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应似我 金推完结+番外-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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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该重用他们温家么?
她做过娇生惯养的贵女,又怎会甘心这平民身份?
可惜温若华等啊等,等啊等,温氏一族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从不曾被魏帝想起。
除了妻子温若瑾之外,齐朗在兰京买了一个小宅子供温俭一家居住,二房三房他只提供了一些银子,多余的是没了,毕竟他根基并不稳,如今这些,都是靠他卖命换来的,他自认已做到仁至义尽,叫齐夫人说,他们一家好不容易团圆,还管那温家作甚!
但儿子明显不似过去那样听话,有自己的主意,她也不敢多言。如今虽然过得不如从前富贵,但至少衣食无忧有人伺候,如果这样还不满足,那还想怎样?
这一日齐朗回家,便看见了小姨子温若华,她见了他屈膝行礼,齐朗对这个小姨子印象并不好,面上也只维持着和善,点点头便算打过招呼,温若华走后,他回到自己房中,家里的宅子并不大,不过他并没有与温若瑾同床,而是以屏风相隔,自己睡在榻上。
温若瑾双目不能视物,婆母又厌烦自己,她最怕的便是被郎君抛弃,可齐朗虽然与她并无夫妻之情,却始终不离不弃,温若瑾心中清楚,倘若齐朗不管自己,她瞎了眼,必定是活不下去的,因此心中既有对齐朗的感恩,又有怨念。
今日温若华前来,姐妹俩也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温若瑾虽然讨厌长姐,却也不得不承认妹妹说的是对的,长姐当真成了大魏皇后,那么只要她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儿,就足够温家受用,过惯了富贵日子,这样的苦楚谁受得了?
是以她委婉地跟齐朗说了,因着天气转凉,齐朗正自己抱了床被子要放到榻上,听见温若华的话,简直不敢置信:“……你们这是记吃不记打?皇后娘娘不找你们的麻烦,便已是天大的恩赐,你们却还想做皇亲?”
温若瑾怕他误会,连忙解释:“不是的,是华娘今日来了,与我说……”
“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听。”齐朗将被子放下铺好,淡淡地说,“你若是爱听她的,我可以送你回娘家,横竖也不远。”
温若瑾吓坏了,“郎君!郎君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齐朗见她双目失明却一脸惶恐,心中终究是有几分怜惜,“嗯,你记住就好,睡吧,我明儿还要早起当差。”
温若瑾温顺地应了一声,心中怨恨却是更重。
她不怨妹妹华娘撺掇自己,也不怨郎君斥责自己,她只怨那位睚眦必报心胸狭隘的长姐,明明已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却还是不肯给温家一条活路。
郎君方才的语气那样轻淡,是不是心里还记挂着长姐?
温若瑾知道自己不该那样想,却又不得不那样想,她如今是个废人,一事无成,人人厌弃,活着的每一日都如此痛苦,又不得郎君爱意,这样的人生一眼望过去毫无尽头,有时她甚至想,也许当初被杀了,都好过这样半死不活。
可真要寻死,她自己却又怕了。
现下只要一想起魏帝,温若瑾便条件反射的牙齿打颤畏惧到极点,她也只能在心底恨一恨温离慢。
“若是华娘再来。”
一片寂静中,郎君的声音传来,“你且告诉她,莫要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两日后,钟氏一族便要进京了。”
所以温氏算什么?
官家若是想给那位女郎依靠,哪里需要旁人来揣测?
第33章 (钟氏。)
*
温若瑾只比温离慢小了几个月;也就是说,在钟氏有孕后不久,现如今的温夫人便也有了身孕;虽说钟氏一族被流放后,温俭隔了不久便娶了平妻,但从时间上来看,两人之间怕是早已有了首尾;怪不得娶平妻那样快;岳家刚出事不久,便着急忙慌迎平妻入门;从律法来说;确实是没错,从道德上而言,又未免叫人觉得凉薄。
被赵帝流放的钟氏一族;柔弱的老人孩童;在路上便死得死病得病,活着到流放之地的只有少数。
上行下效,连赵帝都是那副德性,难不成还指望其他官员清清白白嫉恶如仇?
赵亡国后;被流放之人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大部分人都对赵帝失望透顶,选择了归家做个扑普通人,而钟氏一族由于是温皇后的外家,无论温皇后承不承认;魏帝又会不会用他们;终究是比温国公府要好一些的。
温离慢做了大魏皇后,魏帝却没有赐予她母族任何荣耀;当年宫妃们被家族送入宫中,尚且能得好处,何况温离慢?
