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妻 完结+番外-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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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整个白日,傍晚灯亮起来的时候,终于听见屋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是个女孩儿。
柔儿觉得女孩金贵。
哥哥陈兴生的是儿子,孔绣娘跟林顺生的是儿子。她除了安安,后头两个都是儿子。她喜欢小姑娘,秀气可爱,娇憨漂亮,还跟爹娘亲近。金凤成婚好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如今三十多才有这么个宝贝,可不更显得珍贵么?
柔儿高兴地命人看赏。
金凤年岁不小了,这回早产,多少受了损伤,孩子落地后,她就陷入了昏睡,一个时辰过去仍未醒来。
魏冲守在金凤床前,寸步不离,婴儿交托给柔儿帮忙看管着。
柔儿望着婴孩熟睡的小脸,恍惚地仿佛回到那年刚生下安安的时候。
那时她只是个生孩子的工具,是赵晋的外室。她想要遗弃那个孩子,把她当成抵债的物品,还给他,不叫自己欠他什么,想要彻彻底底的离开。
有时候想年轻时的事,会觉得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幼稚,为什么那么轻易。
屋里,金凤终于醒过来了。柔儿命把孩子抱过去给她瞧,她立在帘外听见里头魏冲带着哭腔的说话声。
“……哪怕一辈子没孩子,也不想你受这样的苦……”
金凤没嫁错。她等待多年,等来了一个最疼爱她的人。
柔儿想,一切都很好,大家都是幸福的。
她披衣走出魏家小院,地面结了一层冰,车马打滑,车夫不敢快行,柔儿撩起帘子,视线中撞上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这个人跟她有过几面之缘。赵晋受伤时这人去小院探望过。她怀孕时对方还送过礼。
对方也看见了柔儿,震惊地停住脚步,“陈、陈姑娘?”开口呼出旧时的称呼,立时觉出不妥,改口道:“太太!”
那三个字在柔儿口中盘旋许久才吐出来,“大姨娘。”
对方正是赵晋昔日的大姨娘姚玉琴。
当年赵晋入狱,为不牵连家眷,将几个姨娘都休弃出门,给他们置了宅院托人照看。
后来四姨娘没等他回来,自行回到娘家很快就改嫁了。大姨娘当时寄住在寺院带发修行,赵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接回她。抑或在他心中,当时休弃掉了,两人就不再有关系?柔儿不得而知,今日在此偶遇,实在意外。
大姨娘俯下身,屈膝道:“该喊声太太,按理,应该给您磕个头……”
柔儿顿了顿,对方的意思是,还比照着姨娘身份,给新太太行礼么?
大姨娘笑道:“可惜我这腿,不听使唤了,尤其这样的冷天儿,弯都弯不下去,对不住,太太别怪我无礼。”
她喊她太太,可见是知道赵晋续弦一事的,且还知道娶的是她,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大姨娘这些年其实一直在关注着赵家的事?关注着赵晋的事?
“风急雪大,天已黑透,您怎么还在外面?可需蹬车暖暖,我送您一程?”柔儿半是客气,半是别的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大姨娘笑了笑,“那敢情好。实不相瞒,这段路我走得吃力,要不是遇上您,兴许得半夜才能到家。”
柔儿命人把大姨娘扶上车,帘幕垂下,车中灯影照在二人侧脸上,半明半暗的面容,看不大真切,均垂着头,似在思索该用什么开场白来打破沉默。
“您一向可好?”
柔儿先开了口。
大姨娘笑道:“都好,就是身子骨大不如前,您也知道,我比官人还大一岁……您气色不错,官人很疼您吧?我真羡慕您,要不人家都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呢?从前都觉着您八字不好,现在看来,是顶好的命格,比我比二妹四妹,比原来的太太都好。”
柔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大姨娘好像也并不需要她说什么,大姨娘续道:“我听说,您生了三个了,这么有福气,将来定然还要再添几个,人家从前都嘲笑官人,说他命里无子,现在好了,当年那些人只怕见着官人都得绕道走,没脸见他。您有福气,我真是羡慕,我跟了官人八年,老太太把我摆在他房里,我一直盼,盼着能得个孩子,女孩儿也好,但凡留个他的血脉,我的位子就稳了。毕竟我这个出身,不及二姨娘跟他近,不及三姨娘貌美……我能靠什么呀,您说是不是?”
