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园-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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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香凝从手包里取出一张支票:“这是两百万,是以许楉桐的名义开出的,所以你们放心去取。”
见林卿卿与黄鸿煊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她又继续道:“你们不用觉得奇怪,这不是我的钱,是你们家的,确切来讲,是许宥利坑走你们家钱的一小部分。”
“我把他灌醉了,偷了他的印信,在支票上填了数字又模仿他的笔迹,去银行把钱兑了出来,重新转存到了许楉桐的名下。”
“你们两个不用这样看着我,银行经理晓得我同他的关系,自然不会怀疑我。而我不过是算准了他这两天去南京开会的机会,打了一个时间差。”
“凝姐姐,你这样帮我们,我打心底里感动!可你这样太过冒险,会害了你的!”林卿卿道。
“是啊,香凝阿姐,许宥利回来之后一旦察觉你私自动了他的钱,他不会放过你的。”黄鸿煊道。
“他没有机会了…”香凝幽幽道。
“凝姐姐,你能躲到哪里去?虽然他发的是不义之财,我们也很需要这笔钱,可我们不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林卿卿道。
“有你们这几句话,也不枉我费尽心思做这件事情。钱在许楉桐名下最安全,既不用担心他会怀疑到,更不用担心你们提不出来。不过,你们还是尽快去银行,免得夜长梦多。”她凄凄地笑了一下,“你们不需要来谢我,这是我欠你们家的。现在好了,两清了!”
“凝姐姐…”林卿卿红了眼圈。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想请你们带我去趟鸿烨的墓地,我想去看看他…”
第140章
黄鸿烨埋葬在黄家祖陵的东南侧,那些高耸挺拔的松柏,完全遮挡了春日的暖阳。在这咋暖还寒的季节里,因为缺少了阳光,让行走在墓园里的人都不由地打了寒颤。
香凝整理了自己的妆发,这才小心翼翼将食盒里的菜肴取出,又一盘一碟亲手摆在了墓前。可她并没有烧香焚纸,也没有磕头跪拜,而是就地在墓前坐了下来。
“鸿烨,我来看你了!”香凝轻声道。
“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她笑了起来,“以前总是你去采祥楼买了带回来给我吃,今天,也让我给你带一次…”
说话间,香凝打开了一瓶葡萄酒,取出两个杯子,分别倒满。
“鸿烨,我们有多久没在一起喝过酒了?上一次,还是我前年的生日吧?”香凝的笑容里透着淡淡的忧伤。
林卿卿与黄鸿烨静静地站在一旁,他们明白香凝此时是极度悲伤的。而他们,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宽慰她,更不忍心去打断她。
“鸿烨,你晓得吗,其实我并不欢喜喝葡萄酒的…不过,只要是你欢喜,就好…”香凝的眼里现了一丝晶莹。
“你送我的蓝宝石项链,今天我带来了,我晓得的,那是你对我最深的爱…”香凝又喝下一杯酒,“世人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谁又能说不是呢?我自小流落烟花之地,做不到心无杂念,纯洁无瑕…是我的贪心,毁了自己与你相伴的日子…”
她站起身,掏出怀里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墓碑。带着泪痕的两颊,仿佛雨后的梨花,让她美丽的容颜,显得愈发的清冷。
“鸿烨,你讲过,如果有来生一定会与我做夫妻…”香凝又为自己斟满了酒,“你讲过的话可是要算数,我这个人,记性好的…”
香凝喝下这杯酒的时候,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放下手里的酒杯,轻轻拢了拢鬓发,站起身,走到了林卿卿与黄鸿煊的面前。
“卿卿,七少爷,谢谢你们带我来看鸿烨…”香凝淡淡地笑了一下,“我要走了,去找鸿烨,去让他履行曾经对我的诺言。”
她语出惊人,林卿卿与黄鸿烨一时怔住,讲不出话来。
“来之前,我已经吞下了大烟,现在几杯酒落肚,恐怕就要快了…”香凝缓缓讲着,“一命抵一命,欠鸿烨的,现在我也算彻底还清了…”
“凝姐姐,你这又是何苦…”林卿卿已经婆娑了双眼。“你走了,大哥也回不来,倘若他在天上有知,又怎么会愿意看到你做这样伤害自己的事情?”
