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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花媚玉堂-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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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远的地方。”
  “老夫人说哪里的话,您是长辈都不辛苦。这地儿清幽,倒是跟别处不同。”
  说话间,扶着梁老夫人,便往山门走。
  玉嬛落后半步,跟在梁老夫人贴身的仆妇后面,没等梁靖开口,梁章就先凑了过来。
  “哎,怎么是你们?”梁章婚事被拒,却也不气馁,侧头觑她,“早知道是你们,我就带你先去个地方。上回见着的铜鼎说是古物,底下还刻着字呢,你见了保准喜欢。”
  玉嬛就算有心避嫌,也被他说的东西勾住了,“在哪里?”
  “师古斋,在宏恩寺后面的巷子里,别看门面寒酸,好东西不少呢。”
  “是么。”玉嬛小声嘀咕,“你何时也有这雅趣了?”
  据她所知,梁章这人贪玩,看到书卷就头疼,对碑文石刻更是没半点兴趣,闲暇时逛骑马射猎、吃喝玩乐,逛些金银摆设的铺子她信,进书肆古物店这种事,总觉得不像。
  梁章摸了摸鼻子,“我也好学上进么。”
  ——先前婚事被拒,他苦闷之下跟沈令君喝酒,着实被沈令君数落了一顿,说他往日故意欺负姑娘家,难怪没人肯嫁。梁章痛定思痛,虽被严父困在书院里,也不敢到谢家打搅玉嬛,闲暇时却常翻墙溜出书院,寻摸些玉嬛可能喜欢的东西,若有机会献宝,没准能叫人回心转意呢?
  这样想着,梁章蠢蠢欲动,还想多说几样他见着的好东西,忽觉后颈一紧。
  背后衣领被人揪着,险些勒到他脖子,梁章转头,目光对上梁靖压着的唇角。
  呵斥抱怨的话咽回肚子里,他缩了缩脖子,不满道:“二哥,你做什么!”
  “衣领脏了。”梁靖随口应付。
  梁章“哦”了声,随手在领口抖了抖,便想回头接着献宝。
  谁知梁靖仍揪着他领子不肯放手,梁章愈发不满,回头瞪他。
  梁靖抬了抬下颌,“这儿路滑,去搀着祖母。”
  路滑吗?梁章低头,近些天没下雨,这路拿青石板铺得平整,干爽着呢。且老夫人左边是仆妇,右边是冯氏,哪有他插手的地方?二哥这明显是拿他消遣寻开心!
  他攥起拳头,挑衅似的扬眉。
  梁靖不以为意,仍气定神闲地揪着他后领,一副有本事来跟我打的表情。
  兄弟俩眉来眼去地交锋,旁边玉嬛起初信以为真,听见梁靖那句睁眼说瞎话的“路滑”才忽然反应过来,心里暗笑了下,不动声色地落后两步,作势跟石榴说话。
  那边梁章扬了扬拳逼退二哥,回过头就见旁边早已空荡。
  他总不能去搅扰人家主仆说话,只好泄气地跑到前面,替仆妇搀着老夫人。
  梁靖唇角微动,落后半步,陪在玉嬛身侧。
  侧头瞧过去,正好撞上她的目光,少女撇了撇嘴,神情揶揄。
  ……
  进了静安寺,先往大雄宝殿进香毕,梁老夫人便叫兄弟俩在外等着,却带冯氏和玉嬛穿过偏殿,到了寺里供奉福位的地方。经幡长垂,门窗昏暗,里头却有一排排长明灯烛燃烧,幽静而肃穆。
  引路的沙弥显然熟知梁老夫人性情,见那位递个眼色,便双手合十为礼,退了出去。
  殿门阖上,外面苍松翠柏,平添幽寂。
  里头灯烛静照,将福位上的字照得清晰分明。
  冯氏不解何意,诧然望着梁老夫人。
  老夫人微笑了笑,道:“当年韩太师名满京城,夫人可还记得他的名讳吗?”
