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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定江山 完结+番外-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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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湛刚漱了口,这阵儿也不太爱吃甜的,怕吃多了发腻。他婉拒了宁衍的好意,转而跟他说起正事儿来。

    

    “等到下午过了未时,我再替陛下去三清殿给淑太妃娘娘上个香,烧些寒衣。这些事儿师父临行前都嘱咐过我,陛下不必操心。”景湛说:“只是陛下别忘了,用过晚膳之后,记得去续一盏灯。”

    先帝的淑妃是宁衍的亲生母亲,只可惜在宁衍出生时就因为难产去世了。自从宁衍登基以来,除了淑妃的忌日之外,每年万寿之后也会去给她点一盏长明灯。

    宁衍笑意微淡,淡淡地嗯了一声。

    “知道了。”宁衍转而问道:“你晚上还是不来?”

    “不去。”景湛说得干脆。

    宁衍的万寿大宴办在晚间,届时朝臣宗亲都在,人乌泱泱能坐满长安宫。景湛不爱凑这种热闹,一向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知道了。”宁衍也没多意外,说道:“那还按旧例,宴席上的菜送一份给你。”

    景湛点了点头。

    他过来其实也没什么正事,只是见缝插针地来转一圈。毕竟他晚上可以不露面,但今日这么大的事儿,总得来见见宁衍。

    

    他俩人闲聊了一会儿,时辰便差不多了,景湛得回国师府预备着下午的事儿,于是在顺走宁衍小厨房的一盘椒盐饼后告了辞。

    只是景湛尚且能关起门来躲清闲,宁衍就没这么好命了。

    午时过后,宗亲们开始陆续进宫,这宫里便开始热闹起来。

    男人们大多留在前殿,亲近点的能求见宁衍,不怎么亲近的便三五成群地混在一处。宗室家眷们要么凑在太后宫里说话,要么赏院子看雪景。戏阁里的台子一整天都未歇息,锣鼓丝弦声响成一片,间夹着几声叫好。

    

    外头热热闹闹,只有仁寿宫的偏殿还是安安静静的。

    舒秋雨已经换了一身水蓝色的外衫,妆容发髻也打点得妥妥当当,正站在绣绷前头,正在亲手将上面那幅凤穿牡丹小心翼翼地取下来。

    

    银杏和桔梗站在她旁边,歪着头看着这幅绣图,想要帮她取下绣绷上的钉子,却被舒秋雨拒绝了。

    这幅图舒秋雨绣了许久,到今日下午才完工,绣图的布是最好的月纱缎,掺着金银线绣出的凤凰在光下粼粼发光。

    只是这幅绣图图样繁琐,饶是舒秋雨日夜赶工,也来不及装裱了。她只能将其从绣绷上取下来,匆匆用针线锁了边,然后将这幅绣图叠好,放进了先前准备好的乌木匣子里。

    银杏机灵,见她这样谨慎,不免也猜到了一二,问道:“这是姑娘给陛下的寿礼吗?若是的话可得早些送去,寿礼在晚宴上都要当场呈上,但之前都得交给何内侍验过之后才行。”

    “是也不是。”舒秋雨摇摇头,说:“至于其他的,就先不必说,你替我捧着这盒子就是了。”

    银杏一头雾水,却知道自家姑娘一向有主意,于是乖乖捧着匣子,也不敢多言。

    宁衍的晚宴定在晚上申时未刻,就设在长乐宫。为表君臣之分,他刻意按旧例迟了一刻才过去。

    宁衍到时,底下的朝臣宗亲皆以在那端坐等他了,宁怀瑾就坐在他右手便的下首,离他不过四五步远。

    太后的席位在他左手身侧,外侧旁边又另支了张小桌,后头正坐着舒秋雨。

    

    舒秋雨今日明显精心打扮过,身上的衣衫崭新,妆容也淡雅素净,配了一套合衣裳的水色首饰,看着并不娇艳,却也很是精致。

    宁衍挑了挑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下头的舒清辉。

    舒清辉身份在,座位也在朝臣前列,自然望见了他家长女的座次,一脸满意地捻了捻须。

    宁衍收回目光,扶着何文庭的手入了座,开始听底下那群人给他祝寿。

    

    祝寿词千篇一律,送来的寿礼也没什么可看的,宁衍面上不露声色,含笑听着,心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时不时瞟一眼宁怀瑾,非要看他在做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宁怀瑾倒是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他正低着头跟桌上那只蜜汁鹌鹑大眼瞪小眼。

