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花锦-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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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呼延锦,他也不过是,写下“杀无赦”三个字的时候,微微有些心疼而已。
花荞已经好些天足不出户了,就在重华宫里绣绣花、逗逗狗,正是换季的时候,她还和宫女们一起,学着做春衫。
虽然不笑,但也平静。
芸姑姑把她的情况,如实报告给皇上,皇上就当她已经接受了赐婚的事实,对她也减少了关注。
“小七,你再给我数数,后面还有什么节日来着?”
花荞的绣架上,有幅绣了一半的红梅报春图,手却在下面给一件藏青大襟袍绣着花边。
“上巳节、清明节、端午节……哎,对了,小的听说,端午节要在西苑划龙舟!皇上说,五月出国孝,宫里冷清两年了,让大家热闹热闹。”
小七一拍脑门:
“小的怎么把这样重要的事,给忘了!”
五月初五?
西苑虽说还在皇城,可守卫比皇宫要宽松多了,而且当天还有那么多外臣、命妇人来人往。
花荞满意的看着自己刚绣上去的那支藤蔓,浅浅一笑:
“富家翁的袍子,不知师兄喜不喜欢?”
第406章 拜观音造势巧出宫
罗毅的第二封密信,已经到了皇上手中。
第一封是说呼延锦已经杀了杨应能。
第二封晚了好些天,那是因为呼延锦顺藤摸瓜,将收受严书魁贿赂的南京官员,一并扫除,羁押候审官员四人。
严书魁行贿,及假冒朝廷增税赋,中饱私囊,呼延锦抄没其全部家产,将其打入死牢,只等皇上批示后,即可秋后问斩。
经过计算,严书魁的家产抵扣多征的税赋之后,还盈余两万两,退税及余款银两,皆请示皇上,再行处置。
“呼延……总是会给朕惊喜。”
皇上放下密信,叹了口气。但萧忠听得出,他这是轻松的舒了口气,甚至带着一点欣赏和骄傲。
“王振,按照呼延大人的提议拟旨。顺便问问南京,萧炎的事办得怎么样了?若是不确定,就让呼延锦、罗毅他们先回来吧。”
“皇上,其实不管呼延大人,是不是易呈锦放在您身边的人,他身上都系着根风筝线。您只要拉好这根线,收还是放,他不都牢牢攥在您的手里?”
王振笑眯眯的说着,把拟好的圣旨,打开递过去给皇上过目。
“风筝线?”
王振只点头,不说话。
皇上也没再追问,只拿起龙印,在圣旨上端端正正的,盖了一个章。
送往南京的圣旨刚出北京城,东厂、锦衣卫便被叫到了皇上跟前。
“黄俨、高洪波,你二人听令,京城官员做一次清理,亲汉王、赵王的大臣,包括皇亲国戚,曾经被易呈锦鼓动,动摇过的大臣,全都要仔细给朕查。”
东厂厂公黄俨心中暗喜,虽然锦衣卫指挥使高洪波,不入皇上的眼,但他们有个张樾,是皇上的心腹,东厂这两年都说不上话。
现在趁着大清查的机会,东厂无论如何要扳回一局。
高洪波曾经救过太宗皇帝的命,不出意外,他的位置就算是张樾也不能轻易夺取,实权早已在张樾手中,自己不过是挣张脸。
两人齐声应到:“谨遵皇命!”
皇上只给他们约定一条:谁先入手归谁,两边不能打抢,除非是有证据证明,对方有严重过失。
张樾一听,这哪里是劝架,明明就是要东厂和锦衣卫两家竞争,鹿死谁手,凭证据说话。
皇上,这是要连带仁宗皇帝时期欠下的账,一起秋后算账了。
张樾甚至怀疑,这个清查,也是因易呈锦临死前,留下的那一句话而起,他更知道,易呈锦说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兄弟呼延锦。
走出武英殿,正好看见一队刚进宫的宫女,在姑姑的带领下,排着队从西路往后宫走。
再过两个月,就要出热孝了,今年虽不选秀,但皇太后还是做主,挑了不少官宦人家的女儿进宫做宫女。
一是给后宫添些人气,二是让自己的皇帝儿子,有机会见到一些新面孔。
张樾看着这些还穿着素服的宫女,想起了独自困在重华宫里的花荞。
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进后宫,呼延锦更是自身难保,而她,就像一只被剪了长羽的小鸟,看似尊贵自由,却再也飞不上,真正自由的天空。
“不,我们不能坐着等出宫的机会。皇上正在怀疑身边的人,我们在宫里,就会成为师兄的软肋,让他做什么都有顾忌。”
“可皇上会因为什么理由让您出宫?出不了宫墙,什么努力都白费。”小高一问,花荞哑口无言。
灿儿忽然说:“今儿后宫进了不少人,都分在各宫娘娘的宫里,许是太后娘娘急了,皇上还一个子嗣都没有呢。”
“那皇帝哥哥最着急的,应该是想要个儿子!”花荞拍手笑到:“你们去打听打听,京师哪个寺庙求子最灵,咱们就动员娘娘去,到时候,不就可以出宫了?”
