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回头-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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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一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鹿。”
“明天?”熊羽估摸了一下:“不过明天得早起,还得爬很久的山,你今晚得休息好才行。”
“没问题。”陆一帆一口答应。
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喝了一口水,熊羽顿了顿,突然问道:“你为什么只问我哥呢?”
陆一帆手一僵,故作镇定地问:“哦,那你爸呢?”
☆、出柜
“我哥考大学那一年以后,我就没再怎么见过我爸了。”他的笑容很孤单:“要不是那张合影,我都快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
陆一帆手不易察觉地一侧,水从茶杯里漫出来,迅速浸湿了陆一帆的衣角。
熊羽自嘲地笑一笑,眼睛看向不停运作的收割机:“村里面老早都有闲话,说是我爸跑了,不要我妈和我们了。”
陆一帆问:“他过年也不回来吗?”
“有两三年正月初七初八回来过一两次吧,反正除夕里从来没见过他跟我们一起守岁。虽然我妈时不时说他寄钱回来,但是我就当没有这个人。”熊羽说:“反正有我哥跟我,我们一家三口也过得下去。”
“但是你还是把他跟你哥的合照放在了自己的床头,擦得纤尘不染。”陆一帆想。
他并不像他所表现地那样无所谓。相反,熊羽之所以主动对陆一帆说起这件事,正是他内心深处渴望完整家庭的表达。一帆很明白这一点,可是他给不了熊羽任何的安慰,因此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沉默下去。
熊羽挑起眉毛看向陆一帆:“所以我很感激你跟一媛姐,除了我妈我哥还有松哥他们,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一帆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也不是能说会道的人——因此只能局促地抬起手,拍了拍熊羽的肩头。
这一点微薄的重量加在肩上,熊羽突然觉得自己心里踏实了很多,心情较之刚刚缓和了不少。他纵身一跃跳下田坎:“我歇好了,去帮忙咯!”
少年几步就跑到了收割机旁边,跟杨叔说了几句就像个小猴儿似的窜上了收割机副驾驶。
太阳已经从刚开始的咸蛋黄色变成了有些刺目耀眼的白炽灯。一帆盯得久了,眼睛又些酸软。他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给一媛发消息。
“我明白你了。”
直到夜幕降临,一媛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她没有对一帆的话作出回应:“晓佳给你准备了一些竞赛资料和附中装订的复习题库,另外,肖泽暮已经确定校内保送华大资格了。”
一帆面无表情地看了三秒“保送”两个字,随即又立刻勾起嘴角,开开心心地出门跟肖泽暮打电话。
熊羽在后面喊:“明天4点出门,你别磨蹭太晚,我先睡啦。”
一帆回头摇了摇手机,示意自己知道,打完这通电话就睡,挂着笑容来到了庭院里。
“喂,一帆!”肖泽暮那头有些吵闹,像是在KTV里面,不过转瞬又安静下来。
陆一帆:“我打扰你了?”
“没有。”肖泽暮含笑道:“陆老师都回来了你不回来,乐不思蜀了啊你。”
一帆说:“这里有点事,我听我姐说了,你确定校内保华大资格了。恭喜啊!”
“得资格审查通过才行!审不过还得重新递材料。”
一帆笑道:“你表姐是高分子材料的教授,有她帮忙还有什么可担心。”
“也是!”肖泽暮笑了笑,又想起了什么,正色继续说道:“我姐帮忙打听了,今年附中就算保送也没有华大建筑系名额,只能硬考了。加油一帆,我知道你可以,我从小就知道。”
一帆莞尔:“……我尽力。”
“为什么?”肖泽暮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什么为什么?”
“你跟一个月以前的回答不一样,没有底气。”肖泽暮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语气中的异样,神色立刻凝重起来:“你觉得现在,悬了?”
一帆沉默了好久才说:“我也许不会把建筑系当作唯一的目标了。”
肖泽暮:“……”
他彻底震惊了,从认识陆一帆开始,他就知道一帆此生夙愿便是成为像他舅舅那样知名的建筑师。他看得比谁都远,也比谁都要坚定。
“我想去学金融。”这句在他心里埋藏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一帆觉得心里一松,他回过身看了一眼二楼亮着灯的房间,微笑了。
肖泽暮还是不能理解:“学金融更看出身,那你是要考西大了吗?”
