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覆三千年-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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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简单的谈话后,老妇人被人带下去洗漱休息了。高乔坐在他的小塌上,静静捋清事情始末。
约摸是上次一别后,洛子一家人就回了乡下事农耕了。大概是运气使然,田里面收获了一些轮廓似麒麟的瓜果。这消息传到上头长官那儿,为了博圣颜一笑,某些取巧者便有心得到这田以牟利。
只是中途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这笔交易没谈成。洛子他爹被官府扣留,他们的小儿子却不知所踪。至亲不在身侧,心乱如麻的洛子他娘这时连自家田地也看顾不上了,匆匆忙忙大老远来了高府求助。
高乔原准备连夜去打听一下消息,毕竟现在连所涉官府的基本的情况都还不确切。至少要先找方法把洛子他爹救出来,田地乃身外物。小猴子此时失踪的事也有颇多蹊跷,性命攸关,不容闪失。
可是高将军一回府就不知怎地,把高乔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高乔问到:“父亲,怎么了?是……有关尚书府的事情嘛?”
高恒远皱着眉头:“听下人说,有个老妪找你?那,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接进来的老妇与尚书一事有关?”
高乔惊疑洛子他娘怎么会与这事有关联。但他细细一想,这两件事确实都关乎祥瑞和土地争议。这个时机,可能事情发展比想象中还要坏。
高乔问到:“乔不知。父亲,出了什么事?尚书出了什么问题,被圣上扣在大理寺?”
高恒远在外奔波一天了,了解的内幕比高乔要齐全。他说道:“尚书风闻有一块产了瑞兽的田地,于是与那户人家谈好了价钱,准备购置下,呈给皇上。也为我们两家的亲事讨个赐婚的好彩头。只是那农户,不知怎地,隔了一夜就反悔了。尚书派去的小厮与这农户起了争执,直接就将这小民打死了。本来不是一桩需要审查的大案件,只是原先那片田在这农户被打死后的当晚,无端起了场大火,将这形若麒麟的瓜果们一并烧没了。这话传到了宰相耳朵里,他们两的政见素有不合,所以宰相借机参了尚书一本。”
“唔……”高乔觉得这整个事件里布满了疑点,只得继续听父亲详述。
高恒远说道:“皇帝也心知世人不满苛政已久,一见自己本有机会借这祥瑞好好称颂一番自己的“功绩”,却因尚书处理不当毁了这良机。于是拿下尚书搁置在牢里,只为撒个气。虽不至死,但尚书这门亲我们还是免得结了。尚书这番作为,也折损了他文人的清高,现在朝上都在言谈,尚书也是一个谄媚权贵的人。若我们迎头而上,这场风波可能也会影响我们高家的风评。”
高乔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看着他父亲,直到高恒远愣愣地回看他,高乔才重新低下头去。
高恒远不无愧疚地说:“天降横祸,防不胜防。高乔,我听你母亲说了,容你的亲事再缓个一年。我们临时弃了尚书府,也不得不遭有心人诟病。左右你还年纪小,再等个一年半载,只待我们都从这风头中被摘出去了,再择你的婚配。”
高乔明知故问道:“父亲……这些话你拿来搪塞我娘,兴许会更有说服力……其实您找的这些借口,都不成理由。尚书行事再有不妥,也是那个挂着牌匾,风吹不倒的蔡府。这一阵微风,怎么就至于就让您丢弃花了心思,早早选好的亲家?”
高恒远坦然地笑道:“我儿多智,这么看来,尚书府一个小姐配我们家确实高攀了……高乔,你虽是皇帝的外甥,可到底,皇帝是个连自己都做不了主的人,怎么护下你这个远戚呢?宰相如今位高权重,手眼通天……我和一个他看不顺眼的对头结亲……唔,日后这娘家非但不能成为我们的帮手可能还会拖后腿……我,可不准备拿你的终身大事冒险。”
这最后一句话和高夫人所说的有点相似。
只不是一个是慈母心肠,一个是锱铢必较的为求万无一失的算计。
☆、第 10 章
“仅凭下人通禀,那父亲怎么知道我那刚接进来的老妇就是那涉事尚书的农户一家?”高乔问道。
高将军说:“现在为了给尚书府定罪……大理寺已经全城贴了这妇人的告示找相关人员。我刚回来,就听小厮说,你把那画像上的老妇接进府来了……我来敲打敲打你,你可不要多出闲工夫管这等麻烦事!”
