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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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轻雨低头,拇指抚过上面的洞,一个一个的,无谓道:“尺八所出之音苍凉辽阔,像是身处漠北一眼无边的荒原上,我在其间,无甚阻碍,多自在……”
穆寒水揽过莫轻雨的肩膀,笑道:“这有何难,大哥想去塞外,我陪你去,什么时候都成,我们一起骑马,我教大哥打猎。”
莫轻雨偏过头看他,不知是被他的话,还是他晒的红扑扑的脸给逗笑了,总之,莫轻雨抬手帮他理好乱发,笑着说他胡闹。
这样一番折腾,穆寒水才想起身后还有三个人,便移开步子。
回头对攸宁和连翘道:“这是大哥,攸宁见过的,连翘是第一次见。”
攸宁朝两人分别见了拱手礼,莫轻雨点头回应,身后之人倒是很认真的抱拳回礼。
可他在给连翘回礼时,动作一滞,眼睛若有似无的扫过地面。
连翘并未抬头,不甚在意,穆寒水顺着他的目光过去,却看到连翘罗裙下露出的半边光脚。
连翘方才正在溪水里玩水,听到他喊,抓着鞋子便飞了过来,一心思顾着这两个不速之客,连鞋都忘了穿。
真是头疼,这丫头不曾下山,也未接触过旁人,根本就不晓得什么叫避嫌。
穆寒水跨了半步挡在连翘身前,回首命令道:“把鞋穿上!”
连翘哦了一声,见穆寒水神色正经,便急忙穿好鞋子。
莫轻雨轻笑,抬起手上的尺八轻轻敲了一下身旁下属的头,道:“非礼勿视,规矩白教你了。”
“这是莫隐。”他回头对穆寒水道。
莫隐囧了一张脸,怎么也不是,穆寒水看着只觉得好笑,大哥养的死士,竟也会露出这番神色,倒是新鲜。
穆寒水只好道:“大哥不必怪他,是连翘不懂事。”
“还不谢过二公子。”莫轻雨道。
莫隐行礼,道:“谢过二公子。”
穆寒水将人扶起,和莫轻雨心照不宣的互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这莫轻雨明显就是吓唬莫隐。
“跟我回谷。”莫轻雨抓过穆寒水的胳膊,不由分说的转身便走。
穆寒水被抓上马驰出了好一段路程,才挣扎着问身后的莫轻雨。
“我不去我不去!去百花谷我还有命出来么?你父亲……”
穆寒水可是知道,以前莫轻雨接近他做的那些事,全为他父亲所迫。
莫轻雨不能违拗他父亲,自己又怎能再跟去给他惹麻烦。
岂知,身后之人勒马的手徒然一紧。
继而道:“他死了。”
穆寒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因为莫轻雨周身的气息在说了这三个字后突然冷了下来。
他从来都是温和儒雅,说话分寸有礼,却将父亲的去世用这样淡漠的语气说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未曾听大哥提起。”穆寒水道。
莫轻雨继续策马前行,耳边呼过的风带走了他的声音,穆寒水隐隐只听得他说:“死者已矣,不提也罢。”
百花谷的入口处是一片竹林,林间常年弥漫着障气,听说好些慕名而来的江湖人在此有去无回。
他们无一例外的,连这片竹林都不曾穿过,更遑论得见百花谷实貌。
下马后,莫轻雨将一颗甜丝丝的药丸给穆寒水服下。便抬手将人自腰间扣住,往障气弥散的林中深处飞去。
莫隐也木木的从怀里摸出药瓶,递给连翘,示意她们服下。
而后说了句多有得罪,便揽着两人跟莫轻雨所行路径隐入林中。
岁枯也紧随其后。
之前连翘以为寒水峰是她见过景色最美的地方,可到了这百花谷她才晓得,这里的美就像是女子一般,美人千面便是说眼前之风景,飞鸟悬泉,百花异色,茶树药圃处处可见。
就连采摘的姑娘,也一个个仙女般的生人勿近。
连翘在花圃间的鹅石小道上退着走,对攸宁道:“这儿可真好看,怪不得大公子生的这样俊美,在这样的地方起居生活,不想长好看都难。攸宁公子说是不是。”
攸宁笑着点头,应道:“是,真好看。”
莫隐一直跟在两人后面,握着一把剑,眼睛只往前看。
其实他也生的好看,脸上轮廓比起莫轻雨更清晰硬朗些,却没有莫轻雨身上那股沉稳之气,也许是与年龄有关。
藏青色的束袖穿着,剑不离手,不苟言笑。
见他一路都不说话,攸宁便行礼道:“劳驾莫少侠,公子现下何处,可否带我们去。”
他倒和连翘相反,不知怎得,自进这谷中他便有种说不出的紧迫感,又半天见不到穆寒水,心里隐隐有些慌。
莫隐扫了两人一眼,略颔首道:“是。”
攸宁直起身,有些无措的,想解释他并非指使莫怨的意思,只是对方却没有等他张嘴,先一步带路去了。
岁枯一直在离他们丈远的地方,跟在身后。
☆、第 38 章
找到穆寒水的时候,他正在倚在一棵古树干上喝酒。
