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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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寒归抬起头,说道:“爹爹想去哪里都可以,只是可不可以带上孩儿,爹爹去哪里孩儿便去哪里。”
穆寒水思虑了片刻,随即看向小隐,小隐立马跪地承诺:“二公子尽管放心,属下定守好百花谷一草一木,等小谷主回来。”
穆寒水道:“起来,你不必对我行此大礼,谷中诸事,便托于你了。”
“是。”
“另外……”
“二公子但请吩咐。”
穆寒水道:“另外,我再留一个帮手给你,如何?”
小隐愣了片刻,猛抬起头希冀的看着穆寒水。
“二公子?”
“没错,如你所想。”
小隐突然放下剑,改双膝跪地,朝穆寒水三叩头。
“多谢二公子成全。”
“好了。”穆寒水触了伤口,有些疼,便抱着寒归躺下,吩咐道:“你是大哥信任的人,不要让我失望。”
“是,属下以性命起誓。”
穆寒水翻了个身,嗯了一声,挥下床幔。
小隐出去之后,寒归小心翼翼的问道:“爹爹为何不高兴了?”
“没什么,爹爹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事。这一路,身边的人越走越少,舍不得罢了。”
寒归似懂非懂,但还是道:“可是孩儿永远不会离开爹爹。”
穆寒水把人抱紧,笑道:“我也不会丢下你,本来去西域一事,我正打算这两日问你的意思,你若愿意同去,我便带着你去看外面的山河,你若不愿,我便在此陪你,不会离开。”
“方才,是孩儿不懂事。”
“无事,日后任何事,你都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许憋着,听见没有,否则我哪天死了,都没脸去见你父亲。”穆寒水道。
寒归不喜欢听他这样咒自己,不满道:“爹爹!”
“好好好!”穆寒水赶紧认输,“不说了不说了。”
折腾了半晌,伤口隐隐有些痛,穆寒水唤来连翘喝了药才沉沉睡去。
等莫轻雨忌日这天,已经是第七日了,伤口也结了痂。
穆寒水沐浴更衣,焚香,抄经。带着寒归去假山后的别院,院中梨树上结着累累的果子。
穆寒水靠在树下,拿着两坛酒。
“大哥,我来看你了。”
寒归乖乖跪下,焚烧穆寒水亲手所抄的经书。
“父亲,我要随爹爹出一趟远门了,可能好久都不能来看您了,寒归不孝,还望父亲恕罪!”
寒归一直陪着穆寒水,看他喝完一坛酒,靠着树干睡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天亮,便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穆寒水带足银钱,换了干净衣裳,驾着一辆马车出了百花谷。
小隐和连翘跟着送到谷外,连翘的眼泪就没断过。
穆寒水看小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道:“好啦,连翘既舍不得我,不如跟我一起走,此刻还来的及,如何?”
连翘看看穆寒水,再看看身边的小隐,最终还是咬着嘴唇停下了步子。
穆寒水摇摇头,笑道:“这便对了嘛,江河犹在,青山不改,又不是见不到了,快回去吧,就此别过了。”
穆寒水最后屈指在连翘的鼻头上刮了一下,头也未回的驾马离开。
“公子……”连翘追上去几步,看着马车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线中。
“公子保重。”
穆寒水一口气赶出一里多路,才勒马停下,靠在身后的马车上,落下一滴清泪来。
小时候没有记忆,在暗无天日的练功房中日复一日,只有慢慢长大的连翘,让他知道时间是真的在消逝。
如今,最后一个人也留在了这里。
“公子……”攸宁不知什么时候从马车里出来,靠穆寒水坐下,浅声道:“公子难受,不必憋在心里。”
穆寒水摇摇头,道:“无事。”
攸宁拉过穆寒水的手握在手中。
“陪我驾车吧,一个人怪没意思的。”穆寒水半晌道。
“嗯。”
穆寒水扬鞭,回头道:“寒归坐稳,要真的出发喽!”
