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觉晓-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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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河虽心有疑惑,却也没再追问,转移话题道:“你再仔细想想,一个月前和你见面时的清和姑娘可有什么异常?”
杨楚努力回想,但他根本静不下心来。
良久,杨楚抬手捶着自己的脑袋,压抑说道:“我当时并未发现任何异状,可现在再回想,只觉得她从头到尾都很不对,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发现?若我能及时发觉,那清和就不会出事。”
风静如见状,上前劝慰杨楚:“阿楚,那不是你的错,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清和她失踪了啊!”杨楚本沉郁的脸上顿时浮现愤怒的表情,然转瞬又灰败了下去,同时心中的不安也无限地扩大起来,尾音都不觉发了颤,“我根本冷静不下来。”
“杨楚,你必须冷静!”李星河厉声呵斥,“预设立场,只会误导现况,你还想不想找回江姑娘了?”
杨楚抬目,堪堪对上李星河的双眼。
李星河不过冷冷一扫,竟是犀利如剑,扫得杨楚内心一寒,不由自主地冷静下来,抛除既定的立场,重新回想当时的情景。
顷刻间世界都陷入寂静,杨楚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杂乱无章,快得好像下一刻就要永远停住,可心绪却是难有的清晰。
清和的异常……
彼时,因为风雅如之故,扶摇山庄上下乱成一团。
杨楚也是同样。
那一日,当他踩踏着落日余晖回到扶摇山庄时,却在山庄的门口看到了孤身一人的江清和。
杨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以为是不是因为自己日有所思而看到了幻觉。
“杨楚。”察觉身后有人,江清和回过身来,唤道。
“清和你怎么会来这?”回过神来的杨楚,快步上前,笑道,“难道是太想我了,所以特地来找我?”
“□□你做什么梦?”
“我的睡眠质量很好,躺下之后一向不做梦,所以只能白日做点梦。”
江清和白了杨楚一眼,简直懒得理他。
杨楚见状,更来劲了:“诶诶诶,你怎么不说话,沉默对于我来说可是最残忍的对待方式。”
“哼!”
“你不应声就算了,还哼一声,莫非你是在责怪我都不去看你吗?”
“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口是心非,若否你又为何要来找我?”
他们二人的交流一向如此,带着亲昵的斗嘴,乐此不彼。
“我只是跟义父出游路过,顺便来看看你而已。”
“行行行,来都来了,你别走了。”说着,杨楚抬手去拉江清和的手,却被江清和侧身避了开去。
杨楚疑惑。
江清和没有理会,看着杨楚,神色郑重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一个月后的初十,我在申州等你。”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能现在说?”江清和一向直接,从不拐弯抹角,此时突然如此,杨楚心下诧异。
“现在,你忙的过来吗?”江清和不答反问。
“……”杨楚闻言一时无语,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江清和下垂的眼帘,那模样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然而神色又非常镇定,无论在什么场合里,只要看她一眼,杨楚觉得自己总能莫名的定下心来。
再一想风静如的状况,杨楚点点头:“成吧,那到时候见,这阵子你跟江景渊在外走动要多注意一点,天气日渐转冷,可别着凉了。”话毕,杨楚又有些不放心,问道,“别不是江景渊那老家伙又拿我们的事情闹你了吧?”
