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三季全] 完结+番外-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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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客户余白曾经经手过,此时一听,自然来了兴致。
过去这几天,她与唐宁两人在医院过得仿佛是化外的日子,自从没收唐宁的手机电脑之后,连带着自己都戒了网瘾。现实世界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直到这时才听唐嘉恒说,Quanta竟然已经到了可能要上国际仲裁庭的地步。
美国方面对他们收购行为展开调查,继而又对其基金创始人提出几项串谋证券欺诈罪的指控。因为Quanta有国资背景,此次收购的项目又涉及近几年极其敏感的高科技领域,不禁惹人联想,此次调查与检控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合并后的至呈BK共同代理了这个案子,果如唐宁曾经说过的,这会是Quanta最好的选择,从中国到全球,一条龙服务。团队中的律师都是国际诉讼仲裁或者收购兼并方面的专家,他们的策略便是将此案推上国际仲裁庭。
余白听着,忽然有些明白唐律师为什么要在家宴上说起这个案子。如果此举成功,必将会成为业内瞩目的焦点,参与其中的律师拿几个奖项,被钱伯斯评个Band 1什么的,都是不久的将来即可预见的荣耀。他其实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在其中,甚至动了几分那样的心思,让她去说服唐宁。
只可惜在座身残志坚的那位只管吃菜添饭,丝毫不为所动。
饭后,辞别长辈,余白又带着唐宁离开,本打算回家,唐宁却提出要去碳平衡城的新办公室,理由是急于回归现实世界,他的手机和电脑都被余白丢在那里。
上了车,只剩他们两个人,唐宁总算表露真我。
“Quanta那些事,下午在病房都已经跟我说过一次,”他告诉余白,“而且还不止刚才说的那一点。”
“你想说就说。”余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心想方才那番话,原来此人并非一点都没听进去。
不料唐宁却凑过来,故作神秘状:“是关于吴东元的,你真的不想知道?”
“想啊想啊,你快说。”余白便也佯作兴奋,一边看路开车,一边抽空瞥一眼他的反应。
这一眼恰好撞上唐宁的目光,两人相视,便笑出来。
细细想来,距离他们重逢的那场婚礼并没有过去多久,再提起吴东元这个名字,彼此竟已是这样的释然。
等笑完了,唐宁才告诉余白:“唐律师对我说,吴东元会是Quanta案团队中最年轻的一个。”
“唐律师为什么对你说这个?”余白自然知道唐嘉恒是激将的意思,却还是这样反问,心里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唐宁,不久之前,他父亲才刚对她说过,吴东元那样拿婚姻做筹码的最傻最傻。
“当然是为了告诉我,” ?唐宁自嘲一笑,学着父亲说话的语气,“你这是在浪费时间知不知道?等你自己察觉,再想要做什么,也已经来不及了。”
余白笑出来,看他一眼又问:“那现在呢,你怎么想?”
唐宁静了静,开口却是答非所问:“我爷爷说过一个故事给我听,他说一位前辈曾经告诉他,民国时律师打官司,多半不是玩笑,便是徒劳。爷爷问那为什么还要辩护?去做或者不去做又有什么区别?前辈回答,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赢一次,也不确定去不去,结果会有什么不同,只是相信总有那一天会有不同。”
余白静静听着,并不知道这位前辈是谁,却能猜到唐宁此刻在想什么。他或许想到万燕,想到蒋玉,以及这一次他自己的经历。而她,亦是颇多感触,面子上却还是装作不懂,笑着问他:“所以你到底怎么想?”
唐宁亦笑答:“青春,本来就是用来浪费的。”
“就你?”余白不屑,“还青春?”
唐宁挑眉,是不服的意思,只可惜志坚而身残,待车开到办公室楼下,还是得等着她从后备箱拿出轮椅来。
下了车上楼,却有惊喜,立木律师事务所的黄铜名牌已经被加在门口的指示牌里。
“来。”唐宁对余白拍拍大腿,抛一个媚眼过去。
“做什么?”余白不解。
“抱你过门槛啊。”他答。
“这算是什么规矩?”她冷笑。
“立木make partner的规矩,我定的。”他回答,十分正经。
“那陈锐跟邵杰也是这待遇?”她又问。
“仅限今晚,且体重不超过一百斤。”他一副错过不再有的架势。
她总算笑出来,环了他的脖子坐上去,贴着他问:“你确定这轮椅吃得住我们俩的分量?”