高乔没有应这话。只低低地问道:“父亲先前说那农户早被打死了?这是真的吗?”
高将军不耐道:“这等琐事,应当没有什么欺瞒的必要。打死就打死了,难不成堂堂重臣因此被关在府衙了,还抵不过他一条命吗?我再告诉你一次,高乔,别去沾染这事,那老妇你明天一早就给我扔到大理寺去!”
高乔笑眼弯弯:“父亲,我可从来都是最听话的一个孩子!”
从高恒远房里退出来后,高乔虽然还有些心神不宁,但大约已经胸中有了计量。隔日一早,高乔吩咐小厮备好车马,携带着洛子娘亲,直直奔向了洛子家的方向。
父亲已明示不要插手。那府里的人手自己不能再用……
舟车劳顿了将近一天后,他们趁着夜幕降临前赶到了赵家村。
以前的住所已经不能住人,好在洛子他娘亲有一个手帕交,热情地收留了他们。一行人挤在一个不怎么空阔的空房里,守着昏暗的烛火。
高乔不愿意就傻等着。现在乡亲们都还没到就寝的时辰,高乔准备四处打听打听,多方意见综合下可能会有新的发现。洛子娘心里烦闷,也跟着高乔出去了。
一身华服的高乔顶着“大理寺密探”的自封头衔,挨家挨户地探听他们对洛子家事况的看法。大多数是无用的消息,但是不乏也有惊喜。
譬如,周围很大一部分的邻里都知道,在尚书和洛子爹谈成买卖之后没多久,小猴子就消失了。为此,两老着急上火地问了很多人。
洛子娘想了想,补充道:“孩儿他爹有一天回来,不知怎地不让我出去找小猴子了。没过几天,尚书府的人上门要换地契了,老头子却当场反悔,非常执拗。”
高乔一针见血道:“洛子娘,你有没有想过小猴子失踪和这亩田有关?”
老妇人狐疑道:“我之前也有这个想法……可是不久后老头对我说,原来是他一个富贵的远亲,多年未有联系,膝下无子,想接小猴子过去热闹一段时间。等事情办成了再接回来。”
高乔说:“就算是亲戚,他们可能会认识李大叔,却不太有可能多年后还当街认出小猴子就是李家孩子。还不置一言就带走了小猴子。李大叔这话多半是为了让你安心……无巧不成谋。我们大胆猜测。这事与田地买卖的背后一定有联系。李大叔也许是发现了背后有其他买家想收购这田地。这些买家为了增加筹码,逼你们就范,而绑架了小猴子。所以才有洛子爹临时与尚书府反戈。”
高乔思忖道:“但是尚书府怎会白白放过一次立功的机会!就算尚书清风亮节没这个打算,尚书府的一干利益相关者怎么会罢休……他们可能想强占……于是洛子爹被抓去估计也是他们的授意。但尚书没料到,那个潜在的买家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宁可烧了一地的财富名望,也不肯让它们旁落他人之手。”
托高夫人的情报,高乔多少耳闻一些有关尚书府的云云。尚书府上一任老尚书向来对儿女教养甚严,培养出来皆是行至有度的下一代。但坏就坏在他早年死了元妻,依了妻子娘家的请娶了他们府里一个庶女为继。
这庶女没几年就熬死了老尚书,运道斐然,不大的年纪当上了尚书府的老夫人,就是大权在握的尚书也不得不朝夕请安。她虽摸不到什么政治上的实权,在尚书府的范畴里吆五喝六还是不成问题的。
书读的不多,野心却不小。据高夫人的补充,这次事件也是这老夫人先起了头,后来事态闹大了,尚书才被逼着收拾残局,揽下一众罪名。
高夫人还由此得了个结论。若是尚书嫁女儿也就算了,左右是进门的别家媳妇,和娘家的祖母有什么关系。但若是尚书找儿媳,那这些个姑娘家们就要多加思量了。有这么个精力充沛的糊涂老人搅局,大抵府内也是相当折腾人的。
洛子娘说:“先赶快把我家老头子救出来吧,高公子!这些弯弯绕绕,我不懂,但是只有洛子他爹出现了,我们才知道真相啊!”