“义父才没你想的那么幼稚,而且他也不□□清和为杨楚的想法莫名,没好气道,“不说了,义父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到时候见。”
“这就走啊,你来都来了,好歹去见见阿静他们,也顺便给阿雅上柱香。”
江清和侧目看了眼身前的扶摇山庄。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整个山庄,这被称为江南武林枢纽所在的地方,在血阳秋风里静静矗立,此时看来竟有几分残破和凄冷之感。
江清和摇了摇头:“不了,依照他们现在的状况,我一个外人还是不去的好,静如本就不喜我义父,而且若是让义父知道我背着他来找你,他可怜能真如你所愿要闹事了,你带我问候静如,他明白的。”
话毕,江清和摆摆手,转身就走了。
杨楚也没有阻拦,她总是这样正经,旁人看起来是不通人情,可杨楚却认为这是江清和身上的出彩之处,他很欣赏。
回忆戛然而止。
杨楚沉吟须臾,肯定道:“当时清和并无任何异常,她是在与江景渊一同出游期间经过临安的,那时雅如身死的消息喧嚣尘上,清和便没有多留,只告知我一个月后的初十在申州相见便离开了。”
李星河起手支着下颚,陷入了沉思。
撇开其他疑点不谈,不论是根据杨楚所言,还是依照顾清风的意思,江清和与江景渊两人都是有计划的外出。
可这明显于屋内的现状不符。
房子没有落锁,以及屋外那盘未了的棋局,都兆示着房子的主人是突然离开的。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能预料的事情,他们才会突然离开。
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没有异常?
李星河犹疑不解。
这团迷雾越滚越大,眼下根本看不清源头。
48# 杂乱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真的没有任何异样?”沉吟须臾,李星河不由再次确认道。
杨楚闻言,又想了想,依旧摇头:“没有。”
李星河不解皱眉,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还是这屋内的摆设本就是有心人摆来误导进入之人的一个局?
以刻意留下的证据,来引导他人走向错误的方向,这往往比毁灭一切证据来的更加有效。
若真如此,那这幕后之人的目的,怕是很不简单。
“等一下!”李星河细细沉思间,杨楚突然大声说道,“清和说她要送我一条鱼。”
“鱼?”李星河纳闷,“什么鱼?”
“是江景渊养的一条红龙鱼,江景渊对那鱼宝贝的紧,甚至几度让清和称呼那鱼妹妹,以往清和只要跟江景渊闹脾气,就会威胁他,要将那鱼给煮来吃了。但也只有清和说出这样的话才不会惹得江景渊发火,我曾经也开过一次玩笑,江景渊差点没剁了我。所以那日清和突然说要将那红龙送我,我便只当她是跟江景渊赌气,所以并未多想。”
说话间,杨楚起身出门,重新回到曲桥。
曲桥下边放有一个鱼缸。
鱼缸上飘着些落花,缸底堆着水草与鹅软石。
随后跟上的李星河垂下眼,便看到鱼缸内那条肥硕的红龙鱼。
它此刻正睡在石草之间,看着懒怠的很,漂浮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只死物。
李星河仔细打量着这条鱼,屈起手指,夹带内劲,重重地在鱼缸边缘敲了一下,内里的那条红龙终于惊醒了过来,臃肿的身体在水中灵活得打了个转,随后冒了上来,似是在等待投喂。
这条鱼很胖,肚皮鼓胀,腹间一片片赤红的鱼鳞,在月光的照映下,泛出黑色的影点。
等了许久依旧无人喂食,那鱼动了动,探头直接咬走水面上的一片落花,又重新潜回缸底。
杨楚与李星河对望一眼。
李星河小小地冲杨楚点了点头。
杨楚喉结微动,而后伸出手将那条鱼抓了起来。
许是只食落花,饿的太久,亦或别的什么原因,骤然离开赖以生存的水域,这鱼竟没挣扎几下就认命般地躺在杨楚的掌心不动不弹。
杨楚感受到鱼肚的凹凸不平,微微睁大了双眼,继而徒手剖开红龙肥硕的肚皮,食指探入鱼腹,将内中的硬物勾了出来。
李星河与风静如同样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硬物被杨楚从血污中取出,抹去血腥,竟是一个精致的小铁盒。
杨楚在鱼缸里洗去手上的血迹,再将铁盒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颗莹白色的药丸。
“这是?”杨楚拿起药丸递给李星河。
李星河抬手接过,凝视着手中药丸,陷入了沉思。
重新回到阁楼内,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中间摆放着不知何时被掰成两半的药丸,这是风静如的杰作。
“你也不知这是何物?”风静如转头问李星河。
李星河摇头,这药无色无味,李星河端详了很久都没能看出什么端倪。
江清和以如此迂回的方式指点杨楚发现这样一颗药丸,这背后不可能毫无意义,可这药丸究竟代表了什么呢?
