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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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肉为信之事?”
“你们,你们到底拿我当什么?”穆寒水怒极嘶吼。
连翘跪在门口不敢再抬头,抽噎道:“公子恕罪,当日夫人吩咐奴婢,若我将信物未送到,或是敢将此事对公子提一个字,她便立刻杀死上官公子,让公子再也见不到他。奴婢大胆,想公子宁可惹怒夫人也要救的人,一定不能让他就这样死掉,夫人当时承诺,只要奴婢将信物送到,引得上官锋出山,她便一定会救活上官公子,不再为难与他。所以奴婢……奴婢便听了夫人的安排。”
胸口的白衣已经被手抓出了血印,手还在往外滴血,这让穆寒水平添了一份孤冷惨烈之色。
后山三年未入世,长期生活在祠堂,面色已经比之前清透了许多,此刻却是更甚。
“为什么,她答应了我啊!娘她,明明就说,我一月为期,我完成任务,我去祠堂长跪,我不再下离修山,我不见阿叶,我……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利用我,上官锋是该死,可阿叶又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们为这场仇怨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阿叶还要承受剥皮割肉之苦,当时他已生死悬于一线,娘她……那是我的娘亲和我的阿叶,他们都是我……”
穆寒水近似哀嚎的跌坐在地上,受伤的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物。
夜里又起了风,呜咽了好一阵子,雪花越来越重。
连翘一直跪在门口,屋内的炭火久久未续,北风穿堂而过,手脚早已麻木。
寒水峰一到冬日就是这样,山上总是厚厚的积雪,一个冬日都不会消融。
房内留着一盏灯,用厚厚的纱罩罩着,昏暗昏暗的。
连翘蹑手蹑脚的关了门窗,重新生了炭火偎到穆寒水身旁,可寒气还是散不去。
手探到穆寒水手腕处时,被穆寒水翻手避开。
穆寒水将悲寞剑拔出剑鞘,托着长剑往外走去,握着剑柄的手指冻的发紫。
整个山庄白雪茫茫,行至院中穆寒水肩上便落了薄薄的一层雪,稍稍动一下,雪花从肩头落下,掺在积雪中不见了踪迹。
穆寒水似乎失去五识一般,风雪打在脸上依旧面色如常,只是举剑迎着风雪起势。
☆、第 31 章
悲寞剑身漆黑,生来便带着一股寒冷的肃杀之气,尤其在这样的雪夜中。
雪中的剑气直到后半夜才停,却始终只一套动作,剑法走路更是十分简单,也不是穆家庄的剑法。
最后悲寞剑顺着穆寒水松开的手指掉到了雪地里,跟着倒在雪中的还有穆寒水。
连翘跌跌撞撞的过去,将人搂进怀中,慌忙喂了一颗药,将人吃力的挪到背上,突然院中多了一个人,连翘背上一轻。
连翘回头,喜道:“岁枯?”
岁枯点点头,手抄过穆寒水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一步跃到廊下,进了屋。
穆寒水身体已经凉透,睫毛上都结了细小的冰晶,嘴唇苍白,可堪是了无生气。
岁枯脱了穆寒水的外衣,连翘将几个手炉偎进了棉被,挤到了他的手脚处。
岁枯从棉被下握着穆寒水的手给他渡真气,问道:“怎么回事?”
连翘支吾道:“上官门主的事,公子知道了。”
岁枯满身风霜,额间的碎发贴在脸上,披风上还有未融的雪,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你从哪里来的。”连翘问。
岁枯收了内力,掖好被角,眼睛没有离开穆寒水,道:“主上让我去查的那孩子未查到,前几日回山途中,发现了莫轻雨的踪迹,一路跟去了南诏,闯了几次,避不开百花谷的毒障。”
前几日,那便是莫轻雨下寒水峰的时间,岁枯并不知道莫轻雨已将悲寞剑归还,才跟着莫轻雨去了南诏。
连翘想起院中的剑,出去从雪地里摸出来,收回鞘中递到岁枯面前,道:“大公子已将悲寞送回来了。”
岁枯接过剑立在床头,问道:“大公子?”
