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心娇-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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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众人都看着她,她这才紧了紧帕子,朝着假山方向看了眼,欲盖弥彰解释道:“里头不是荣威堂的丫鬟吗?难道是红梅?”
萧氏挑了挑眉,见安氏这样子,她突然有些怀疑起来。
武宁候微微眯了眯眼,心里那点不虞随风消散再不见踪影,他也不管安氏脸色如何,只扶着萧氏往暖阁那边走:“将人都带到暖阁来。”
如今天儿越来越冷,把事情弄清楚也不能叫老太太冻着。
俞桃垂着眸子宁心静气,只在面上做出摸不着头脑又害怕的样子,紧紧跟在乔嬷嬷身后,进了阳亭暖阁。
等人都被压着进了屋,大家才发现,原来跟那李虎成就好事的是荣威堂的二等丫鬟春巧。
她整个人都哆嗦的厉害,只低着头跪在那里,露出个额头来,额上还带着些微冷汗。
李秦也是远远瞧见过春巧的,这会子也才知道被自己破了身子的不是俞桃,他见安氏一直黑沉着脸,心里害怕,只庆幸自己刚才没说出名字来。
“说吧,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见萧老太君气得厉害,武宁候淡淡问道,他一开口,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都忍不住哆嗦的更厉害。
李秦抢着开口:“奴才和春巧姑娘早就认识了,彼此有了好感,今天奴才吃了几杯酒,跟春巧姑娘幽会的时候实在没忍住,都是奴才的不是,求主子饶奴才一命!”
翟远晟不置可否,不动声色扫过愣在一旁明显‘不在状态’的俞桃,这才盯着春巧问:“是这么回事儿吗?”
春巧恨得直咬牙,她被迷晕的时候虽然转头了,可因为天色太黑,对方又穿着黑衣,她也没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只记得对方个头不高。
她用余光恨恨扫了眼俞桃,直觉肯定是俞桃干的好事儿。
春巧有心说自己是被人强迫的,求武宁候查明真相,若真是俞桃,这么短的时间,她必定不能将所有痕迹都掩藏好,可这话她却不能说出口。
若是叫人知道三夫人安氏算计俞桃,不管是她还是三夫人都讨不了好,三夫人身份尊贵,可能只是被禁足训斥。
如今李秦已经认下了是她二人两情相悦,她若是说破了真相,被撵出府去都是好的,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只是春巧到底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哭出声来。
她跪伏在地上哽咽道:“奴婢是跟李秦两情相悦,可奴婢也懂得廉耻,绝做不出勾引人的事儿来,丢老太君的脸面。今日俞桃姐姐说乔嬷嬷吩咐给老太君送甜汤和披风,她说要回去找披风,叫奴婢先把甜汤给送到冬暖阁来,奴婢私心想着见见李秦,便同意了。谁知道在路上有人捂住了奴婢的口鼻,给奴婢下了……那种药,奴婢和李秦这才做错了事。”
说着她哭得愈发厉害:“奴婢知道自己有罪,还求老太君给奴婢做主,奴婢愿意受任何惩罚!”
听春巧说到自己,俞桃立马露出傻眼的样子,她端着托盘跪在一旁:“奴婢冤枉,是春巧说乔嬷嬷叫人给老太君送披风,奴婢想着老太君定要饮酒,甜汤是早就备着的,正好送过来顺便把披风给乔嬷嬷。春巧说自己先行一步,叫奴婢拿了披风赶紧跟上,膳房的陈嬷嬷也在老太君的小厨房帮忙盯着,她都听见了的。”
春巧满脸苍白抬起头,擒着眼泪哽咽望向俞桃:“俞桃姐,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谁不知道膳房的陈婆子拿了银子就能帮人办事儿,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让陈婆子去小厨房呢?”
萧老太君也觉得奇怪:“小厨房不是红梅管着吗?”
俞桃低着头吞吞吐吐道:“回老太君的话,红梅姐姐在房里替奴婢做绣活儿,所以奴婢才请了陈嬷嬷来帮着煮甜汤的。”
春巧直接哭出声来:“素日里红梅姐姐和俞桃姐关系就好,不管俞桃姐说什么,红梅姐姐都会帮着她,可奴婢真的没有撒谎,俞桃姐你为何要害我呀?”
安氏见翟远林瞧着俞桃那委屈的小脸蛋儿心疼的模样,心头火更胜,忍不住出言:“许是俞桃见不得二等丫鬟做得好,怕春巧替了她在母亲跟前的地位?”