他却又做坏,佯装转不动轮子,艰难答道:“是我估计错误,对你太有信心。”
余白知道这是损她,干脆也吓他一跳,在他耳畔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有啦?”
果然,眼前这人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正色看着她开口:“余白,这个我要批评你,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结婚不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你觉得怀孕能解决吗?”
明知是玩笑,余白仍觉齿冷,反问:“你觉得呢?”
唐宁作势想了想,而后认真点头回答:“我觉得可以。”
第一季完
第二季 实习律师余白
第38章 小蓝本
在小事务所做实习律师是悲催的,要是这个实习律师本身已经一把年纪,境况便显得更加悲催了一点,就比如此时的余白。
九月,立木律师事务所正式在碳平衡城办公。那时,唐宁那条断腿已经拆了外固定器,复健做了两个月,平常走路还需要拄单拐,但至少能穿上长裤,外出见人了。而余白也拿到了《申请律师执业人员实习证》,开始了她为期一年的实习期。
就是在同一天,立木新招的另外两个律师助理也拿到了小蓝本。跟余白的情况不同,那两个都是才刚毕业不久,二十出头的年纪,一个男生,叫胡雨桐,另一个女生,叫王清歌。两人都挺兴奋,把资格证和实习证并排放在一起拍了照,立刻发了朋友圈。
王清歌的配文直接了当:持证上岗。
反倒是胡雨桐更细腻一点,是一句感叹:我心心念念的小蓝本啊。
余白一向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往前翻几年全都是转BK公众号的消息或者业内新闻链接,这一回当然更不会发了。大龄实习,除了自黑,似乎没有其他更合适的台词。但此时的她又不想自黑,她心里其实挺高兴的,还是当年好学生的习惯,就喜欢奖状证书之类,而且这一本其意义又更有些不同。
她正翻开本子欣赏,手机震动,是一条信息,来自唐宁:拿到证了?来,让为师看看。
余白抬头,便看见几步之外的玻璃隔间里,那家伙正越过笔记本电脑屏幕的上沿对她飞来一眼,挑眉带着些笑。
两人目光相交,又即刻散了去。余白看着实习证内页的蓝底证件照,这张照片她拍得挺满意,可美则美矣,一看就不像是个实习的,就连持证人的名字都跟雨桐、清歌隔着一个年代。她撇撇嘴,又合上了,只拍了个封皮发给唐宁。
那边回过来也是一张照片,是一顶嵌金花帽。
余白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西游记第十四回 “心猿归正”里,唐僧送悟空的拜师礼。自从半个月前,她填好实习证申请表交到市司法局,此人就一直在试探她的底线。那张表上盖了立木的公章,签了她的名字,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她的指导律师,不是别人,就是唐宁。
而她索性把姿态放到最低,一以贯之,躺平任嘲。此时也是一样的态度,在网上搜了张至尊宝戴上金箍之后的佛系表情图回过去,按下发送键,便将手机远远搁到一旁,不再理会。
玻璃隔间里那位看见这个动作,总算识趣,没再来烦她。
曾经同门同辈,现在的师徒关系,也难怪他忍不住要来讨她便宜。但这设定是立木招聘实习律师的时候就说好了的,余白当时就想,不就一年么,有什么不能忍的?
