暴君的独宠刺杀暴君失败后-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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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汀顿时警觉起来,眼眸睁得圆圆的,眼神里含了几分审视。
稽晟亦看着她,隔着一张面具。
远处,其阿婆过来,见状一愣,“娘娘,您怎的了?咱们先让六喜师傅进去安排吧,皇上才派人传信回来,说是午后才归,叫您先看着。”
“这样啊。”桑汀讷讷低头,总觉得自个儿疑神疑鬼。可疑点着实多。
她让开身,与六喜师傅擦身而过时,闻到浅浅的药香,稍瞬即逝。
六喜师傅演的还是杨家将。
桑汀素来喜欢,只是这回看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连幕布后的声响是几时停下的都不曾察觉。
她在想床底下那一大包袱的金银珠宝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在想稽晟什么时候才回来。
直到身前落下一道阴影。
桑汀蓦的回神,抬头便瞧见那张鬼神面具,表情狰狞显得凶神恶煞。
她局促站起身,这位六喜师傅身上总有一股不轻不重的压迫感,叫她不由自主的紧张,就像是面对东启帝一样。
桑汀问:“演,演完了?”
师傅看着姑娘家呆愣的神色,沉默不语,眼前浮现的是上一回,她笑得开怀动人。屋子里静得针落地有声。
一时间,床底下的窸窸窣窣声便显得尤为清晰,忽而哗啦一下,像是包袱被什么挠破了,那些个宝贝一股脑掉出来,动静可不小。
两道视线不约而同望过去,桑汀揪紧了手指。
稽晟微微蹙眉,“何物?”他作势要走过去。
桑汀着急得脱口而出:“给我站住!”
身形挺拔的男人不由得僵住,好半响没反应过来。
东启帝何时被人这样命令过?
东启帝已然忘了自己如今是一身粗布衣裳的六喜师傅,只察觉出这个小没良心有事瞒着他。
桑汀捏紧衣角,对外喊:“阿婆。”
候在门帘处的其阿婆马上过来,“娘娘请吩咐。”
桑汀警惕的看向跟前男人,“阿婆,皮影戏瞧完了,你现在就送六喜师傅出去吧。”
其阿婆这便笑着上前,谁知竟对上男人阴沉的眼神,她张着嘴,却像是被东西卡住喉咙一般,说不出话。
稽晟背对着桑汀,就那么站着,一言不发,自有股上位者的凌然之气,不怒自威,冷幽幽地睨一眼,叫人不寒而栗。
其阿婆悄悄打量那鬼神面具,隐约明白过来什么,心中大惊,忙不迭低头,急急道:“娘娘,小厨房还熬着鱼汤,老奴先去瞧瞧。”
“唉——”桑汀抬起的手硬是僵在半空中,眼睁睁瞧着其阿婆出门去,她复又瞧向六喜师傅,急忙将身拦在寝屋门前的屏风前。
稽晟眸中疑问越发深:“屋子里许是进了贼人,还请娘娘退后,小民前去察看。”
桑汀指着他大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若有贼人自有侍卫队前来,岂要你进去?还不退下!”
这小架子摆得十足。
然而稽晟是谁,他饶有兴致地往里瞥了一眼,粗糙布衣压不住周身气度,他笑着,戏谑道:“是小民考虑不周,冒犯了皇后娘娘,小民这就去寻皇家侍卫前来察看,以确保娘娘安虞。”
话音落下,稽晟便转身,步子迈得又大又急。
若是当真叫侍卫来,这小屋子还藏得住什么啊?
桑汀急红了脸,又恼又怒,头一回这么讨厌这个多管闲事的六喜师傅。
“给我站住!”她大喝一声,三两步上前,不料走得急了左脚拌右脚,一个不妨竟栽歪了身子,直直往前跌去,慌乱之间,她下意识去拉扯前面那手臂。
随着沉闷的“怦”一声,两个拥附的身子紧挨着,撞倒了那隔断厅堂和寝屋的百花大屏风。
稽晟将人稳稳揽在怀里,余光瞥到寝屋里,床榻边上,滚落了满地的金银珠宝翡翠珠簪。
晶莹剔透的,刺痛人眼。
他神色变得古怪,回头睨向桑汀,眼神逐渐变冷。
原来,连日的低眉顺眼,柔情蜜意,竟是为了寻找时机救老父亲,好逃跑吗?
可真是好样的。
小东西长本事了!
