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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山河空念-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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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孟棠时一眼,轻声嘀咕道:“我还要留着传给我子孙呢。”
  晏重寒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拍了拍靴上的雪,转身道:“棠时,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孟棠时点点头,也跟着他走了。
  杜符闻言飞快爬起来追上去,气愤道:“你叫孟大人什么?出来我们再打一架!”
  ·
  一只鹰拂掠过天际,绕着雪峰盘旋不去。
  伊鹿坐在草扎上抬头凝望,风吹起他额发,深冬的寒意入骨,他却一动不动。
  “你在做什么?”
  尼朗突然从他身后出现,眯起眼看向天边,片刻后又收回目光,警惕地盯着他。
  “我什么也没做。”伊鹿看也没看他,还对着半空出神,像一具眼神空洞的精致偶人。
  尼朗声音冷淡:“你最好如此。”
  他在伊鹿身侧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前又突然道:“拉莫托回来了,你很高兴吧?”
  伊鹿置若罔闻,等他走后才轻声开口,“高兴,我怎么不高兴。”
  他勾起嘴角,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还希望你们都高兴。”
  ·
  日远苍山,四顾茫茫。
  唐栖夏独坐在雪原上,衣袂飘飖,似是风雅趁兴对山雪抚琴,起弦引霜风,旷野白草折,她右臂上还戴着个厚重的牛皮套,一曲至尾,空山凝云,她复又曲指打圆勾挑,琴音泠泠如碎玉,突然一声鹰唳于长空相应,如知音破云寻来此处,骤然收翅落到她臂上。
  “人生一世,天地蜉蝣,多谢知音客。”唐栖夏收起信放走它,抱琴走进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公费谈恋爱。

  ☆、第五十三章 俗事

  拉莫托在井淮郡不慎染了风寒,他许久未生过病,突然这一病就迟迟未见好,来时山倒,去如抽丝。
  伊鹿日夜在帐中照顾他,祁桑来看过后备好了药,手指对他比划道:大君需要静养,你跟我回去吧。
  伊鹿脸上露出个冷笑,祁桑见他不答应,又伸手去拉他,拉莫托正睡着,伊鹿也不敢在此发作,出了帐才一把挥开他的手。
  “害我来这的是你,如今拉我走的也是你。”
  伊鹿勾起嘴角微笑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呀?哥哥。”
  祁桑脸色惨白,也不会为自己辩解,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真可怜。”伊鹿又说道,“这样吧,你给我一样东西,我就跟你回去。”
  伊鹿匕尖顺着祁桑脸颊轻轻拂过,点了点他眉尾红痣,片刻后又停在他眼睛上。
  启周人的眼睛都黑如点漆,不知会和他们有什么不同,伊鹿兴致上来了,刀口抵在祁桑眼角,缓缓用力。
  突然一把弯刀将他手中匕首打落。
  伊鹿见此笑出了声:“哥哥,有人要英雄救美呢。”
  他对祁桑说话,眼睛却看着尼朗。
  尼朗弯刀还未收,脸色阴郁。
  祁桑着急地摇了摇头,连忙站到尼朗面前,挡着伊鹿。
  “祁桑,你让开。”尼朗低声道,“他早晚有一天会真的杀了你。”
  祁桑却看他走近,一把抱住伊鹿,对他不停摇头哀求。
  尼朗虽然一直在帮他,但他也和拉莫托一样,伤害过他弟弟,他不会再让别人从他面前带走伊鹿。
  “哥哥。”
  伊鹿抱着祁桑的腰,靠在他怀里,眼神顽劣,“哥哥是我最喜欢的人。”
  他亲了亲祁桑唇角,斜着瞥过尼朗一眼,“你又是什么东西?”
  ·
  拉莫托咳嗽刚好,便召来维什议事。
  维什进帐,首先扫了伊鹿一眼,伊鹿坐在拉莫托身侧,目光不闪不避,朝他浅浅一笑。
  维什面色沉沉,问安后劝道:“请大君为日后南征保重身体。”
  “等冬雪退了……”
  “不。”拉莫托突然开口打断他,“过几日我就要带人去七星郡。”
  他们在井淮并未讨到什么好处,这一年只在七星郡有所截获,却也远远不够,他们不仅需要物资,还要打下漠北土地让盟友泰辛部稳定军心,举族倾力至此,乌旦已经无路可退了。
  维什闻言沉思,一开始是严戈后撤不及,而现在恐怕他早已安置了重兵把守七星郡。
  “那里也并不好打。”
  “总能再进一寸。”拉莫托哼笑一声,不以为意,“我们胜在兵多,七星郡严戈不敢来硬碰。”
  “大君三思。”维什劝导道,“我们如今的粮草耗不起雪里长久行军。”
  拉莫托耐心终于用尽,拍桌怒喝:“那你来说打何处!”
