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 完结+番外-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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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见了?”年长些的男人不屑地嗤笑一声,拍了拍胸脯,说道:“要说有福,那还得是咱们府上。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什么,咱家的大小姐以后可是要当皇后的,福气还长着呢。”
年幼的小厮揣着手倚在门廊下挡风的地方坐下,闻言撇了撇嘴,说道:“说是这么说,也不知道咱们大小姐什么时候能嫁,再等都等成老姑娘了。”
那年长男人是舒府的老人了,见他这样编排主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抡着门口的门栓棒子就要揍他。那小厮吓了一跳,忙抱着脑袋爬起来,讨好地笑着:“好哥哥,我就是那样随意一说……要我说!咱们小姐保准明日就能嫁进宫,这样可好了吧。”
年长男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棒子往旁边一丢,又觉得不解气,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再敢编排咱家小姐,看老爷不扒了你的皮。”
正文 风寒
舒家主院的书房里,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舒清辉面色不善地坐在房内伺候笔墨的下人和侍女皆被他遣了出去,只有个脸嫩的小少爷坐在他下首,正拧着双手,小心翼翼地瞥着他的脸色。
那小少爷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桃色的夹袄,脖子上圈着只金色的平安锁,脸儿圆圆的,下巴埋在领口的风毛中,养得富贵极了。
只是他似乎有些怕舒清辉,俩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尤甚。舒清辉不说话,他也不敢动弹,板正地坐了半天,直坐得腰酸腿麻,才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
他自以为动得隐蔽,却被舒清辉看了个正着。
“叫你来,你就当个哑巴吗。”舒清辉将手里的手炉往桌上一扔,没好气地说:“你姐姐的事,你怎么看。”
“父亲……”舒乐被点了名,小心翼翼地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斟酌地开口道:“我觉得,说到底这只是个口头之约,当年先帝没有下到舒家的明旨,陛下若是真想要赖账,咱们家也无可奈何。何况……何况如果陛下真的不中意姐姐,父亲若是硬要拿着这婚约说事,将姐姐送进宫去,那陛下也不会对姐姐好的。”
“你懂什么。”舒清辉恨铁不成钢地隔空点了点他:“你姐姐进宫是寻常嫁娶吗,那是一族荣耀的事儿。”
舒乐本就怕他,闻言缩了缩脖子,更不敢说话了。
他有心示弱,舒清辉却不想放过自己这位唯一的嫡子,非要在这事儿上调教他一二。
舒清辉从书桌后站起身来,背着手走了几步,又压着性子说道:“乐儿,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京城这地方,世家新贵如过江之鲫,出头的多,没落的也多。咱们舒家的安康,还有你未来的前途,总要有个更有利的保障才行。”
“可父亲已是御史中丞,内阁之下的言官之首,够荣耀了。”舒乐还是想替自己姐姐争辩一二:“之后我也会好好用功读书,搏个功名,咱们不当外戚也无妨。”
“小孩子话。”舒清辉摇了摇头,叹息道:“整个京城谁都明白,陛下喜欢谁,亦或是不喜欢谁都没什么所谓。陛下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喜欢谁抬回去宠着就是,他的皇后只要对他有用便可,是谁都不重要。但对于你姐姐、对于舒家来说,先帝的旨意就是一棵能保着舒家荣耀的大树。”
“我看不见得。”舒乐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亲姐姐,小声辩驳道:“当初祖父未曾被先帝选入辅政之列,就已经失了先机了。想也知道,咱家总是比人家早有情分的低一等的。”
“你不懂。”舒清辉出乎意料地没有冷脸发怒,他走到窗前,望着外头空旷的低声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还年轻着,这龙椅少说还要坐个几十年……这几十年内能出的变数可太多了。”
“自古帝王皆多疑,今日的宠臣,安知不是明日的权臣。为父肩上担着一大家子,总要为这一家子多考虑。”舒清辉说:“陛下总不可能一辈子空置后宫,他若是没看上秋雨,就说明看上了别家的姑娘。可这事你姐姐既已占了先理,这便宜就断没有让别家吃了的道理。”
舒乐望着舒清辉的背影,有心想要再为自己姐姐说几句话,却又说不出什么。
他不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已经在朝堂上浸润了许久,对舒清辉说的话还处在似懂非懂的阶段中。
