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晨-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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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韵气得脸发红:“你说的什么话!要不是他可能你就被撞死了!”
*
一个小时后。
卫美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微微低着头。
都查过了。她没事,连擦伤都没有。
谭思齐,左小腿轻度骨裂。不严重,歇养一段就会痊愈,不会有后遗症。
但终究是个伤。
真是的,她凭什么迁怒他,凭什么生他的气,有什么脸说出那样的话。
“想什么呢?”韩升走过来,用手机拍了下她的肩。
卫美辰屈指揉揉脸:“纯粹在发呆。”
“带你来散心的,现在倒好像更不开心了?他没事的。”
卫美辰对他笑笑。
韩升:“待会走了,我有个妞生日。你跟我回去?”
卫美辰摇头:“我再玩几天。”
“那你多注意,晚上待酒店别出门。”
“好。”
卫美辰看看远处谭思齐病房。有人正拿着礼物篮走进去。她还没去过。
还没准备好,要怎样去见一个肯定已经讨厌她的人。
*
谭思齐决定先在湖城住院两周。保险一些。也方便目前工作。
王韵当晚陪了他一个多小时,然后被同学接走。第二天,有些朋友来看了他。此外还有自己公司人,以及一些客户。
还就只卫美辰,连个面都没露过。
他想起她那话,心里就闷闷的。
下午三四点,谭思齐处理完事,合上电脑,终于得空打个盹。
睡得不错。
醒来后,发现晚饭里有一份鱼片粥,单独拿一个白色保温盒装着,味道挺好。
谭思齐问护工这粥哪儿买的。
护工笑说是个漂亮姑娘送来的啊,不是你女朋友么,来的时候轻手轻脚怕吵醒你,坐了两分钟就走了。
谭思齐问长什么样,护工也形容不出来,只说白白嫩嫩很漂亮。
谭思齐心想可能是事务所的小姑娘,便把这事撇在一边。
第三天,他午觉睡到一半,隐隐约约感到身边有些不寻常的气息。
于是不自觉地睁开了眼。
微微一惊。
卫美辰明丽的脸,近在咫尺。
吊梢眼睛含笑打量他,睫毛根根分明,呼吸都差不多拂到他脸上。
见他醒来,她只是在嘴角浅微一笑,没有动。
嘴里叼着根大约是棒棒糖的东西,白色塑料棒露在唇角,一侧的脸颊鼓出一个圆圆的起伏。
完全没预料到的画面。
过了几秒他终于开口:“你来干嘛?”
她眼睛笑眯眯地答非所问:“我觉得你蛮好看的,长得像,嗯——台湾的一个男演员,叫什么智尧,去年有个香港电影叫《杀破狼》,看过吗?他演了个很惨的警察。不过你比他好看很多。”
听起来像是说他现在也很惨。
谭思齐动动唇:“喔。”然后语气干干地说:“谁啊,我没看过。”
卫美辰直起身,掏出手机一番快速摁按,将屏幕递到他眼前:“你看,长这样。”
谭思齐瞥了一眼她网络搜索出的照片,立刻皱眉:“这也叫长得好看?”
卫美辰微愣,自己收回手又看了下,然后撇嘴笑:“是我点错了,这一张角度不太好。你看这张,还有点像的吧?虽然没你好看。”
她细白的手又伸过来。
这回还算好看,虽然他并不觉得像。谭思齐照旧干巴巴地说:“算有一点吧。”
“嗯,你的眼睛比他更亮一点。”她说着,又把脸蛋倾到他面前来,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似乎很认真地做研究。
“睫毛好像长一些,脸型也更精致一点,眉毛也比他直,还有———”
她的精彩评论还没发表完,倏忽间,发生了件颇为尴尬的事。
因为嘴巴里叼着根东西,语速又快了些,卫美辰一时间没能管得住自己因糖果而大量分泌的口水。
长长一丝透明。
垂落在了谭思齐的下巴上。
第12章 Chapter 12
卫美辰的话卡住,嘴巴也立刻收紧。俩人都呆怔了一两秒。
“靠!”谭思齐反射性地迸出一个字,迅速半抬起身,一把抓起床畔的毛巾,擦蹭自己下巴。
卫美辰站直了身,双手揣进衣袋,脸蛋微不可察地红了红。
见他终于擦完了,她右手从衣袋里拿出一根柠黄色的欧产棒棒糖,递给他:“你要不要吃?”
