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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一次[三季全] 完结+番外-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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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通观那边的老城厢租了一个亭子间,一个人单过。
  “他们其实是想把我调进机关,”王清歌边吃边说,“但那种工作,只要看看他们就知道了,二十岁就能望到六十岁的日子太可怕了。连我爸都说过,就我这种资质,这种脾气,升到个副主任级科员就可以等退休了。”
  “那你现在吃饭怎么办?”陈锐突然问了一句,估计是已经把薪水减去房租之后的结余部分算好了。
  “方便面啊,”王清歌回答,说罢又笑,“碰上开荤的机会,我就多吃几口。”
  余白看着陈锐,就等着他良心发现,多少给徒弟涨点工资,却没想到此人只是叫王清歌去菜场买菜自己做,又健康,又便宜。
  教育完徒弟,陈锐又把那句名言对唐宁重申了一遍:别尽接见不着现金流的案子。
  而且这回又多了一句:“你要是真想做感动中国的好律师,就干脆专做法律援助的案子,挣不了钱,挣个吆喝也好啊。”
  唐宁只是哈哈哈,不接茬。
  余白在旁听着,倒是有些矛盾。
  自从立木开张以来,陈锐维护着事务所的公众号,官网,官微,甚至还有抖音帐号,经常拿A大法学院唐延教授作为招牌来宣传。
  余白从那时起就一直觉得,像陈锐这样一个精刮的人,之所以能够容忍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公子哥儿作派,多少是冲着唐宁的家世来的。要凑齐一家刑事精品所的基本班底,前公检法成员,技术咖,以及诉讼经验丰富的老油条,他们都有了。但想要请到一位刑法专家做名誉顾问,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有了唐宁,就能搭上一个唐教授。
  余白起初对此有些微的不齿,也看不惯陈锐总那样说唐宁。但经过沙伊菲这件事,她对陈锐又有些改观。而且,客观地来看,陈锐说的也有他的道理。
  同样也是经过了沙伊菲这件事,她才刚琢磨出了唐宁选案子的逻辑。他既不想助纣为虐,也不想替民伸冤。他想做的好像就是那种人家都不要做,拿到网上一说,连委托人带律师一起被骂成翔的那种案子。
  比如沙伊菲,再比如乔成,24K纯金的大坏蛋,一点辩护空间也没有,一审二审的律师都收手表示不准备管了,他却愿意接下来试一试。


第53章 记第一次去看守所
  大凡是小学生都喜欢秋游,也都头疼回来之后要写的那篇作文。
  如今作为实习律师的余白,这一天也跟秋游差不多,倘若写成文章,题目便是《记第一次去看守所》。
  天高云淡,秋风送爽,二审被判处死刑的乔成,如今关押在A市南城区看守所。该看守所位于二十多公里之外的南郊,从市中心开车过去总得四五十分钟。
  两人一早从唐宁家出发,余白还是当车夫,唐宁还是扮师父,上车就检查她东西带没带齐。
  “实习证,身份证,介绍信,委托书,委托人身份证复印件……”
  余白一一出示。
  “被会见人身份证号码。”
  余白找都不用找,即刻给他背了一遍。
  唐宁点头表示满意。
  余白发动引擎。
  可车刚开出小区,师父又道:“门口便利店停一下。”
  “要买什么?”余白问,心想车里什么都有啊,水,纸巾,以及那啥。
  “去给为师买两包利群,普通的就行了。”唐宁回答。
  余白看着他,没动地方。她也听说过有不少律师会见的时候给嫌疑人带烟的,但面前这位时时把“律师的个人修养”挂在嘴边,没想到竟然也是这样的老油条。
  “快去啊。”唐宁催她。
  余白想说《看守所条例》她已经学习过了,根据会见通信部分第三十五条,给在押人员带烟,也算是私下传递物品吧?被值班管教发现就是责令停止会见,扣押律师证,通报司法局,停执三个月啊。可转念又作罢了,说出来估计又得被他笑,实务不懂,只会背法条。
  于是一句废话都没有,她在便利店门口停下,开了车门下去买烟。唐宁见她这样,反倒觉得没劲。
  “只有软蓝,没别的了。”余白很快又回到车上,递过两包利群。
  “也行。”唐宁倒也不挑剔,接过去装进口袋里。
  余白看着他这动作,心想你还真打算私相授受啊?行,到了地方要是情况不对再说吧。
  重新系好安全带,她开了手机导航输入目的地。可“南城区看守所”几个字输进去,出来的搜索结果却是那一片几家律师事务所的地址。她以为自己打错了字,又试了一遍,还是老样子。
  唐宁在旁边看着,也不拦她,只等着她说出那一句:“咦,怎么找不着啊?”
