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回头-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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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羽:“?”
陆一帆仰天长叹一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郁闷地猛喝熊羽的水。
肖泽暮笑到抽搐,连连摇头:“一帆,有朝一日我也能看见你有今天。”
“一腔热血付诸东流”的陆一帆郁闷地告诫自己:“太迟钝了,以后不好过啊!”
熊羽:“???”
陆一帆待肖泽暮笑够了,这才无奈地问道:“饿了,去吃饭不。”
熊羽问:“你不打了?”
“反正你也不看。”陆一帆叹了口气,扯起衣服对同学几个说:“我去吃个饭,你们继续。”
吴凡几个正打得上瘾,此刻也不想下场,于是招呼道:“行!保准赢他们,不枉你4罚的牺牲!明儿翠微山门口见。”
“走啦!”三人起身,出了篮球馆的门,往隔壁兴安大学食堂走去。
兴安大学香樟林荫道上还有很多大学生来往着,两个轻车熟路的人带着第一次参观大学校园的熊羽往食堂走去。
陆一帆解释道:“我姐就是这个大学毕业的,我初中就跟泽暮一起,蹭她们的饭,挺好吃的。”
走在前面的肖泽暮仰靠着自己的胳膊回过身来:“要不你们俩今儿去我们家将就一晚得了。离翠微山也近,方便。我妈他们都不在家,我也一个人。”
“就是知道你一个人,晓佳姐才叫你过来吃饭的。”陆一帆笑着想了想,说道:“嗯……也……行……”
他的话音刚落,脸色却冷了下来,一双手下意识地捏紧了身边熊羽的手腕。
肖泽暮和熊羽立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们的正前方五步远,迎面走来了两个熟人。
肖泽暮扯了扯嘴角,暗叫一声“不好”,然后硬着头皮摆出一个笑脸,侧身给迎面走来的两个人让出通道。
陆一帆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前叫人。
“熊伯伯。”
☆、黯然
熊羽打量着面前这两人。
年轻的那个他见过,就是他们在火锅店遇到的语气让他不太舒服,且被张晓佳评价为“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年轻人,熊峰。
而旁边这位老人,身着不带褶皱的休闲衣裤,双手拄着一根被磨得光亮的黄花梨拐杖。于是熊羽抬起头,仔细地端详着这位“熊伯伯”的面部轮廓。
他的面容十分慈祥,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好像沉淀着来自岁月的陈酿。轮廓方正却不失柔和,从扑面而来的睿智中,莫名带出了经久不去的书卷气。
这感觉给他带来很浓厚的亲切感,熊羽觉得自己也许在哪里见过这个和蔼的老人。
熊凤青往前走了一步,拍了拍陆一帆的肩膀,用长者的关心口吻道:“我昨天就听熊峰说你来了兴安市,怎么不回家来呀?”
回家?
熊羽不动声色地与肖泽暮对视了一眼,后者悄悄咬耳朵:“这就是照顾一帆他们的人,熊凤青,兴大的校长。”
熊羽暗想:“大人物啊,看起来就挺厉害的。”
一帆仿佛没看见熊峰一样,平和地问道:“来学校补个手续。马上要去新学校补习了,想着待不长久,就没去打扰您。您这是去哪儿?”
“去机场。放假了,跟着熊峰出去散散心去。”熊凤青状似无意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熊羽和肖泽暮,说道:“肖泽暮我认识,这孩子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也是我同学。”陆一帆的手心微微出了汗:“您赶路,我们就不耽误您了。过年了我跟我姐再回来看您。”
他正要走,熊峰却突然说道:“正好遇到了也是巧。一帆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点附中的事要问你。”
当着熊凤青的面,一帆不好多说什么。他只能回头看了一眼同伴,然后跟着熊峰走远了几步。
肖泽暮看熊凤青一直盯着自己,实在如坐针毡,悻悻地说道:“那熊伯伯我也一起过去,一帆好久没在学校了,有些事不太清楚。”
于是,熊羽在稀里糊涂间,就被他们留在这里独自面对这个老人。
老人正旁若无人,面带微笑地看着远去三人,熊羽自觉气氛尴尬,于是也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等他们三人说完。
“你叫什么名儿啊?”