谭思齐皱皱眉,到底还是接了过来,随手搁在枕边。
那东西躺在那,似是一点阳光斑驳。
“你还没说,来找我有事吗?”他语气不善。
卫美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定,眼睛打量着小桌上的东西,口中抿吮着棒棒糖:“听说住院挺无聊的,我来看你是不是闷得慌。”
谭思齐勉强一笑:“还好,不太闷。”
“喔。”她说。
他还等着她继续说点什么,偏偏半晌都没声,人家坐那高高兴兴翻画册玩呢。
因为他“不太闷”所以就不说话了?
他笑笑:“看什么呢?乱翻我东西。”
卫美辰掀起手中的册子:“随便看看啊,这个蛮好看的,好像要飞起来。”
她指的是那本建筑画册里的巴西利亚大教堂。
谭思齐:“我也挺喜欢的。你有时间可以去那玩,比照片更有感觉。”
“哦。不过我不喜欢那种地方,神叨叨的。”卫美辰搁下画册,又扫了一眼桌上的图纸文件:“这个是在设计什么?”
“一个天文馆。”
卫美辰把图纸拿手里仔细看了看,又放下,没说什么。
阳光落在她身侧,映衬唇色嫣红。
谭思齐揉了揉眼,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还没回青市?韩升还在湖城吗?”
“他不在,我自己在这玩。我又没跟他绑一块,那张脸都要看腻了。”说着,她继续翻画册。
谭思齐“喔”了一声,顿了顿又问:“看腻了那你还跟着他?”
言语里,有点不经意的试探。
“他没看腻我就行啊。”卫美辰随口开玩笑。
其实她哪有“跟着”韩升啊,难道看不出来么。
谭思齐却心里一堵,皱眉轻笑一声。
他倒并没觉得,她是韩升女朋友。韩升那人据说有很多莺莺燕燕,但没女朋友这位置。
当然,她跟韩升的关系,似乎也不大像莺燕吧……但总归令他不舒服,烦躁。
鬼知道她是不是早就亲过韩升。
或者甚至,别的。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约会。
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待她。
总之,碰到这女孩,以往的行为准则都是一塌糊涂。
这时陈允打电话来,他接了。
那边说:“怎么样?明天去陪陪你?”
谭思齐:“挺好的啊。陪什么,有空你就来玩,没空忙你的。”
陈允笑:“我今早碰到周南啦,他不是回来办事嘛,我问他谭思齐是不是这几天就回来呀?他说谭董吩咐了,三少伤好之前,绝不可以随便移动。哈哈哈,明明是屁大点伤……你真是金贵的瓷器啊!”
“作为一个医生,一个兄弟,你的态度让人寒心。”谭思齐撇撇嘴。
“我只看牙。而且你那伤根本不算——”陈允顿住,“咦,你旁边谁?”
是卫美辰跟护工说了两句话。
谭思齐还没回答,陈允就狗耳朵地认了出来,水滴进了油锅子:
“靠!小红帽,就是她,对吧?对吧!有生以来第一个拉黑我的妞!怪不得!靠!谭思齐,是不是兄弟!你这个伪君子!你丫那天……”
他声音有点大,嗡嗡汪汪地。卫美辰疑惑地转过脸来。
谭思齐默默且迅速地,挂掉了电话。
“你跟谁吵架啊?”
“没吵。一个朋友,喝多了。”
“噢。”卫美辰放开画册,顺手翻开他的病历本,忽然惊讶:“咦,你也是A型熊猫血啊?你以后要是需要血,可以找我拿一点,就算是我还你的了。”
谭思齐没好气:“还我人情?我还以为我只是逞能呢。”
卫美辰放下病历本:“你还生气啊?我当时随便说的,不要当真嘛。”
那也能随便说?
“哦”,谭思齐背过脸去,眼望米白色墙面,“我也是随便说的。”
他听见她轻笑了下,伴随着起身的窸窣声,然后感到她气息临近。
紧接着,他听见她站在床畔柔声问:“哎,你耳朵后边这个白伤疤是怎么弄的?”
谭思齐没答话。
他听见她在那自顾自地猜:
“是跟别人打架弄的吧?”