舒乐一边觉得舒清辉的话与书本上的某些大局相合,可一边又实在不想将疼爱自己的姐姐看做是一个能给家族带来利益的工具。于是只能愁眉苦脸地低下头,一张小脸儿皱得像只小包子。
书房外,舒秋雨收回了想要敲门的手,站在门口沉默片刻,将手中装着点心的食盒交给身边的侍女,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往来时的路走去了。
“姐姐,姐姐!”原本跟着她一起来送点心的小姑娘自然也将书房内的话听了个真切,她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匆匆回过神来,连忙追上舒秋雨,一把拉住她的手,急切道:“姐姐别伤心,父亲说得也未必——”
“父亲说得对。”舒秋雨淡淡地打断舒秋霜的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挽着小姑娘的手臂,将自己手里的狐毛袖筒分给她一半:“外面风大,这样一边跑一边说话,你也不怕呛风。”
舒秋霜被她拉着,才觉得心里安定了一点,她飞速抬起头瞄了一眼舒秋雨的侧脸,随即低下头去,捏紧了舒秋雨的手。
舒秋霜一向觉得她这个姐姐与其他的姐妹不一样,从小到大,舒秋雨上得是最苦的课,用的是最严厉的夫子,琴棋书画还要样样精通。旁的姑娘在院子里扑蝶摘花时,舒秋雨也只能在房间里跟母亲学习管家。
在舒秋霜的印象里,她姐姐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温温柔柔,不慌不忙的,哪怕是着急时也会注意时刻保持姿态端庄,就像是那些规矩本中画出来的一样。
“姐姐。”舒秋霜轻轻拉了拉她的手,问道:“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舒秋雨侧头冲她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
舒秋霜不太理解,为什么父亲那样不在乎舒秋雨的婚事幸福,她却还一点都不生气。她一边傻乎乎地跟舒秋雨往后院走,一边才想起问:“那咱们怎么不给父亲和乐儿送糕点了。”
“因为姐姐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姐姐要帮父亲分忧。”舒秋雨说:“……咱们去见母亲。”
与此同时,离舒府半条街外的宫门口,被玲珑打发来迎人的小内侍双手揣在袖口里,正在寒风里跺着脚原地转圈,时不时探着脑袋从宫门口往外瞅几眼。他也不知转了多少圈,才从官道上盼来那熟悉的亲王车架。
小内侍见宁怀瑾来了,赶紧正了正衣冠,小跑了几步到车架前,弯腰行礼道:“王爷,陛下吩咐了,若是王爷前来,到宫门口不必换轿,直接行至二门再换就是了。”
宁怀瑾一向守规矩,如果哪一次宁衍不记得让人来吩咐这一遭,宁怀瑾是一定会在宫门口换轿另乘的。
宁怀瑾在车内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今日绕了远路,他自己心里也有些着急,于是也没硬要换轿。宫门的禁军都认识宁怀瑾的车架,也知道宁衍的习惯,离着老远就放开了卡子,未盘问就让他过了。
车架顺着宫城主街一路向内,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停在了上书房门口。玲珑正候在那等着宁怀瑾,遥遥一见他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车架停在上书房门口,何文庭撇开赶车的小内侍,亲自抬手打帘伺候着宁怀瑾下了轿。
“王爷,您可算来了。”玲珑冲着宁怀瑾福了个礼,一边跟在他身后往屋里走,一边面色微苦地告状:“陛下勤政,奴婢劝都劝不动。”
玲珑说着,抬手一指门口候着的太医:“您看太医这都在这候着,等着给陛下请平安脉呢。”
宁怀瑾不语,只眼神淡淡的往旁边一扫,只见那太医站在一旁上书房门口,肩上一层薄霜,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本王不能替陛下做主。”宁怀瑾说:“劳烦太医再等等。”
宁怀瑾今日出门急,衣服也没来得及仔细打理,深绿色的常服外只配了件略旧的墨色大氅。但饶是如此,他后背依然挺得笔直,通身仍是一股子皇家贵气。
虽然他平常也是一副面色淡淡的样子,可何文庭从小就跟着宁衍长在恭亲王府,自然知道这位王爷此时的心情绝对称不上好。
只是宁怀瑾虽然着急,规矩却一向很好,他在上书房门口站定,淡淡地道:“劳烦跟陛下通传一声,就说恭亲王求见。”
“哎哟,王爷说的哪的话。”何文庭赶紧上前替他推开了上书房的门:“陛下早有吩咐,若是王爷来了,径直进去便是,不必守那些虚礼。”
宁衍不太喜欢吵闹,所以上书房中的宫人一直不太多,现下又被宁衍遣走了大半,偌大的上书房里倒显得空空荡荡的。
宁怀瑾走进去的时候,宁衍正撑着脑袋,努力打起精神付手里的奏折,批复好的那堆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边,眼见着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安静的上书房随着旁人的进入多多少少添了些人气,小皇帝随手在奏折上写了两笔朱批,将手中这本批阅完毕,才扔下笔抬起头,冲着宁怀瑾招呼道:“皇叔来了。”
小皇帝坐在书案之后仰着头看他,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些难过的鼻音。
面色冷淡的青年眼神在瞬间柔和下来,轻声问:“听说陛下身子不太舒服?”
