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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冲喜[重生]-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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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凤歧遥遥与他相望,脸上情绪极淡:“你终于敢见我了?这么多日,想好怎么对付我了吗?”
  李踪神情微变,他站起身,挥退了伺候的宫人,方才走下高台,靠近李凤歧:“永安王的话朕怎么听不懂?朕今日召你进宫,乃是因为新得了一只狼王,想叫你来看看。”
  他指着中间的巨笼道:“这白虎被朕养了多年,从来没有败过。这狼王是下头新献上来的,据说悍勇无匹。朕便想试试,是朕的猛虎强,还是这狼王厉害。”
  叶云亭望向笼中,就见那白虎膘肥体壮,尖牙利齿;那狼王却是瘦得只剩下健硕骨架。这场厮杀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白虎犹气定神闲,狼王却已经气喘吁吁,皮毛被鲜血染湿。
  “永安王觉得谁会胜?”李踪笑眯眯地问。
  “狼王。”李凤歧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李踪笑容不变:“永安王怕是忘了,这白虎可是你亲自捕来送予朕的,凶猛无比,从未败过。”
  “难为你还记得。”李凤歧抬眸看他,似笑非笑。
  “朕当然记得。”李踪背着手转过身,看着白虎利爪又在狼王身上添了一道新伤,眯着眼道:“待朕好的人极少,永安王所做的每件事,朕都记在心里。”
  李凤歧嗤了一声,没接他的话,而是道:“这白虎已经养废了,我与陛下打个赌,若是它败了,身上皮毛归我,如何?”
  “若它赢了呢?”李踪倏然转身,紧紧盯着他。
  “它赢不了。”李凤歧气定神闲地笑:“陛下不是说了么,它既是我亲自抓回来的,就没人比我更了解它。”
  他似在说那只白虎,又似借此在说别的什么人。


第28章 冲喜第28天 胜负(一更)
  李踪听明白了他的话; 脸色便沉了沉,随即又指着笼子里两只野兽笑起来:“永安王怕是得不了白虎皮了,你看; 狼王要输了。”
  只见巨笼之中,狼王被白虎一爪拍到了地上,脖颈已经被白虎按住。白虎只要一低头; 就能咬断它的脖颈。
  仿佛结局已经定。
  李踪看着这一幕,笑意不断; 似乎叹息一般道:“永安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李凤歧对笼子里的情形并不意外,从容自若地坐在轮椅之中。
  “我自然有看走眼的时候。”他抬眸瞧向李踪,眼神冷冽:“不过不是应在这次,而是应在陛下身上。”
  他转动轮椅,靠近李踪; 笑意不达眼底:“除了赌局; 陛下就没有别得想同我说么?”
  李踪眼神一闪; 负手转身:“永安王想听朕说什么?”他仰头望着远处,神情看不分明:“朕手里的东西就这么几样,哪一样也不想让出去。”
  “过去那些年; 朕已经让够了,也忍够了。”他倏而转过身; 看着李凤歧一字一顿地说。
  他是显宗皇帝的嫡次子; 母亲是一国皇后。除了大哥; 本该是他最为尊贵。
  可实际上呢?
  父皇还是太子时,就贪图美色,东宫之中美人如云。他母亲虽然有太子妃之名,却不得父皇宠爱,后宫大权旁落他人之手。好在她虽然不受宠; 却有个受宠的好儿子。
  父皇子嗣不丰,除了他们兄弟,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而在这四个儿女里,他最宠爱的就是大哥,早早就请封了皇太孙不说,更是自小带在身边教养。可与之相对的,却是他对其他子女不闻不问,甚至有意地纵容宫人打压他们,刻意将他们养成了废物。
  他的一个哥哥,两个姐姐,甚至包括他自己,自小就生活在宫人的打压欺凌当中,活得唯唯诺诺,窝囊无比。他到现在还记得,他亲眼看着二哥自鼓楼上跳下来的情形。
  那一年他七岁,本是要出宫去寻李凤歧,一转头,却看见了自高高鼓楼上纵身跃下的二哥。
  二哥只比大哥小一岁,生母是个没有位份的美人,他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潮红的脸和满身酒气,还有一把有些化了的、黏糊糊的糖豆。
  ——有一年冬日,他撞见了喝醉了睡在花丛里的二哥,冬日天寒地冻,睡一夜怕是会冻死人。他上前把人叫醒,让宫人将他扶了回去。二哥临走前,自袖里掏出一包糖豆塞给了他,对他说“二哥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最爱吃的糖豆,你若是心里苦了,就吃一颗,可别学着二哥酗酒”。说完便摇摇晃晃地走了。