连翘点头。
穆寒水气血翻腾又受了寒气,吃了药睡的很沉。
岁枯让连翘去烧热水,给穆寒水泡一泡去寒气。
连翘也怕穆寒水醒来看见她再生气,便退了出去,她掩门时似乎看见岁枯的手抚过了穆寒水的眼睛,等她再回头,岁枯却还是方才的样子,一动未动。
饶是如此,当屋檐上的冰柱断了第二根的时候,穆寒水还是在睡梦中警觉的握住了榻边的悲寞。
悲寞剑鞘冰凉,穆寒水伸出被子的胳膊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自己终于也成了一副江湖人的模样,从前他睡觉从不握剑。
岁枯按住穆寒水的手,示意他出去看看。
可下一刻岁枯的胳膊便被扯住。
“等等……”穆寒水声线急切中透着微弱。
外面的来人已经到院中,岁枯回头见穆寒水吃力的正要从榻上爬起来,便反手将人捞起,一只膝盖撑在脚踏处,担忧道:“主上需要静养。”
穆寒水却怔怔的愣了半晌,猛地拨开岁枯的手飞快的下了榻。
廊下呼吸声很浅,若不是刻意去听,几乎察觉不到。
穆寒水睫毛不停地闪动,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不会错的。
若有似无的呼吸,身上永远带着一股白露落草的寒气。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门哐当一声被挥开,直至到了廊下,穆寒水才发得脚底冰凉刺骨。
他忘了穿鞋。
显然廊下的人也没有反应过来,被他这猛然跑出来的动作一惊,霎时定在了那里。
自扬州擂台一别,至今已过了三年。
两个人就这样隔了数尺望着彼此,穆寒水光着脚,头发未束,身上只一件单衣,风一吹,衣服里头进了风,空荡荡的。
最后还是那一头的人先回神,转身便往屋顶跃去。
“站住!”穆寒水吸了一口气,问:“你去哪儿?”
“……”
对面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阿叶……雪这么大,你要去哪儿?”穆寒水往前挪了几步。
他背穆寒水而站,雪落了满头,久久未化。
他说:“你又何必问。”
穆寒水往前迈的赤脚微微一缩,阿叶似乎执意要走,头也未回。
阿叶的脚刚动了动,穆寒水情急,想也未想的,便脱口而出道:“阿叶!阿叶,我脚好冷。”
语气竟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娇气。
前面的背影突然定住,只听得见几声浅浅的呼吸声。
穆寒水心里一横,便豁出去了。
继续道:“是真的,好冷。”
说完径自垂下头,一只脚抬起摩擦着另只脚的脚背。
他没看见,阿叶长长的叹了口气。
穆寒水搓完一只脚,换另一只脚的时候整个人突然一空,人已经被阿叶打横抱起。
他连人家什么时候过来的都没看清。
阿叶将人抱进屋,动作不轻的半扔在床边,起身便往门口走。
穆寒水见好不容易骗进来的人话没说两句又要走,站起来便要追上去。
“坐下。”阿叶侧过头,瞥了眼他贴在地上的光脚,声音沉沉的。
也不知怎么的,穆寒水全然没了一点往日里坐拥一山的气势,有些怯呼呼的,十个脚趾上上下下的翻腾了一遍。
依旧问:“那你……你去哪儿?”
阿叶没有理他,径直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解了身上的披风挂在门后的衣架上,也不看穆寒水一眼便出去了。
穆寒水见他如此,衣服放下,应当是不走了吧。
鬼使神差的,穆寒水当真乖乖坐回床边,脚踏上垫着波斯毯,他将脚搁在上面,大拇指来回蹭毯上的软毛。
一会儿,屋外阿叶的脚步声靠近,穆寒水站起起来定定的望着门口。
阿叶手上端着个木盆,大概是热水的缘故,穆寒水只远远看见上面浮着白白的雾气,最不和谐的是阿叶的手腕处搭着一条帕子,样子怪怪的。
他已行过冠礼,额边留着几根须发,应该是接替了铁骑门门主之位,也不再像从前跟在自己身边时那样束袖轻衫。
穆寒水自觉地坐好,眼睛一直盯着眼前人。
阿叶将木盆放在穆寒水脚边,穆寒水低头看他的眼色,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抬起脚往里头放。
不过,许是嫌他太慢了,他脚刚抬起寸许,便被阿叶抓着脚踝浸在了热水里。
“烫!烫……烫,阿叶……”穆寒水可怜兮兮的。
