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妇难为 完结+番外-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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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太爷也深以为此,只是想起旧友,不免又心生了几分怜惜,说道:“到底也是老大不争气,整日里寻花问柳不务正业的,老大媳妇也不容易,你略指教一回便饶了她吧!”
提起大儿子,朱老夫人也是皱起眉头,贪花好色不成器,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朱老夫人叹道:“你说那何氏瞧着模样乖巧,又是新进门的,老大家的怎么就是看她不顺眼。眼见着四郎要走了,我想着何氏得跟着去,不能叫小夫妻好好的就离了心。这几日我就辛苦些,将老大家的拘到跟前盯着,也省得她无事生非,隔三差五的便要生事。”
朱老太爷自觉是个男子汉,不好插手这内宅的事情,点点头道:“你说得极是,这事儿便给了你去办。我瞧着何氏不错,小两口又是新婚燕尔,跟着去了也好。”说着站起身:“既是无事,我便先去了,回头有事,你便叫人来寻我。”
大太太这里出了慈安堂,牙根儿边儿的肉都要咬掉一层,心里恨得不行,吩咐了周妈妈去安置她的铺盖,她自家就要往棠梨阁去。她要亲自去问一问那何氏,在家做闺女的时候,何家就是这般教养她的?挑唆是非,多嘴多舌,什么东西!
只是脚尖刚转了转,慈安堂里便出来了一个老妈妈。这老妈妈姓夏,原是老夫人身边儿贴身伺候的人。
大太太才被老夫人磋磨了一回,不敢大意,忙笑道:“夏嬷嬷,这是哪儿去啊?可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夏嬷嬷笑道:“老夫人只怕太太事儿忙,这般忙来忙去的,到了晚上这人也来不了,故而叫老奴跟着太太,有什么要紧事也搭上一把,省得太太耽搁了太久,老夫人可是最不喜欢等人了。”
大太太吃了一梗,心里憋屈得无与伦比,也不敢反驳,笑了笑道:“瞧嬷嬷说的,这天底下哪还有比伺候老夫人更要紧的事儿。我这就回去安置,一会儿就过来。”
夏嬷嬷只是笑:“太太便让老奴跟着吧,不然老奴回头也没法子交差。若是惹了老夫人心里不畅,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到时候又闹腾起来,老奴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大太太没法子,有夏嬷嬷盯着,也只好去五福堂收拾一番。又在夏嬷嬷善意的提醒下,只好吩咐了周妈妈,去把那个荔香给叫了回来。
朱兆平办完事儿回头就告诉了何婉仪,只说这事儿老夫人打了包票,必定不会有半点差池的。
何婉仪上辈子只琢磨了大太太的性子,朱老夫人那里,只记得是个性子温和,极为和蔼可亲的老太太。然而朱兆平的话她却是深信不疑的,既然他说没事,那必然是没事的。
等着周妈妈去的时候,何婉仪照旧安置了丫头在收拾箱笼,见着周妈妈来了,略皱一回眉,便起身笑道:“什么风竟是把周妈妈吹来了,快请坐!”
周妈妈眼见着棠梨阁里井然有序地打点着行李,眼睛略一瞟,便知道这箱笼该是四奶奶自己的。
明白这个四奶奶压根儿就没把太太的话放在耳朵里,周妈妈心里先替大太太不快了一回,随即板着脸淡淡道:“太太说了,叫老奴过来把荔香叫回去。”
何婉仪心里先是一松,知道危机算是解除了,再瞧着周妈妈的模样,有心刺几句,又觉横生枝节没必要。这辈子她重活过来,想要依靠的就只有朱兆平一个。至于旁的,到底碍不着她的事,干脆就不放在眼里好了。
这般想来,何婉仪便笑了,转头向玉叶道:“快去把荔香姑娘叫出来。”转头又向周妈妈道:“妈妈稍待,荔香姑娘呀,这就过来了。”
第024章
何婉仪脸上的那抹笑,成功激起了周妈妈心中的不满。想起大太太今个儿遭受的那些子委屈,全都是拜眼前这个小媳妇儿所赐,周妈妈到底没忍住心头的怒火,冷笑道:“四奶奶莫要得意,须知道这往后的日子,可是长着呢!”
这话说出口,便带着昭然若揭的威胁。
何婉仪脸上一拉,待要说话,却叫宋妈妈抢先了一步,板着脸道:“妈妈说的这是什么话?四奶奶又为什么要得意?荔香那丫头是大太太给的,眼下也是大太太又要回去的,或是给,或是要,四奶奶都是笑脸相迎,半个不字都没说。如何?这般还是不满意。那你倒是说说看,四奶奶如何才能叫你们满意?”