“嗯……我想试试。”
“为什么!”肖泽暮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就我对你这么多年的了解,看不出来你对钱有多大的兴趣啊!你舅舅也不缺钱,说个不好听的,以后遗产都是你跟陆老师的,你……”
一帆叹了口气,打断他:“我想自己赚钱,毕业就赚钱。学建筑需要的过渡期太长了,我舅舅也是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才有了起色……回报年限太长了。”
肖泽暮喃喃:“你这么着急赚钱干什么啊?”
心脏跳得飞快,里面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一帆的手在发麻,可是眼睛却越来越明亮了。
“泽暮,我有喜欢的人了。”陆一帆八方不动地说着这个惊天大新闻:“他们家很困难,我还得考虑养家的事情。”
肖泽暮差点把手机扔进了厕所里,声音大到回声在KTV的卫生间反复飘荡:“!!!是谁?是那边的人吗!男的女的!”
“男的,就是跟我打了一架的那个人。”一帆坦诚以告。
肖泽暮:“……你真……弯了?”
“嗯……”
肖泽暮此刻的心情实在难以形容,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事实,以至于两个人在足足十分钟的时间里谁也没有出声。
他兄弟弯了,掰弯他的还是他兄弟的仇家……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陆一帆是这么一个抖M呢?
他悲愤地说道:“那一天我在旁边听见你问张老师那个问题,就知道肯定不太对劲……雨彤校花果然魂断附中了啊。你们就因为打了一架……就打出感情来了?就……在一起了?”
一帆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还没问他,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有一点那个意思吧。”
合着还没在一起!
可事已至此,做兄弟的除了祝福,只有助攻这一条路了。
肖泽暮含泪嫁“儿”难过极了,满含酸意地象征性问一问“儿媳妇”熊羽的情况:“他以后呢?他考大学吗?”
“考。”一帆肯定地说:“他也考B市,学文科。”
肖泽暮干巴巴地说道:“行吧……我去找雨彤校花她们班要文科复习题库,周末请陆老师一起带回来。还有,一帆……”
一帆被他的语气逗得忍俊不禁,含着笑意回答:“嗯?”
“嘶——”
长期的“喂…嗯”对话,让他的那句“嗯”越发带有宠溺的味道,这次没注意场合和对象,就这么明显地把荷尔蒙放出来,把肖泽暮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肖泽暮搓搓手臂,在风中凌乱道:“西大华大就在一起,我不介意天天去找你吃狗粮的,真的。”
“呵呵呵呵……”一帆低声笑起来,笑完答应道:“好,放心。”
“陆一帆!你睡不睡了!”熊羽猛得拉开纱窗,冲庭院里迟迟未归的人吼道:“你起不来我不等你啊!”
“马上来。”
肖泽暮等一帆说完话才颤抖问:“你俩……已经……”
“……想什么不健康的,明天早上去山上看鹿,要早点睡。”一帆补充强调:“嗯……分房睡。”
肖泽暮哎哟了半天,实在找不到说辞,也就只能草草说了几句,挂了电话。一帆收了手机,望着熊羽卧室的暖黄灯温柔地看了一眼,走上了楼梯。
肖泽暮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魅力,他应该对自己有信心。
凌晨3:50,一帆满怀期待地敲了门。
“笃笃笃——”
门没开。
“笃笃笃笃笃”
……
一帆足足在熊羽门口卧室等了将近5分钟,才等来熊羽姗姗来迟的开门。看到这个信誓旦旦说4点出发绝对不会等他的人抱着被子睡眼朦胧地站在他面前时,一帆出离地愤怒了。
“昨、天、是、谁、说,我起不来不等我,嗯?”一帆的后槽牙咬得死紧,一个字一个字得往外蹦。
熊羽尴尬地嘿嘿一笑,赶紧解释道:“马上就好!给我5分钟。”