  他那时候年幼,尚且不懂他话中深意,只是瞧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像一只摇摇欲坠的白鸟。
  然后他就真的亲眼见着二哥自鼓楼上飞了下来。
  白衣赤足,袍袖被烈烈风吹得鼓起来,像一只粉身碎骨也要奔向自由的鸟。
  李踪亲眼看着他坠落下来,鲜红的血染红白衣,甚至有几滴溅到了他的脸上,粘稠,温热。
  那一日他最后也没有出宫去找李凤歧。
  二哥跳鼓楼死了,这是皇家丑事,皇爷爷震怒,命宫人封锁了消息,同时彻查伺候二哥的宫人,那些被有意掩盖的腌臜事也被翻了出来。皇爷爷将父皇叫去狠狠训斥一番,将从前那些宫人杀的杀,遣散的遣散。
  二哥死后,他和剩下的两个姐姐,境遇反而好了起来。
  医官说他受了惊要休养,他搬到了更好的院子里,皇爷爷甚至还来东宫看过他两三回,新伺候的宫人待他恭恭敬敬,吃喝用度都是顶好的,他以为以后都能有如此快活的日子。但没过一个月,就什么都变了。
  大哥看他的眼神里带着厌恶,说他肖想不该得的东西;父皇三番五次敲打训斥他,叫他莫要生出旁的心思;就连母亲也语气怨恨,说他不该与大哥争,早知当初不生下他还太平些。
  他的吃穿用度还是最好的,宫人们明面上还是待他毕恭毕敬,但他们会在没人地方掐他、咒骂他,甚至用针扎他,还会威胁他不许跟皇爷爷告状,因为这是他母亲吩咐的,是对他的惩罚。
  他恐惧又茫然,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出宫去寻李凤歧,却得知李凤歧要去北疆从军。他哭着求李凤歧不要抛下他,但李凤歧却说以后会常常给他写信,等他成了大将军,就回来接他。
  他听不懂,只觉得又回到了亲眼看着二哥跳鼓楼的那一日,无助恐惧,如坠冰窟。
  后来老师同他说,皇家不比寻常人家,要想好好活下去,你得去争,去抢。旁人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他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并身体力行地践行。
  后来大哥身死,尸体运送回宫,他看着父皇哀戚疯癫又隐含恐惧的表情,心中只觉得畅快。
  自此他便知道,软弱是最没用的情绪,想要的东西,得自己去抢。
  不论对手是谁,他都不会再退让。
  对李凤歧亦如此。
  李踪紧紧盯着他,却见李凤歧脸上并无太多表情。
  他总是这样,高高在上,睥睨一切,仿佛万事万物皆在他掌控之中。
  李踪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总会让他想起他那个死了很久的大哥。他忽而笑了一声:“罢了,现在也不必与你说这些了。”从他去北疆之后,两人之间就不似从前纯粹了,虽然瞧着亲近,但许多话已经不会再说。
  时间与距离,隔开了太多。
  他也早就不是那个懵懂无知寻求庇护的稚儿。
  李凤歧将他脸色变换尽收眼底,却没有与他争辩,而是抬手指着笼子道:“狼王胜了。”
  李踪猛然回头,就见笼子里的境况不知何时出现了变化,濒死的狼王竟然绝地反击,一口咬断了白虎的咽喉。
  白虎体型巨大,虽被咬住了咽喉,却仍然猛烈地挣扎着,试图反抗,然而狼王蓄力一击,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松口,最后白虎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高大的身体倒了下去,四肢抽搐,鲜血一股股涌出。狼王却仍不松口,直到白虎彻底软了身体不再动弹,它才松开口,挣扎着四肢站立起来,迫不及待地去舔食白虎喉咙处溢出的鲜血。
  李踪定定看着死去的白虎,脸色变幻不定。他下意识想叫内侍去驱赶狼王,手刚抬起,却又放了下去,扯着唇角笑道:“愿赌服输,既然狼王胜了,这虎皮就归永安王了。”
  李凤歧淡淡颔首,转头对身后叶云亭说:“这白虎养得极好,一身皮毛最是上乘,等带回去硝制好了,正好铺在书房里给你做垫子。”
  叶云亭瞥了笑容微僵的李踪一眼,点头应好。
  “王爷待王妃倒是体贴,看来朕这桩婚事倒是赐对了。”李踪阴阳怪气道。
  李凤歧坦然颔首:“陛下做得错事千千万,唯有这一桩做得极对。”
  他态度坦荡自然,感谢倒也真心实意。但落在李踪眼里,却是他故意在嘲讽自己。他复又背起手,看着宫人打开笼子将白虎尸身拖出来,冷声道:“朕自然是比不上永安王少年将军运筹帷幄。可这皇位到底还是朕坐着,天地君臣,君在前,臣其后。这次便罢了,永安王日后可要慎言。”
  李凤歧轻嗤,神情睥睨:“君臣父子不过愚人所守,父不慈,可不奉;君不仁……可不臣。”
  李踪一愣,随即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冷笑阵阵:“永安王是想造反么?”他疾走几步,抽出侍从腰间佩刀,阴沉道:“你别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你!”
