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觉晓-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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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辞衣抬起头,反问:“我不能来?”
一字一字像初春的冰河解冻,一粒粒的碎冰相撞,冷冽的清脆着。
“能,当然能。”李星河答。
李星河此前几次遇见沈辞衣都是在晚上,夜晚虽有光亮,但到底看不明晰。眼下□□,艳阳高照,此时再观沈辞衣,李星河只感一股说不出的矛盾涌上心头。
沈辞衣的容颜清秀端丽,甚至带点稚嫩,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可她浑身上下所展现的气质,以及那于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撼人气场,都昭示着她远远不止这个岁数。
当然感觉只是一个方面,朝阳之下,李星河可以清楚地看到沈辞衣微眯起眼时,眼角所折起的小细纹。
面前女子究竟年岁何几?
她会是自己推测中的那个人吗?
过了一会儿,李星河不着痕迹地将若有所思的目光移开,转到杨楚身上,笑问道:“你怎会认错人?难道沈姑娘竟和清和姑娘长得很相似?”
杨楚没有回答。
风静如见状接道:“乍一看是有些相像,可细细一看却不尽相同,是我们唐突姑娘了,还请见谅。”
沈辞衣闻言放下筷子站起,冷目横了李星河一眼,垂手拿起被她靠在桌上的长刀,绕开三人走了。
“沈姑娘。”李星河叫了一声。
沈辞衣顿步停下,略略侧首。
李星河微微一笑,风度翩翩道:“方才是在下唐突了,这顿我请。”
沈辞衣依旧没有回话,却也没有结账,便直接离开了早餐店。
“是个真性情的奇女子。”李星河目送赞叹。
风静如颔首赞同:“这点也与清和很像。”
三人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李星河看了眼杨楚,随即转过头问风静如道:“江姑娘是个怎样的人?”
风静如正打算说话,杨楚便已开口道:“清和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看似沉默寡言,十分冷淡,实则善解人意,很会为人设想。”顿了顿,杨楚问,“刚才那姑娘手里的佩刀就是皓星天华?”
李星河点头:“不错。”
杨楚又不说话了,转开目光,视线落在了虚无处,脑中思绪快速翻搅,恍如走马观花。
良久杨楚重新看向李星河:“你来申州,并非只是单纯的游历对吗?”
李星河闻言挑眉。
不等人言,杨楚摇了摇头直接定论道:“你不是来游历的,你会来申州是因受了关雩风的托付。”
“哦?”李星河看着杨楚,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为何会这样想?”
杨楚凝目回视:“在扶摇山庄,你找上关雩风为阿文求情,之后便出现在了申州城内,你一向不喜多管闲事,当初为了请你帮忙,我跟阿静二人费尽口舌,甚至连春梅都请了出来,可这次你却一反常态的让我帮你查找皓星天华的资料,前后串联,这不难推测。”
李星河笑了笑,道:“不错,我会来到申州确实是受了关雩风之托,至于究竟何事,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
杨楚点头表示理解,顿了顿,又问道:“与刚才那位沈姑娘有关?”
李星河不动声色反问:“你很关心她?”
杨楚:“她……跟清和很像?”
“嗯?”李星河不觉转头与风静如对视了一眼,不是说不像吗?
杨楚见状解释道:“不是单纯外表上的相像,那位姑娘的五官,细看起来确实不像清和,但很多时候,一个人静态的五官并不足以成为她全部的外貌特征,不论身形还是寡言的气质,她给我的感觉都跟清和很像。”
“方才已是我第三次偶遇沈辞衣了。”李星河沉吟了会儿,说道,“诸事可一不可再,过多的巧合,便是刻意而为,她是在故意博取我的关注。”
杨楚闻言皱眉。
风静如没搞明白两人的话中之意,想了想,语出惊人道:“她看上你了?”
“噗。”李星河正在喝豆浆,听了这话,一口豆浆当即喷了出来,猛地就是一阵咳嗽。
风静如:“……我说错了吗?”