周妈妈叫宋妈妈这番话迫得往后退了几步,可心里又不服气,瞪着眼道:“四奶奶为何要得意难道她自己心里不清楚?才刚进门便口舌不谨,搬弄是非,何家好个教养,就养出了这样的女儿来!”
宋妈妈气得双颊绯红,掐了腰就要还嘴,被何婉仪一把扯住,轻声喝道:“妈妈休要多言!”
这回,便是玉叶也忍不住了,轻声唤道:“奶奶!”
何婉仪摆手示意她别说话,一双眼冷冷向周妈妈看了一眼,说道:“她不过一介下人,同她论道到底失了体统。妈妈莫要张口浪费唇舌,现在跟着我去了妙心堂,她既说我搬弄是非,又无教养,咱们就当着老夫人的面儿扯弄清楚,我究竟搬弄了什么是非?我们何家的教养若真是朱家看不上,一封休书给了我,我这便回家去。”
周妈妈听了这话,才知道自己忍不得一时之气,倒是闯下了大祸。想要低头,偏她惦记着自家的身份,以为是大太太的奶妈便高人一等,再不能同个新进门的小媳妇儿示弱。可眼见着何婉仪扯了扯衣衫,这便转过身要走,心里一慌,忙挡了上前。
何婉仪冷笑道:“妈妈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我如今去了哪里,也得跟妈妈请示一声不成?”
周妈妈涨得脸皮通红,梗了一声,依旧直着脖子道:“奶奶是主子,主子去哪里自然不必向我这个下人汇报。只是我好心肠劝奶奶一句,可是消停些吧!瞧着奶奶进了门,每日里只哄着四爷同大太太顶撞不孝,何家好教养,难道没教过奶奶如何为人儿媳吗?”
何婉仪原本还平静的一双眸子立时窜起两团火焰来,哪里来的老东西,这就敢蹬鼻子上脸教训她了。是了,她是大太太的奶嬷嬷,上辈子顶着这个身份,可是没少教训她的。
一院子的人,除下朱家原本的仆人,从何家带过来的,俱是瞪圆了眼,满面不忿地瞪着周妈妈。
何婉仪没说话,绕过周妈妈,径直往外面走去。
周妈妈这时候才是彻底慌了,她心里是想示弱的,可偏偏说出口的,却是再难听不过的话。这若是闹到了老夫人跟前,便是大太太也要跟着吃挂落。忙上前几步,又挡在了何婉仪的跟前。
何婉仪瞧着她冷冷直笑,好个刁奴,这就欺主来了。眼一瞥,喝道:“琼脂,你去寻了四爷回来。玉叶,你往慈安堂去,就说刁奴欺主,我一个当奶奶的,叫个下人给拦住了路不得动弹,叫老夫人行行好,过来为我做主!”
周妈妈这会子腿骨也软了,想着大太太这才刚被磋磨了一回,再闹出来,可不是罪加一等,忙跪倒在地说了一句:“老奴求奶奶消停些,原都是老奴的错,奶奶气了,千刀万剐了便是。只是老夫人年纪大了,奶奶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瞧着四爷,也千万不能再去闹腾她了。”
何婉仪没忍住,哈哈冷笑了两声。隔了一辈子,这个周妈妈倒是愈发的牙尖嘴利了。摆摆手示意玉叶同琼脂快去,自己转身进了内室,向着一路跟着她的宋妈妈道:“劳烦妈妈去寻根白绫,再寻把匕首。今个儿不闹个天翻地覆,我便不姓何。”
宋妈妈听得心惊肉跳,原本气得心口疼,这会儿倒叫这番话唬得出了一头汗。他们家的姑娘她是看着长大的,性子温顺,再是知礼不过。可眼下这样行事,她哪里能不心惊。
“奶奶可是气糊涂了,老奴这就寻个人回何家去,等着夫人来了,必定给奶奶做主。”
何婉仪皱眉道:“不可,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我身为女儿,不能陪伴母亲身侧嘘寒问暖已是不孝,还拿了这等是非去烦她,叫她跟着我生气受累,我又如何能做得出来?妈妈放心,这事儿我搞得定。先前还一味忍耐,岂不知这世上之人,多是欺软怕硬。等我闹了这么一回,以后寻常的,便不敢再来磋磨我了。”
宋妈妈听得只是目瞪口呆,何婉仪却已经不耐,瞪了眼道:“怎的,现如今连妈妈也不听我的话了?”