春巧立马哭道:“奴婢已经听俞桃姐的话,从打门帘子的地方被发配到荣威堂后屋里看管衣裳了,你还不愿意放过我吗?”
俞桃嗫嚅了会儿,焦急地看着萧氏和乔嬷嬷:“奴婢没有,是春巧说自己手冻着了,奴婢想着给老太君看管衣裳有药……”
“行了,本侯没时间听你们在这里互相推诿,将陈嬷嬷和红梅叫过来。”翟远晟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俞桃那双微微上挑的漂亮眸子里蓄起泪,莫名就没了耐心听下去,只冷冷打断她的话。
俞桃被他吓了一跳,面上看着委屈,泪珠子顺着白嫩的香腮滑下来,心里却极为冷静。
反正她都是准备好了的,虽然这个男人很吓人,可她不怕他叫人来,就怕他不肯叫。
很快陈嬷嬷和红梅就都被带到了阳亭暖阁,不只是她们二人,连房嬷嬷都跟着过来了。
陈嬷嬷和红梅跪在地上一五一十说了自己知道的,不等春巧继续哭诉,房嬷嬷凑到萧老太君身边说了几句话。
萧氏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案几,脑仁儿都一蹦一蹦的疼,她冷冷看着春巧问:“房嬷嬷亲耳听到你跟俞桃在小厨房外说话,我倒是要问问你,乔嬷嬷是让谁去吩咐你,要给我带披风过来的?”
春巧脸色瞬间灰败下去,瘫坐在地上:“不可能,房嬷嬷在后头,不可能听见我和俞桃说话!”
房嬷嬷淡淡道:“今天红梅请我去她房里,请教几个花样子,她房间就在小厨房边上,你不至于怀疑我耳朵有问题,或者收了俞桃和红梅的银子吧?”
她们三人来的路上都听奴才说了,这会子陈嬷嬷也特别生气,叫主子们知道她收别人银子,那是犯规矩的,她越是心虚声音就越是尖厉。
“你这小蹄子,我说你当时为什么非得叫俞桃出去说话,感情都是见不得人的话。怕不是你这蹄子嫉恨俞桃,想算计着俞桃跟人苟且,自己提前过去,反遭了算计吧?”
陈嬷嬷一语道破天机,李秦和钱氏并着春巧脸色都白到下人,连安氏都不安地紧紧揪住了帕子。
第8章 看透
武宁候早就发现了安氏不对劲,他警告性地看了翟远林一眼,见母亲脸色疲惫,也不准备再多问。
“行了,既然三哥管着府里的庶务,这事儿就交给你来查,这两个奴才也交给你来处置便是,这等丑事就不必传出去了。”武宁候冷声道,搀扶着萧老太君起身。
“还不走?”路过俞桃时,他冷冷提醒道。
虽然武宁候声音很轻淡,俞桃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叫武宁候那黝黑深邃的眸子淡淡一扫,她总觉得自己像是没穿衣服,什么算计和心思都叫他给看透了似的。
俞桃赶忙端着托盘起身,跟在了乔嬷嬷身后,一眼都没看面如死灰的春巧和脸色乌黑的安氏。
身为一个丫鬟,能避开一次算计,避开两次算计,却没办法一直躲避下去,还是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是上策。
如今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她垂着眸子安安静静跟着武宁候和萧老太君回了荣威堂。
武宁候倒是没说什么,跟萧老太君略说了几句话,很快就回了墨宁院。
“去查查看,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儿。”武宁候回到书房后,打开折子之前,吩咐常海,随后顿了顿,才继续道,“不必叫人知道。”
常海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利落应了下来。
就在他们俩说话的功夫,荣威堂内,萧老太君叫红梅和若言伺候着梳洗完,屏退所有奴才,只留下乔嬷嬷和俞桃在身边。
见红梅仔细给关上门后,萧氏才淡下脸色,直直盯着俞桃:“跪下!”
俞桃心下一紧,二话不敢说,噗通一声跪在了萧氏脚边。
“我再给你个机会,今日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再说一遍。”萧氏脸色淡淡的,倒是看不出生气,只是乔嬷嬷清楚,自家主子这才是真生气了。
俞桃心里也清楚,不管主子多疼她,她到底是个奴才,仗着主子疼爱为非作歹,是任何一个主子都接受不了的,更别说像萧氏这样重规矩的。
可她之所以叫红梅去请教房嬷嬷,在阳亭暖阁又那样一副做派,从头到尾就没打算瞒着老太君,她只是打赌,赌老太君还是心疼她。
这也是叫萧氏更生气的原因。
“回老太君的话,奴婢早就知道春巧跟那钱嬷嬷之子合谋,算计奴婢,想叫奴婢失了清白,不得不委身于那李虎。”俞桃恭敬磕头下去,轻声道。
“奴婢不敢说,只小心想法子避开,是因为……春巧是被人收买了的。”
萧氏皱眉,意味深长看着俞桃:“你如何得知她是被人收买了的?”