其实阿叶的手也一样在盆中浸着,是穆寒水的脚在外边石砖上冻的太厉害,突然放进热水里才会觉得烫。
穆寒水不可能不知道这缘故,却还是一昧的喊。
阿叶两只手握住他的脚,挡住些热水,让慢慢适应。
他还是没有抬眼看穆寒水。
穆寒水结结巴巴的:“还是……烫……”
“……”
阿叶还是没有理他。
也不知岁枯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屋内一安静下来,注意力便全跑到了脚上,穆寒水的脚被阿叶握在手中,初时不察觉,此刻却如粘在烙铁上一般,直直顺着小腿烧了上来。
他想转开注意力,便又开始说话:“阿叶,你怎么不看我?进门有一刻钟了,你都不看我一眼。”
阿叶加了些艾叶在水中,松开手将穆寒水的脚整个泡在水里。
“如何了?”他边用手撩水边问。
“啊?哦……不烫了。”穆寒水弯腰想把阿叶的手抓出来,他觉得实在不必如此。
结果还未碰到阿叶的手,便被阿叶投过来的眼神钉在了那儿,手收回也不是,伸出去也不是,尴尴尬尬的笑了两声。
“……阿叶,你怎么来了。”他手搓着自己的大腿,讪讪道。
这话刚问出口便觉得完了,这是什么问题,难道不是应该问你什么时候来的,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想自己之类的话。
果然,下一刻,阿叶的手已经从盆中抽出来,取过帕子擦手,道:“你放心,我即刻便走。”
“不是”,穆寒水急的脚下一蹬,伸手去拉阿叶,忙道:“不是,阿叶,我……我并非此意,我是想问你,雪这么大,你会……会冷……”
然而,穆寒水顺着阿叶的眼神看向脚下,洗脚盆被他刚刚那一激动给……踢翻了。
洗脚水溅的阿叶衣服下摆到处都是,靴子也湿透了。
穆寒水面露尬色,抬头看阿叶的脸色,手上还抓着阿叶的衣袖,生怕人跑了。
“……阿叶,我并非有意,对不起……”
阿叶吐了口长气,道:“你到底要作甚?”
穆寒水却垂下头,又一字一句道:“对不起,阿叶。”
半晌,阿叶道:“因何道歉?”
穆寒水的手越攥越紧,声音也越来越低,“为所有的事。”
“你不是记恨,我从前向你隐瞒身份。”阿叶道。
穆寒水一怔,当日刚得知阿叶身份时,的确觉得受了欺骗,可后来细想想,当日穆家庄出事时,阿叶不过八九岁,何况那两年来,阿叶处处护着他,也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就连浅江镇的杀手,当日阿叶身份揭穿后,他笼统的以为那些杀手是阿叶的人,后来母亲却告诉他,那不过是她所雇的长风阁杀手。
“我都知道了。”穆寒水抬头,看着阿叶的眼睛。
“什么?”
穆寒水的手抬起,到阿叶胸口处停下,手指缓缓张开,按在阿叶胸口痣的位置。
阿叶的眼神终于变了变,作势要躲开穆寒水的手。
可穆寒水怎么肯放,另一只手飞快的从阿叶腰间绕过去将人拦住。
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道:“我都知道了,对不起。”
“当日在离修山,伯母说是你将我带回药阁,利用我胁迫父亲出山。我此生只问这一次,伯母所言,是否属实?”阿叶说了重逢后的最长的一段话。
☆、第 32 章
穆寒水的掌心清晰的感受到阿叶的心跳,一下较一下急,这个位置所受的苦楚,是他带给阿叶的。
皮肉被生生扯下来是怎样一种痛,穆寒水只要一想到此处,便觉得溺水一般的换不过气来。
而阿叶问的,却是这个。
穆寒水的声音发哽,道:“是我带你回的离修山,但我没有……”
“好了。”阿叶打断穆寒水的话,他已经知道了。
“不是你便好。”阿叶的眉头似乎松展了许多。
穆寒水的手微微使劲,意指胸口处的旧伤,问:“还疼吗?”
阿叶并未回答,只是弯腰将人抱到榻上,重新把脚擦干,盖好被子。
穆寒水跟小孩子似的,一直抓着阿叶的袖子不放。
“你怎么又不说话,还疼不疼了?”穆寒水追着问。
阿叶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衣袖上的手,说道:“衣服凉透了,我能不能换了再回话。”
穆寒水脸徒然一红,松了手,而后动作灵活的翻身下床。
阿叶伸手都没有接住,人已经跑到了衣柜前,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