“卿卿,你在这里陪着香凝阿姐,我这就去叫车子进来,马上送她去五哥诊所。”黄鸿煊道。
“不!七少爷,倘若你们看得起我,就让我去找他,同他去做下一世的夫妻吧!”香凝拉住他,“奈何桥上,他等不了我那么久,万一我去晚了,他就认不得我了…”
香凝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像个吃醉了酒的人,开始有些恍惚。
“趁我还有一口气,还有几句话要同你们讲…”她微微喘息着,“卿卿,我给了翠云一些钱让她回了老家,日后她要是遇上什么难事,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要记得帮帮她…”
“七少爷,我晓得我身后无论如何是没有办法同鸿烨葬在一起的。请你帮我在你家墓园附近找个地方埋了,只要不让我们两个离得太远就好…”
林卿卿见她摇摇欲坠,忙扶她靠着自己坐下。香凝的手摸上去是冰冷的,她的脸色愈发的苍白,眼光也渐渐呆滞起来,紧接着便从口里吐出了一些黑水。
林卿卿紧握着她的手,试图抓住她体内如游丝般的生命。
“凝姐姐,你怎么舍得丢下翠云一个人…”林卿卿低声哭泣,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阿爹,阿娘,我看见他们了…”香凝的眼睛缓缓地合上。
“凝姐姐,你不要走,不要走啊…”林卿卿喊着她。
“鸿烨,鸿烨我来了…”香凝喃喃着,“鸿烨,我好冷啊,你抱紧我…”
林卿卿紧紧地抱着她,感觉得到她浑身开始颤抖。当两滴泪水顺着香凝的眼角淌了下来时,她的抖动渐渐地停止了,继而永远的停止了。
这一连串的死亡,让林卿卿陷入了茫然,她再一次感受到人世的无常,而这种感觉,是她对于童年最深处的记忆。
许宥利吃了哑巴亏,原本恨得咬牙切齿,可当他查到香凝已经离世的时候,竟然一反常态,像发了疯似的冲到了杭州。
许宥利穿了一身黑洋装,红肿着双眼,跪在香凝的坟前,微微浮肿的脸上毫无表情。
“阿凝,你是恨我的吧?恨我害黄家破了产,恨我害死了黄鸿烨,也恨我害死了你…对不起…”
他眼前浮现出初见香凝时她的模样。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她一袭浅绿长裙,金莲微步,款款来到他的眼前时,讲不出的柔媚细腻,万种风情。
“为什么?为什么天意要这样弄人?我不该把你留在杭州,更不该托他照顾你!”
阴云遮住了太阳,山风卷起尘土,刮在他的脸上,更打落在他的心里。往日许宥利脸上那副骄傲得意的神情消失了,他的眼神是空洞的,痴痴的像一具没有灵魂的雕像。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许宥利忽然大吼一声,哭了出来。
“我有悔…我有悔…为什么被鬼迷了心窍,为什么要告诉你他的死讯…你要钱,大可以直接问我拿去,又何必…”
他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两口,将它放在墓前。
“如今你也是个烟不离手的人了,来,我陪你抽两口。”说话间,许宥利伸手去抚摸墓碑上的几个字,“黄鸿烨故妾香凝”。
“你连死也要死在他身边,可那又如何?你照样进不了他黄家的墓园!”忽然间,他狰狞了面目。
“把她的坟给我撅了!”
“阿凝,我要带你回家,这样你就能安安静静睡在我们的花园里,好好陪着我,再也不会离开我…”
第141章
当沪上开满白玉兰的时候,许楉桐的产期也已临近。
龚家瑶留在复旦做了教员,常常籍口工作忙碌而留宿在学校宿舍。这些时日因许楉桐临产在即,被她一再要求,不得不每日回家,可他早出晚归,依然鲜少陪伴在她身边。
这天夜里,等柳悦琴睡下,许楉桐便到了客厅,坐在灯下候着龚家瑶。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龚家瑶推门进来,看见她坐在客厅里,便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还没睡?”
许楉桐苦笑一下:“不应该是我来问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吗?”
