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完结+番外-第2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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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一刻,纵然他为天子,却也不能越雷池一步。
他唯有紧抿嘴唇,高高而立,不去多看一眼那痛哭流涕的孩子——也不忍多看啊,他怕他多看一眼就会忘了他是天子,而不仅仅是眼前这一个孩子的阿玛。
他不着痕迹地深深吸了口气,只望住一众宗室王公们,“绵恺是皇子,是朕的儿子,眼前这事儿,朕便也该暂且避嫌。就交给你们议吧。”
“从国法而论的,礼部大臣议;从家法论的,宗人府来议。朕也不说话,你们说吧,绵恺该得什么,就叫他受着去。”
宗室王公和文武大臣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事儿怎么议?
若是成年皇子,好办,直接圈禁了就是。可是这么丁点儿大个小阿哥,还没进学呢——所谓还没上学呢,哪儿学会什么“知礼仪”去?又怎么好圈禁起来?
况且这位是皇后所出,是皇后的长子,身份自不用说;况且皇后刚被前任恒谨郡王给冲撞了,前任恒谨郡王因为这个,不光他自己,而是他一家子的王爵都没了,皇上对皇后的维护可见一斑,这会子却谁要出头来惩治皇后所出的长子来?
礼部的官员便悄悄地都歪头盯着宗人府的王公们看。总归王公们在前,他们不说话,他们礼部也不着急说话。
所谓国法再重,也还真不至于对一个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怎么着。终归说到底,都还是宗室王公们心里对这位皇后所出的三阿哥的地位怎么看。
皇上这么个烫手的山芋丢过来,一众宗室王公们也都是面面相觑。
众人的目光也渐渐都集中在八王爷、十一王爷两位天子的兄长;以及从宗法上来说,皇家的族长礼亲王;再有就是其他七位世袭罔替的王家了。
只是此时礼亲王家宗族地位虽说高,但是事实上在朝中的实权却少,便也不好说话。
众人目光所及,也是责无旁贷的总理王身份,八王永璇、十一王永瑆便也只好率先说话。
永璇道,“回皇上,微臣以为三阿哥年纪尚幼,哪儿有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会唱戏的?这必定是有旁人教唆,又或者全属无心,还望皇上宽宥。”
永瑆见兄长如此说,便也自然道,“皇上如此震怒,自是因为此时尚在汗阿玛孝期之内……凡是国孝期内,自不能演戏、奏乐,此乃皇上对汗阿玛的仁孝之心。”
“只是……请恕微臣斗胆,倒请皇上回想汗阿玛的祖孙深情。三阿哥出生于乾隆六十年,正是汗阿玛禅让之前最后一年,能在那一年得小皇孙,皇上必定不会忘记当年汗阿玛的欢喜之情。”
“汗阿玛虽说一向对皇上和臣等兄弟们要求严谨,但是却也最乐于含饴弄孙。三阿哥的诞育,给汗阿玛晚年带来多少欢乐,自不必多言。若这会子汗阿玛在天上看见三阿哥如此痛哭流涕的模样,必定早已心疼,哪里还舍得责罚这么小的孩子去?”
永瑆抬眸悄悄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眼睛又已红了,不由得举袖拭了拭眼角。
永瑆这便又道,“皇上又怎么忘了,汗阿玛亲为三阿哥赐名‘恺’字。这个字就是‘心中由内而外的欢乐’啊。汗阿玛亲赐此名,又何尝不是希望三阿哥这一生都能快快乐乐的,汗阿玛又何尝不希望永远都看着这孩子乐呵呵的?”
“那此时便还在孝期,他今儿这表现,却未必就是不孝。他得了汗阿玛所赐的那么个名儿,那他就应该是‘欢喜’而不该是‘哀戚’的,因为汗阿玛希望他如此。他的欢喜,不是不孝,反倒才是汗阿玛所希望的、最大的孝。”
在场所有人都有点听傻了,不得不佩服成亲王这一番话说得,当真是叫他们这些当臣工的说不出来的。
也是,成亲王终究是皇上亲兄,他说这话是合适的;换成普通臣工,谁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呢?
