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重生]-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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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这之后,还妄想与李凤岐合作,做明君贤相。
计谋不成,他又同殷氏合谋,引李踪御驾亲征,图谋他性命。
他是真看不明白,韩蝉到底想做什么。
助殷氏取李踪而代之,又对他有什么好处?
李凤岐摇头:“韩蝉现在就是条疯狗,谁知道他肚子里装得什么坏水。我一直派人暗中盯着,也没有什么收获。”
他倒是隐约觉得这可能同韩蝉未曾告诉他的身世有关,但如今没有证据,也只是凭空猜测罢了。
“那我们真要袖手盘观?”叶云亭迟疑问道。
若是殷氏计成,这次李踪恐怕是有去无回。
李凤岐沉默片刻,沉声道:“看他的命吧。”他一字一句说的很慢:“我与他的兄弟情分已尽,这一次,我不会再护他。”
这北昭江山迟早要乱,或早或晚,于他而言,并无不同。
只是说是这么说,他神情到底不太开怀。
叶云亭迟疑了下,还是道:“王爷若是不高兴,在我面前,不必藏着。”
永安王杀伐决断,快意恩仇,不为世俗恩怨所累。
但李凤岐却只是个普通人。他憎恨厌恶李踪的怀疑与背叛,却也会为他即将踏入陷阱心生阴霾。李踪背叛他在先,他不会以德报怨,但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地,却也不是毫无触动。
那到底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弟弟。
李凤岐闻言,眼底一阵波动。他默了片刻,倏而拉起叶云亭的手,叹息道:“还是大公子知我甚深。”
话语一本正经,若不是他两只手死死攥着叶云亭的手的话。
右手被他包裹在掌心,感受着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叶云亭耳尖发热,他用力抽了抽手,结果没抽动:“……”
李凤岐反而攥得更紧,又叹了一口气:“多亏有大公子安慰,我这心里方才好受许多。”
叶云亭:“……”
你先把我放开再说话。
***
十月二十七,李踪再点兵两万,赴皂河御驾亲征。
加黎州五万兵马已经赶往皂河,不日便能抵达。陆州刺史漆典上折子请罪,言东夷近期行踪鬼祟,边防兵力吃紧,遂只调了三万兵赶往上京支援。
加上皂河余下三万余神策军,兵力共计十五万余,人数足以碾压叛军。
李踪亲征那一日,上京城欢欣沸腾,百姓夹道相送。
这些日子叛军陈兵皂河、神策军屡战屡败之事无人不知,打仗的阴影如同阴云盘旋在头顶。市井中还有传言,说永安王中毒未愈,不能再上战场,根本没人能拦住叛军。不少百姓心里都在发慌,有那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家当,准备趁早离京避难了。
如今听说皇帝召集了十万兵马,亲征平乱,惶惶不安的百姓又安定下来。
叛军只有八万,陛下却有十五万。怎么想,叛军也是打不过来的。
振奋起来的百姓们纷纷出门欢送李踪一行,祈盼他们凯旋。
李踪坐在御驾之上,看着两侧的百姓,神情微微舒展。他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对崔僖道:“这一步,朕走对了。”
崔僖笑:“陛下英明神武。”
李踪睨他一眼,嘴角勾了勾,又看向另一侧随侍的年轻书生:“叶爱卿向朕举荐你,说你熟读兵书,精通排兵布阵之道?”
他有些挑剔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男人,白皙高瘦,身上有浓浓书卷味道,眉眼间有股温润之气,同叶知礼有四五分相,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这是叶知礼亲自向他举荐的人,说是他的侄子,年纪虽轻,但却对兵法颇有研究,让他将人带着,说不定能用得上。
“你是叶知礼的侄子?朕从前怎么未见过你?你叫什么来着?”李踪倒没觉得这么个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年轻人能派上什么用场,纯粹是给叶知礼一个面子罢了。
这次因为殷家叛乱,他没少给叶知礼挂落吃。但想想叶知礼的次子亦落在叛军手中,加上他并未打算将叶知礼弃而不用,就带上他举荐之人,权做安抚。
听他又问自己的名字,年轻男人脸色僵了僵,方才恭敬笑着道:“臣名泊如。”
“叶泊如?”李踪品了品,随意摆了摆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叶泊如闻言下颌绷紧,片刻后想起临行前叶知礼的嘱咐,方才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他退到后面,混在一众随行官员当中,抬眼飞快看了一眼李踪背影,眼中野心昭著。若是这次成事,他总该能回京了。
……
李踪一行风光热闹地出了城,往皂河方向去。
王府王府马车隐在暗处,带人群散后,也缓缓出了城。
叶云亭坐在马车上,听着车辙轧过厚重积雪,朝着未知的地方驶去:“我们这要是去哪儿?”
