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她善良又疼人-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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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熙找到她和贺忆城的时候,她差点就失血过多而亡。
即熙立刻坐在思薇旁边让她乖乖躺着养伤,思薇难得乖顺地听了她的话躺回去——或许也是因为没有力气反抗了。
她似乎有些恍然,还没有能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问道:“贺忆城他怎么样了?”
即熙回头看去,发现贺忆城并没有跟进来,便回答道:“他好好的活泛着呢,没变成恶鬼。”
思薇似乎松了口气,点点头。她摸摸自己的脖子,喃喃道:“我是不是差点就死了?”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呢?有我在,就算阎王爷召你我也把你抢回来。”即熙皱着眉连呸了三下。
思薇看着即熙含着恼怒和心疼的眼睛,她突然轻轻笑了一下,那是有点忧伤又很纯真的笑容,她喊道:“我问你,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我重要的都告诉你了!你有什么问题就问我,我绝不隐瞒你!”即熙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好,以后不要总是瞒我骗我了,姐姐。”
即熙怔了怔,她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有点结巴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姐姐。”
思薇的声音不大,但是将这两个字说得格外清晰。
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突然想到,如果她死了怎么办,她还没有叫过即熙姐姐,还没有告诉即熙她已经不生她的气了,也没有说看到即熙来救她,她其实很开心。
即熙离开星卿宫,又被她找到,死去又复生,这么多的离离合合,她全部错过。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辈子就一直在错过,从出生起错过她的母亲,到如今错过她的姐姐。
所以她想着如果能醒过来,她一定要马上说出来,再也不要遗憾悔恨。
虽然即熙确实如魔主所言,总是骗她,有很多事情瞒着她。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
谁让她是她的姐姐。
“姐姐,其实我一直……”
思薇还没说完,即熙就眼眶发红地抱住了她,思薇怔了怔,也抬起手抱住即熙,把她的话继续下去。
“……一直很爱你。讨厌过你是真的,嫉妒你也是真的,但是现在更爱你。”
现在她已经不是星君了。
她只是个普通人,感觉不到自己的元婴,更没有一丝修为。
那纠缠她多年,让她无法心平气和面对即熙的焦虑和攀比之心终于消失,她不用再处处拿自己和即熙比较。
可以坦然地承认自己的想念和在乎。
这样也……挺好的罢,做一个普通人。
思薇这么想着,泪水却断了线似的落下来,打湿了即熙的后背。
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要继续往下说什么,只有抱着即熙的后背,哭得像个小孩子。
贺忆城站在房门外,他低着眼眸咬着唇,手慢慢握紧。
晚上贺忆城拿了熬好的肉粥过来,他走进思薇房间时步子有点犹豫,走过屏风之后和思薇的目光对上。
思薇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坐了起来,原本正抱着被子发呆,看见贺忆城进来便转过头望向他。
“你的眼睛恢复了。”她低声说道。
她还记得那晚贺忆城漆黑如鬼魅的眼睛,如今已经是正常的黑白分明,与他人无异。
“……嗯。”贺忆城点点头,他移开目光,从食盒里拿出肉粥来吹凉了,一口一口地喂思薇。
思薇乖乖吃了两勺,然后说:“刚刚雎安师兄来找我,他说待魔主这件事结束之后,他便渡我一半修为,帮我重新筑基,还要我不要告诉即熙。”
“我拒绝了,他长年镇压天下心魔,比我更需要修为。更何况我也不是有了修为就能重新做星君。”
“雎安师兄和即熙关系这么好,他们之间都会互相隐瞒,你有事瞒着我,好像也是很正常的。”
思薇慢慢地像是闲话家常一样地说着,贺忆城却少见地沉默着。平时他总是非常聒噪插科打诨的,如今情形却像是反过来了。
思薇的话停了下来,她如平时习惯的打了一下贺忆城的肩膀,说道:“你说句话啊。”
这一拳打在贺忆城的肩膀上,思薇也愣住了。虽然她也没有使太大力气,但是这一拳的虚浮还是超出她的预料。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握紧再张开,轻声说:“没了修为,力气都比以前小太多。”
然后她抬头看向贺忆城,淡淡道:“可能真的要打不过你了。”
——那要是有一天我能打败你了,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就要嫁给我喽?