  “要不上大众点评找找?”他提议。
  余白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在损她,抬头给他一个“你有话就快说”的表情。
  唐宁这才笃定开口:“你搜南城区红旗镇种子公司直销门市部,到了那儿我再指路。”
  “怎么去个看守所还跟对暗号似的?”余白嘀咕了一句。
  “监狱、看守所、军营。”唐宁提醒。
  属于国家特殊机关——余白这才想起那后半句。这话从前刑法老师好像就说过,这些地方民用版的地图上都是不会标明的,所以懂行的刑事辩护律师连路都要很熟才行。自知记问荒疏,她只得乖乖听令,把那个种子门市部设为目的地。
  “呐,为师再传你一个秘籍。”唐宁却还没完,拿出手机点了点,发给她一个文件。
  余白打开看了看。文件题为《全市二十一家看守所一览表》,里面地址,电话,导航怎么设置,以及附近的停车信息一应俱全。有些还特别注明了旁边某家小饭店难吃得要死,千万别去。
  余白算是明白了,这人早不说,就是在这儿等着她呢,要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效果。
  车上了高架,直往南郊去。等到下了匝道,驶过南三公路,再往前几百米,红旗镇种子公司直销门市部已在眼前,唐宁让余白打了灯靠过去。
  “这就到了?”余白问。
  未及回答,种子店里出来一个叼着烟的大叔,唐宁降下车窗打招呼。
  “咦,你这赤佬又来啦?”大叔看见他,开口笑骂,嘴里的烟很神奇地不会掉下去。
  “爷叔。”唐宁叫人,递上两包利群。
  余白这才知道,原来买烟是为了派这个用处。店门口有块空地是种子公司内部预留的车位,大约收费不合适,收烟就无所谓了。
  大叔也是熟门熟路,即刻开了地锁,让余白倒进去,口中揶揄:“小姑娘又换了一个嘛。”
  唐宁听见只是笑,轻声跟余白解释了一句:“从前带晓萨来过。”
  余白心想,早就习惯了好么,除了周晓萨,说不定还有谁呢。
  果然,大叔下一句就是:“我就记得上回那个小姑娘给我买的天外天。”
  余白看了一眼唐宁,利群天外天可比普通的贵多了,她不觉得这是周晓萨的消费水平。
  “他说的是朱迦言,”唐宁只得又低声交代,“那时候还在至呈,大家都是同事……”
  余白摇头笑出来,表示别解释,一把将车停到位,开门就下去了。
  可左右看看仍旧不见看守所的影子,接下去还得靠唐宁指路。只见此人伸手往对面一指,道:“过了马路看见公厕再走一百米,路灯杆子上有块牌子,写着南城公安分局案件审理队,旁边就是看守所了。”
  “那还挺远的,干嘛把车停这里啊?”余白问。
  “那里车位不多,”唐宁回答,“一到旺季,像我们这种市区过来的根本停不到。”
  “犯罪还有旺季淡季啊?”余白只当他胡诹。
  却不想此人说得有根有据:“性侵类夏季高发,盗窃类假期高发,还有醉驾的,过个节能进去一批,所以每年十月份看守所里都特别热闹。你要是不信,去找邵杰,他那里有几年的大数据统计图。”
  “好吧。”余白算是服了。
  “要么你把我开过去放下,你再回来停车,然后再走过去?”唐宁又逗她。
  “行啊。”没想到余白根本不计较,本着照顾残疾人的原则,一口答应。
  这下换了他不愿意,拉住她道:“说着玩儿的,我要跟你一起。”
  言语间颇有几分撒娇的意思,余白听得要笑,心想这人也真是滑稽,一会儿跟她端师父架子,一会又像个小孩儿似的。
  天气不错,两人牵着手过了马路,沿着那条县道往前走。天上云淡风轻,两边都是小树林,路上只有他们两个,倒是有点拍拖的感觉。但想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人家谈恋爱逛街,他们倒好,逛看守所。
  又往前走了一段,已经过了唐宁说的那个公厕,还没看见南城区看守所的牌子,旁边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倒是多起来了。
  某某律师,全市各看守所代送衣物,代送大帐!