皇帝听着,不由得叹气,“……可是今儿却也不能这么纵了这孩子去。纵然情有可原,纵然他还年幼不懂事,可朕也不能叫宗亲、大臣们看了失望去。”
永瑆悄然回眸瞟了永璇一眼,这便将兄长方才的话给借了过来,“……微臣也同意八兄方才所言,三阿哥自己哪里懂什么唱戏,必定是身边人有不懂规矩的,在三阿哥跟前唱出来了,倒叫三阿哥给听了去,这便顺嘴涌出来罢了。”
“依微臣之见,今儿这事该罚。只不过不必责罚三阿哥,倒将三阿哥身边之人问罪便是。”
跪在绵恺身后的九慧实则早已经做好的准备,绵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可是九慧的神情却是平静的。
他知道他这时候该做什么了。再说三阿哥学会哼哼戏,也当真都是他的错儿,他虽说无意特地教三阿哥唱戏,可是他平素的确时常在三阿哥身边儿哼唱过。
小孩儿正是不分好歹,什么都跟着学的时候儿,就跟学说话一起,便也将他哼唱的那些戏词给学会了。故此他自知罪已难逃。
要不是怕自己曾经为皇上侍读太监的身份,会给皇上带来麻烦,他先前就先一头碰死,先用自己的命替小主子赎了这个罪去了。
此时听得八王爷、十一王爷都在往这个方向引,他的心下反倒舒坦下来。
是他该认罪的时候儿了。
他悄悄伸手,替三阿哥整理整理背后的衣褶儿,再回眸深深看一眼三阿哥的看妈……那是无声的嘱托:“小主子就都交给你们了”。
就在九慧已然做好了预备,叩头在地,正要说话的时候儿,忽然后头清亮亮一声,“小妾向皇上请罪!”
。
御花园里,如微风拂过水面,微微那么一乱。
九慧回头,见是春贵人疾步而来。
按说贵人位分低,不能随意说来见皇上就来见,唯有奉旨才能来见;再者眼前这么多外臣呢,内廷主位也不宜出现。
只是春贵人的身份比起其他贵人来,终究特殊了些儿。她虽然位分只在贵人,却因是皇上潜邸的老人儿,故此也一向得人尊重,这便御前的人都没敢拦着。
皇帝眯眼看着春贵人,长眉倏然一展。
“春贵人,你怎么来了?这里岂是你该来的地方儿?再者,你说什么请罪,又说的是什么?”
瞧皇上的态度,倒是没赶春贵人走,这便以永璇为首,王公大臣们都给春贵人请安。
春贵人也顾不上他们,直接上前,干脆就跟绵恺并排跪在了一起。
绵恺可瞧见了个亲近人,这便又“哇”地一声哭了,“春娘娘……”
春贵人却是面上颇有些疏离,淡淡道,“三阿哥别哭了,也别拿这样的眼神儿看着我。我不是来救三阿哥的,我可帮不上三阿哥。我今儿来,是来帮我自己的。”
就连皇帝都不由得挑起眉毛来,“春贵人,你请的什么罪?”
春贵人叹了口气道,“三阿哥唱的戏词,是小妾教的。只不过小妾也没想到,三阿哥会在这时候儿唱出来,小妾本想着这长长一出戏,对于三阿哥的年岁来说,怎么也得一年半载才学得会。而到那时候儿,国孝期便也该过了。”
第495章。495、禁足
495、
“你教三阿哥唱戏?”
皇帝眯起眼来,眸光深沉凝视住春贵人,“三阿哥是皇子,尚未进学呢,圣贤书还没开始学,你就教他唱戏……春贵人,你竟安的是什么心?!”
皇帝陡然一声,别说春贵人,便是在场所有王公大臣,心下都是“突突”惊跳。
春贵人怅然抬了抬眸,便又垂下头去,并未回话。
皇帝面上拢起怒气,“……你是朕潜邸旧人,从前与皇后也情同姐妹。这些年来,皇后无论是在潜邸,还是在后宫,对你何曾有半点亏待?你自己说!”
“三阿哥是皇后所出之长子,你却教三阿哥唱戏,竟至引出今天这事来,陷三阿哥于不孝之境地……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皇后这些年对你的情谊么?”
此时莹妃等人听见了信儿,也都赶了过来。皇上声色俱厉,倒吓得莹妃都没敢近前儿,远远站在廊下望过来。
莹妃左右看看,竟没看见皇后和諴妃,她都不由得纳闷儿。
“皇后倒沉得住气。我还以为,她一听见她那心尖子、命根子出了事儿,必定早跑了过来。”
“还有那諴妃,不是一向都跟皇后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么,怎么这回正经出大事儿了,反倒不露面儿了?”
星镞倒是冲春贵人那边儿努努嘴,“春贵人这不是来了么?皇后和諴妃自都是要回避,这就把春贵人推出来呗。反正她们三个,这些年也都是一家亲。”
莹妃不由得目光变凉。
“对啊,亏那蹄子还好意思说什么不是来救三阿哥的,而是来救她自己的!她这是往外摘皇后呢!”