俞桃抬起头,杏仁儿般的大眼睛里泪珠子晶莹剔透掉下来,眸子叫泪水浸润过,仍能看得出委屈和害怕。
“三爷他……他已经不止一次对奴婢动手动脚了,三夫人明面上不说什么,可那眼神奴婢看得懂,所以奴婢才想着赶紧嫁人出府。只是没想到三夫人等不得奴婢出嫁……奴婢不敢提前跟您说,也是不敢妄议主子,奴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氏叫俞桃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哭得有些心疼,她心里了然,老三翟远林是个什么性子,那安氏又不是个心眼子大的,俞桃不敢说倒是能说得过去。
只是再心疼她也不能由着一个丫鬟算计,她捏了捏额角,轻声问:“你给春巧下了药?”
俞桃赶紧摇头:“奴婢不敢说谎,奴婢只知道钱嬷嬷吩咐春巧引奴婢出去叫那李虎……奴婢取了披风还跟陈嬷嬷多说了会子话,想着您那边该散了,奴婢才敢往那边走,奴婢不知道春巧竟然会被李虎糟蹋了。”
说这话的时候俞桃眼泪仍然停不下来,可她面上也极为坦然,陈嬷嬷也不敢说谎,前后都对的上,萧氏仔细看了她一会儿,便也信了。
她不知道俞桃经历过什么,在她心里,俞桃这孩子从一开始在她身边,便是个心软的,从来也没做过仗着自己身份欺负下头丫头的事儿,这点萧氏还是相信她的。
“你该知道我的心思,若是你和芷秋去了侯爷的院子里,老三不敢再惦记你。”萧氏想了想沉声道。
要说往儿子身边安排人,因着武宁候跟太子做事,她自然是要挑稳妥的,红梅年纪大了些,若言容貌不显,相较芷秋来说,萧氏还是比较喜欢俞桃的性子。
俞桃闻言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过往七年在武宁候身下受的罪,还有见识过武宁候的那些手段,实在是叫她听见要进武宁候后院就觉得心里发凉,更别说她还因此丧了命。
“老太君疼爱,奴婢感激不尽,可奴婢还是想回家嫁人。”俞桃叩头在地上,“奴婢身份低微,实在是不堪伺候侯爷,奴婢从小就想着到了年纪,能回去跟家人在一起,求老太君成全。”
萧氏挑眉看着跪伏在地上仍看得出姣好身形的小人儿,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小丫头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就老三那性子,能是俞桃嫁了人就不敢伸手的吗?除非是他惹不起的人,不管俞桃是嫁给庄稼汉,还是嫁给安氏安排的奴才,都挡不住翟远林的心思。
可这话说出来,不免有逼着人进武宁候后院的意思,叫萧氏来说,她儿子虽然冷情了些,倒是也不缺这么一个心思不在后宅的丫鬟。
“脚底下的路,都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你有这志向,我这当主子的也不多说什么。”萧氏淡淡道,“过几日你沐休的时候,便回去与家里商量下你的亲事,若你真能有个好归宿,主子我也不吝啬一副嫁妆。”
俞桃大喜,给萧氏磕头:“多谢老太君疼爱!奴婢来生当牛做马报答主子恩情!”
萧氏意味深长笑了笑,挥挥手让她退下:“用不着。”
等俞桃红肿着眼睛出了门,萧氏躺下后良久,才对着乔嬷嬷吩咐:“过几日这丫头回家后,叫人跟老三透个信儿。”
乔嬷嬷有些惊讶:“主子?”
“安排人沿路护着她就是了。”萧氏闭上眼睛,没有解释。
来生的事儿谁能知道呢,有恩这辈子报就行了。
萧氏不信来生,她人上了年纪,倒是叫人忘了,她从来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不然怎么可能教出翟远晟那样的儿子。
俞桃她费了心思教导,也精心养了这些年,不是给翟远林惦记的,更不可能便宜了地头的庄稼汉。
乔嬷嬷显然也是记起主子的性子,轻声应下来,吹熄了屋里的蜡烛。
俞桃一回到屋里就被红梅拉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儿?”红梅点着俞桃的额头,本来是想拍她两巴掌,可是看着她红肿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下不去手。
“你还把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