她像个被独自关在世界之外太久的人,见着柔儿就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故事来,根本不在意对方给不给她反应,也不在乎对方想不想听。
“可惜没有,他不大肯来瞧我。他怪我,我知道,我把他的行踪一五一十的告诉老太太,然后等他回来,老太太训斥他时,他看着我的眼神,一点感情都没有,也没有恨。我连被他恨也不配。现在想想,我当时,可真是挺执拗,明明知道不可能,还会妄想着有一天他能回头。”她看向柔儿,抿嘴笑道,“您看看您现在的模样,多滋润,多漂亮。我就不行,没人爱的女人枯萎得很快,您看看我的白头发,看看我眼角的皱纹,……”
柔儿叹了一声,问道:“您现在住在哪儿?日子过得还好么?”
大姨娘顿下来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最不好的都经过去了。那时候,以为他犯了事回不来了,我心死了,想遁入空门,哪知道……佛门不留我。我遇上了现在的丈夫。”
她抬起眼,一抹妩媚之色少见的出现在她素淡的脸上。
“多半是想报复,想证明我不是没人要,他哄几句,我就跟他了。明知道他有所图,想骗我的身子,骗我的钱,我还挺庆幸,自己还有东西可以给男人图。”
柔儿不忍听了,她没想过大姨娘会走到这一步。
可大姨娘想说。
这么多年疲于奔命,为了活下去她每天做许多工,没人听她说话,也没人在意她过去的日子是怎么样的。今天难得有人问她一向过得好不好,她当然要一口气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他有一晚把我灌醉,趁我睡死了偷拿我的钱想走。点燃了褥子,还想烧死我。谁料到,老天有眼,他回头想起我身上还有几样首饰又回来拿,没成想我没死,他却被掉下来的横梁砸中了脑袋。你说是不是报应?他就这么瘫痪了,什么都不会做,连话也不会说了,报应!我这是头一回看见现世报。”
柔儿硬着头皮道:“那您解脱了,也是好事。”
“是,好事,他想害死我,结果害了自己,活该!当然是好事。”大姨娘笑容可掬,可眼底的癫狂让柔儿有些害怕,“我从那天起,就一直养着他,喂他吃喝,不让他死,我要一天天的,看着他恐惧的样子,一点点折磨他,让他后悔莫及,让他痛不欲生,求死不能……唉,您是不是被我吓着了?我说笑呢。我们俩好着呢。官人不接我,他是对的,我有了自己的家,可不能给他当姨娘了。”
她突然靠近,扣住柔儿的手,“太太,往后您有空就来我家坐坐,相识一场,您也想要人陪您说说话吧?我看咱俩很投缘。”
“大姨娘……不,姚夫人,您把我弄疼了。”柔儿被她抓着手,竟然抽不回去。她虽然骨瘦如柴,但力气大得惊人。
大姨娘忙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是看见您太高兴了。您别生我的气呀。”
柔儿见她一会儿气恼一会儿欣喜,暗忖她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这些年受太多苦,让她受了刺激?
柔儿想到这里,就把袖子里的荷包翻开来,“姚夫人,我这里有些钱,就当是官人给您的最后一笔……你拿着,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及早诊治……”
大姨娘没拒绝,笑着收了,“要不人家说您有福气呢,您这么善良宽厚,老天厚待您也是应当。哎,前头转个弯,再走两条街就是我家了。”
——
晚上柔儿心事重重,赵晋从上头下来,平躺在她身侧,喘着气道:“你今儿心不在焉,是遇到什么事了?金凤不是平安么?”
柔儿抬手遮住眼睛,闷声道:“官人,我这么霸占您,不许您跟您其他的女人在一起,是不是错了?”