莹妃说着不由得心下火起,抬步就走出廊下,“我倒要看看,这蹄子是如何自圆其说,是怎么救她自己的!”
莹妃已在妃位,她上前自无人敢拦。
莹妃先给皇帝请安。
皇帝眯了眯眼,“你怎么来了?你隔得那么远,竟也得了信儿?”
皇帝说着目光扫过左右,“这御花园里的消息,什么时候也长了腿儿,跑得这么快了?”
皇上这话一出,御前侍卫们都惊得赶紧跪倒在地。
莹妃倒不急不慌道,“皇上勿怪,今儿若是出了旁的事,宫里人都知道规矩,自然也不敢去报给妾身知晓。若是因为旁的事,妾身即便知晓了,也不敢跑到皇上眼前来。”
“今儿这事儿,还不是因为事关到了咱们三阿哥嘛!”
莹妃说着,已然满眼含泪,蹲下揽住绵恺的小肩膀,“……可怜妾身的六公主没能留到今日,这是妾身一生的遗憾。故此妾身最看不得皇子皇女出事,三阿哥虽是皇后所出,可是妾身也一向喜欢在心,故此一听说是三阿哥出了事,妾身便也什么都浑顾不得了,只想着能到皇上面前来,替三阿哥向皇上求情。”
“皇上若是怪罪三阿哥,妾身情愿替三阿哥扛下来。还求皇上开恩……”
见莹妃如此,倒叫周遭不少王公大臣们颇为感动。
皇帝的神情却越发严肃,他黑瞳凛然道,“三阿哥犯下的错,又岂是你能替的?若你都能随便替了,那这天下岂非任何犯了罪的人,只需找个人来替罪,便可解脱了?”
莹妃怔了怔,仿佛慌乱无措之下,赶忙扯了扯身旁的春贵人,“……那该怎么办?你好歹是书香之家的出身,你倒是赶紧想个法子啊!”
春贵人便是一皱眉,“小妾不知莹妃娘娘这是说的什么。或许莹妃娘娘是为帮衬三阿哥而来,可惜小妾却不是。小妾来领的是自己的罪,小妾帮的是自己。”
莹妃高高扬眉,一脸的惊愕,“你……你这是说什么呢?谁不知道你这些年来都是受皇后娘娘照拂,你此时自然是来报皇后的恩,这便是跟我怀着同样的心,来替三阿哥求情的啊。”
春贵人抬眸,淡淡瞥了莹妃一眼,“……莹妃娘娘说的,是从前七公主薨逝之前的故事。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亏莹妃娘娘倒没更新。”
“至于小妾么,在皇后娘娘心里早已失了分量。莹妃娘娘难道忘了,就连一包子茶叶,皇后赏给旁人的都是好的,到我这儿,纸包都朽了散了……上回不也是莹妃娘娘提醒了小妾,说这茶不好了么?”
莹妃也不由得眯起眼来,上上下下打量春贵人,“那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春贵人却不再搭理莹妃,只向皇帝行礼道,“或许莹妃娘娘是为三阿哥求情而来,可是小妾并非如此。小妾……是小妾对皇后娘娘心怀怨怼,这便有心想借三阿哥,叫皇后娘娘不自在一回!”
“简单来说,就算是妾身故意报复皇后娘娘,这才算计了不懂事的三阿哥去!”
。
“你说什么?!”都不等皇上问,莹妃先惊愕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冲口问了出来。
春贵人静静抬眸,“……说到与皇后姐妹情深,现今莹妃娘娘才是首屈一指。想想今年,皇后娘娘正位中宫之时,本因为还在先帝爷孝期之内,不宜后宫大封,可是皇后娘娘还是向皇上奏明,给莹妃娘娘晋位为妃。”
“满后宫里,今年莹妃娘娘是唯一能随着皇后娘娘一起晋封的,不是么?可见在皇后娘娘心中,至少目下,莹妃娘娘才是最重的。”
“莹妃娘娘心下必定也是记着皇后娘娘这一份恩情,故此今日才明知皇上盛怒之下,还是不顾一切前来为三阿哥求情。小妾说得对么,莹妃娘娘?”
莹妃瞪着春贵人看了半晌,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也是,这些年凭她们两个的相处,春贵人虽一向都不是多话的人,但是莹妃却偏偏始终都在春贵人这儿讨不到什么嘴上的便宜去。
莹妃无奈,只得悄悄儿瞟了皇帝一眼。
皇帝神色之间看不出什么来,当真是恩威难测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