桑汀整个人都顿住了,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慌张,反应过来后最先甩开身前的男人,双颊通红,愤愤瞪了他一眼,似在责怪陌生人的靠近。
面具之下,稽晟脸色铁青着,气得连声音都忘了压下,指着地上那堆东西,一字一句问:“这是什么?”
闻声,桑汀心跳漏了一拍,心慌得下意识扣紧手心,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手心多了个东西,她错愕看去,是一个香囊。
香囊的颜色花样都是熟悉的……这是她一针一线,给稽晟缝制的!
许是方才情急之下,从六喜师傅的袖口扯下来的
思及此,许多不解疑惑的细枝末节,渐渐浮出水面,姑娘的一张脸儿白了又白。
稽晟走过去,俯身捡起一个翡翠镯子,指腹用了极大的力气捏住,随着清脆的咔一声,镯子裂成两瓣,摔到地上。
他语气嘲讽:“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
桑汀艰难地吞咽了下,她甚至来不及为眼前囧境多想,思绪就已被牵到别处——
她迟疑举起那个香囊,声音微微发颤:“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你……你究竟是谁?”
稽晟冷冷扫过去,视线触及那香囊,原还寒凛如霜的神色倏的一变。
像是骤然被窥探到心底阴私的难堪。
桑汀抬眼凝着他,很快肯定说:“稽晟,你就是稽晟。”
甫一说完,她踮脚起来一把取下男人的鬼神面具,露出本来面庞,赫然便是早上才来和她说,要去都城府衙的东启帝!
稽晟身形微僵,垂在身侧的大掌攥得死紧,迎着少女惊讶不敢置信的眸光,他狠狠蹙了眉,似为了掩饰难堪和狼狈,忽的低吼一声:“是又如何?”
哪怕他丢了帝王尊严,假以旁人身份,所为的不过是博她一笑!
可这满地的金银珠宝,却是她时时刻刻想要逃离的证据!
不可磨灭无法狡辩!
她桑汀有什么资格拿那样的眼神来瞧他?
怒火似包子出锅时蒸腾而上的热气,一点点充盈了东启帝,他额上青筋突突直跳,脸色已然难看至极,直到面前一道人影扑过来。
稽晟习惯性地张开双臂,而后,柔软与娇香,抱了个满怀。
桑汀快哭了,又急又气,心疼得不行,“你,你做这些干什么呀?你现在是皇上,怎么可以自降身份来……”说着,低低的哽咽声响起。
后面的话桑汀竟是说不出口。
这个男人喜怒全摆在脸上,笨拙的,用他自己的方式,对她好。
第35章 。 心疼(七) 皇上,我错了。
午后; 邬园。
窗门紧闭,屋内一派寂静。桑汀和稽晟相对坐在厅堂的圆桌旁,里头掉了满地的宝贝物件炫目又耀眼。
越珍贵越值钱; 却也越灼伤人心。
稽晟神色阴沉; 眸光直将面前人紧锁住,他极力压下那股子躁怒和阴郁; 沉声问:“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是她胆敢哄他骗他瞒他……
他就把人禁足合欢宫,永生永世都不得出来半步!
桑汀怯怯回头望了一眼,收回视线时,有冷汗顺着侧脸滑下,她试探地伸手过去; 想要扯扯男人的衣袖。
谁知手才抬起就被一掌拍开; 稽晟眉眼冷漠; 像是看穿了她那点小九九; 全然没有半点可商量的意味。
就连方才那个拥抱; 也似幻影般不复存在。
“皇上。”桑汀软着声音,被拍开的手就搭在桌面上,手背很快红了一小块; 她眼眸湿漉漉的; 只望着稽晟:“皇上,你方才……那六喜师傅——”
明明你也有事瞒了我啊,怎么现在就一副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的模样。
可她断断是不敢将这话说出来; 那个香囊也不敢问了。
是以,话语委婉,语气柔和。
然而稽晟听了这话后,脸色更难看; 他重重咳了一声,僵硬开口:“朕在问你话。”
言外之意,便是东启帝也是要面子,要尊严的。
桑汀默默垂下头,绞紧的手指不断冒冷汗,清晨那时姜珥带东西过来,虽是莫名其妙,可她听出那股子无奈和屈服,敖登不是个好对付的,若姜珥当真有什么难言苦衷……
东西是保不住了,但她不能将人出卖了。
桑汀嗡声开口:“皇上,那些东西,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稽晟嗤笑一声,“又怎的会在你床底下?”
桑汀语气弱弱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睡这床榻……”
听这话,稽晟直接黑了一张脸,冷声反问:“难道朕会把金银珠宝藏到床底下?嗯?”