今日一早,李凤岐就将他唤了起来,两人坐上马车到了城门口,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来看李踪亲征出行的场面,但没想到,李踪带着大军走了,他们的马车也紧跟着出了城。
“难得那些作妖的人都不在。”李凤岐靠在软枕上,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拿着本书,抬眸笑瞥着他:“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过几天清净日子。”
叶云亭顿时更好奇了:“哪里?”
“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李凤岐却不肯说,他似想到什么,合上书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满脸痞笑:“大公子若是实在想知道,拿别的来换,说不得我就经受不住诱惑说了。”
“……”叶云亭剜他一眼,转头去看窗外,面无表情:“我又不想知道了。”
李凤岐眉目飞扬,暗地里啧了一声。
果然习惯成自然,如今竟然都不脸红了。
第56章 冲喜第56天 温泉山庄(补)
马车到了柳山脚下; 两人便换了轿撵上山。
覆了雪的青石台阶蜿蜒着延伸向远处,石阶两侧的松树枝桠上覆着厚重积雪,层层叠叠; 如同浪涛般,一层叠着一层,拥挤着涌向更深处。
叶云亭裹着厚实的狐裘; 戴着围脖,手中抱着刚换了碳的小暖炉; 脸颊被山风吹得有些发白,却还是不住地东张西望,眼神兴奋。
另一架轿撵上的李凤歧侧脸打量他的神情,便知道这一趟来对了。
“这山上有温泉眼,贺家自山上引了温泉水到半山腰; 盖了一座温泉庄子; 冬暖夏凉; 是个避世躲清静的好去处。后来贺家出事,这座庄子被抄没,辗转落到了我手中。最近想起来; 正好带你来玩几日。”
“贺家?”叶云亭好奇:“是汝南贺家吗?”
“你听说过汝南贺家?”李凤歧挑眉。
“先生曾同我讲过。”叶云亭道:“据说汝南大都督将汝南一带治理的十分繁盛,只可惜后来野心膨胀; 通敌叛国; 落得个满门抄斩。”
曾经先生同他讲到北昭世家时; 便提过汝南贺家。
汝南地处西南,下辖滇州、岭南、百越。临近南越,接壤西煌,原本是蛮荒之地。但当时的汝南大都督贺方信是个经商奇才,曾说服昭宗皇帝开放通商; 与南越西煌两国进行贸易往来。靠着与两国贸易,汝南发展的十分繁华,一度被称为“下京”。与皇城上京并称为“双京”。
那几年间北昭国力极盛,仅汝南三州的税赋便能充盈连年亏空的国库,而汝南贺家更是一跃成为北昭盛极一时的大世家,
只不过这繁盛极其短暂,后来贺家似乎不满足于北昭第一世家之称,勾结南越,妄图谋朝篡位,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之后成宗皇帝又下令禁止再与南越、西煌等国贸易往来,关闭了通商口岸,原本繁盛一时的汝南,也就逐渐没落沉寂了。
叶云亭曾听先生提过汝南盛景,据说汝南最盛之时比上京有过之而无不及,三国商人在汝南通商口岸往来交易,是前所未有的繁荣与和平景象。
他还曾对汝南盛景很是向往,遗憾无言得见当时盛况,没想到如今竟然有缘到曾经贺家的庄子一游。
“汝南繁盛是真,满门抄斩也是真,但通敌叛国却未必。”李凤歧摇摇头,望着台阶尽头出现的庄子,目光有一瞬苍凉。
自他尝过了鸟尽弓藏的滋味,对贺家的遭遇更加感同身受。
古往今来,多少忠臣名将为国尽忠,为君分忧,却落得个鸟尽弓藏的凄凉下场。
“王爷的意思是……?”叶云亭微微讶异,随后又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时贺家将汝南治理的太过繁荣,三州税赋能抵全国赋税,这样的富饶,即便是皇帝,也会很难不心动,甚至还可能会怀疑汝南光是赋税就如此之多,那占据汝南的贺家,岂不是富可敌国?