“驾——”
一路扬尘,一路北上。
“百花谷四季如春,本公子竟不知外头已经在过冬了。”穆寒水搓着胳膊感叹。
一路上越往北靠便越冷,到金城时,三人已经裹上了狐裘大氅,穆寒水要驾车,还弄了一顶水貂毛的帽子,寒归笑他的样子奇怪。
攸宁看不到,穆寒水倒是主动让他摸了一下,攸宁大概是能想象他的模样,也跟着笑。
穆寒水寻了一间客栈住下,围着火炉哆嗦:“这里到关外,大约还有三四日的脚程,要是没有遇上暴风雪的话。”
攸宁心疼穆寒水一路驾车,总恨不得受冻的是自己。
“公子,我们雇一个车夫,帮着赶车吧,往北越冷,公子又刚受过伤。”
穆寒水不肯,还说道:“浪迹江湖,浪的便是这份冷暖自知,若事事都花钱叫别人做,那便不叫浪迹,而是游玩。”
寒归烤着两只小手,兴奋道:“爹爹说的对。”
穆寒水将炭盆中的番薯翻了个面儿,一股香甜味扑鼻而来。
“好香啊,爹爹。”寒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番薯。
攸宁笑道:“小公子不知道,公子烤的番薯可好吃了。”
“真的?攸宁叔叔也吃过吗?”
攸宁点头,又道:“每次都是我吃,公子只喜欢烤,却不喜欢吃。”
“爹爹可真奇怪。”寒归小声嘟囔。
屋内两人不约而同的低声一笑。
寒归满脸困惑的在这两个人大人脸上来回看,片刻后还是将心思放在了番薯上。
☆、第 47 章
“公子,该启程了。”攸宁又一次唤道。
穆寒水还是纹丝不动,捂着被子,呼吸均匀。
寒归见穆寒水迟迟不起,便爬上榻,手伸到被子里去拉扯他。
“爹爹快起来,人怎可言而无信,你眼见都逾期了。”
穆寒水稀里糊涂的也不知说了句什么,烦躁的推了把身边的寒归,又沉沉睡去。
攸宁察觉不对,连忙去摸穆寒水的脸。
“公子发烧了!”
穆寒水额头滚烫,攸宁手伸进被子去探,身上的里衣服早已被汗浸透。
“小公子,你快看一下公子的伤口。”他扯掉棉被。
寒归解衣带时,发现衣服上有黄色的污渍,还带着血。
“爹爹!爹爹你怎么了……”寒归推穆寒水的胳膊,却毫无反应。
攸宁急的手足无措,他也不敢贸然乱动,直问:“小公子,小公子,公子他怎么了,你先别哭,告诉我,我想办法好不好?”
寒归抽泣道:“父亲的伤处溃烂,里面流了脓。”
攸宁站起来,往门外走,寒归跳下床,拉住攸宁。
“叔叔眼睛不便,寒归去找店小二,让他帮忙叫郎中来。”
攸宁也想到,自己行走不便,难免耽误,便道:“好,小公子找店小二,给他银子即可。”
话还未说完,寒归已经一溜烟儿的没了。
他跑下楼,喊道:“小二!店小二!”
“哎!哎!来喽——”
店小二举着个托盘颠颠儿的过来,问道:“小客官可有吩咐?”
寒归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咣当’一声丢进店小二的托盘。
“替我请来城中最好的郎中,这个便是你的。要快!”
店小二盯着那锭金子两眼发光,捞起放进嘴里啃了一下,高高兴兴的收进怀中。
“小客官你稍等,小的这就给您……”
莫寒归急的拍了下栏杆,气道:“闭嘴!赶快去!”
“是是。”
寒归急的在大堂里打转,不停的跑去店门口张望。
忽然,他察觉似乎有人盯着他。
寒归即刻想到自己昏迷的爹爹,这个时候被人盯上,莫不是爹爹的仇家吧。
他又作势往楼上走,门口进了人,他假意认成郎中,转身往下跑,那个跟着他的人反应不及,跟他撞了个满怀。
“小家伙,小心。”
穆寒水嫌恶的推开他,眼前人白衣装束,冬日里戴着个遮面的斗笠。
作妖!