李星河的目光又落在了杨楚脸上,可他的视线只在杨楚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便移了开去。
杨楚紧攥着手指,骨节劈啪作响,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越发阴沉,杨楚忍不住自己的焦虑,仿佛有一只爪子在他心里四处乱挠,挠得他血肉淋漓,半是痛楚半是烦躁。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风静如突然大声道:“你们看那药丸!”
李星河与杨楚双双侧目看去,视线里的药丸竟慢慢地石化了。
“千石引!”李星河突然站起大声道。
李星河惯常平和笃定的眉眼间全是掩不住的震惊,相识几近半载,风杨二人还从未在李星河的脸上看过这么失态的模样,两人俱是一怔。
杨楚问道:“那是什么?”
在药丸彻底变成两半石头的刹那,李星河脸上的震惊消失殆尽,皆在眉间凝成霜雪寒意。
见李星河不语,杨楚出口再问:“这到底是什么?”
有风从大开的窗外吹入,屋内的灯烛在寒风中摇曳明灭,摇晃的烛火半明半暗地打在李星河的脸上。
“这是千石引。”李星河抬手拿起半颗已完全变成石头的药丸,“千石引出自西域,乃天下十大奇毒之一,其本身无色无味,一旦投入吃食之中,就连银针也探不出任何不妥,是这世间最令人防不胜防的毒药,便是这世上最神的神医也察觉不出它的毒性,千石引之毒只有用一种特殊的玉石才能进行辨认。但千石引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很难存放,它必须密封保存,一旦见风,一刻钟后毒性便会自行散去,变成石块。”
“来自西域的毒?”杨楚疑惑更甚,清和为什么要提醒自己这个事情?江景渊又怎么会有这种毒药?
李星河看着他,缓缓道:“千石引是罗刹教八大法王之一,阿修罗王的独门秘毒。”
静。
四周突然陷入到一片诡秘的沉寂之中。
令杨楚不觉想起他在断水山下第一次见到江景渊时,对方的样子。
浑身浴血,面似修罗。
那些试图趁江景渊方了大战,身受重伤,前来寻仇的人无一不死在他的剑下。
寻仇不成反被杀,这种事情,在这江湖上,每时每刻都会发生,杨楚并不奇怪,而让杨楚所不能忘怀的是,江景渊当时的眼神。
江景渊眼神如冰,无视那些垂死之人的挣扎,他只是冷眼看着,静静冷看,看着一条条生命,在他面前缓缓消逝。
最后江景渊将目光转向了躲在树后的自己。
那是杨楚平生第一次如此靠近死亡。
还是因为江清和的及时赶到,缓解了空气中的杀气,卸下防备的江景渊顿时晕倒在地,自己也随之从林后走了出来。
那同样也是杨楚与江清和的初遇。
恍恍惚惚间,杨楚脑中忽然清晰地浮现出,这几年来,江景渊那些于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别样神色。
一忽儿好似一个孤寒人影,一忽儿又仿佛有寒芒闪动。
每月十五,江景渊总会消失三天。
恰好这时,风将门吹开,发出“碰”一声响,风吹之下烛光不停跳动,映得房内的影子忽长忽短,杨楚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星河手中的药丸,心里暗流涌动,几乎能发出嫩芽来,有一个荒谬的想法渐渐在他心底成型。
杨楚几度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出声道:“阿修罗王当年不是已经被诛杀了吗?我记得他是死于墨无书墨公子之手。”
墨无书。
李星河置于身侧的左手手指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微微曲捲了下,眉峰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个名字,只是听闻,李星河就排斥的很,好似兀然有一只手出现,用力的在他心口按压,揉出两团乱麻交错在他的心间,一时五味杂陈,隔着迷雾,数不清自己真实的感受。
苏慕华说的不错,自己越来越像他了。
当一个人太过在意另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得去看他看过的书,走他走过的路,做他做过的事,时间久了,便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