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鸣-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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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大哥哥?大……”
齐棣忍着情绪手落迅速,小豆顿时瘫倒在地,小手还握着那个神像头。
神像看不出来是哪位神,齐棣也从不信神。
同时间,齐棣双胳膊捂住身边左右两个孩子的嘴,强按着他们朝欣欣看去。
两个孩子被齐棣敲了下后脖颈,便没了声息的歪在他身上。
欣欣一见形势不对,发疯了一样跑到齐棣身边,大哭着疯狂的比划着双手。
她转身又想往外跑,齐棣淡淡道:
“欣欣姑娘,你若走了他们可就真的死了。”
她艰难的面向齐棣,扑通跪了下来。
一个干瘦小姑娘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他将三个孩子隐在神像后面,挡去了孩子与莫赠唯一的出路,褪去了上衣。
日当正午,阳光从破洞中洒在齐棣后背之上,他只觉得那阳光如同焰火,狠狠灼着他的后背。
翻出的肉已经糜烂发白,从齐棣的后脖颈直至腰间,伤口实在狰狞可怕,欣欣吓软了身子。
齐棣身上渐渐浮现一层水雾,他轻偏头道:
“欣欣姑娘听说一句话没有?赶路人有个规矩:宁睡十座坟,不宿一荒庙。这庙里曾经死过人,怨气已经够大了,你不希望再死三个孩子吧。”
欣欣忙摇头。
“趁她们还没回来,帮我包扎。”
齐棣撕下袍衫上的布条,扔给了欣欣姑娘……
庙外风啸骇人,不抵庙中令人心悸。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本就是这世道的活法。
当日头偏斜了些,齐棣穿好衣裳,拣起两根棍子扎在受伤的腿上,以便腿能直立起来。
他粗喘着,欲将莫赠用外袍绑在自己后背。
欣欣姑娘忙拦着他,不让他走。
他一记眼刀甩了过去,欣欣满手是血的又跪了下来。
“约摸两个时辰你们就会醒来。”
欣欣姑娘瞪大了双眼,只见一记手刀,她眼前渐渐黑了过去。
齐棣一脚抵墙,借力将莫赠绑在了自己后背。
纵使撕心裂肺之感实实在在的充斥着齐棣整个身子,当他出了破庙,仰头看到久违的太阳,一时没有适应刺眼的光亮,便半眯着眼睛打量了四周。
破庙虽傍河,但若想取水必绕过庙子,然后穿过一片竹林才能过去。
齐棣赌准了时间。
他拖着身子朝水流方向相反的地方走去,纵使身子到了极限,他也不敢歇脚。
待天完全黑了下来,齐棣挑了一个捕猎用的废坑避风,添了些干草将莫赠放了下来。
齐棣废趴在莫赠旁边,看着那张平静的小脸儿,这才敢贪婪的大口呼吸。
不知火了多久,那张小脸儿眼角落了两行清泪,齐棣吓得忙将泪水擦去,却没想到越擦越多……
第62章 杀戮
夜色如霜,齐棣有些微微颤抖,他轻抚着莫赠的脖子,将她拢如臂弯之中。
怀中女人身子轻飘,方才他背莫赠之时虽后背疼到灼热,却仍感受不及她的重量。
他替莫赠重新抚去新落的泪珠,手停在她的眼角,想要指尖游走于她有些微脏的面庞,却握了握手指,抬眼看去夜幕清透上的漫天星辰。
“我们从午时走到现在,约是不过七八里地,顺着水流相反的方向便是汴京城,我们竟然被水冲了如此之远。”
他不顾怀中人无回应,继续道:“今日我们现在这里歇息,夜晚怕撞见些奸人,到了白日,汴京城外不敢有人大动干戈。”
怀中女人轻轻异动,齐棣慌而看去,却发觉那双清透眸子挂满了泪水。
齐棣冷下脸,将她放在干草上面。
“你就算推我也没用,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水中你救了我,不过还你一条命罢了。”
莫赠强撑着胳膊,晃晃悠悠的半坐起身。
齐棣有些畏惧她直勾勾的目光,他似隐着情绪,并未去扶她。
“你一直都醒着?”他看向莫赠,语气中带着不屑,还有些试探的意味。
她虽然记不清自己迷糊的时候对齐棣说了什么,可清醒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些不想听的东西。
“愿永睡于梦,也不愿看到那些所谓的弱肉强食,冠冕堂皇的借口。”
弱肉强食——
莫赠急促的呼吸着,她父亲何尝又不是因为这四个字,而沦落为朝政暗流争斗的牺牲品、践踏品?