熊羽愣了一下,后知后觉他在跟自己说话,于是依言回答:“熊羽。熊猫的熊,羽毛的羽。”
熊凤青并没有看他,就像老人平日里跟孩子拉家常一样,随口问道:“也是过来玩吗?”
“来看看大学是什么样子的,给自己高考加点动力。”
熊凤青挑了挑眉,和缓而赞扬地点点头:“嗯,是个好方法。想考这儿吗?”
兴大是本地乃至全国都榜上有名的学校,熊羽摇头很是遗憾地笑道:“可能……考不上哦。”
熊凤青鼓励:“怎么考不上?小孩子努努力,没问题的。”
大抵这样的书香门第,是不曾知道家里有一个学渣孩子是怎样一种体验的。熊羽没有再接话,继续延续刚才的沉默。
而那头一帆站定,却恢复了自己不加掩饰的语气:“你有事?”
熊峰恶劣地笑了笑,这笑容瞬间让一帆想起当初他看见熊峰抱着别的女人亲的时候,对他露出的挑衅的笑容。可是这个角度他正面对着熊凤青,不好发作脾气,只得暗自忍耐,当做没看见。
熊峰暗示道:“我知道,你姐有个男朋友,她还带着那个男到过我家周围。”
“跟你有关系吗?”一帆反问。
熊峰嘲讽道:“所以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大恶意。我跟她各玩各的,谁也不欠谁。我没把这个事情告诉我爸和你舅舅,你们姐弟还要感谢我。”
他冷下了神色,嘲讽道:“陆一媛才是不守妇道。你们姐弟要记我们家的恩,别忘了你们这些年一直在麻烦谁!”
一帆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当即就要冲上去可是及时被后赶来的肖泽暮及时拉住了手。
肖泽暮才不忌惮他,玩世不恭地反讽回去:“21世纪了,不兴养童养媳那一套。就算熊伯伯他们有意撮合,那也要看一媛姐自己答不答应,您自个儿一厢情愿,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肖叔叔的小子。”熊峰轻蔑地笑了笑:“我们熊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狗拿耗子。”
此人果然有人见人恨的本领,只淡淡一句话便成功让肖泽暮额角的青筋也突突直跳起来。
正在这时,只说了三句话的熊凤青开口了:“熊峰,说完了没有?”
熊峰洋洋得意地瞟了两个没成年的小子一眼,双手插进西装裤口袋绕过他们走回去:“完了。爸你去校门口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熊凤青含笑看了一眼陆一帆,嘱咐道:“那我们就先走了。一帆,过年跟你姐一起回来。”
“好的熊伯伯。”一帆强逼着自己微笑,从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目送他们远去,熊羽这才走过来问道:“你们怎么了。”
“什么玩意儿。”肖泽暮紧紧咬着后槽牙,恨不能把熊峰盯出个窟窿让他原地死亡。
一帆回过神来,这才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熊羽迷惑道:“就问我叫什么?然后让我高考努力,然后就没了。”
“没问别的?”
“没有。”
陆一帆控制着自己没骂脏话,沉默不语地带着两人往食堂走去。
“你觉得那个伯伯怎么样?”陆一帆突然开口。
熊羽想了想:“嗯……看上去挺亲切的,也很有威仪。不过既然收养了你和一媛姐,人应该挺好的吧。”说起这个他又兴高采烈地补充道:“他也姓熊,你看,我们姓熊的,人都很好。”
肖泽暮凉凉地挤兑:“除了他儿子熊峰,真他妈是个奇葩。”
熊羽点点头,略带疑惑地问肖泽暮:“他儿子是让人不太舒服,不过你怎么也不喜欢他?”
肖泽暮看了一眼一帆的反应,这才说道:“那奇葩说陆老师不守妇道,明明自己还在外头花天酒地玩女人。”
熊羽呆呆地转过头,看着人早都走没影的香樟大道,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熊峰这个“不守妇道”说的是谁,一口火差点没炸了脑袋!
他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在线暴躁起来:“草|他妈他说谁!我草了!他妈逼的,妈的他再敢说一遍老子往死里打!”