——等你先能打过我再说罢。
似乎在几个月前,他们之间曾有这样的戏言。
若在平时贺忆城肯定会揪住这句戏言,大开思薇的玩笑,多半会厚着脸皮闹着要让思薇嫁给他。
但是此时贺忆城没有,他放下举着的粥,抬眼看向思薇。
他眼里深藏着复杂的感情,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知道我之前做过的事情……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害了这么多人,你为什么要救我?”
思薇面色苍白,神情却平静,仿佛知道他会这么问一样,她回答道:“所以我在等你的解释。”
“解释重要吗!?”贺忆城突然爆发,他一向漫不经心带笑的脸此时染上了痛苦,一身红衣如同深秋覆盖了寒霜的枫叶。
他声音颤抖地说道:“你怎么可以拿你的星命来救我……你怎么能够忍受做一个普通人……得封星君那是你二十年来全力以赴的梦想不是吗?”
她是一个多么自律,多么骄傲的姑娘。
她怎么可以失去如此重要的星命。
“我值得吗?我值得吗!你会后悔的,我跟你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如果魔主又来了怎么办?如果我又召鬼了怎么办?你已经对我失望了,就抛弃我啊!”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贺忆城激动的发言,思薇举着手,贺忆城的脸颊逐渐显露出红色的痕迹。
贺忆城被打得偏过头去,听见思薇的声音带了一点点颤抖的哭腔。
“我当然很伤心……很难过,自我疏解都已经很困难了,所以别这样让我放心不下你。”
“我确实非常非常努力才得到星君之位,但若是为了保住这个位子,而不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那这个星位还有什么意义?”
贺忆城没有转过脸来,他低声说道:“这是正确的吗?”
“我相信你。”
“在我做了这种事情之后。”
“还是如此,更何况,你向我求救了。”
贺忆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拉过去,他转过头来,便看见思薇把他手里的粥拿过去放在旁边的桌上,然后翻起他的衣袖。
他的手腕上有被捆绑的淤痕,严重到呈现出紫黑的颜色,大大小小的伤口一路蔓延到衣袖遮盖的深处。
思薇的眸光闪烁,她突然向贺忆城的衣襟伸出手,在贺忆城惊诧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她已经扒开他的衣服,露出他的胸膛。
在他的左胸之上有一个深深的刀伤,新结的痂还没有脱落,一片棕红。
思薇伸出手触碰那道伤痕,似乎心有余悸。
“魔主说他在你的心脏上刺了一剑,这是真的。”
贺忆城拉过自己的衣襟,垂下眼眸:“别看了,像我这样的怪物。”思薇捧着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平日里总是说着男女授受不亲,对他退避三舍的姑娘,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不是怪物。”
顿了顿,她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好好保护你,一定很疼吧。”
贺忆城眸光颤了颤,他一把把思薇抱住,他揽着她的肩膀,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不是故意的……魔主给我灌了迷药,他诱导我以为自己回到了玉周城,他刻意让我再次召鬼……”
“之前在玉周城……我父亲是玉周城主,正室家的哥哥把我父亲杀了,我非常生气却没有别的方法,就试着召鬼……我不知道我会召来这么多鬼……我也不知道我会控制不住……那次即熙帮我疏散了大部分百姓可是……还是有很多人死了……”
思薇慢慢抱住贺忆城的后背,她听着他的哭声和解释,感觉到他温热的眼泪。
他总是说自己不是个好人,也不算坏人,原来是因为这样。
他还活着。
思薇想,她这么相信这个人,这么希望他活着。居然连牺牲星命,也觉得值得。
78、醉酒
即熙听着房间内贺忆城的呜咽声;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身悄悄地离开。从她找到贺忆城他就一直情绪低落,不怎么说话; 满身骇人的伤口也不解释。
如今终于说开了。
丫的重色轻友的贺忆城!对着思薇就让她收回祝符。
当年在玉周,是哪个没皮没脸的家伙哭着跪在地上求她救他的?是谁口口声声; 声嘶力竭地说不要做鬼想做人?她给贺忆城祝符救他; 被反噬痛得死去活来,也没见他叫她收回去嘛!