  “你尽可以试试。”李凤歧拍拍双腿,从容道:“我便是让你一双腿,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北疆十万玄甲军,只要李踪敢动手,李凤歧有千百种方法叫他坐不稳这位置。
  他不是不能,只是不想罢了。
  李踪对他下杀手,他会叫他付出代价,但这代价不包括兴兵造反。他不怕担骂名,只是不忍见北昭陷于战火之中。这北昭安宁是他带领边关将士日复一日才守住的,他不愿亲手毁了这一份安宁。
  前提是李踪不要欺人太甚。
  李踪举着刀,胸膛起伏,双目赤红。良久,他颓然扔下刀,阴沉沉看着李凤歧:“朕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你。以绝后患!”
  “但你没有。”李凤歧神色了然:“让我猜猜,你是念着我们之间微薄的兄弟情谊,还是韩蝉不允?”
  李踪瞪着他,牙关紧绷,没有说话。
  “你还是一样听韩蝉的话。”李凤歧叹息着给出了答案:“你以为他又对你有几分真心?”他目光隐含同情:“你难道不知道,在我病中,他曾去寻过我两次?”
  “知道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他寻了我两次,皆是以解药为筹码,要我同他合作共谋大事。待事成之后……”李凤歧看着他颤动的眼瞳,继续往下说完:“我为君,他为相。”
  “我为何这么巧就中了毒,你心中难道就没有半点疑惑?”
  李踪牙关咬得咯咯发响,声音里自齿缝里挤出来:“他要做丞相,朕就可以给他,何必与你合作?你以为朕会信?”
  “我说得是真是假,你心里知道。只是你不愿信罢了。”看着李踪犹在自欺欺人,李凤歧有些无趣摆摆手道:“陛下今日召我们进宫不是为了弥补赏赐?这天色不早,话也叙完了,我们该领赏出宫了。”
  他对李踪可怖的脸色视而不见,还在催促赏赐。
  李踪阴沉看了他数息,却到底还是闭了闭眼,唤了崔僖进来:“将赏赐抬来,送永安王出宫。”
  李凤歧目露满意,语气也客气起来:“多谢陛下,陛下可要保重龙体。”
  李踪没有接话,走近巨笼,看了白虎尸体一眼,道:“将这白虎皮剥了,给永安王送去。”说完看着笼子里奄奄一息的狼王,又阴沉道:“还有这狼王,也剥了皮,一并送给永安王。”
  说完他似再也克制不住,甩袖疾步离开。


第29章 冲喜第29天 王爷你不对劲(二更)
  叶云亭瞧着皇帝气急败坏的身影; 等人走远了,才忍住笑意压低声音道:“王爷把人气得够呛。”
  永安王不管是舞刀弄枪还是玩弄唇舌,都丝毫不落于下风。看皇帝那样子; 没个三五天怕是消不了气。
  李凤歧啧了一声,不赞同道:“我说几句实话,他不爱听罢了。他打小就这样。”
  自李踪登基后; 他为了让他坐稳这把龙椅着实操过不少心。李踪因为自小的经历,心思敏感; 两人之间又多了一层君臣关系,他建言献策总得小心斟酌言辞,顾及他的心情。
  但如今却不用了。
  李凤歧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们兄弟终究还是走上了前人旧路,不能例外。太子身死; 李踪登基; 他便设想过这一日; 但他过于自负,总觉得凭自己的手段不会走到那个地步,却到底太高估了人心。
  李踪动手时; 或许对他还有那么一丝兄弟情谊,但到底还是败给了皇位权势。
  他不信他。
  “我们回去吧。”事情已成定局; 多思无用; 李凤歧拍拍叶云亭的手臂道。
  “那只狼王呢?”叶云亭敲敲笼子里的狼王; 目光有些迟疑。
  狼王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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