陆一帆长叹了一声,拉住了气得跳脚的熊羽,疲惫地说:“我姐也不喜欢他。要不是碍着熊伯伯的脸面,根本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话,去年除夕他出去找小姐我姐也知道。反正她不会嫁给他的,跟咱们家没关系。”
熊羽气愤地说:“今年除夕别去了,什么人啊。”
一帆苦笑了一下,回避道:“先吃饭吧。”
肖泽暮拿着兑好的饭票过来:“咱们仨吃鱼肉火锅。”
陆一帆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说道:“再撑几年,到时候我们就离这儿远远的,那时候什么都好了。”
熊羽依旧忿忿不平:“凭什么!就凭那人满脸坑包,猥琐气质?要不是我有嫂子了,我一定撮合我哥跟一媛姐!我看谁敢让一媛姐受这种鸟人的气。”
陆一帆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心情复杂地说道:“我姐也不是嫁不出去,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兴安大学食堂的小火锅又便宜分量也足,两个人连着添了好几次,直吃得脑满肠肥才摸着肚子踱出校门。
肖泽暮叫了个的士,直接将他们送到了市中心的家门口。
在市中心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下一层复式公寓,肖泽暮的家境也算可见一斑了。熊羽在进门换鞋的时候偷偷问陆一帆:“男朋友,你朋友都是这一挂的?”
“只有他们家而已。”陆一帆头也不抬,对老友家里情况如数家珍似的:“我小学转学后认识他到现在,也就见过这么一个家大势大还有钱的。”
“80年代下海做生意的多,也还行。”肖泽暮接过他们俩的杂物袋,毫不避讳地说:“我跟一帆从小竞争到大,初中还追过同一个女孩子,最后莫名其妙就成了好朋友了。”
一帆淡淡反驳:“我没追,你自己怂,拉着我去的。”
肖泽暮浑不在意地摇摇手,说:“初中三年,高中一年一直在一个班,还让一媛姐辅导过英语。我爸我妈可喜欢他们俩,我家就是他家,陆一帆暑假来的次数都快赶上我自己在家呆着的时长了。”
“你少夸张。”陆一帆道:“我们家不也是你家吗?我也就是沾了我姐的光。”
“一媛姐刚毕业就直接进了附中,还是我们学校教学能手,陆一帆在学校鼎鼎有名,唉……”肖泽暮继续给熊羽介绍,“他们俩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啊。”
熊羽深以为然的猛点头。
一帆轻车熟路地翻出冰水,找出三个杯子倒上,俨然一副主人做派,肖泽暮和熊羽就像两个吃饱饭的甩手大爷,等着人把水拿过来,就差往嘴里喂了。
肖泽暮感叹道:“当时我们学校听说一帆也要跟着走啊,还给他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啧啧,让人羡慕!”
熊羽一道感叹:“学习好,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陆一帆看着这俩瘫在沙发上的大爷,又好气又好笑地端水过来,迁就得什么话也没埋怨。
“我要是没个学习,不说整日里被熊峰明里暗里的嘲讽,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我姐了。”他坐下来踢了踢肖泽暮的脚,把水递给熊羽:“我又不像这家伙,家大业大的,啥都不愁。”
肖泽暮吃的实在太饱,都懒得动,要死不活地翻了翻嘴皮子:“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骂我啃老。”
陆一帆莞尔,安静地喝水去了。
肖泽暮说:“洗澡水热着,陆一帆你打篮球了先去洗?咱们也早点睡,明天八点就得去翠微山门口集合呢。”
夏至已过,夜幕又来得快了些,洗完澡的陆一帆和熊羽已然睡在了客卧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帆隐约觉得熊羽不怎么开心,于是出口问道:“怎么了?”
他得到的,仍然只是那句“困”。
一帆心中狐疑,但也只是掖了掖被子,将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关了灯躺下:“困就早点休息。”
“好。”熊羽虽然嘴上这样答着,但却看着吊顶精美的天花板,眼睛怎么也闭不上。
他此刻真切地体会到了自己到底浪费了多少时间,自己曾经那一亩三分地的眼界又该是多么狭小。
他小时候看过一本马克吐温的小说——《王子与贫儿》,里面的王子和贫儿互换了身份,但是最终王子拿回了自己国家,贫儿依旧只是贫儿。
他侧过头,看着似乎已经闭上眼的陆一帆,暗自想:“一帆,我好像偷拿了别人的人生一样。”
就像贫儿。
“怎么了?”一帆的声音很清澈,果然没有一点睡意。
“感觉睡在这儿,没有睡在家里踏实。”话音是前所未有的失落。
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