  维什立即俯首,前额抵地,还未开口却突然听到伊鹿的声音响起。
  “严戈不敢把人分散,战线拖长了就是破绽。”
  伊鹿垂目看着维什,“维什大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若绕开风月关,打轸阴郡才是最好的选择。”
  乌旦主要就兵马多这一个优势,若是分散兵马拉长战线,虽然比逐个击破更加有效,却也更加冒险,稍有差错严戈只是吃亏,而他们会是一败涂地。
  拉莫托闻言却没有呵斥他,反而缓缓重复道:“打轸阴郡……”
  伊鹿捏起一颗苕鬲果轻轻递到拉莫托嘴边,“大君不是说过因为我们人多,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他垂下眼笑了笑,“不如就让他们继续觉得我们人多。”
  “你是说……”
  ·
  夜雪霏霏,裴回绕空。
  晏重寒之前在客栈门口做了个泥炉,现下正好借炭灰焐地瓜吃,还在炉上温了壶酒。
  他拿铁钩拨开炭火,忍不住回头一笑。
  身侧大雪纷飞,心里却暖和得很。
  孟棠时裹着裘袍坐在檐下,支着头看他,眼神温柔。
  夜深雪静人也静,该寻一角落拥炉依偎,促膝取暖。
  晏重寒搓了搓手,低头去扒地瓜,外皮都被烘至微焦,热气里散着甜香,烫得他在两手间抛来抛去,待凉了些,晏重寒把它拍了灰掰开,递给孟棠时。
  他发梢落了点雪,脸上也沾了道灰,整个人笼在炊烟的白雾里,偏偏惹人心动,如见往后岁月相和。
  孟棠时张嘴咬了一口,眼睛盯着他不放,没一会儿还是倾身过去捧住晏重寒侧脸,用指尖轻轻把灰印擦去了。
  “委屈将军洗手羹汤,宝刀劈柴。”
  晏重寒手脏,还给他拿着地瓜,不敢抱人,借着对视与他言明情意。
  “怎么不说话?”孟棠时却装作不懂,随手又勾勾他下巴,笑问:“就这么高兴?”
  “怕惊动我梦中人。”晏重寒低头亲他手指。
  他喜欢跟他光阴蹉跎,做尽人间俗事,纵是如此消磨一生也算值得。
  是风月快活,神仙不为过。
  而眼前人比幻梦还要美好,他此生所求,一一完满。
  “雪下煮酒,朝暮闲坐。”孟棠时轻声笑道,“晏将军好大的志向,那要何时衣锦还乡?”
  晏重寒与他额头相抵。
  “此心安处是吾乡。”
  昭西漠北于他,逆旅为过客,身后从未有过故乡,他只有孟棠时,举头低头,挂念的唯此心上明月。
  琐碎烟火事。
  是一生归憩处。
  ·
  第二日深夜严戈急信传来,晏重寒立即收拾行装。
  天还没有亮透,苍穹冥蓝,风雪小了些。
  孟棠时披衣起身,随他出门:“我送你。”
  “棠时知道我舍不得。”晏重寒抱了抱他,又给他拢好衣襟,低声认真承诺道:“今后再逢不远行。”
  孟棠时握住他的手,“好。”
  晏重寒跨上马背,孟棠时没有拿伞,站在风里抬头凝望他,一片雪花落至睫上。
  晏重寒忍不住心生亏欠,手指紧了紧缰绳,低沉道:“对不起。”
  孟棠时却摇头不应,看着他的眼眸温煦明澈,胜过山川霁雪色。
  “我的将军姓晏,是海晏河清的晏。”
  他微笑着,眨眼间那片雪花轻轻落下,触地作白屑。
  “我送你走,但你要记得回头来看我。”
  晏重寒心软意动,挥手展开大氅,借这一刻,隔开了周围视线,从马背上俯身下来,在他唇上落了个一触即分的吻。
  若前路无凭靠处,望月影浮云,千里伴君行。
作者有话要说:  就当我手动把杜符关了小黑屋叭

  ☆、第五十四章 萧鼓

  年初李绎便准了袁迁再次递来的致仕折子,赐他全俸归养,由孟棠时升迁正二品御史中丞,苏珙接任大理寺卿。
  御史台与大理寺和刑部统称三司,主管百官监察弹劾,孟棠时这样升官也在意料之中,当年他父亲孟槐序就官运亨通,二十三岁任御史,而立之年拜相,已经算是得上天眷顾的平步青云。
  可他更甚,这才刚及冠,李绎就让他坐到这个位置,足见确实是帝王心腹。
  一门三御史也算作一段佳话。
  退朝后萧致远笑道:“孟大人今日升官,可别忘了摆宴请我们喝酒啊。”
  御史中丞这个位置他最初也有心想争一争,却逢钟观这个人情,便把功劳都拱手让给了孟棠时,虽有不甘却也不怨。