“这,这自然不会。”宋妈妈喘了一口气,点点头,转过身去寻白绫和匕首。
何婉仪坐在椅子上长喘了一口气,她方才那副形容,正是她掌了中馈之后慢慢历练出来的。那时候朱兆平已经待她极为冷淡,虽是一直宿在棠梨阁,却是鲜少露出过好脸。再加上家里头养着的那些子莺莺燕燕时不时便要出来碍眼,她每每都要一肚子火气寻了朱兆平吵闹,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当真是不堪回首。
正想着,宋妈妈已经寻了两样东西过来。眼巴巴看着何婉仪接了过去,宋妈妈忙不迭伸出手拦了一下,又被何婉仪的一双眼瞪得手脚一顿,讪讪道:“这东西锋利得很,奶奶小心些。”
何婉仪将这两样东西拿在手里看了一回,走过去搁在桌子上,回头道:“妈妈别急,我这也是没法子了。她是婆母,占着名分,要压制我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可我不能一直这么的叫人欺压,你瞧,连个下人都敢拿话噎我了,不闹一回厉害的,以后我还怎么过活。”
宋妈妈担心道:“奶奶预备怎么个闹法儿?”
何婉仪又在椅子上坐下,支着头想着上辈子,说道:“怎么个闹法儿?不就是装模作样呗!”
第025章
说起装模作样,这可是吕素素的拿手好戏,何婉仪自然是看不上眼的,背地里骂了又骂,可朱兆平却偏偏最吃这一套。当年吕素素便是用了这个法子,阴了她无数次,气得她诉苦无门,只得自己憋火。
宋妈妈犹自不解,又问道:“何为装模作样?”
何婉仪想了想,说道:“比如我拿了那白绫,仿佛是伤心欲绝,一心求死,其实我哪里愿意去死,不过是装出这么一副模样,好叫四爷心疼。等着四爷的一颗心都扑在我的身上了,我再哭哭啼啼一番,好叫四爷更加心疼。这样一来,便是我没理,也能强占了三分。若是再有些理,那就更是了不得了。大太太自然是要瞧我不顺眼的,板起脸皱着眉,或是再咒骂几句,苛责几句,我便趁机再哭求几句,只说去死,便大家都干净。大太太必定是愈发的气恼,将我咒骂的更厉害,可四爷心里,却会愈发觉得我弱小无助极是可怜,这样就更偏袒我了。这般闹到最后,大太太不但毁了自家的清誉,四爷心里,也会愈发觉得她狠毒刻薄。”
说完,何婉仪长长地叹气。她上辈子就是这么一条道走到黑了,就是不知道大太太会不会跟她一样,也是拧着脖子非要扛到底了。
宋妈妈听了何婉仪这么一番话,哭笑不得,叹道:“奶奶这是哪里学来的法子,听着倒是不错,就是有些下作。”
何婉仪眨眨眼,冲着宋妈妈调皮地笑。这法子自然是下作的,可眼下对付大太太,这法子倒是好用得很。
玉叶赶去妙心堂的时候,大太太也刚好进去。玉叶被领到朱老夫人跟前,跪倒在地先落了眼泪,还不及张口,大太太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责骂。大太太知道这丫头是何婉仪的,自然是不留情面,说话也是又快又刻薄。
朱老夫人往大太太那里睨了一眼,神色分明不悦,可大太太正骂得起劲,哪里又看得到。
“咳咳。”见眼神制止不了,朱老夫人干脆咳了几声。好在大太太这回察觉了不妥,终是闭上了嘴,只是眼睛又向玉叶那里狠狠剜了一眼。
玉叶毫无察觉,她从始至终都垂着头,任凭大太太如何指责,只默默垂泪,并不敢争辩。
朱老夫人耳根子终于清静了,问道:“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又看了两眼,只觉得这丫头脸生,向安妈妈道:“这丫头哪房的?”
大太太插嘴道:“是老四房里的。”又趁机说何婉仪的不是:“儿媳便说老四家的不成样子,果然是不成样子的,老夫人你瞧,这丫头话没说就先哭,这又是哪家的规矩?”
朱老夫人以为大太太总该受了些教训的,可眼下瞧着,是她多想了。许是她以前太过宽厚了,才叫这儿媳妇在她跟前没规没矩的。
“都说灯下黑,我瞧你便是。你这随意插嘴的毛病,又是哪家的规矩呢?”朱老夫人不咸不淡地睨了大太太一眼,见她变了脸色,才又向玉叶问道:“说吧,你这是哭什么,又为何专门跑到妙心堂里哭?”
玉叶哽咽了一声,虽是带着哭腔,却是字字清晰,说道:“奴婢唤作玉叶,是四奶奶跟前的丫头。奴婢来这妙心堂是想请老夫人往棠梨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