那树上的花开的极其罕见,似绯非绯,远远看一簇簇的泛着些朝霞似的橙黄。
他们是顺着曲声来的,攸宁擅音律,听到尺八的声色便寻着过来了。
穆寒水就倚在一枝低处的支干上,枕着胳膊,另一只手中握着酒壶。
莫轻雨在树下悠然而立,好似站在一团光里,背着光,攸宁他们看不清莫轻雨的脸,只见他散着头发,被风吹的连同衣袖偏向一侧。
攸宁想,所谓玉树临风,大抵便是这幅模样。
攸宁在长安见过莫轻雨,记得他是个很温暖的人,跟公子一样喜穿着白色衣衫,却比公子多几分儒雅安静。
可如今,他身上的蓝色宽袖衫显得整个人空荡荡的,还有这首曲子。
曲子里尽是落寞苍凉,里头透着一场生死离别,还有无能为力。
攸宁不知道莫轻雨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吹出这么伤心的曲子。
他只是跟着难过,每个人都能从这曲子里听出自己的痛处,攸宁听到的是十二岁那年为穆寒水所救的自己。
一曲罢,莫轻雨拢好衣袖,将那支尺八掩在衣袖中。
回首看树上的人,穆寒水眯着眼睛,好像带了些醉意。
莫轻雨略带着无奈的摇头,转身往莫隐这边过来。
向着攸宁处点点头,道:“你长大了不少,越来越有寒水的模样了。”
“这个小丫头不曾见过,听寒水唤你连翘,名字娇俏的很。”
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连翘不知怎么了,神使鬼差的盯着莫轻雨散开的头发。
突然道:“大公子,我帮您挽头发吧,公子的头发一直是我打理的。”
莫隐抬起一只胳膊横在连翘身前,道:“不必劳烦姑娘,谷主他……”
“退下。”莫轻雨瞥了莫隐一眼,低头朝连翘道:“如此,有劳小连翘了。”
连翘露出个一笑,白白的牙齿咬着下嘴唇,从怀中伶俐的摸出一把牛角梳。
指着一旁的石凳,示意莫轻雨坐,她道:“我家公子也这般唤我。”
莫轻雨笑了笑,再没有接话。
连翘梳头手很轻,此刻却比平时更不敢用力,倒不是怕莫轻雨怪罪,只是她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总觉得眼前这位声名兼具的大公子,很是让人心疼。
其实,莫轻雨是过来嘱咐莫隐带他们下去的。
却没有推拒连翘的要求,或许他是想,穆寒水也曾这样坐着,让这个丫头给他梳头。
等这边人都走了,树上的人才翻了个身,似乎没打算下来,只是侧朝这边躺下,撑着头。
莫轻雨道:“我当你酒量已经差到这个地步,原来是装的。”
穆寒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回道:“大哥不是早看出来了,还故意叫我的丫头伺候你,就不怕我生气。”
“她拿我当你一般。”莫轻雨笑道。
穆寒水点点头,又仰面躺下,拈了一朵花凑在鼻尖闻。
半晌,他道:“大哥的曲子,何以这般灰心。”
莫轻雨道笑了笑,道:“尺八与短笛不同,本就寂寥。为兄,只是为了衬得起它。”
见他无意谈及此,穆寒水便也玩笑道:“我当是大哥不欢迎我。”
莫轻雨道:“是么?那既如此,我往长安去信七封,邀你来此,为何迟迟不肯动身,即便是到了南诏,也非要我去抓,你才肯来。”
穆寒水一阵语塞。
见莫轻雨似乎等他回话,便笑呵呵道:“我这不是一走便拖家带口的,你瞧那两个孩子,我走哪儿跟哪儿,也是怕给大哥添麻烦嘛。”
莫轻雨懒得听他再胡诌,便扔下他,自己走掉了。
人影都看不见了,还听得到有声音传来。
“你自己去谷中四处看看,掌灯时分回庄。”
人彻底走远了,穆寒水翻身从树上下来,落地无声。
理了理衣衫,往药圃的方向去。
果然,他只要一走进,这些看顾园圃的姑娘们便会有意无意的绕开。
早前几个时辰,他是和莫轻雨一道走,倒还不明显,可他也察觉到了不对。
几年前第一次带阿叶来百花谷治伤,那时候莫轻雨总缠着让他认大哥,他每每躲避不及,便有多数的时间都藏在这园圃之中。
这些姑娘们那时大都十三四岁,跟他年岁相仿,但凡他藏身此,便回回都欺负他。
简直比看见自己的少主还要欢快的多。
可今日进谷,连他都沿路认出好几个当年捉弄他的小姑娘,她们却像是没看见自己一样,疏离的有些刻意。
此时此刻便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她们太过刻意,定然是有人授意,或者是藏了什么事不能让他知道。
既然她们能整齐成这番模样,想来便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穆寒水有一搭没一搭的走了,嘴里还道:“唉,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丫头,这就把我忘喽!”