“你功夫也太差了吧,这样跟踪人,不怕被人打死吗?”寒归站到楼梯高处问。
那人笑了笑,道:“的确是我大意,既然跟踪行不通,那只好劳莫小谷主带路了。”
寒归张开胳膊站在楼梯中间,道:“带什么路,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眼前人取下挡面的斗笠,微微颔首。
“是你?你个坏人。”
寒归从怀中飞快的摸出两片金叶子,卡在手指间。
“你赶紧滚,若再往上走一步,我定割断你的脖子。”
那个人不怒反微微一笑,道:“还真是穆小公子教出来的孩子,脾气简直跟他一样,半分也不像你的亲生父亲。”
寒归瞪着他,气呼呼道:“不用你管。”
“快带我上去,你爹的伤,拖不得。”他道。
寒归不让,心想这人果然心术不正,一路跟着他们,还知道爹爹旧伤复发。
“不用你管。”
“听话,我不会加害于他,不然你叫攸宁来,他知道的。”
许是见寒归半天未归,攸宁扶着栏杆出来,问道:“小公子,出什么事了?”
寒归道:“这里有个坏人,要害爹爹。”
攸宁心头一紧,往下走,边道:“小公子快来这边。”
“攸宁。”
攸宁下楼梯的动作一滞,半晌,艰难的开口道:“温澜?你还来做什么,非要置公子于死地么。”
温澜扔了斗笠,人影一晃,一把抱起寒归,跃至楼上。
解下头上的发带,缠住寒归乱动的小手,连攸宁一起带回房间。
“先委屈你们这样坐着,免得耽误我救人。”
他解开穆寒水的衣服,伤口溃烂的严重,腐肉必须剜掉。
“帮我过来按住他。”温澜道。
寒归被绑住,那地上打滚,瞪着温澜。
“我来吧。”攸宁摸到榻边,按住穆寒水的肩膀。
温澜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挤进穆寒水口中,防止他咬伤自己。
去腐肉时,穆寒水意识昏迷中,疼得翻腾了一阵。
攸宁却先心疼的直掉眼泪。
寒归也在一旁喊:“你个坏人,你轻点。”
温澜笑道:“穆公子真是好福气,身边人个个都这般护着他。”
“你们放心,那日谷外,穆公子手下留情,今日相救,不过举手之劳。”他搁下一个瓶子,道:“这是伤药,你们照顾好他。剩下的路,我送你们。”
攸宁惊道:“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温澜道:“能让他这样不管不顾去见的人,还能有谁。那年在浅江镇,我便见识过,当日我还好奇,一个下人而已,如何便对自己的主上这般放肆。”
攸宁替穆寒水掖好被子,接着温澜的话道:“是偏爱。”
“是啊,偏爱。”
温澜起身,走到寒归身边,给他解开绑束,笑道:“委屈了,小家伙。”
寒归哼了一声,起来理好衣裳,跑过去看自己的爹爹。
穆寒水睡了一天一夜,睁开眼睛的瞬间脑袋空了片刻,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阿叶,给我口水。”
嗓子里好像被抽干了水一样,嘴里也苦巴巴的,穆寒水眼睛再次合上。
哑着嗓子催促:“快点。”
“公子醒了?”
屋子里闹腾了起来,是攸宁的声音,穆寒水动了一下,腹部隐隐作痛,他这才完全清醒。
哪有什么阿叶,还在金城的客栈里。
“爹爹,你终于醒了。”寒归趴在榻边,抱着穆寒水的手。
穆寒水捏了捏寒归的小手,微微一笑,道:“没事,我只是赶车赶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攸宁端着水过来,寒归跑过去接住,喂到穆寒水嘴边。
“爹爹喝水。”
穆寒水听见外面的风声不对,便问:“攸宁,什么时辰了,外面是不是在下雪?”
攸宁犹豫道:“公子,你跟上官公子的约,眼见要逾期了。”
穆寒水撑着坐起,掀开被子下床,抓起一旁的衣衫往身上套。
“走,即刻启程。”
“公子。”攸宁拦住他,劝道:“赶不到的,往北荒原大雪,路途艰难,一天的时间根本出了关,更别说风口岭。”
穆寒水拿起悲寞,将寒归的东西一通胡乱收拾,扔到攸宁怀中。
“就是这样的大雪,他还在等我,此次我若再食言,往后他便再不会信我了。”
这一路,都是阿叶一直等着他,无论他做什么。
他只恨自己没有早些想起小时候的事,从前阿叶跟着他做个侍从,自己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
如今易地而想,那时阿叶看到自己苦苦寻觅的人将他忘的一干二净,又是带着一种怎样的心情,才能在自己身边待了那么久。
攸宁见穆寒水主意已定,多说也无益,便道:“我知道拗不过公子,昨日公子昏睡时,我雇了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