  “当然记得。”冯氏颔首,随老夫人的目光瞥向那一排福位,若有所悟。
  玉嬛紧贴着站在冯氏身侧,也跟着瞧过去,一目十行,越过无关的福位,迅速落在有些熟悉的名字上——故人韩讳师道之灵位。她愣了一瞬,旋即想起来,祖父韩太师本名师道,外人提起时的文达是他的字。
  这福位的旁边,则是她生身父母的福位。
  当年韩太师落的是大不敬的罪名,虽有旧日弟子冒死收了尸骨,到底没有香火。
  如今在魏州瞧见这个,那必是出自老侯爷的手了。
  玉嬛到底在淮南住过许久,知道世家大族的情形,阖全族之力谋取富贵权势,身家性命也都彼此牵系,当家人的身上担子极重。梁侯爷身受皇恩,承继祖宗家业,肩上挑着阖府上下的性命,能有这份心,已是难得。
  她怔怔地望着,想着素未谋面还蒙冤不白的亲人,鼻头泛酸。
  梁老夫人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道:“原想供奉在别处,又怕那儿人多眼杂,被人认出来麻烦,便供在这里,权且寄托哀思。”
  “多谢侯爷,多谢老夫人。”玉嬛真心实意,屈膝端正行礼。
  梁老夫人颔首,叫沙弥进来,帮着玉嬛跪拜。
  ……
  殿外,梁靖兄弟俩站在树荫下。
  这寺里香火冷清,便也格外安静,梁章是个爱热闹的性子,瞧着并没什么看头的佛殿古木,百无聊赖,找了个石子踩进泥地里,又拿脚尖抠出来换个地方接着踩。
  旁边梁靖看了两回,便摇头叹息,“还当你要踩出什么名堂。”
  “呵!我踩个八卦图给你看看?”梁章还记着方才那点恩怨,趁着周遭没人,忍不住问道:“刚才在寺外,你故意的?”
  “嗯。”
  “还真是故意的!”梁章声音略微拔高,将右手叉着腰,不满道:“我跟人献个宝,碍着你了?二哥,我听说爹娘张罗要把沈令君他姐娶给你,回头进京又得升官,双喜临门呢,怎么你还顶着这棺材里闷闷不乐!跟你说——”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我这回不是胡闹,很认真的。”
  梁靖眸色微寒,“是吗?”
  “嗯!”梁章郁闷地将石子踩得更深,觉得跟亲兄长吐露心事也没什么,“先前还请祖母帮着探口风,结果人家在淮南那边已有安排了。不过尘埃落定之前,总归还有转圜的余地对吧?我多讨她开心些,没准那边的事黄了,人家能回心转意呢。谢姑娘喜欢那些碑文石刻,二哥,你若见到好的,帮我留意着?”
  他说完,期待求助般看向梁靖,却见二哥双目微沉,那嘴角都压了下来。
  梁章愣了下,就听梁靖问道:“你中意她?”
  “嗯。”
  “多久了?”
  “她来魏州没多久就……”梁章终于觉得二哥态度很古怪,声音也低了下去,戒备般打量他神色,“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沈家的事情已经回绝,我要娶的——”梁靖将手按在弟弟肩上,语重心长,“是玉嬛。”
  彷如一道霹雳落在头顶上,梁章只觉头皮一麻,不可置信,遽然抬头道:“你说谁?谢玉嬛?”见梁靖颔首,他瞪着眼睛,那张俊秀的脸几乎皱成了菜包,“可是她说在淮南……”
  “别急,这事是祖父做主,爹娘也都点了头。”梁靖屈指在他脑门敲了下,“还以为他们跟你提过。”
  “我这些天都在书院,谁会跟我说!”梁章乍然听见这消息,打击太大,五雷轰顶一般。
  兄弟俩四目相对,梁章全然没料到中意的姑娘前阵子才婉拒了他,转头就要嫁给自家二哥,心里五味杂陈,神情复杂。
  梁靖觑他神色,待弟弟缓过劲儿来,才道:“不高兴了?”
  “哪有。”梁章倒不是胡搅蛮缠的性子,闷声道:“二哥文韬武略,大家都看在眼里,自然不是我能比的。这事儿本来就不能强求,她看不上我,那也没法子,谁叫我先前不上进。”
  失落郁郁的模样,全都写在了脸上。
  梁靖心疼而好笑,拍拍他肩膀,“你也别想歪,不是为了我那点虚名。”
  “知道,她不是那种人,不合眼缘罢了。”梁章嘀咕。
  他没钻牛角尖,梁靖便不再担心。
  这事儿也是他始料未及,又不好劝,只肃容叮嘱道:“往后她会是你二嫂,记清楚了。”
  “知道!”