    原因无他,坐在宁怀瑾下首几位的要么是辈分更高的老王爷,要么是跟宁衍亲缘更近的嫡系宗亲,偏偏他靠着点微末情分坐在这,总归有些不合规矩。

    

    但排位座次是宁衍的心意,宁怀瑾拗不过他,就自己谨慎,力图让旁人挑不出错来。

    宁衍倒觉得他这模样很可爱,勾着唇角笑了笑,准备一会儿吓他一下,让何文庭把他那盘鹌鹑也给宁怀瑾送去。

    台下的祝寿词还是那些话,翻来覆去地捡好听的说,宁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琢磨完了鹌鹑的事儿,又开始琢磨今晚应该找个什么由头把宁怀瑾扣在宫里。

    

    内侍监那边还有剩余的烟花爆竹,他可以拽着宁怀瑾一起去临华殿乐一乐。

    他脑子里这点事儿转悠了半天,回过神时才发现寿礼已经送到了尾声,干咳一声,勉强收拢了些注意力回来。

    等到一流水的祝完,桌上的菜也凉了大半,宁衍随意地捡了一筷子,又端起酒杯谢了谢,便算开席了。

    

    这是大席,宁衍不好太过任性出格,只像往常一样,单单叫人将自己桌上的那壶酒端给了宁怀瑾。

    这种宴席对宁衍来说,歌舞演奏之类的早就看腻了,没什么意趣。加上饭也吃不好,酒也不能尽兴,他若一直坐在这,堂下的朝臣们也拘束。

    是以酒过三巡,宁衍便放下了杯子,探身过去跟宁怀瑾说了两句话,叫他散席只后去趟临华殿。

    宁怀瑾自是应了,宁衍便满意地抖了抖袖子,对外说是不胜酒力,要先行退席。

    

    宁衍一向如此,朝臣们也习惯了,集体起身行了礼,恭送他出门。

    

    宁衍又随意说了几句让他们接着玩乐去之类的话,就扶着何文庭的手从座后绕了出去,准备从后殿回宫。

    却不想宁衍前脚起身,一直安静坐在太后身边的舒秋雨也随即站起了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悄悄跟太后告了退,也从宴席后头退了出去,紧着追上了要离殿的宁衍。

    “臣女还有寿礼没送。”舒秋雨说:“想请陛下一观。”

正文 寿礼

    宁衍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遭,也没惊讶,上下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银杏手里捧着的那只精致木盒。

    身后不远就是长乐宫饮宴的大殿,最近的座次与他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层厚屏风,宴席上的丝竹乐声和人声可以清晰地透过厚实的绢布钻进舒秋雨耳朵里,令她有一种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宁衍私相授受的错觉。

    舒秋雨被他打量的浑身不自在,下意识低下头去,避开了宁衍的目光。

    宁衍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会儿,也不难为她,开口道:“长乐宫人来人往不方便,朕离了席,想必母后不消片刻也会回宫。舒小姐既然有不想见人的寿礼,不如随朕去紫宸殿一观。”

    他撂下这句话,也不管舒秋雨跟没跟上,转头扶着何文庭的手走了出去。

    舒秋雨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咬着牙,心下有些犹豫。

    紫宸殿是帝王寝宫,她虽名义上是宁衍的大婚皇后,但到底未出阁。外面天都黑透了,她这时候跟着宁衍去寝宫,无论如何传出去话也不会好听。

    舒秋雨在短短的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她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宁衍给她的一个陷阱,她若跳了,宁衍便能以她“德行有亏”为由驳了这门亲事。

    “姑娘?”银杏推了推她的臂弯,小声唤道:“姑娘,回神了。”

    

    舒秋雨这才发现,她手中的帕子已经快被自己搓成一块抹布了,宁衍半分等她的意思都没有,眼见着已经出了门,若再不赶上,舒秋雨不敢保证他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不见自己了。

    

    再过几日就是腊月,舒秋雨于情于理都不能再在宫内住下去了,她若是想跟宁衍单独叙话,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

    

    舒秋雨在原地站了片刻,最终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沉重的车轮将地上的积雪压实,发出吱嘎吱嘎的闷响,长长的两道车辙从长乐宫一路延伸出去,从宫门拐角转了个弯,向内宫去了。

    车内的宁衍撩开一边车帘,从车内的小几上摸过一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随口问道问:“跟上来了?”