她外家能力如何是一回事,但有没有得到官家赏赐,那是另外一回事。
官家看不看重这些没人知道,绝大多数的人都在观望着,这位以亡国之后身份,又成为大魏皇后的赵女,究竟在官家心中占了几斤几两。
倘若温离慢遇到的是二十五岁之前那个暴虐残酷的魏帝,他一定不会考虑太多,但三十七岁的帝王早已不似年轻时那般易怒,所思及到的事情自然也更加妥善。
钟氏一族死了一大半,仅剩寥寥几人,所幸温离慢的外祖钟肃还在,他一生共有三子一女,如今还活在他身边的仅剩下次子钟达,钟氏儿郎大多成婚晚,又常年征战,被流放时,仅有长子成了亲,此外便是已故长子所留下的孙儿钟晓,以及钟肃在流放之地所收养的义子钟不破。
堂堂钟氏,百年世家,开国元勋之后,如今竟凋零的仅剩此四人。
这十几年的流放,不仅摧毁了他们的意志与抱负,也摧毁了他们的身体,钟达断了一臂,迄今未有婚配,钟肃不过天命之年,却已是弯腰驼背、白发苍苍,再瞧不见当年挥斥方遒的风发意气,老态龙钟,行将就木,伛偻的身体哪里还有将军的威风?
说是饱经风霜苛政的垂死老农,也有人信。
四人脸上身上皆有刺字,其中三人是当年流放之时所受的黥刑,哪怕钟晓当初仅有三岁多一点。
至于钟不破,他无父无母,按照赵国律法,罪人所生之子女,要在出生起便在面上刺字,由此可知钟不破的亲生父母应当便是流放之地的囚徒,然而在那里死人最不值钱,至于生下来的孩子,能做劳力的便留下,做不了劳力的便直接丢弃路边──
数不清有多少人死在流放之地,冤魂至今仍在哀鸣。
得知赵已亡,钟家人没有丝毫痛心与愤怒,忠君爱国四个字,早在他们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一个离世后便烟消云散了。
流放之地清苦贫寒,负责监管他们的人暴力又恶毒,常年守在那样的鬼地方,即便是个官儿也没有出路,这些人最恨如钟家人这般的权贵,对他们的羞辱与折磨较之普通囚犯更甚。
之所以只活下来男人,是因为女人与孩子体弱,根本受不了那样的日子,得了病,监军不会为他们找大夫,熬得过去便熬,熬不过去便死了一了百了,四人尽皆瘦得皮包骨,毫无精气神可言,这让官家很不满意。
为首的钟肃,眼神宛如一滩死水,虽然跪在魏帝跟前,却根本无法让人感受到他有丁点儿的求生欲望,这副姿态倒是跟温离慢有些相似,只不过温离慢是不谙世事的无所谓,而钟肃是阅尽千帆后一次又一次失望的悲鸣。
也正因为他这眼神与温离慢有几分相似,才使得魏帝对他多了一点点耐心,这副模样着实称不上好看,他瞥了一眼,连话都懒得跟钟肃等人说,起身便走了。
官家这一走,跪在地上的钟氏四人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寿力夫手持拂尘微微笑道:“这么多年,钟老将军受委屈了。”
委屈吗?
钟肃略微茫然,也许一开始是委屈的,但在流放途中,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死去,心中的委屈便换做了无边无际的绝望──钟氏一族百年坚贞忠诚,只因为向赵帝进谏便落得如此下场,他曾无数次的后悔,像齐国公府、温国公府一样做个睁眼瞎子,也不至于将亲人们的命都葬送在里头。
孙儿钟晓其实还有个孪生兄弟,但那孩子命苦,黥刑后高热,在路上便没挺过来去了,钟肃捧着那么点大的孙儿,看着悲痛欲绝的长子与长媳,无数次地问自己:我错了吗?
忠君爱国,敢言直谏,我错了吗?
长媳因丧子之痛,还未到达流放之地便撒手人寰,长子一夕白头,一路上他失去了许多亲人,流放之地快二十年,他没有一个夜晚睡得着觉。
寿力夫将拂尘递给干儿子徐微生,亲自将钟肃从地上扶起来,语气柔和,他生得和蔼可亲,笑起来便是一副极为好说话的模样,令人见了便心生亲近之意:“官家将钟老将军从流放之地接到兰京,钟老将军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钟将军与两位小将军着想才是,更重要的,是钟老将军要为温娘娘着想。”
温娘娘?