  梁章虽顽劣,却没长歪,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是自家亲嫂子。
  他闷头站了会儿,也没兴致再跟着游玩,往殿里瞥了一眼,实在不知待会玉嬛出来后该如何说话,索性撸起袖子,“算了,我回书院读书。明年进京赶考,天地大着呢!”说罢,将臂弯里挂着的披风递给梁靖,叫他待会给祖母披着,而后转身出了静安寺,策马回城。
  待梁老夫人和玉嬛母女出殿时,梁章早已不见踪影,唯有梁靖站在门外,身姿颀长。
  见老夫人四处打量找人,梁靖便道:“三弟回书院去了,祖母不必担心。”
  老夫人瞧他神色,隐约猜出几分,便没再提。
  众人在寺里进完香,回城后,老夫人请母女俩过去喝茶,恰巧老侯爷也请了谢鸿到府里,遂在夷简阁外花厅坐了坐。因玉嬛回心转意,老侯爷夫妇又有意成全,一顿茶喝罢,谢鸿夫妇也表露赞成的态度,皆大欢喜。
  就等永王离开后,腾出手问名纳吉,择定婚期再筹备婚事了。
  

第31章 第31章
  永王来时声势浩大, 走时倒没怎么张扬。
  那日正逢阴雨, 随行的仪仗大多被收起, 马车上蒙了层遮雨的青油布, 左右侍卫随行, 由梁元辅带了几位要紧官员一路送至城门外。
  待那队伍走远,不自觉擦擦额头,松了口气。
  从五月底至七月底, 永王不辞劳苦,将辖内八州的折冲府挨个走了一遭, 巡查得格外细致。且中间又掺和着秦骁行刺那案子, 耽误了不少功夫。
  武安侯府纵然在魏州树大根深, 到底须敬他皇子身份, 这阵子办事格外精心,既不能叫永王和随行官员查出太多毛病, 还需表表忠心,着实将那把老骨头累得够呛。如今好容易送走这尊大佛,梁元辅回府后连着两日闭门歇息, 一应事务暂由沈恭打理。
  武安侯府里,老侯爷近来心绪甚好, 身子硬朗了点,便亲自做主, 请人往谢家问名。
  梁靖则记挂着东宫的事, 以谋职为由, 回了京城。
  他独自一匹快马赶路, 朝行夜宿,赶在永王车驾抵达京城前,便进了东宫。
  而永王回京后,来不及休整,便先入宫求见景明帝,说了这回督查八州军务的事,而后话锋一转,顺带将秦骁刺杀的案子也禀报了。这案子已在刑部压了月余,景明帝毕竟不肯相信太子会指使人刺杀朝堂官员,便暂将事情拖着,等永王回京后亲口对证。
  如今永王差事办得漂亮,景明帝心绪也不错,便将旁人屏退,细问案情经过。
  永王本就聪颖,事情始末都记得清清楚楚,从端午那日谢鸿遇刺说起,连同梁元辅如何处置,他如何查问,细细道来。为令景明帝动容,特地将几回审案的过程说得格外详细,将秦骁如何抵赖,他如何耐着性子数回查问,最终敲开嘴的事,添油加醋地吹到老皇帝耳朵里。
  老皇帝听罢,便先添了几分怒意,亲自提审秦骁。
  当着永王的面,秦骁哪敢反口,只唯唯诺诺地承认。
  诸般证据摆在跟前,由不得人不信。景明帝先前得知这案子时就琢磨过,知道太子不满世家猖狂行径,有意剪除其势力,先前朝堂上几番官员任免,都刻意打压世家子弟。而今事涉命案,人证物证也都有了,老皇帝信了七分,当即大怒,命人传召太子入宫。
  ……
  小内监奉命前往东宫传旨时,太子正跟梁靖在偏殿喝茶。
  两人相识于梁靖在京城求学的时候,到如今已是将近十年的时光。太子比梁靖年长六岁,彼时正是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被景明帝立为储君,又有皇后教导指点,意气风发,锋芒正盛。
  到如今,朝堂上十年磨剑,意气抱负仍在,却比从前收敛沉稳了许多。
  梁靖亦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游遍四方、军中历练,见识才能不比东宫属官逊色。
  殿门紧掩,紫檀细纹的长案上,整整齐齐堆着几样东西。
  梁靖挨个给太子解释,“这是永王跟秦骁往来的信笺,藏在魏州城外的息园,臣已核对过笔迹,确信无误……这是秦骁跟永王的部下往来的次数、地点,有几回秦骁的心腹也在,臣去折冲府取了口供,都核对得上……”
  “那心腹会走露口风吗?”
  “不会,殿下只管放心。”梁靖亲自办的事,心里都有数,将旁的几样证据都交代清楚。
  外头恰好内监求见,太子听得皇帝召见,便将证据收入宽袖中,随同入宫。
  从东宫到景明帝寻常处理政事所用的麟德殿,并不算远,太子过去时,景明帝仍是脸色铁青。五十余岁的皇帝,须发已隐隐花白,见太子拜见,便将御案一拍,沉声道:“秦骁刺杀谢鸿的案子,你都听说了?”
  “儿臣听说了。”
  “有何话说?”
  “在案发之前,儿臣对此事并不知情。案发后有二弟审理,也不曾擅自过问。”
  跪姿端正,声音沉稳,并无半点慌乱心虚。
  景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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