    何文庭闻言望了望身后跟着的那顶软轿,说:“跟着呢,舒姑娘倒是个有胆量的。”

    “是。”宁衍往嘴里塞了瓣橘子,又用丝帕将手上的粘着的白丝擦干净,才感慨道:“比她爹强。”

    长乐宫离紫宸殿不远,宁衍又坐着车,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

    只是苦了身后为舒秋雨抬轿内侍们,为了追上宁衍的速度,他们在冰天雪地里也要走得飞快。

    舒秋雨从轿子上下来时,一张小脸儿都被颠得有些发白。

    

    宁衍解开披风走进寝殿外间,临近门时大发慈悲地多看了舒秋雨两眼,见她脸色实在难看,便吩咐了何文庭叫人给她上杯热茶。

    何文庭看出他是有话要说,便顺手将外间的宫女内侍们也找理由支了出去。

    舒秋雨垂着头跟着宁衍进门,原本妆饰好的步摇发钗在颠簸中变得有些松散,精细的流珠穗子垂落下来,在她鬓边轻轻摇晃着。

    舒秋雨站在门口顿了顿,先是扶正了发钗,又理了理衣服,才跟着走进了前厅。

    紫宸殿四季如春,暖炉里的银丝碳烧得恰到好处,散发出的热度温暖而柔和,哪怕把手贴到暖炉上也不会觉得烫。

    宁衍坐在书案后头,端过桌上一盏准备好的茶,撇了撇上头的浮沫,抿了一口。

    “有什么,说吧。”宁衍说。

    按理说,舒秋雨本不能直视君颜,但她实在没忍住,趁着宁衍喝茶的动作偷偷瞄了他一眼。

    宁衍遗传了他母妃的好相貌,然而因着相貌轮廓随了宁宗源的缘故,使他看起来总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凉薄味。只好在那双眼替宁衍加了不少的温情分,才让他看起来不会年纪轻轻就冷硬如刀。

    舒秋雨家中不免也有宁衍这样大的孩子,她是长姐,时常也要帮着母亲姨母们看护弟妹。但她现在看着宁衍,非但不敢轻视他,反而话未出口便先觉得惧他三分。

    ——舒秋雨总觉得,宁衍似乎早等着她撞上门来一样。

    她心念一动,侧身从银杏手里接过那只盒子,然后拎着衣裙跪了下来,当着宁衍的面儿打开了盒盖。

    何文庭下意识看向盒内的东西,见里面只是一副绣品,便放松下来,又向后退了一步。

    

    舒秋雨的绣工不错,选的布料针线也好,那只伏在花丛中的凤凰被她叠在整副绣品的最上层,在灯下显得流光溢彩。

    “陛下。”舒秋雨说:“这是臣女给未来皇后的献礼。”

    跪在她身后的银杏吓了一跳,一时也顾不得宁衍就在上头看着了,小小声地叫了一声姑娘。

    何文庭也吓了一跳,大概是没想到舒秋雨的胆子比他想的还要大。

    满屋里似乎只有宁衍对这句话接受良好,他哦了一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敲了敲手里的暖手炉,懒洋洋地说道:“这么说,舒家是要放弃皇后的位置了吗。”

    舒秋雨沉默了片刻,说:“不是。”

    宁衍终于来了些兴趣,他微微倾身向前,盯着舒秋雨的表情,像是要验证她说的是否是实话。

    “你一边说这是你给未来皇后的献礼,一边又说舒家不想放弃皇后之位。”宁衍轻笑一声:“怎么,舒姑娘是自己给自己绣嫁妆来了?”

    “臣女说的是皇上心中的皇后。”舒秋雨被他说得有些难堪,但抿了抿唇,还是定下心神接着说道:“恕臣女直言,臣女看得出来,在皇后人选上,陛下并不属意臣女。”

    “嗯。”宁衍承认了说:“确实如此。”

    虽然舒秋雨早就有这个觉悟,但她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人明着这样说无意,脸上到底有些挂不住,表情变得有些勉强。

    

    宁衍抬了抬手,淡淡地说:“这件事,朕可以直接告诉你。不是你不好,是朕已有心上人了。”

    舒秋雨一愣。

    “除了他,无论是你还是别人,朕都不会有属意的人选。”宁衍说。

    舒秋雨知道,宁衍没必要在这点上诓骗她一个小姑娘,她咬了咬唇,忽而升起了些希望来。

    何况舒秋雨已经隐隐回过神来——今日这番谈话,想必是宁衍默许的。

    因为宁衍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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