那女人明明身弱至极,倔强的眼神中却有锋芒闪动。
“茗温……”齐棣撇过头去,莫赠平静道:
“此番折腾若是我们能活着,我不希望你再阻挠……”
齐棣立马驳了回去,“莫赠,你别再说了,我现在只当你在说胡话。”
莫赠笑的些许凄凉,“我从未与你有任何瓜葛,只是一直是你瞧我不顺眼,八岁推我落水,十二宴会侮辱于我,如今嫁入齐家也被你百般阻挠。
父王、母妃,王府上上下下百余口人,父亲的心腹,投靠的门客,搏命的死士都是我的家人。齐棣,他们死了后,我像个傀儡一般,我这条残命是他们换来的,若是再昭然活在今世,我不甘心。”
人的恶性不易改动,就算曾住过乡下的齐棣,也会被这所谓的阶级观念冲刷、玷污。
人并非生来平等。
年轻的男子对着清透的夜色,看不清莫赠的脸。
他身子有些冷,那种冷意是从心底由内而发、冲向全身的刺痛感。他想开口想要反驳,却终未开口。
七八年前,那个被自己推入水中的、如是瓷娃娃般瘦嫩的孩子,竟然是她。
所谓愧疚是什么?年少烙印在心的那层阴影,成长时想要挽回,当实实在在见到面前那个亏欠之人,却无法表露心迹。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不知何时,地面有些震动,齐棣面色惊喜,但惊喜过后便是沉思。
“有人来了。”他警惕的趴在坑边,漏出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小道。
此处荒道,就算汴京城官兵巡逻也不会途经此地,而如今马蹄声音纷落有序,听声音有不少人。
莫赠伏在地上,杂草掩盖了她的影子。
她观了月向,便见有驾马之人持火把从北方小道驰来。
汴京城方向!
奔腾的铁蹄将许久未经的小路踏的漫天尘埃,莫赠皱着秀眉捂住口鼻,那些人停留在他们不远处。
寒风呼烈刮着那些人的火把,为前方开了一层残道。
不时,那些人骂骂咧咧,叫嚣着身后破木车厢,车厢破门被人砰一脚踢开,小小的车里竟然下来十余人!
莫赠惊的差点儿喊出声儿来,可是她没有力气,就连强撑着抬头的余力都是胸口压着的一口气。
这时,莫赠腰间有张大手揽着,她欲挣脱,只听到耳边吹来一阵温风:
“那些人的服饰看不出是谁家的,不想死就老实点!”
莫赠咬紧了后槽牙,重新看去那灰蒙小道。
那些人衣衫褴褛,干瘦到了极致,仿佛这寒夜的大风轻轻一刮,人便如枯骨散落在地。
他们与那些强壮有力的劲服男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只见那些所谓的健壮男人,一脚将一颇脚老头儿踹倒在地,口中不堪的话便随风传入了莫赠耳中,
“你们这些蝇蝇虫虫竟敢来京城捣乱,贱命不如一条癞皮狗,却比癞皮狗还要令人恶心。”
老头身后的人互相依偎着、畏缩着。他身子老了,试了好几次都未能起身。
他趴在地上,看着身后不敢向前的同行人,失落的表情快速换成谄媚,
“大人,您这是干何?不是说……带我们去找新的地方住?”
“吵什么!”
突惊啸一把剑声儿,划破了这厉风。
再看去!那老头喉中已经穿了根利剑!
刺骨,寒风实在刺骨。
老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现实的世道,哄一声儿摔倒于地再无声息。
恐惧在这条不起眼的小道路上弥漫,十二、三岁的少男少女,这条命才在前不久,被自己父母失了所有救出来,这时候却要丧生于这些,父母口中一直信奉的、敬仰的汴京城官家大老爷手中。
“呸!”一位面黄肌瘦的女孩儿看透了事实,朝那领头人轻蔑的吐了口水。
那领头人瞪圆了眼睛,突仰天大笑,他朝身边人说了什么,不久两个妙龄少女又被拉出,就这么在所谓弱者,在强者面前不起眼的尊严面前,肆虐的拉扯着她们的衣服。
一声儿声儿痛苦的尖叫刺入莫赠耳膜中,她瞪着那个眼前无法抹去的事实。
齐棣明显感受到怀中那个轻飘飘身体的颤动,齐棣干涸着嗓子,闭上眼睛往胸口灌了口气。
那些人一直冲刷着莫赠的底线,一桢桢画面重新在莫赠眼前重复,那些肮脏男人不停压向世上最洁白无瑕的女孩身体,身后又有其他年长些的弱者哭哮着,又被那领头人一个个残忍的砍去他们可怜的头颅。
还有些弱者,唯诺的跪着,等待着那强者前来砍去他们的性命。
小道上充满了残骸。
那些人抬着尸体,就地不远,将方才还温热、反抗的身体,毫不留情的丢进冰冷的河流之中。
这一场杀戮,对那所谓正义的汴京城起不到任何波动。
莫赠突然有些反胃,可无奈近些日未吃过什么东西,她忍不住吐了些胃中酸水。
“谁在那!”