赵晋苦笑,“说的什么话?我还有什么女人?这些年我老实得很,你是知道的。”
柔儿叹了声,张开眼睛道:“我是说大姨娘,今儿我见着她了,她整个儿人都不大对劲,看着人的眼神特别可怕,我担心她是受了太多刺激后病了。”
赵晋沉默下来,沉默地掀起被子把他和她盖住。
柔儿侧过脸来,问他,“您当年没有接大姨娘回来,是因为我,还是……”
赵晋有点不想说,但不愿让她一个人自苦,缓声道:“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她是我母亲安排的眼线,休了便休了,给她钱给她地,若是你,一定会好好活着,好好经营生活,让自己体体面面的,而不是疯疯癫癫哭哭啼啼折辱自己。你明白么,这也是为什么我欣赏你喜欢你。从来不是一路人,没法说话,没法面对,哪怕我喝醉了,对着她都没想法。连二姨娘也是,总记得我母亲骂我没用时的样子,她塞给我这俩人,就是想折磨我,我何尝没有折磨她?我走上那条路,她死不瞑目,我很少提,因为不想去想起……”
那些怨怼,那些误会,是他生命中无法挽回的遗憾。是骨肉中剜不出的刺。
柔儿心里钝钝的疼,她伸臂拥住他,拍抚着他的脊背,“好了,不想了,我不问,再也不会问了。”
第137章
冬天走远; 襟江两岸的杨柳绿了,又到了宜人的初春。
倒春寒刚过,天气一天一天晴朗起来。
柔儿和安安乘车经过热闹的江畔; 不远处有歌女的吟唱声; 伴着慵懒的丝竹,一道随风吹送而来。
安安揭开车帘朝外望; 她总被这片热闹繁华地所吸引。
柔儿有点疲累; 坐了半日车; 腰骨也泛酸。年纪渐长,容易疲累,安安回过头; 就见她按揉着腰背; 忙坐到她身边,把小手贴在她背上; “娘亲; 我帮您捏捏吧。”
柔儿索性闭上眼,安然享受了女儿的体贴。
“娘,您说爹爹和二弟什么时候能回来?”
“才走了没几日; 只怕没那么快; 怎么,这就想爹爹了?”赵晋平素最疼安安,甚至称得上是宠溺; 安安也最黏父亲; 这回赵晋去京城去办事; 准备也带上彦哥儿去见见世面; 为此安安还有点失落; ——她还没去过京城呢。
“可不是?”安安对父亲的喜欢毫不掩饰; 又道:“也想彦哥儿,他年纪小,一下子走那么远,也不知习惯不习惯,阿娘,你去过京城吗?我听郭忻说,那里很大很热闹,比浙州还要繁华。”
柔儿点头:“是的,京城很大,走一天也走不完半座城,皇亲国戚都在那里,街上那些铺子,说不准就是哪个大官的家眷开的。”
安安靠在她肩上,言不由衷地道:“还是算了,我要是走了,会惦记阿娘,阿娘也会担心我,我还是不去了。”
母女俩正说着话,车马停了下来。吉祥楼掌柜早早就候在下面,躬身迎上来,笑道:“知道今儿夫人和姑娘来,提早就备了最好的料子和花样,专指了娄姑姑候着呢。”
娄绣娘是吉祥楼最好的绣娘,如今轻易不接单了,只在吉祥楼指点其他的绣娘们,收了几个徒弟,相当于在为吉祥楼培养将来的中流砥柱。
柔儿说:“您客气了,我时常来,不好每每耽搁您们的正事。”
掌柜笑道:“能伺候夫人和姑娘,是我们这些底下人的福气,怎能说是‘耽搁’呢?”
柔儿点点头,没再说话,扶着安安的手走了进去。
二楼事先备好了香茗和点心,娄绣娘替安安量尺寸,笑道:“一晃眼大小姐都这么大了,身量比我都高了。”
柔儿顺势在瞧账本和近来吉祥楼的买卖单据,闻言抬起头来,“可不是?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年,安安头回正式去赴宴,裙子就是您亲手裁的。这回及笈礼,是除了成亲外最重要的大事,少不得劳驾您。”
柔儿自己也会针线,手艺且不赖,加上自己又开了针线铺子,孩子们和赵晋的衣裳,她甚少需要去求外人。不过市面上寻常绣娘跟娄绣娘都比不得,娄绣娘早年是专给宫里的贵人做针线的,一手绣活出神入化,是他们这行传说里存在的人。
安安第一次正式见客穿的礼服和大场合需要的衣裳都是这娄绣娘做的,不单单是重视安安,更是要让这久不出山的老师傅体现她不能被人替代的可贵价值。
这些年柔儿跟赵晋没少学生意上的事,依着赵晋所言,做生意不仅仅是赚钱的学问,更是盘人的学问。
“夫人太谦了,为您分忧,本就是我的本分。”
挑好了用料,商量好了花样,娄绣娘打包票说会在及笈礼前做好。柔儿还有些生意上的事要问掌柜,安安带着侍婢率先走下楼,在门前廊下等候。
霍骞适时闯入她视线中,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