走了半日,越往谷中深处,穆寒水明显感觉障气越重,按理来说这里不是入口,本没必要布下这些。
再往前几步,便眼见的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突然脚下有嚓嚓响动,穆寒水算着时辰,进谷前莫轻雨喂他吃的那颗药药效应该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他每走一步脚下便发出嚓嚓的声响,像是毒虫蛇鼠之类,穆寒水蹲下查探,待看清是何物时整个人下意识的退开几步,脸上有掩不住的惊惧。
眼前竟是一大片两尺高的花丛,望不到边似的多。
惊奇的是这花,朵朵盛放,花朵皆呈黑色,茎干同色,没有一片叶子。方才嚓嚓的声响,正是因为他走过,这些被触碰的花便收拢起来,点点红色的花蕊像是暗夜里猩红的獠牙,正咧嘴看着他。
穆寒水未带剑,也不敢冒然徒手触碰,这些盛开的花朵上散发着隐隐黑气,定是剧毒。
他曾在异志上见过这种花的图案记载,只是书中记载此花为红色,生于三途河畔,花开时无叶,谓冥界之花。
眼前这花虽与书中所载形态无二,颜色却为纯黑,与其相差甚远。
穆寒水起身往环顾四周,心道:这花不似野生,是谁在这里费此功夫养这样一片奇怪的花域。
穆寒水试图以轻功越过这片花海,却屡屡被毒气逼回。
这地方诡异,穆寒水想还是回去取了剑夜里再来一探究竟。
掌灯时分刚好回庄,莫轻雨已经在廊下等他多时。
晚间用过饭,院里为他提灯的姑娘状似无意的告诉他,深谷处有一禁地,谷中众人无谷主的命令,谁也不能擅入一步。
否则呢?穆寒水问。
那姑娘垂着头,回道从前凡是擅入着,皆尸骨无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穆寒水点点头,大概也明了,这姑娘说的便是那片黑色花域。
房间的灯亮着,穆寒水一进屋便瞧见攸宁神色不宁的站在圆桌旁。
“怎么了?”穆寒水问。
攸宁走到门口,仔细看了看屋外,才退回来关上门,急步过来抓住穆寒水的胳膊。
低声道:“公子,你白天去的地方就是百花谷禁地,那里面有去无回,你不要再去冒险了。”
穆寒水道:“你怎么知道我白天去了那里?又怎会知道那是禁地?”
“……公子……”
“是大哥对不对,他跟踪我,又打发你来阻我。”穆寒水道。
攸宁抓着穆寒水不放,只道:“大公子并无加害公子之心,许是为了公子好。”
穆寒水挣开手臂,径自沏了一杯茶,悠悠道:“大哥是没有害我之心,可你就不曾想,若是那里面真无甚稀奇,大哥何以这般费尽心思阻拦。”
攸宁被问的一时哑声。
穆寒水又道:“原本我也只是偶然遇见,好奇想着进去瞧瞧,不成想引得大哥这般紧张,看来那地方,我是非进不可了。”
“公子!”
“攸宁。”穆寒水沉声道:“你如今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攸宁退开两步跪在地上,道:“攸宁不敢,请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