她算是看透贺忆城这家伙了!
不过她见过这位贺郎流连花丛,伤了无数姑娘的心; 还没心没肺地逍遥自在,这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消沉。
贺忆城明明占了天大的便宜,得了永久的庇护。若放到平时,他大概要鸣锣敲鼓大宴八方罢。
即熙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喃喃道:“这声称皇帝要嫁女儿给他; 他也要掂量嫁妆的家伙,居然也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思薇?这可是见了鬼了。”
是不是世上的人都是这样; 一旦喜欢上谁就突然没了自信; 小心翼翼地掂量是否般配?
她之前不也是这样么?
如今的思薇对贺忆城来说足够特别吗?他对思薇的爱有多少?不会辜负思薇罢?
即熙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走回自己的房间; 心想看眼下还可以; 日后他要是敢辜负思薇; 她不介意真让他去见鬼。这件事按下不表; 她得先去找雎安算账。
即熙于是拎了两瓶酒拉了雎安,不由分说就一起上了房顶对酌。
“怎么在这里喝酒?”雎安坐在漆黑的瓦片上; 墨蓝色的衣衫和发带随风飘扬; 他有些不解地问道。
即熙哼了一声,道;“你都和想容师姐一起坐过房顶,却没有和我一起坐过呢。”
雎安闻言忍俊不禁; 说道:“当时你果然偷看了。”
“谁偷看了?我光明正大好不好?我是去采果子的,谁叫你和想容师姐闯进我眼里……那些不重要,你当时看她到眼神就不对劲,她抱你你也不拒绝,你是不是喜欢过她!”即熙一拍放酒的小桌,怒气冲冲道。
雎安笑声更大,他摇摇头道:“我没喜欢过想容,只是她那时候提起家人,让我很羡慕。”
即熙面色稍霁,她抱着胳膊开始她掰扯找雎安算账的正事。
“我听说你要渡一半修为给思薇,你怎么不告诉我?她是我妹妹,要渡也是我渡啊!”
雎安似乎思索了一会儿,道:“你又去偷听了?”
“……你老实回答我!”
“你修为比我低不少。”
“……我不接受这个理由。”
即熙撑着身体靠近雎安,以一种威逼的姿态对着他的脸,一字一顿道:“你总是背着我做些牺牲自己的事。”
从守生祝符到贺忆城手上的索命符咒再到思薇,她真是怕了他了。
幸好贺忆城说他最初还没被绑走,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烧了雎安的索命符,不然这要是落在魔主手里岂不是后患无穷。
她的这句谴责并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一个事实。雎安并不能反驳这个事实,只能笑笑不说话。
即熙一把捞过旁边的酒壶,塞进雎安手里:“你别想着蒙混过关!我们今天一定要把你这恶习聊明白了!”
雎安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惊讶道:“这是酒吗?你要我喝酒吗?”
“有道是酒后吐真言,你平时口风太紧了!”即熙盯着雎安,思索一会儿继而说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喝醉过。”
“我不喜欢自己不受控制的感觉。”雎安点点头。
“非要控制自己干什么!你在我面前不需要这样!”
即熙想,从她认识雎安开始,雎安一直都在学着控制自己。她还记得当初他差点失格时,师父抓住他的前襟要他冷静,要他克制。
那时雎安看起来非常痛苦。
雎安从没有肆意地活过。
“雎安,你醉一次吧,一个晚上也好。有我在你身边,不要担心。”即熙放软了语气。
雎安沉默了一下,他侧脸转向即熙的方向。
“我不知道我喝醉了是什么样子。”雎安轻声说道,他微微皱着眉头,有些犹豫。
“你会害怕么?”
“有点。”
“就这一次,你试一次。”
雎安向来很难拒绝即熙的请求,这次也不例外。即熙摇着他的手臂恳求片刻,雎安渐渐松了皱着的眉头,叹息一声,便将手里酒壶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