桑汀不敢接话了。垂着脑袋瘪着嘴,眼眶湿湿的别提多委屈。
稽晟顿默,眼神格外凌厉,心中却一点点酸软。
足足过了半响,桑汀才抬起头,说:“皇上,我说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稽晟漠然点头。
桑汀鼓足勇气,开口:“那些东西……是今晨一个穿着褐色衣衫的小厮送来的,皇上一走他就从窗子那里塞进来了,说是他家大人送的,其阿婆也是知道的!”
稽晟哼笑一声,对外大声道:“叫其阿婆来。”
很快,其阿婆惴惴不安的赶过来,听完了事情原委,悄然抬头望向桑汀,见她眼神祈求,终是硬着头皮,道:“回禀皇上,确是如此,娘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老奴要去回禀皇上,六喜师傅先来了,一忙乎……就忘了。”
说着,其阿婆扑通一声跪下:“是老奴办事不利,罪该该死!请皇上责罚,只求皇上莫要错怪了娘娘!”
好,真是好样的。
稽晟攥紧了拳,声音越发寒凉:“下去。”
得到吩咐,其阿婆讷讷退下。桑汀更忐忑不安了。
稽晟耗着最后那丝耐心,问:“既如此,何故把东西藏到床底,遮遮掩掩成何体统?”
“我…我……”桑汀豁出去了,红着脸没骨气道:“我打开一瞧,看到好些宝贝东西,我都想要,可是怕皇上不准,才,才出此下策。”
她讪讪站起身来,不敢去看男人的脸色,说完最后一句:“是我不对,动了小心思,污了皇上清誉。”
瞧瞧这委委屈屈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像是做错事的?
稽晟竟是气笑了,“依你的意思,是朕平日亏待你了?”
桑汀抿了抿唇,心虚得不行,半响不语。
稽晟亦是站起身,步步逼近,声音寒沉:“是怪朕没给你送金银珠宝翡翠珍珠?还是怪朕待你刻薄处处管制?”
还是,怪他当年攻城,怪他夺了她的人,怪他挟制了桑老头,怪他毁了她那桩好姻缘?
桑汀被问的腿儿有些发软。
稽晟捏住她下巴,缓缓抬起来,对上那双漂亮的杏眸,“说话。”
桑汀咬住了下唇,忽的伸手搂住他腰腹,侧脸贴着那硬邦邦的胸膛,低声说:“不是,没有怪皇上,皇上救了我一命,也帮了姨父出牢狱,还……”
六喜师傅这事儿,她终究是没敢再提。
只用了极大的力气紧紧搂住人,娇软的身子粘上去便再不肯撒手。
稽晟僵了僵,指腹上还有少女白皙肌肤的滑腻触感。
“皇上,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乱收别人东西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桑汀哽着声继续说:“就这一次,我保证!你别气我了行不行?”
姑娘软语好似会走路,一声声直抵心间,撞得男人冷硬心房柔软得一塌糊涂。
稽晟怔松片刻,到底是没脾气地放下手,垂眸下来,拍了拍她后背。
桑汀吸了吸鼻子,仰起脑袋来,“皇上不和我计较了是不是?”
稽晟五官冷峻,默了半响,有些受不住那样的眼神,也着实受不住怀里这绵软的身子,他声音低沉:“嗯。”
只语气淡淡地嗯了一声,再没说别的话,像是拼命保留那最后一点铮铮傲骨和体面。
桑汀不管别的,得了应允顿时破涕为笑,埋头胡乱拱了拱,将这硬。 邦邦的胸膛拱得柔软发热。
此刻摆在稽晟面前的,是胜过千军万马的疑难布阵,可虚影幻阵也好,万丈深渊也罢。
他那双看透世事丑恶的锐利眼睛,被浮云遮住了。
不知她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别有用心,利用欺瞒。
可他贪恋少女这样的依赖和温情,要命的喜欢,也不要命的相信。
…
最后这一包袱的东西,其阿婆帮忙收拾起来,放好。
下午启程去码头,也一并带着。
谁也不知东启帝信还是不信,总归,大雄是没有收到任何彻底盘查的差事,甚至都不知晓有这档子事儿。
姜珥一无所知,乐乐呵呵的没烦没恼,到码头时扬笑朝桑汀招手问好,随即被敖登揽住肩膀进了船舱。
她自顾自地嘟囔说:“娘娘真是世间最好的人了,我以后可以进宫找娘娘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