  律师咨询,了解案情以及里面生活情况!
  某某事务所,专注取保候审,经验丰富!
  186xxxxxxxx,只要一个电话,千里送温暖!
  余白一根根柱子看过去,总算有点明白唐宁为什么说自己跟着他就成了法律民工,因为这工作从某种角度看起来真的好像民工啊!
  等到进了看守所,果然看见门口挂着车位已满的牌子,接待大厅里也有不少等着会见的人。警员办公区的墙上挂着好几排大屏幕,上面都是会见室和提讯室里的画面。律师会见不会监听,不会录音,但是监控还是有的,余白也是纳闷了,传说中那些带烟的都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交验了证件,又在大厅里等了一阵。直到前面有律师结束会见出来,腾出空房间,这才有警员安排他们进去。
  然后,便又是坐在会见室里等,等着管教押解乔成出来。
  “害怕吗?”唐宁突然看着她问。
  “怕什么啊?”余白反问。
  “有我呢。”唐宁才不管她说什么,只管照着自己的剧本演下去,对她笑了笑,在桌子下面握了她的手。
  什么就有你呢?我说我怕了么?余白腹诽。
  她念书的时候就听刑法老师说过,死刑案分红案和白案。杀人的叫红案,尸体腐烂、血流满地的高清彩照都在里面。而贩毒属于白案,案卷里血都不见,有什么可怕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外面走廊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她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这是手铐脚镣的声音,碰擦着磨光石子的地面,一路哗啦啦哗啦啦地越来越近。
  别说,那一刻,余白还真有些怕了。


第54章 法学院学生的恋爱送命题
  其实,余白也知道自己的恐惧毫无来由。
  眼前这间会见室面积不大,中间有一道半人高的台面将房间隔成两半,台面上又是一道不锈钢栅栏,一直顶到天花板。律师在一边,嫌疑人在另一边,就连坐的椅子也是固定在地上的,上下都有锁。管教把人带进来坐下之后就上锁了,一直到还押的时候再打开。
  只是那种氛围,跟别处截然不同。室外秋日和煦,房间里也算干净,但阳光照进来仿佛就添了些冷调,跟其中的人都无关似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栅栏那边的门开了,管教带着一个人走进来。
  乍一看,余白差点没认出来这人就是乔成。她在案卷里看到过不少他的照片,有站在身高标尺前面拍的——板寸,粗脖子,一米八几的身高,很有几分黑老大的气势。也有在现场指认物证的——穿个皮夹克,花衬衫,被两边两个干警夹着,还是一副黑老大的样子。
  当然,余白也知道他的年纪,1948年生人,被捕的时候就已经六十九岁了。但那个时候的乔成看起来好像还是个中年人,头发也许染过,全黑的。
  而如今的乔爷,真是位“爷”了,老大爷那种“爷”。
  头发花白,身上套着重刑犯的黄马甲,胸前印着“南看”字样,下面一排号码,单看数字就知道他在这儿呆了有年头了。马甲里面是他自己的衣服,一套半新不旧的宝蓝色运动衫裤,裤腿和袖子上镶两道白线,是从前体育老师的标准装扮。再看脚上,只趿拉着一双塑料拖鞋。
  最大的不同,还是体态。这位乔爷年轻时也高大过,现在年纪大了,再加上看守所里关了三年,瘦得两颊凹陷,肚子反倒大起来,背还有点儿驼,整个人显得矮了一大截。
  余白仔细看,才明白这姿势也是有原因的。
  乔成是死刑犯,手上戴的手铐也跟一般在押人员的不同,工字形的,估计分量不轻,手要是完全放松下垂的话,手腕受不了,所以总得往上提着点,可他又嫌累,就只能这样驼着背搁在肚子上。脚上的脚镣也有办法对付,不提步子,就这么拖着走,声音大点儿,但好在不费劲。
  正看着,那边管教已经指点乔成坐下,撂下挡板,落了锁,又重申了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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