有了目标,几个人便行动起来,小高先让王欢、陈喜、田乐几个,在宫里传播,“红螺寺求子特别灵验”的八卦,好像民间妇女怀孕产子,都靠红螺寺一般。
很快,连嘉兴也在和皇太后讨论红螺寺的问题。
“母后,您说这红螺寺真有这么灵验吗?若是如此,嘉兴以后也要过去拜拜菩萨。”
皇太后笑到:“你也不觉得丢脸,这还没大婚呢,你就开始想着生子?着急的是你皇兄,都二十七了,还膝下无子。”
“那倒是……若是皇后娘娘能去红螺寺拜拜送子观音,说不定,过了五月就有了!”嘉兴想想又说:“二公主也要给她好好超度,莫要再回到她母后的肚子里了。”
太后一想,这些都还是大事。便找了皇帝过来商量。
皇帝一听笑了:“朕也听过这个传言。红螺寺在元代就是皇家寺院,只是离京城百里,去一次兴师动众也不容易。更何况,也不是一去就灵验了的。”
“那也不能这么说,既要求佛,就要诚心相信。离五月,也就只有两月,哀家寻思着,让你的这些妃嫔,开始服用坐胎药,调养一段时间,也好早日为你开枝散叶。”
太后说起这个沉重话题,皇上也很无奈,只好说:“全凭母后做主。若是想去,朕就就让人拟定行程。孙贵妃是要去的,剩下同去之人,就听母后的安排。”
“皇兄,我也要去!”
嘉兴见皇兄松了口,急忙要为自己争取一个席位。出宫机会难得,尤其这是出去游山玩水,怎能少得了她?
皇上笑她:“都说是去求子,你一个大姑娘急什么?”
“红螺寺又不止供着送子观音,还供着求姻缘、求夫妻和睦的菩萨呢!”
嘉兴拉着太后的袖子左右甩着,太后被她缠得没法,便说:“由她去吧,将来好了不用来谢,不好,也怨不得我们。”
皇上见太后主意已定,便告退回了武英殿。
很快,府前卫和旗卫被叫了过来,礼部、内务府也接到了任务。
张樾并不在陪同的禁卫之中,以往让他陪去,是因为太皇太后是他姐姐,带着他更尽心方便些。毕竟锦衣卫是皇上的近卫。
不过,他早知道这是花荞的主意,也知道她想尽快出宫。自己少不得为她推波助澜一番。于是说到:
“皇上,若嘉兴长公主能去,那其他几位长公主不也要同去?娘娘、长公主,加起来十几位,都是女眷,恐怕还要多派些人手。”
“嗯,她们要去的就由她们,省得说朕厚此薄彼。”
皇上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第407章 暗潮起后宫欲不宁
皇上拍了板,后宫女眷去红螺寺进香的事,就开始有条不紊的推进。
名单虽是太后定,不过,皇上那里已经发了话,由她们想去便去,太后也不好太拂面子。
皇后、贵妃两人,因为二公主的事,早已貌合神离,尤其是孙贵妃。虽说最后拿太医、女官抵了罪,孙柔心知肚明,谁才是害自己的罪魁祸首。
而皇后更知道,因为这件事,皇上更是疏远了自己。
没有宠爱的皇后,这已经成为一种公知,无伤大雅。可没有皇子的皇后,她的后位便会岌岌可危。
这次要去红螺寺求子,皇上却只点了一个孙柔,其余人由太后决定。皇后一听,几欲吐血。
她这就是去了,也去得不光彩,反倒像是沾了孙贵妃的光,生出儿子还罢,生不出来,岂不是惹人耻笑?
“皇后娘娘,您去红螺寺那天,大公主找不到您,肯定要哭了。”梨花一边给熟睡的大公主掖好被子,一边笑着小声说到。
“本宫并没有打算去红螺寺。”
皇后娘娘顺手放下大公主床边的帐子,转身走了出去。
“可……太后不是点了您去吗?就算是怀皇子,您也应该是头一个。”梨花不解的问:“为什么您不去?”