那时,招聘的消息在一个法律应用平台上发出去,不限年龄,不限专业,只要求过了司考,有志往刑事辩护方向发展。
最后锁定了的两个候选人也的确就是这样的有志之士。
胡雨桐是A大计算机专业的,自学过了司考。像他这样的情况,如果去至呈BK那种大所,几乎没有被录取的可能,就算侥幸进去了也很难晋升,光是做受薪律师,收入大概还不如去当码农。
王清歌倒是A市政法大学的毕业生,但专业不是法律,而是刑侦。
陈锐自己就是检察官出身,也是从政法毕业的,对母校的情况十分了解。刑侦专业的学生有不少从大一开始就在争取往法学专业转,转不了的就考研,当然也是法学专业的研,真正愿意去公安系统的少之又少。
王清歌没转专业,也没考研,毕业之后进了刑队,可遇上第一个案子就负了伤,病假大半年,倒是把司考过了。也是因为这次负伤的影响,家里人坚决不让她在警队继续干下去,她这才辞了职,打算改行做律师。
余白目睹了招聘的全部经过,倒是挺佩服几位合伙人的用人策略。像立木这样才开张的小事务所,如果锁定法律专业,几乎不太有可能招到好学校出来的法本法硕。像现在这样放弃科班出身的要求,反倒能吸引一些半路出家的好苗子。
但她到底还是想得简单了,后来听陈锐详解,才知道其中的考量还不止这一点。
三个合伙人中,就数陈锐最会算账,除去执业律师身份,还是注会非执业会员,以及注册金融分析师,决定实习律师的人选自然也有经济方面的考量。
早在招聘之初,陈锐就提议节约用人成本,办法自然就是事务所最惯常的无良手段——新人进来不给人家申请实习证,先做一段时间再说。这么一来实习期势必拉长,而在此期间,给个温饱,甚至还不到温饱水准的薪资就可以了。
此时的周晓萨已经过了实习期,是正式执业的授薪律师了。唐宁这里现成还有个余白,他当然不能拖着她的实习证不办,但这先例一开就有点摆不平。
那时,他们正坐在一家浙菜馆子里吃饭,三个合伙人,再加一个余白。
唐宁明白对陈锐讲:“大家都是小朋友过来的,不作兴做这种事。”
邵杰人比较厚道,又已经在面试中看中了胡雨桐,准备好好带出师。他怕offer太差人家不肯签,也不赞成陈锐的做法。
“你实习的时候有工资啊?”陈锐当时就反问唐宁,他知道唐宁的实习期就是在一家小事务所里一个兼职执业律师手底下过去的,那条件可想而知。
唐宁听他这么问,倒是笑了,摇头回答:“还真没有,不光没工资,出去办案还各种垫钱,垫了还不好意思报销,天天请师父吃饭,接送师父上下班。”
说到最后两句,又飞了余白一眼。余白会意,暗暗冷笑,她现在也是他带的实习律师,得请师父吃饭,接送师父上下班。她当时就想,不就一年么,忍!
“那你那时候感觉怎么样?”陈锐又问。
“其实还挺开心的,”唐宁开始回想当年,“每天就盼着师父带着往外跑,去看守所,或者开个庭什么的。唯一的遗憾就是刑诉开的庭太少了,一年比不上同一个所民商事律师一个月的量……”
“嗯,看吧,”陈锐已然打断他的回忆,一摊手道,“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
唐宁讪讪不说话了,邵杰倒是笑起来。
余白这才明白其中的意思。面试前填的表格上照例有一项是户籍,还有一项是主要家庭成员情况。现在定下来的两个候选人都是本市户口,胡雨桐的父母都是大外企中层在职,王清歌家里都是公务员。言下之意,家里不差钱,不用担心吃住。这个负收入的实习期,他们耗得起。
“那我这样的呢?”余白笑问,她这一把年纪的,是不可能吃住在父母那儿了。
“你没房贷车贷吧?” 陈锐也笑着反问她。
余白摇头。
“我就知道,否则就是唐宁不地道,坑你。”陈锐继续说下去,“听说你家是市郊的,那还有宅基地。这经济基础,实习期更不成问题了。还有人脉,你在BK这么多年,客户且不说了,从前的同事跳槽出去当法务的就不少吧?而且都是MNC吧?虽然实习期你不能单独接案子,但就你跟唐宁的关系,他接你接不都一样么。”
话都是实话,而且是用玩笑的口气说的。甚至连余白自己也曾经这么考虑过,否则她也不可能贸贸然决定改行,可听陈锐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还是觉得有点太赤裸裸了。
那天商议的结果,是陈锐最终让了步,同意给实习律师开一份过得去的工资,并且一入职就申请实习证。
但陈锐也半开玩笑似地给了其他几个人一句话:“入了律师行的都知道,大所封建制,小所奴隶制。我们几个是反封建出来的,但现在还是小所,怎么着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