“还是打球什么的弄伤了?”
“还是你以前见义勇为留下的?”
……
她声音里带着点调笑,又带着点歉疚和讨好,于是分外显得软糯动人。
一声声都粘在谭思齐的心上,弄得他更加烦躁。
偏偏她说着说着,还伸出了个指头,轻轻戳推他的肩膀,害他突然全身紧绷。
他只好把身子往里缩了缩。
“怎么弄的,说说嘛?这么无聊,说说话嘛!你虽然唱歌跑调,声音还是蛮好听的。”
她对他的闪躲视而不见,伸着手指又戳了一下。
他没开口。
然后她又是一下。
谭思齐全身不舒服,终于咬着牙转过头来:“不想说。你烦不烦?”
卫美辰愣了愣,继而翘着嘴角笑:“我啊,一般一般,不算很烦啦。”
“我拉你一把不为什么,你不需要感激我,觉得无聊就不要来了,你回去吧。”
他看着她吊儿郎当的笑容,撒气似地又丢出一句。
“噢。”卫美辰立即缩回手指和笑意。
他确实讨厌她。
不喜欢她。
“我知道了。”
旋即她就轻巧地转了身,双手插袋,身姿挺直地走了出去。
开门关门,倏忽间就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谭思齐突然间觉得自己十分地蠢。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叫她走。弄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明明在别的事上,他脑子挺好使。
烦躁地支起身子,这时,他才看见餐桌上有一只陌生粥盒。
“需要什么吗?”护工大约听见响动,从外间推开门问他。
谭思齐探手拿过粥盒:“没事。”
“女朋友走了?真贴心,天天送粥。”
谭思齐愣了愣。
粥盒里的香气漫出来,他翕了翕鼻子,拿起勺子吃了一口,是昨天那个味道。
特别讨好他的味蕾。
“就是她送的?”他问。
“对啊。”护工疑惑地看看他,但没多话。
谭思齐自顾自地舀着粥。
原来是她。
忽然高兴起来:她脸皮那么厚,明天应该还会过来送吧?
但是第二天,没有来。
再一天,再两天。
她还是没有来。
……
周末时,王韵打电话来,问他的恢复状况。说着说着,就提起了肇事者卫美辰:
“她那种人,我也说不清,有时候真的挺让人喜欢,有时候就真的很讨厌,理解不了…还好你只是小伤,不然……”
“名声不是很好啦,据说之前还跟她妹妹闹得把房子烧了,然后从家里被赶出来了,她本来念艺术学院,学表演的,好像自从被赶出来就休学了……不过女孩儿长得好看,就会有很多谣言,她那些事也不一定是真的……”
“她跟韩升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不像在谈恋爱,我也猜不准……我知道啦,我不会跟他有什么的啦……”
此时再听到这类话,谭思齐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
有些不舒服。也莫名地有一丁点心疼,为那句“赶出来”。
在他住院第十天。谭立明在外地飞来探望,并且告诉他说,嘉意山那块地皮谭家十拿九稳,要他放心。
“谢谢爸。”谭思齐十分高兴。
谭立明捏了捏他的枕头一角:“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会办到,不要跟爸爸客气。”
谭立明陪他吃了晚饭,便匆匆离开。
父亲的背影走出病房门的那瞬间,谭思齐突然觉得有点异样。
——父亲似乎,又老了一点。
是的,再如何能干,也不再年轻了。
谭思齐这晚又梦见了母亲。
她梳着饱满发髻,穿一件藕粉色旗袍,很长的那种,直到脚踝。
旗袍上精心地绣了几只蜻蜓。
他在梦中喊她,她笑着向他走了几步,步伐之中布面起伏流动,那几只蜻蜓便跃跃欲飞。
他迎上前去,可刚走没两步,就有一个急促的声音试图把他拽走:
“谭先生!谭先生!”
是焦急的护工。
谭思齐醒了来,恍恍惚惚地问:“怎么了?”
“那个,我听见你好像哭了,是哪儿犯疼了吗?我马上去喊医生。”
谭思齐一愣,伸手摸脸,果然一把的眼泪。
他尴尬地笑笑:“没有,我身体没事。”
护工松了一口气,热了毛巾递给他,笑道:“原来是梦哭呀,跟小孩子似的。”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