钟氏四人一路沉默不语,不问是谁要他们来,也不问要到哪里去,流放之地连看守的监军都消息闭塞,更何况是他们?
温,是一个令钟肃厌恶的姓氏,当年钟氏一族被流放,外嫁女本不受影响,可笑那温国公府的老夫人,居然堂而皇之想将他的女儿楚娘休弃,钟肃被流放时,甚至都没能见过楚娘一面,如今这位大伴却说什么温娘娘……
“温娘娘生母,正是钟老将军的爱女钟楚。”
钟肃、钟达二人瞬间抬起头看过来!
他们被流放时钟楚并未有身孕,也可能是有了但他们却不知晓,难道说楚娘还在这世间留下了一丝血脉?!
“官家见了温娘娘,十分爱重,便迎娶她为大魏皇后,此番将钟老将军一家人接来,一是因为钟老将军素有贤名,二,也是为了温娘娘。”寿力夫微微笑着,亲和力十足,叫人忍不住便想赞同他的话。“钟老将军快快请起,咱们先坐下,咱家也好与钟老将军细细诉说。”
钟肃这回眼里有了光,他渴望地看着寿力夫,激动地双手都在颤抖,钟达亦然,他们一家感情极好,钟肃一生不曾纳妾,与原配夫人所生的三子一女,都是他心头至爱,千挑万选,架不住楚娘爱慕温俭,才与温国公府成了亲家,钟老太君与当时的齐国公府老太君很要好,两人约定要结为儿女亲家,谁知楚娘与齐国公各自无意,便约定了,若是钟楚日后有孕,生子,则叫他与齐国公之子齐朗结为兄弟,若是生女,便结为夫妻。
温离慢与齐朗的婚约便是由此而来,可见其中跟温国公府没半毛钱关系,奈何钟氏一族流放,齐老太君病逝,十几年后物是人非,婚约也从温离慢身上,被嫁接给了温若瑾。
且不说温离慢这些年是如何过的,便是这妹妹抢姐姐婚事,又将姐姐送入王宫给那昏庸无道的赵帝的做派,已令人不齿至极!
温国公府果然还是那个温国公府!
寿力夫状似不经意道:“说起来这位前齐国公世子爷倒是个有出息,又有良心的,娶了温俭次女后,靠着自己立的功,不仅将父母接来兰京,还帮忙打点照料了温家人。钟老将军这福气,日后深厚着呢,想来总有碰面的一天。”
就差没直说你们支棱起来,以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官家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寿大伴这样讲了,那必然是代表着魏帝的意思,钟肃此时一心想见温离慢,他原本想求寿力夫,又突然住了口,慌张摸着自己的脸与骨瘦如柴的身体,不体面,太不体面,慢娘岁数小,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吓着娇滴滴的女郎要如何是好?
虽然贵为皇后,可毕竟曾是赵女,还是赵帝之后,又无根基,钟肃觉得自己总得做些什么,哪怕是为了慢娘。
钟老将军老泪纵横,他哪里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外孙女,正隔着一堵墙与一道屏风在蹲马步呢!
魏帝懒得理会这看起来伤眼睛的一家子,有寿力夫在,让寿力夫同他们说,他一进御书房的内室,便瞧见温离慢坐在美人榻上,出去前让她蹲一会儿,这就开始偷懒?
见官家进来,温离慢心想,怎么都没有脚步声的?
“这才过去多久,你又累了?”
这个又字,咬得很是意味深长,温离慢抿着嘴,点头:“嗯。”
她还真的敢嗯。
魏帝将她从美人榻上拉起来,“到墙边蹲着去。”
她不愿意,便透出几分不情不愿的神色,魏帝伸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快些。”
第34章 (钟楚。)
*
“不想蹲马步。”温离慢磨磨蹭蹭不愿听话;她两只手捂住被弹的脑门,几乎要把拒绝两个字刻在脸上。
“那你想做什么?”
“太累啦。”温离慢认真讲道理,“我很不开心。”
已经到了即便有糖吃也不开心的地步了。
魏帝还想弹她;她把两只手捂着不放,躲得远远的,“每天腿都好疼。”
哪怕泡了澡,又让宫女们捏过;仍然酸疼不已;甚至导致她每天都要睡到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