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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梦里什么都有-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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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只写‘十’,你说她是个美国文盲,管她叫阿屎……后来发现大家拿这个名字笑话她,把带头的人揍了一顿?”
  陈啸之:“……”
  “后来才好好管她叫阿十。”陆之鸣记得清清楚楚。
  “——十。”陆之鸣在雨声中笑道:“你现在再想想,是不是挺有意思的?还会觉得很嘲讽,十年的意思。”
  陈啸之神色岿然不动,连眼皮都不翻一下:“我没问你这个。”
  “十年还说少了。”陆之鸣正色道:“得二十年吧?”
  陈啸之没说话。
  “……这个小姑娘,你二十年,都没忘。”陆之鸣说。
  陆之鸣道:“五岁的时候她是你‘一辈子的好朋友’,十五岁她是你的初恋,紧接着分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到了你二十五,连一点儿都没忘。”
  陈啸之眼神,平直地看着他。
  陆之鸣:“为什么不对她好点?温柔一点?”
  陈啸之:“……”
  陈啸之冷淡地开口:“这个话题我不——”
  “——你不想谈可以,”陆之鸣盯着他问道:“但我还是得问你一个问题,沈昼叶嫁给别人是什么样子,你想过么?”
  “……”
  这沉默简直胜过回答。
  “……你还真没想象过。”带学家陆之鸣由衷叹道:“那你是真的牛批。”
  …
  ……
  陈啸之晚上没睡着。
  陈啸之在孤独的长夜中想起沈昼叶在视频里乱茸茸的头发,回忆起她还带着点依赖的、有点发抖有点可怜的嗓音。沈昼叶确是哪哪生得都好,招人疼惹人宠,又格外会卖乖,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乞求之意。
  陈啸之想起自己亲手将那依赖折断,还将电话挂了,心里又酸又爽,像是大仇得报。
  沈昼叶死活没回微信可能也不是闹脾气,可能是哭了,陈啸之看着暗沉沉的手机屏幕想,她哭还不是活该?
  能用眼泪对付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十五岁的陈啸之见到沈昼叶的眼泪会觉得心碎,二十五岁?早他妈黑化了。陈啸之心想,你最好他妈多哭点——多哭点,心碎给我看。
  道歉可以。也可以对她好。
  ……陆之鸣拼凑的未来,沈昼叶在别人面前穿上婚纱,陈啸之的确难以接受。
  可是陈啸之扪心自问,他还是觉得沈昼叶哭腔挺他妈好听的。
  而且极其活该。
  那个——将他如垃圾一般抛弃的沈昼叶。
  陈啸之几乎止不住地冷笑。他笑得沉闷,眼眶却因仇恨与痛苦泛了红。
  陈啸之忽觉心悸,烦闷地起来抽烟。
  外面雨声哗然,他不知这股令他发疼的心脏狂跳,从何而来。
  陈啸之以打火机燃亮了部分空间,香烟头凑过去,淌出细长的烟雾,然后他眯起眼睛,深深地抽了一口。
  他的情绪却依然躁动,甚至暴虐。
  ——明天。陈啸之安抚般告诉自己。
  最晚明天晚上,就让她回来。
  回来。
  陈啸之眼珠发红,推开窗户,对着窗外吐出一口烟。那一瞬间卷着大雨的疾风灌入他远在加州的的卧室。
  …
  第二天早上陈啸之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
  沈昼叶的消息框最后还是他发的订票短信,那个姑娘家依然没回。
  “……”
  陈啸之这下真的他妈生气了,一下子气得清醒,他觉得沈昼叶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陈啸之扪心自问自己的确没对不起过她,无论哪方面。
  要机票他连犹豫都没犹豫,挂电话到发航班信息前后甚至连十分钟都不到,买完就给发过去了——而且他挂电话时说的话也不算太过分。
  天气阴沉,两个成年男子坐在餐桌前,猫盘在桌子腿处,桌上早饭极其简单,黑化了一晚上的陈教授十分勉强地煎了个蛋。
  “不识好歹。”高贵的成年人陈教授刻薄地评价道:“我敢在她上飞机前给她把机票退了。”
  陆之鸣:“退票?陈啸之你十年长八岁马?”