高乔叹了口气,心道,急对事情进展并无益处。他的脑袋里却无缘无故闪现乡里夫子家,赵大婶的一句话。
之前赵大婶提到:“我们住在低山腰上,那晚火势凶猛,借着火光看见几个深色衣服打扮的人在长麒麟瓜的田里上蹿下跳……第二天大家都去着火的田里看情况,我家二狗子发现一块挺精致的金色木牌就带回家了……过几天二狗子正吹嘘他的小木牌呢,没想到当晚这木牌就被盗走了……”
“你可记得那木牌什么模样?”高乔记得自己当时多嘴问了一句。
“底下有个张字,纹路挺精巧的,左边刻着一只鹤,右边雕着一条吊睛老虎。用红绳子串着一块碧绿珠子挂在牌上,那珠上写着忠君二字。”赵婶答道。她好歹跟着丈夫读了几年书,略懂几个字。
高乔本还想去田里见识一下引起这么大波澜的瑞兽瓜果,可是深山里进进出出多有不便,特别是入夜了又凉又黑,一不小心岔道了还要多费好一番波折。只好先回了住宅。
高乔大概掌握一些口头情况,就在思考着明日回到京都的行程。因他一个有名有姓的公子哥,就是一天不着家也难免会惹父亲和另一些人的怀疑。现在怀里捂着一个烫手山芋,万事皆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而且那个被尚书府家仆打死的农人,究竟是不是洛子爹?洛子娘口中的官府关押又是怎么回事?小猴子失去联系已有一段时日,无论如何,搜寻幼子的工作刻不容缓。
虽说现在学堂也不去了,高乔的一双臂膀每天仍投入大量时间握笔作画、射箭骑马。今日一日净是策马奔腾的体力活儿,高乔的几根手指头却不安分了。
他随手描绘了一张木牌的模拟画作。稿纸面前,高乔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京都有一灰色职业,自谓是当今朝廷上下官员、府邸的资料库,以贩卖错综复杂的涉及官场的情报营生。
隔日天不亮,高乔就和洛子他娘奔赴京都。因两人心中均是着急,所以回程未多作休息,竟在下午就到了城门口。
回了城,高乔担心自己进了高府后,父亲可能就不给放行了。现在情势不明,高乔特意绕开了高府附近的地段,略作思忖就找上了京都太守的次子张衡。
张衡刚刚放学。高乔在学堂门口瞄见了他熟悉的敦实的身体,吩咐小厮径直去告诉张衡,高乔在附近等他。
一见面,小胖子就难捱激动地问道:“高公子!好久不见!上次一别都将近两个月了,你怎么一次都没来上课了?……”
高乔从前很是反感别人太过自来熟的问候,可是张衡的这番热情倒是不多不少,正正弥补了两人不熟的尴尬的初次私下会面。
高乔鞠了一礼,打断张衡的喋喋不休,言辞恳切道:“张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张衡看这情况奇怪,摸了摸后脑勺道:“你……你能有什么事情求我?你都办不到的事儿,我还可以帮到你吗?”
高乔肯定道:“能。我想请问一下你,或者你父亲京都太守,能否帮我引荐一下万事通?”
张衡平日里只顾吃喝玩乐,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万事通的事情他怎么会知晓。
张衡咬着嘴唇:“你是让我问我爹?”
高乔点了点头。
张衡苦着一张脸抱怨:“我跟我爹一见面就要脱层皮。平时我都躲着他,免得让他逮着我,叨叨得我头都大了。你还让我上赶着去跟他说话,这不是要我的命是什么?……高公子,你还觉得这是个小忙啊?”
高乔接道:“那我就不为难张公子了。得到我想要的结果,我有的是方法。亏得我还以为我们是多年同窗好友……多有不便,打扰了……”
张衡见高乔要走,急吼吼地拉着他的袖子道:“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急躁!我有说我不帮嘛!就冲你说我们是朋友,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高乔盯着这个面前的张公子,再次行了一礼:“不管成不成,都谢你这一番义气!”
张衡一张脸上全是笑意,接着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去问我爹。稍后我折返回来告诉你!”
高乔叮嘱道:“张公子,不必告知别人是我要问这事。太守大人是个脾气软和的人。况且你是他的爱子。你胡搅蛮缠,多半会达成目的。”
高家现在与尚书府关系敏感,再者高恒远一意欲抛弃这个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