宁衍没说话,他挪了挪屁股,从龙椅上歪过身子,冲着宁怀瑾伸出了手。
宁怀瑾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抵抗住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他走过去绕过书案,站在宁衍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像是有点烫。
“陛下——”
宁怀瑾刚想说太医就在外头候着,结果一句话没说完,宁衍突然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宁怀瑾愣了一下,后半句叫太医的话也没说出口,任由宁衍缓缓的收紧手臂,侧过头在他胸口蹭了蹭。
宁怀瑾衣服上的蟒纹刺绣比布料更硬一些,将宁衍的脸颊蹭的有些红。
陛下最近怎么黏人这样厉害,宁怀瑾迷迷糊糊的想。
他这位皇帝侄子年岁小,性情也好,有时候确实爱撒娇了些,只是他碍于帝王威严,甚少会在人前露出这一面来,也不知今日怎么了。
“陛下陛下,都是陛下。”宁衍的声音有些委屈——生病的孩子多少有些无理取闹。少年扬起头,眨了眨眼睛看着宁怀瑾,眼睛里雾气蒙蒙的:“我要不是陛下,皇叔就一点都不想我。”
正文 撒娇
宁怀瑾一向是对宁衍没什么办法的。
当年宁衍出生时,宁宗源已经年老,宫中正为了储君之位争得暗潮汹涌,安静的水面下全是不得见人的阴私手段。
是以当年宁怀瑾从宁宗源手里接过宁衍时,还以为他这位皇兄是想保全这位出生后就没了娘的小儿子,让他离这些污糟事远点。
而后来,当宁怀瑾发现宁宗源的盘算时也已经晚了。他自己当时年岁也不大,跟那孩子朝夕相处了三年,怎么也没法再冷下心肠将宁衍看做一个与他无关的皇帝。
于是宁怀瑾被迫上了这条“贼船”,日日谨小慎微地守着宁衍,直到今日。
一晃十年过去,说句相依为命也不为过了。
“这是哪的话。”宁怀瑾摸了摸他的头发,软着声音说:“就算您不是陛下,我也一样担忧。”
“那皇叔头些天也不知来看我,前几天外头猎场送了新鲜的鹿肉进来,我着人去请皇叔进宫吃暖锅,皇叔也不来。”宁衍毫不吝啬地对宁怀瑾展示着他孩子气的一面,他拎着宁怀瑾的袖子晃了晃,不满地说:“皇叔又将自己穿的这样老气,之前送了皇叔一堆颜色鲜亮的缎子,都不见皇叔穿上一穿。”
从宁怀瑾进门开始,屋内一些年纪尚轻的内侍宫女就都自觉退了出去,只余下何文庭一个人随时等着宁衍吩咐。
他站在离御座最远的房间角落,怀中环抱着自己的拂尘,低眉垂眼地站在角落里,对宁衍和宁怀瑾的相处充耳不闻。
宁衍很清楚他应该怎么跟宁怀瑾相处,宁怀瑾外表看起来似乎有些淡漠,但实际上为人温和,对他又尤其心软。只要摸清了他的性格,想要吃定他实在是件很简单的事。
果然,宁怀瑾很好脾气的安抚他:“那是臣病了,怕过了病气给陛下,所以……”
宁衍见好就收,扁着嘴不说话了,低下头靠在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