  伟大光荣且正确的陈教授毫不犹豫地无视了陆之鸣,冷漠道:“姓沈的连信息都不给我回,我他妈今晚凌晨还要去LAX机场接人——她出发时间都没告诉我。”
  陆之鸣:“你让她自己打车。”
  “我不能半夜让她自己打车回来。”陈啸之端着现磨的咖啡,冷静地说:“出事了是我受罪。”
  陆之鸣道:“……”
  “不过她真的生气了?”陈教授不无心虚道:“……仔细一想我最近确实对她挺坏的……”
  陆之鸣:“意识到了就对人小阿十好点儿。”
  窗外鸟叫,陈啸之往煎蛋上倒着酱油,平静地道:“那种作精不配被我叫阿十。”
  “……”
  陆之鸣还没吐下一个槽,躺在客厅地毯上的屎屎就打了个滚,用猫爪子按开了电视,按着遥控器开始调台。
  “……”
  陆之鸣:“兄弟你猫成精了吧?”
  陈啸之抹着辣酱道:“谁知道,它挺喜欢看电视的,还特别喜欢看芝麻街,我都觉得蛮恐怖,沈昼叶也喜欢看那个。我有时候都怀疑这俩其实是姐妹,还都是一样的蹬鼻子上脸……”
  陆之鸣:“……”
  “早上没有芝麻街。”陈啸之对屎屎喊道:“下午才有。”
  屎屎毛都炸了:“喵呜!!”
  陈啸之:“找不到拉倒。”
  “……So Mariana could you please tell ……”
  电视被猫按来按去,电视台从晨间剧变成脱口秀,又变成购物节目,最后在CNN晨间新闻停下了它变幻的进度。
  “……The trade war is forcing……”
  新闻主播以抑扬顿挫的语气念着贸易战新闻。
  陈啸之面无表情,将蘸了吉香居的煎蛋卷了起来,又划开手机。
  “一会儿你还是去学校么,”陆之鸣说道:“车库里那辆……”
  “……。下一条,”
  那个女主播忽然道:“当地时间下午3:42分,印度尼西亚苏拉威西岛发生7。4级强震。”
  那一瞬间,一片死寂。
  “地震引发了局部地区海啸,”女主播平直地道:“震中位于苏拉威西的帕鲁市,据称印度尼西亚气象局官员曾发布海啸预警,随后34分钟即解除……”
  “……海啸的浪高高达六米……”
  “目前正在紧张搜救之中,但据印尼灾害管理局称,已知伤亡人数高达……”
  陆之鸣怔怔地回过头,望向陈啸之。
  陈啸之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那上面还有他最后一次和沈昼叶语音通话的小气泡,小气泡上红红的,再上面还有沈昼叶苍白无力的“对不起老师”。
  那是被他骂过。
  被他打断过。
  被他伤害过的样子。
  “……伤亡人数,目前仍在统计。”
  陈啸之痉挛地抽气。
  陆之鸣发着抖道:“……啸……”
  “她没回我,”陈啸之发着抖道:“她生我气了,阿十肯定是生……生气了,我和她道歉。”
  陈啸之手指都在发抖:“我怎么道歉?我怎么道歉,我把阿十弄哭了,她求我来着,她求我给她买机票,我买了呀?哥你说,我怎么道歉她会理我?”
  “她怎么十二个小时没回我,”陈啸之发着抖道:“肯定特别生气,她气成这样我居然让矛盾过了夜……”
  陆之鸣:“你……”
  “……阿十,”
  陈啸之按着语音唤道:“……阿十。”
  “阿十,”陈啸之喃喃地说:“阿十睡了吗?别生气了,机票我给你买好了,航班信息也给你发过去了,你醒来回我一下好吗?好吗?嗯?”
  他将手松开。
  呼的一声,沈昼叶可达鸭的小头像被陈啸之的新语音推了上去,连她最后的那句“对不起老师”都消失无踪。
  那一瞬间陈啸之的手痉挛般抓住桌角,几乎将桌角生生抠下一块皮来。
  静默在这所房子里流淌了许久。
  许久之后。
  “……我让她去的,”
  陈啸之嘶哑地开口道:“我让她去开会,我让她把酒店订在海边,我跟她说她……我让她……我他妈……”
  “我他妈还,”他发着抖抱住了自己的头:
  “我让她一个人,她……”
  “阿十,阿十啊……”


第84章 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那。……
  …
  陆之鸣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陈啸之。
  他几乎如杨树般的弟弟浑身都在发抖; 死死捏着桌子,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沉默半天,终于颤抖着、痉挛般吐出一口气。
  那一瞬间; 陆之鸣几乎以为陈啸之就这么垮了。
  “……不一定出事了; ”陆之鸣颤声对陈啸之说:“……没那么严重; 啸之你先别急,可能是信号断了……”
  陈啸之道:“……”
  “一个城市那么多人,”陆之鸣劝他:“不一定就是沈昼叶。”
  陈啸之声音粗哑,如砂石一般:“……你别说了。”
  “啸之别急,”陆之鸣说:“你等等看; 总会有消息的。”
  陈啸之低着头; 一言不发。
  清晨雨声淅淅沥沥; 陆之鸣却能听见他如濒死水鸟般的喘息声——陆之鸣没来由地升起一点想法:他觉得陈啸之像一座即将坍塌的山脉。
  “……”
  “你说得对。”陈啸之粗粝地说。
  陆之鸣:“……”
  陆之鸣立刻说:“所以你也别急; 很快就会有消息了,现在那边肯定一锅粥; 信号什么的一样都没; 你在这边等着,总会有消……”
  “你说得对,”陈啸之重复道:“……我得去接她回来。”
  陆之鸣:“啊?”