一声雷动,令二人汗毛战栗!
第63章 逃脱
齐棣压着自己的脖子,尽量将头隐藏在杂草之中。他将莫赠揽在自己身下,手扶在她的后背。
莫赠失了最后一丝力气,她道:
“你快走……”
她声音散散的,齐棣瞪圆了眼睛。
“莫茗温,老子真是欠你的!”
说罢,齐棣不小心碰到莫赠干裂的唇,他猛地收回。莫赠明显能感受到齐棣身子紧绷。
在没弄清楚一些事情之前,莫赠最好与齐棣划清界限。
可是现在二人的命紧紧关联在一起,就算莫赠放了狠话,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她任性的时候。
莫赠听话的蜷缩着身子,可是这番动作,身上那护着自己的人又僵了几分。
那些人本就准备好走了,大风中却将注意移到了他们那处。
火把随风中的微弱光芒忽明忽暗,那个领头人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之中,如同罗煞般令人恐惧。
他手里沾满了无辜村民的鲜血,空气中的鲜血味儿还未散去,无穷的怨气紧跟在他的身后,朝莫赠二人逼去。
这时!突然又传来一阵有序的马蹄声音,那领头人顿了步子快速迈上马去,
“撤!”
那人一扬手,方才作恶的、同为凶煞毫无血腥的侍卫,快马加鞭的往小道深处奔去。
莫赠不敢松懈,可是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好不容易休息了许久存留的一点儿残力,如今再次陷入一种迷糊的状态。
她不停颤动着牙齿,头痛欲裂。
“他们都说我不是母妃亲生的……”
齐棣怔忪片刻,还未来得及消化她这句话,只听那散音继续道:
“齐棣,我并不是八岁前住在乡下,而是一直被母妃关着,她恨我长了一张……一张温望舒的脸。”
“茗温……你别说了……”他都知道!
他在莫赠迷糊的时候,都听到她说的话了!
她此刻这般说词,又是为何?
“老子他娘的都快把你背回去了,你要是死了对得起我么?”他怒吼道。
莫赠抬不起眼皮,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曾一直不信父王会反……但如今我看这世态炎凉,好像……应该反……万一我是……我是遭人唾弃的私生女……你觉得唯徐皇后发现后,她会放过我吗?”
“你这胡话又开始了,看样子今晚别休息了,那一行人一时半会大抵也不会回来,我将你背到汴京再说。”他说着欲起身,可是那身下的女人虽虚弱,可是手却握的死死的,像是倔强的野兽。
“齐棣,六年前唯徐芊芊曾与我住于甘乌整一年,拜于甘乌一位名叫琅孜隐士门下学茶艺,若是以后漠北王有所异动,用师父的名号兴许还能……还能让唯徐芊芊赏一薄面……”
他可从未听说过莫赠的茶艺是从哪儿学来的。
此次她将如此深重的秘密告诉齐棣,她娘的她又在交代后事?
齐棣气极了!
她当他是什么好人?她说什么他就要去记着?
他可不是善心菩萨!
齐棣狠狠道:“你若是死了,老子就将那什么琅孜隐士弄死!”
“你家院中那口井中秽物,是你爹自己下的吧?府中暗卫早就告诉你了是不是?目的是为了故意将此物所放引向魏府与齐家争夺宗令一职。只是刚巧那方嬷嬷杀了一人推入井中,你爹便将计就计,让毒物越长越大。”
“莫茗温,你大可少说点儿,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怎么着也要,还你一条人命。”齐棣心里惊到了极点,却仍镇定道。
莫赠扯扯唇笑了笑,“镇国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