“废话!”声音陡然拔高,李星河怒视风静如,一时间温和不在,风度尽失,看着活力十足,充满了人气。
话语落下,三人都呆愣了住。
自己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在人前展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了?李星河骨节分明的手摆在桌上,扪心自问间,手指不觉微微颤抖了下,一时竟乱了方寸。
哈,李星河心下嗤笑。
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慌乱的,自己也不是没有保留着以前的一些脾性。
譬如嗜好风雅、譬如恣意率性、譬如口舌刁钻,只是这些脾性在千帆历尽后被往昔蹉磨,磨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留下些微末且模糊的框子。
眼下所为,不过是不经意间将那框子抹了开去罢了。
良久,李星河轻笑出声,道:“我很久没这样同人讲话了。”
见人起了个头,风静如如蒙大赦,也不再刻意回避,道:“你应该多些表情,这样才更像一个人。”
清风浮动,吹着店门口的旗帜飘飘扬扬,并透过敞开的大门,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摇摇晃晃地和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李星河看着那交叠的影子发了一会儿呆,开口道:“先不管这些,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江清和的行踪。”
杨楚轻叹:“可我们并无任何线索。”
“也不尽然。”迎着杨楚激动的目光,李星河气定神闲道,“事件的原貌,正在慢慢浮现。每一种说法,都会因为陈述的人不同而带来不同的结论,我们只要将相对的立场抽离,便能看清真实的事件。”
杨楚倾身靠近李星河,迫切道:“你已有眉目?”
李星河点了点头:“但我还需一个论证。”
杨楚:“那需要我们做什么?”
李星河摇头:“你们什么也不用做,就按照昨夜说的,等上七天便可。”
52# 矛盾 一路顺风。
七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在这不长不短的一小段时间里,李星河一直与杨楚和风静如呆在一块。但他并没有退掉在悦来客栈定下的房间,每天晚上,李星河都会踩踏着月光回到悦来客栈里休息。
白日出门前往江景渊所在的郊外小筑与风杨二人会面,入夜后又回去客栈用饭安寝。这行程,看着到与一个外出游览山水的人无异。
在这期间,李星河又与沈辞衣不期而遇了数次。
同住一家客栈,同在一座城内,不时进进出出,二人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碰面,有时甚至还会同坐一桌用餐,也会不时交谈几句。
风静如就碰到过一次。
那一次,杨楚将李星河所需要的关于长刀皓星天华的信息整理到一起交给对方,可李星河离开之时却忘了将资料一并带走。
不知这些讯息对方要来何用,斟酌之下,风静如将杨楚整理的资料拿上,亲自给李星河送去。
那是在李星河定下的七日期限的第五个晚上。
时间已过去了一大半,可杨楚等人却依旧没有收到来自江景渊的任何消息,这与当初李星河所说的完全不同。
风静如再三劝慰,杨楚也极力说服自己冷静。
可尽管杨楚已经努力压制自己的急躁,但李星河与风静如两人还是能从他的面色上看出他的不耐烦来。
风静如带着资料来到悦来客栈。
彼时李星河正与沈辞衣同桌,在悦来客栈的大堂用餐。
见风静如来到,李星河丝毫不感讶异,放下碗筷,从容不迫地起身接过风静如递来的资料。
“要坐下一起吃饭吗?”李星河含笑发出邀请。
风静如微垂目看了依旧自顾用餐的沈辞衣一眼,摇了摇头,他不放心让杨楚一个人呆着。
李星河见状,也不勉强,就在风静如转身欲走之时,李星河突然出口邀请风静如明日黄昏至悦来客栈后院的凉亭,闻香品茗。
风静如虽感疑惑,却也还是应下。
经过此前几月的相处,风静如深知,李星河不是个没事找事的人,他所有行为的背后,都含有特别的意义。
风静如告辞离去。