“抱歉…”龚家瑶垂下眼眸,“我…”
“在学校里批改学生作业耽误了,是吧?”许楉桐望着他,“不要紧,我也习惯了。”
见龚家瑶站在原地不动,许楉桐又道:“我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你总不至于要我一直这样仰着头和你讲话吧?”
龚家瑶迟疑一下,便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自己的腿上。
许楉桐看他这个模样,自嘲式地笑了:“得亏现在这客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要是有其他人在,不定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楉桐,是我做的不好,对不起!”龚家瑶道。
“倒也不用对不起,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许楉桐轻轻哼了一声,“像我们这样做夫妻,恐怕也是为数不多的。”
“今晚我找你谈话,并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只是这个孩子快出生了,他(她)总归是你的亲骨肉,我不希望他(她)来到这个世上只知道有母亲…”
许楉桐说话的时候,眼神黯淡了下来。
龚家瑶极少与许楉桐单独谈话,她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与苦恼,他从来也不曾有过了解。此时看见她这样的神情,他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楉桐…”龚家瑶攒紧了拳头,“这个孩子来的突然,我完全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什么委屈,即便有,也是我自找的。”许楉桐淡淡道。
“其实楉桐…”龚家瑶低下头,心里一横,“你大可不必让自己受这样的委屈…”
“你想要说什么?”许楉桐心里一怔,“孩子都快要出生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从小爱慕你,不顾世俗的眼光,想尽办法嫁给你。”许楉桐红了眼圈,“我每月寄钱给你父母,但凡有新奇的东西都会想办法托人给他们二老送去。对家瑞,我更是上心上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请问,我有哪一点做的不好,你要这样厌恶我,逃避我?”
许楉桐的话,龚家瑶不置可否。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硬是将想要讲的话忍了下去。
“我不想和你翻这些旧账…”许楉桐擦了一下眼角,“算了,我现在不奢望其他,只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你好好做个父亲就行。”
“好…”龚家瑶轻声答道。
“家瑶哥…”许楉桐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龚家瑶道。
“我生产后这一个月,你能不能还回来住,不要总留在学校的宿舍里…”许楉桐道。
龚家瑶料想不到她只提了一个这样的要求,心里一怔,生了一分愧疚。
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见许楉桐有些坐立不安,脸色似乎也不对劲,忙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问道:“楉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许楉桐靠着沙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过来抓住他:“恐怕我是要生了,你快去叫我母亲,再让灵芝给日本产婆打电话。”
只不片刻,许楉桐要生产的事情便惊动了公馆里的每一个人,柳悦琴更是焦急万分,上上下下张罗指挥着。
折腾到第二天上午,徐嫂笑嘻嘻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向柳悦琴与龚家瑶道:“太太,姑爷,向您二位道喜了!小姐生了一个千金,母女平安!”
“好,母女平安就好!”柳悦琴欢喜着,转头看龚家瑶似乎没什么反应,即刻沉了脸。“我说姑爷,楉桐辛辛苦苦为你生了孩子,你不该关心一下吗?”
“你晓得女人生孩子,那是半条命搭在棺材上的,保不好就会有生命的危险。你瞧瞧你现在,哪里有一点当丈夫,当父亲的样子?”
龚家瑶自知理亏,领了柳悦琴的一顿教训,也不敢反驳,只低着头跟她进了许楉桐的卧房。
柳悦琴一进去,看见满脸疲惫的许楉桐,只觉得心疼十分。疾步走到她床边,柳悦琴一只手拉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脸:“楉桐,我的心肝,你受苦了!”
许楉桐见她这个模样,笑了笑:“母亲,我现在知道做母亲的是有多伟大了…您生了我们兄妹几个,您才是最辛苦的人。”
柳悦琴听她这样讲话,也笑了起来:“你还哄起我来了!孩子呢?快报来我瞧瞧。”
许楉桐将身边被头盖着的小婴儿抱了出来,小心翼翼递给了柳韵琴。
柳韵琴接过来,边端详,边道:“你怀她的时候我就让你多吃点,你瞧瞧,孩子瘦了一些。不过这个鼻子、嘴巴,还真像你出生的时候。”
“母亲,吃不下我总不能硬吃吧?只要她健健康康的就好,以后慢慢就会胖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