“真有那么灵验,本宫就看看,去的人,有几个能诞下皇子。现在咱们先别说不去,出发那天再说身体不适,那个情况,也不适合去寺里,跟太后也说得过去。”
皇后在外殿坐下,莲花递过来一个册子道:“娘娘,这是您要的进香人员名单。”
张皇后接过册子一看,后妃嫔妾六人,长公主四人,随从及护卫一百四十人。
比起皇上出行,人是少了点,可也得考虑人家寺庙是建在山上,一百来人从山道上山已是不易。
“想不到,几位长公主也有这么大兴致。人大心大,小小后宫关不住了。”皇后看着宝应、嘉兴的名字笑道:
“上次嘉兴帮了我们,这次我们也帮帮她。梨花,你去拿那个鸂鶒(音:奚翅)匣子过来。”
梨花连忙到柜子顶上翻了一个木匣子,这木匣的木纹非常漂亮,像是水鸟鸂鶒的翅膀,所以广东人又把这种木头叫做鸂鶒木。
她用钥匙将小锁打开,里面放着几个小瓶子。
皇后挑出一个玉色瓷瓶,拔出盖子闻了闻,盖好递给梨花:
“就是这个迷魂散。你告诉嘉兴,此药能让人产生幻觉,药效过后,记不得之前做过什么,而且,药力散于无形,就算是大夫,也查不出病因。怎么用,那是她的事,本宫一概不知。”
“娘娘,嘉兴长公主嘴不严,咱们不能直接给她,小的去想办法。”
梨花接过瓶子藏进怀里,又将盒子锁起来,重新放回柜子顶。
皇后赞许的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本宫只恨不能亲手为杏花报仇,这次若是嘉兴争气,能让宝应吃点苦头,本宫才算是略微解恨!”
玉色瓷瓶两天后,到了嘉兴的手里,本来还在恼怒,花荞也要跟着出门的嘉兴,得了这宝贝,高兴得跳起来:
你非要去,我就让你回不来!
皇后、贵妃出行,也不是件简单的事,还包括目的地红螺寺的食宿打点安排,礼部终于将出行时间定了下来:三月十四,五更出发。
三月十三日,皇后向太后告假,癸水来了,去寺里,恐冲撞了菩萨。
太后只好临时改为孙贵妃带队,按计划出发。
孙贵妃不敢怠慢,赶紧将路程、流程熟悉了两遍,正看着,皇上进了宫门。
“明天就要出门了,今天才来看流程?”皇上笑道,将她手里的册子拿开,顺势把她拉进怀里。
孙柔撒娇道:“那可不是,说好了是皇后娘娘主持,臣妾就是跟着走路的,今儿才说让臣妾带队,那还不是两眼一抹黑?”
“你聪明,没事。礼部大臣领着去的,他们怎么说,你便怎么做就行了。你好好去许愿,等我们有了儿子,朕陪你去还愿。”
皇上心里确实也惦着这事。
“那我可记着了。”孙柔把头抵在皇上怀里,娇羞哼哼道。
皇上笑了,使劲搂了她一把,手顺势在她腰上捏了两下:“朕就不能往你这来,来了就要忍不住。”
“这不只剩两个月了?忍了一年,也不在乎这几天。”
孙柔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下,说到:“这次去的护卫全是不认识的,宫里那些眼熟的,你也不给我派几个?”
“嗯,确实,府前卫和旗手卫平时见得少。因为朕和皇后都还在宫里,宫里的禁卫没动……”
朱瞻基想了想说:“井源在殿前,本来叫他去最好,但又要避讳嘉兴……另叫一队金吾卫跟着去,朕日前新提拔了位佥事,滕定滕将军的儿子滕子俊,你看着应该脸熟。”
“臣妾这足不出户的,就只看着三公主脸熟!”孙柔腻在他怀里撒娇:
“不行,臣妾管不了那么多,还要让花荞来帮忙。”
“那不由着你?她陪在你身边,朕也放心。”
皇上并未留宿,坐坐便起身要回干清宫。
出了万安宫正殿,只见门外站了两排万安宫宫人在送驾,其中不少新面孔,都长得水葱水灵的。
皇上回头对孙柔道:
“你宫里来了不少人,让姑姑好好教导,别叫没了规矩。敢犯错的,问也别问,都打出去。”
孙柔笑着点头应允。
皇上余光中看到众人低头,偏一个宫女抬起了头,便顺着望过去,那姑娘见皇上看过来,眼眸里波光一闪,娇羞的垂下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