一旁的沈辞衣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一口一口,不紧不慢地吃着饭。
她只在李星河将手中的几本书册放到桌上时,抬头看了那些书册一眼。
最上面的那本是《江湖兵器谱》。
沈辞衣本就是个寡言之人,这并不奇怪。
李星河目送风静如离开,便回座用餐。
一时间,只闻碗筷接触时所发出的轻微响声。
沈辞衣的话不多,她与李星河之间的交流近乎为零,但自从那天晚上他们谈开以后,沈辞衣也不会刻意躲避李星河挑起的闲聊话题,从不多的几句交谈中,李星河已获取了足够多的信息。
比如沈辞衣来此并非没有原因,她是来等人的。
又比如沈辞衣来自北地,不是北武林的北地,而是比北武林更北面的西域。
一顿饭用毕,二人没有告别,没有寒暄,各自收拾各自的碗筷送至后院,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李星河便没再出门,而是一直待在客栈里等候。
风静如来到之时,已是日落时分。
李星河正在悦来客栈后院一角的凉亭里煮水浇壶。
这个角落很偏,亭子也不大。
冬日清寒,近几日又是罕见的低温天候,听客栈里新进城的人士说,北地已下起鹅毛大雪,铺天盖地一片白,南方地界也同样飘起洋洋小雪。
可偏偏位居中央的申州地界,不见飞雪。
天候倒是与下雪天别无二致,阴沉的很,日头时隐时现。
托这天气的福,客栈的后院根本没几个人,而这本就偏僻的凉亭也便跟着闲置了下来。
风静如坐在李星河对面,看着他。
看他煮水、浇壶、泡茶,最后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上不多不少的一杯推过来。
茶水碧透,香味浅淡。
风静如举杯品尝后放下,顺了顺袖口,抬眼注视着园中景象,云霞迟暮,夭华渐逝,仅有的一株寒梅,迎着寒风怒放。
天色晚了,然花色尤盛,不远处的房间里随之亮起暖黄的光。
“杨楚这几日还好吗?”李星河边又给风静如倒上一杯茶,边出口问道。
“在还没有找到清和姑娘之前,他是不会好的。”风静如敛目看着李星河的动作,末了又拿起茶杯,没滋没味地喝了口,“今夜已是最后一晚,若还是没人来寻,那说明你的推论错了,可你看着似乎并不担心?”
李星河闻言挑了挑眉,一脸平静淡然,然出口的语气却夹着浓浓的惆怅:“我当然不担心,因为我已经知道结论了。”
风静如诧异看去。
李星河拿起面前的茶杯,慢慢饮尽,似笑非笑地看了杨楚良久,长叹一声,怅然道:“我的推论,是错的。”
李星河面上的神色与出口的语气截然不同。
这令风静如倍感不解,这人又在搞什么鬼?
然未待风静如表示疑惑,李星河再次出声道:“所以你们不用再等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顿了顿,李星河又是一叹,道,“这一次是我错了。”
满口怅惘,不知情的人听在耳中,还以为他很是失意。
可李星河又在说话的时候,默默以眼神向风静如示意了右边墙角。
风静如不由一怔,侧目看向李星河所指的那个方向,视线内仅有一面墙,一株梅。
何意?
风静如不解皱眉,沉吟一会儿,却也没去追问,转回头问道:“那你呢?”
李星河对风静如的这个问题很满意,眼前之人总算会看人眼色行事了,这么一想,李星河的脸上不觉牵起笑意:“扶摇山庄一行结束后,我本就打算北上赏雪,是因收到你与杨楚的飞书拜托,才会特地赶来申州帮忙,既然眼下我已帮不上忙,那自然是离开这里,继续自己原本的计划。”
风静如越听越糊涂,也越听越纳闷,这李星河今日是怎么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飞书拜托过他?
风静如不悦道:“你到底……”
可话才出口,风静如直视而去的视线便直直地撞进李星河的眼底,澄明无波的眼眸,看不出半点异样,也寻不见一丝胡说八道的痕迹,但这从容冷静的神态,却无端地让风静如察觉到了压迫之感。
风静如被李星河的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收住声。
李星河提起茶壶,为自己酌满一杯清茶。
劣质的陶瓷杯中水光潋滟,晶莹得几乎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