  太相似的两个人要么会互相厌恶,要么就容易互相欣赏。
  孟棠时与他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定不会忘。”
  “往后还要请御史大人对我手下留情啊。”
  孟棠时拱手,“萧尚书尽心竭诚,恪尽职守,本就是我辈楷模。”
  他虽然势在必得,但若不是萧致远松口,此行也不会如此顺利。萧致远这个人心思太多,不可深交,不过与他做朋友总比做敌人有利。
  萧致远推辞道:“在下惭愧,倒是孟大人才实至名归。”
  御史中丞虽是二品,上下百官却都得给几分薄面,孟棠时再往上升也无非拜相,极可能会接任他老师方墨渊的位子,再也碍不着萧致远的路了,反而若是中书台里有人失了帝心,于他的好处更多。
  萧致远的笑容里也多了点真心实意,打趣道:“棠时听了我的奉承,那摘星楼的好酒我得多喝一杯。”
  ·
  伊鹿屡次献计都化解了拉莫托困境,如今愈发受宠,在军中权力也越来越大。
  这一次拉莫托竟同意让他单独带兵去轸阴郡。
  维什听闻立即去阻止拉莫托,在帐外刚好遇到伊鹿,伊鹿似乎料到了他会来,笑着对他虚虚点头行礼:“维什大人来得真巧,大君正要议事。”
  他言行惺惺作态,已经不再把维什放在眼里了。
  维什冷眼看他片刻,转头进了帐。
  伊鹿也不在乎他怎么想,牵着马就往外去了。
  “他每次提的办法都能制敌。”
  维什面色沉重,“大君就不觉得他有问题吗?”
  拉莫托坐在正中,闻言看向他,并没作一点反应。
  维什忍不住接着说:“伊鹿贱民出身,无人指点,兵法都没读过,他却能对敌人和战场了如指掌。”
  拉莫托看他的眼神微微一动,维什厉声规劝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君不能纵容下去,这个人不能留!”
  拉莫托还没说话,一旁的尼朗倒突然开口:“风导是觉得他威胁了你吗?”
  尼朗一向看不起伊鹿,甚至常常针对他,这次竟突然为他说话,维什按下心中惊异,“你可知外面是怎么说他的?”
  尼朗反问他:“是别人说的,还是你说的?”
  “伊鹿不过是天赋如此。”
  “天赋?”
  维什愠怒道:“若不是呢?眼下形势危急谁担得起这个隐患!”
  他朝向拉莫托跪地俯身,恳求道:“大君!”
  “我为他证!”尼朗也一并跪下,声音坚定,“若是他真是奸细,请您一并杀了我。”
  “尼朗!”
  他竟能为伊鹿做到这个份上,维什一时间又惊又怒。
  “够了。”拉莫托终于开口,目光从维什身上扫过,看向尼朗,吩咐道:“你跟伊鹿一起去轸阴郡。”
  尼朗起身,又听拉莫托缓缓道:“若出差错,我一样会杀了你。”
  ·
  晏重寒奉命赶到卧龙城,他只带走了四万兵马,而乌旦来的却有十万人。
  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乌旦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而且拉莫托还同时在七星郡与井淮郡交战,三处加起来至少在三十万人以上,他们仿佛凭空变戏法般又多出来了十万兵马。
  晏重寒下令封城,在援兵来前他不敢轻举妄动,对面比他们多太多,就算他熟知此处地形,恐怕也无法力挽狂澜。
  薛小泽苦着脸啃干粮:“他们怎么一下子会有这么多兵?”
  晏重寒抱刀靠在城墙边,“我怎么知道。”
  “难不成之前拉狗都在隐藏实力,就等着今天让我们措手不及?”薛小泽想了想凝重道。
  “不可能。”
  若是有足够的兵力,前段时间他们就不会平白放弃井淮郡,何况拉莫托根本不会有这个耐心忍到现在。
  “加上山戎部也凑不出这么多壮丁,难道他们的知者朝库特神借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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