一帆给了他一个“和善的微笑”,努力克制自己的火气,带着僵硬的表情走下楼。
好在熊羽的确收拾得很快,两人带着大花,一人带着一个手电筒,准时在4点钟时走上了前往山上的道路。
熊羽打了个呵欠:“日出的时候它们经常会在山顶的一处悬崖上待一会儿,然后才走。”
陆一帆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熊羽又开始抛手电筒玩儿:“小时候有一次在山里走丢了,只知道听我哥的话往山上走,就一直走到了那地方。我哥我妈还有其他乡亲们在山上找了我整整一晚上才找到我,那时候那只鹿就在旁边一直陪我。”
他转过头来:“你说神不神奇。我哥说他以前去那儿的时候也见过它,耳朵后面有一块白色的毛,也不怕人。你伸手它就会主动来蹭你。”
“真是有灵性的动物。”一帆感叹。
熊羽:“对。后来我又去了很多次,每次都会给它带吃的,它吃完走的时候还会回头看看我。它的眼睛盯着你的时候,你就觉得通体舒畅,好像受了自然的洗礼那种感觉。以前学校曾经组织我们看电影,叫《可可西里》。里面说藏羚羊是最纯洁的灵魂,我觉得,鹿也不遑多让吧。”
一帆点点头,加快脚步催促道:“我们走快点吧。”
熊羽有意识地看了看他的脚,没说什么,也跟了上去。
山上日出时间很早,5:46两人抵达熊羽所说的悬崖时,就看见太阳冒了头。
一帆坐在一处缓和的坡上,一手抚摸大花,另一只手偷偷摸了摸自己脚上的血泡,觉得今天这一趟无论怎样都值了。
熊羽把背包放下,从中间拿出了玉米和麦麸放在一个铁盒子里,然后食指拇指做圈,塞进嘴里打了一个长长的呼哨。
“呐~”
“啊——”的一声尖鸣也随着那一声陆一帆听过的声音一同响起。
熊羽突然惊喜地看着他:“你太有福气了。小鹿也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窸窸窣窣”的灌木种中钻出来两只鹿,逐渐向他们走来。
小的那只看见他们以后,又叫了一声:“呐~”
大鹿立刻对着小鹿吼了一声“嗷”,似乎是在教训孩子要对客人有礼貌一样。小鹿闻言,立刻低下头去。
熊羽立刻把玉米和胡萝卜塞进一帆手里:“你去,喂它!”
☆、山鹿
陆一帆拿着早上刚洗干净的胡萝卜一步一步地尝试着走进这两只鹿。
“嗷——”母鹿突然冲着他凶恶地嚎叫了一声,响鼻打得一帆立刻一个趔趄,伸出去的手也往回缩了缩。
“别怕!”熊羽在后面鼓励他:“它就是试一下你,没恶意的。”
陆一帆:“……”
这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它,还不停地把小鹿往身后藏的举动,能是没恶意吗?一帆犹豫再三,还是壮起胆子,再一次鼓起了勇气尝试了往前走了两步。
大鹿的反应立刻更加激烈了,它甚至连嗷了两声,两只前腿也伸得笔直,对着摆出了一个攻击的姿势。
“它……”陆一帆刚要出声,一只手突然止住了他的退缩。
熊羽的左手紧紧拉着一帆的手腕,右手则尝试着去摸大鹿的头,一边顺口解释道:“别怕,它应该是见了生人了不习惯。”
他话音刚落,贪吃的小鹿突然一个探头,顺嘴就叼走了陆一帆手上的胡萝卜。
陆一帆:“……”
熊羽:“……”
“得,”熊羽噗嗤一声笑出来,做嫌弃状,“跟你妈一个德性,看见吃的就不要命了。”
小鹿仿佛听懂了熊羽的话,在原地欢脱地跳了跳,蹭了蹭它母亲的脸,然后又对着陆一帆叫:“呐?”
这次该是示好了。
陆一帆松了口气伸出手去,小鹿立刻依恋地在他手里蹭来蹭去,甚至闻了闻一帆的手,像是在试探这是不是也是可以吃的东西。
一帆连忙收手,对着大鹿问熊羽:“大的也这样么?”
“嗯。”熊羽摸着大鹿耳旁的白色毛发:“当时我手上拿着我哥摘给我的野苹果,它就过来抢,连我手上还拿着棍子都不在意,眼睛滴溜溜地转,就盯着野苹果。”
“然后呢?”
熊羽:“然后我就咬了一点皮喂给它了。当时我也知道能不能回去,身上就这么一个能吃的。它呢?就跟我软磨硬泡得一点一点蹭吃的,顺便陪了我一晚上。”
陆一帆笑了:“直到他们找到你。”
熊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