都说功高震主易生忧患。富可敌国也未必能安寝。
人心便是如此多疑,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这也只是我看了些文书后的猜测。”李凤歧收起思绪,笑了笑:“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贺家人也死绝了,是真是假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叶云亭一想也是,便不再纠结贺家旧事,将心思放到了两侧雪景上去。
一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抵达庄子。
这温泉山庄很有些年头了,连山门都透着股时间沉淀后的古朴。山门前矗立一块两人高的石碑,上头“逍遥自在”四个字风骨洒落,姿态备具。叶云亭好书法,见到如此好字,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往下去看落款,瞧是何人所书。
只可惜落款处似被刻意磨花了,只能隐约看见“贺兰”二字,再后面则看不清了。
只不过三字连起来,看着像个女名。
联想到这庄子曾是贺家所有,叶云亭猜测可能是贺家的某位小姐留下的笔迹,只是后来贺家出了事,这石碑上的落款便被刻意抹去了。
穿过山门石碑,再行一段,便到了山庄大门前。
李凤歧已经提前派了下人来收拾打理,此时山庄管事带着下人们在门后恭候,瞧见二人,立即迎了上来。
撑伞的撑伞,挡风的挡风,递暖炉的递暖炉。
叶云亭抖了抖披风上的雪花,推着李凤歧一同进门。
这座庄子与他想象中的奢靡不一样,反而处处都透着股古朴与别致。假山流水,曲折回廊,不见多奢侈,却总有叫人眼前一亮的别致之处。
走过回廊,两人到前厅落座。
厅中烧了地龙,侍女接过二人脱下的披风挂好,又端了热乎乎的花茶和点心上来。管事躬着腰,同二人汇报这几日收拾打理庄子的进度。
“老奴这几日命人收拾屋子,翻找出了不少旧物与书籍,不知该如何处置,便都堆在偏院里。”
这庄子自落入李凤歧手里后,就一直荒废着,他大部分时候在北疆,偶尔回京也不会独自来这庄子上,因此从前主人的许多旧物并未清理。
“就堆在那儿吧。”李凤歧本想叫管事直接扔了,但念到这里头或许有贺氏遗物,便又换了个说法。
叶云亭则是听到有旧书就蠢蠢欲动:“都是些什么书?”
管事回忆了一番,报了几个没听过的书名:“都是些没怎么见过的书。”
叶云亭一听是自己未曾看过的,便来了兴致:“你将那些旧书清理一番,送到我们住的院子里去。”
管事应下来,还想再继续说其他琐事,就见李凤歧摆了摆手,一指伺候的季廉,道:“这些事以后你同季廉商量吧,不必事事报于我和王妃。”
说完拍拍叶云亭的手臂,示意他们出去:“我们去庄子里转转。”
叶云亭也不耐烦管这些琐事,早就想四处转转了,闻言立刻起身,推着李凤歧往外走去。
被落下的季廉瞪大了眼,下意识上前一步,哀怨叫了一声“少爷”。
怎么就把他丢给管事了?!
他什么也不会呀!
叶云亭回头瞧他一眼,似看透了他所想,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兄长对不成材小弟的期许与严厉:“不会便同管事好好学,你也该学些正经东西了。”
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推着李凤歧走了。
季廉:????
少爷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
叶云亭推着李凤歧将庄子转了一圈。
这座庄子背靠柳山,占地不小。前头是古朴精致的宅院,后面则是九曲十八弯的温泉池。温泉池子是人工开凿,大小深浅形状各不相同,错落地分布在树林与花丛间,十分别致好看。温泉水则是就近从山上引下来,注入池中,水汽蒸腾间,是浓烈的硫磺味道。
温泉池再往后,则是一处凭空延伸出去的观景石台。
石台上盖了一座八角亭,亭子一角放着只红泥小火炉,正方便一边观景,一边煮酒烹茶。
叶云亭推着李凤歧进了亭子,眺目望去,林海雪涛,层层堆叠,一眼望不到尽头。
人处其中,有种天地浩大,我独渺小之感。
“当初造这观景台的人,定然十分向往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