  “我得去接她回来。”陈啸之说。
  陆之鸣那一瞬间想问你是不是疯了,你去凑什么热闹,然而当他一转头,看到了陈啸之几乎疯了一样的眼神。
  “我不能……”
  陈啸之颤抖道:“我已经让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那里有多孤单我也不知道。东西她也吃不习惯,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那。”
  “……就,”陈啸之闭了下眼睛。
  然后他怔然地说:
  “无论怎样,我都得带阿十回来。”
  …
  ……
  陈啸之在飞机上时,就觉得自己快要碎成碎片了。
  他发疯一般看着自己的手机; 回忆那屏幕上出现过的沈昼叶绒绒的头发,她一头卷发乱糟糟的,好像刚被风吹过。沈昼叶不好意思露脸,只有最后调整的那下镜头里出现了她的面容。
  月色皎洁,飞向印度尼西亚,雅加达的飞机上几乎所有人都在睡觉。
  可是陈啸之连闭上眼都做不到。
  ……
  他想起自己曾在CPhO决赛前夜,抱着沈昼叶看电影,看他在网上下载的机器人总动员。凛冬的深夜里,沈昼叶小声声讨他,说陈啸之你这个辣鸡,你都没有说过喜欢我。
  陈啸之那时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摁了下她的头。
  陆之鸣说得没错,沈昼叶确实是个好脾气,事实上她娇生惯养归娇生惯养,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姑娘家家。
  按别人的话来说:‘这种小姑娘你都不用哄’。
  因为她甚至连逼迫陈啸之说‘我喜欢你’的意思都没有。
  现在想起来。陈啸之眼眶通红地看着窗外,想道:她那时候应该挺想听的。
  陈啸之连眼睛都闭不了。
  他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十年前沈昼叶蜷缩进他怀里的那一刻,那几乎像是正负离子的相撞,他将手臂环上去,觉得所有的星辰都在身体里迸开;他眼睑合拢的瞬间,透过黑暗就能看见一个穿着彩虹小马T恤的、卷发乱糟糟披在脑后的小姑娘坐在胡同口的大杨树下,孤孤独独地抽泣。
  他眼睑下,藏着一个星辰温柔、开着那年最后一簇月季花的夜晚,笑起来如同四月的花的女孩儿。
  二十五岁的陈啸之手背,幻觉似的迭忽一暖。
  ‘……’
  陈啸之,你喜欢我吗。幻觉如风一般地问。
  陈啸之眼眶通红,闭上眼睛。
  沈昼叶是他如影随形的、独属于夜晚的幻觉,如今却如风一般陪伴在他的身侧。
  那个柔顺的、爱他的、从未离开过他的幻象温柔地握着他的手,像他初恋终于疯狂生长的夜晚那样,眉眼似是落入水中的杏花。
  你喜欢我吗,幻象乖巧地问。
  陈啸之竭尽全力忍着,放在飞机椅把手上的手背,克制地微微抽动。
  之之。春风一样的沈昼叶,用烟煴着星辰的眼神看着他。
  万物静谧。
  “我爱你。”
  陈啸之的心脏,震耳欲聋地说。
  …
  ……
  我爱你。
  他们去天体观测的那天夜晚。
  陈啸之给她抱去被子的深夜,接起沈昼叶的电话的凌晨,收起她的作业本的上午,看到她转学进来的那一瞬间。
  儿时小啸之牵起她的手的,那细微的一秒钟。
  阿十十分皮实地蹭过他的手背,摸着他套着冲锋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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