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花禽兽-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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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德仰天,无声地笑,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只觉她越发漂亮,比从前更有韵味了,摇了摇头:“别忘了,你是我已过门的媳妇!”
“你还有脸说?!”舒兰气炸:“当日若不是你贪生怕死,将我拱手送人,我能落到今日这般田地?这也算了,只当我有眼无珠,可那次下山,你竟让人杀我,简直是灭绝人性!”
吴德面部抽搐,狠狠盯着她,见她一脸无所(炫)畏(书)惧(网),又转而盯着她的孩子,目光久久不移开。
“你……你要干什么。”舒兰抱紧孩子,心头滚过不祥的预感。
吴德淡淡地划过目光,杀幼婴名声太难听,这种只赔不赚的买卖,他不会做的:“不管怎样,我没休了你,你依旧是我媳妇,男人怎样对自己的老婆,那是他自己的事,外人管不着。”
“畜生,你到底把任天怎么样了!”舒兰气得眩晕,厉声道。
“我没把他怎么样。”吴德微微一笑,说的反而很像是已经怎么样了。
舒兰痛哭,为了任天,为了孩子,也为自己今后茫然而沉痛的人生。转了个圈,以为得到幸福,已经死死抓住,还是失去。幸福是最靠不住的东西。自己会死吗?任天会死吗?这样的活着,是一件幸事吗?可是自己若是死了,孩子怎么办?舒兰回忆,当初把他生下来,不是为了今天离他而去。他那样小,离开父母,几乎不可能活下来。小天受了母亲的感染,也开始断断续续地哭泣,这回是真的饿了,不过悲痛之下的母亲再也没心情喂奶。小人来疯就这样哇哇大哭,提醒母亲他的存在。
未来是怎样,几乎不可想象,舒兰悲哀到极点的心反倒有种异常的释然。既然决定活下去,就要活得对的起自己。听说吴德虽无正房,却纳了好几房妾室,女人他是不缺的,那么他要她,一定不是出于爱慕与发情的需要,那不过是一种心理弥补,也是种另类的报复。一次,也就无味。毕竟他不爱自己,不然当初也不会轻易放弃。
舒兰冷笑,都是孩子他妈了,还怕什么凌辱?心里的翻江倒海的恶心,不过是对肮脏事物的本能抗拒,谁喜欢睡垃圾堆呢?吴德就是堆成小山的垃圾。至于其他,舒兰自认没什么愧疚,这个时候,也没觉得对不起任天,又不是她出墙!当初她劝他洗手不干,他一百个不愿意,今天发生这种事,他没有资格指责她的行为。
“说吧,让我怎么陪你?”舒兰目光灼灼,毫不示弱。
“有刚性。”吴德抱臂:“平时看着柔弱,不想还有如此刚火。”
舒兰冷哼:“对我,你怎么着都行,我的孩子,你若动他一根指头,我立马死给你看!”
她死了,擒获任天的壮举就少了一项增光添彩的活动,顿减兴味。吴德对那孩子恨得牙痒痒,野种,名以上的老婆和别的男人生的野种,这个男人还是他的对头!可他不想杀那孩子,因为没有用,他从不做无用之事,即使杀他,也是在全盘报复完毕,世人渐渐遗忘了这件事之后——当然他也不会以自己的名义。
“谁知道呢,这小东西这么吵,你又抱着不肯撒手,丑死了,谁知道哪天我受不了就捏死他。”吴德淡淡地。
如果舒兰是任天的七寸,孩子就是舒兰的七寸,七寸掌握在别人手里的舒兰相信世上有种东西叫讨价还价,也知道有种无耻叫说一套做一套,对付比自己更无耻的人,她决定双管齐下:“孩子哭闹是天性,你不准他哭,岂不是逼我死?你想我死,也可以,任天知道我的死讯,一定也活不长,我们约好同生共死,信不信由你。”
“那我就得好好伺候你和你的崽儿?”吴德怪腔怪调地。
“我让你满意就是了……”舒兰咬着嘴唇,声音越来越低。先答应着,骗一会儿是一会儿,谁知道未来怎样呢,对自己认真,对别人马虎永远是生存王道。这些都是任天教她的,他教她时,她觉得无聊,反感着呢,没想到今天居然用上了。多么希望永远用不上啊。
吴德俯视她,陷入沉思。
谈条件,一定要把自己设想成对方,想想所开的条件,如果你是他会不会被打动,倘若自己都没被诱惑,还能指望别人痛快拍板?舒兰想起任天语录,心里总是酸楚无限:“你下血本,总希望利滚利吧?”
“聪明女人。”吴德笑了:“我喜欢聪明女人。”
他能留她一条命,就表示任天还活着,舒兰彻底松了口气,活着,就还有希望。突然想起:“周存道呢?”
吴德眼中掠过一丝愤恨,很快就消失了:“除了任天,其他人全部正法。”
舒兰发现她真的是有点儿聪明,吴德那丝带着恨意的目光,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他肯定是吃了周存道的亏,却让对方跑了,如果周存道死翘翘,他会掩不住得色,大笑不止的。
活着,就有希望。
第 23 章
任天以为自己会像只粽子,没想到是条软了的扁鱼。
一醒,胸口剧痛,心说这还没下地狱呢,就万箭攒心?然后就看到了自己扁鱼造型,摊在墙根,不死不活。他们居然连绳子都省了,与毒未尽的任天觉得受了侮辱——他们也太放心他啦,这简直是蔑视,赤裸裸的蔑视!
最后才关心起身在何处的问题,任天捶脑袋,只敲出无休无止的马蹄声,应该是被放在马上运回来的,当时睡得香,也忘了看路,醒来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躺在这间空房子里。
空房子,什么也没有,倒是挺大,四面无声,阳光从门缝中透进来,里面的灰尘不懈地翻滚。干冷的空气中一丝浮动的燥热,夕阳已然斜射,任天闭眼,默念道,一天。
“咯吱——”门响了,一个矮胖的身影背光而来,很礼貌地关上门,像第一次来主人家做客的拘谨的客人。客人停了停,像是在寻找措辞,片刻,只听他彬彬有礼地道:“别来无恙。”
“猜到是你。”任天懒懒斜视,对暗害者的出现没有多少惊诧。
“为什么?”
“如果是我,受人之辱,也会时时不忘,以最快速度报复。”任天笑,牵动胸口,剧痛中这个笑容变得有些扭曲:“比娶媳妇还快。”
吴德凝视他,良久,微微一笑:“你在为舒兰鸣不平?”
“她是我媳妇,老子为她做主是应该的。”提到舒兰,任天的全身都热乎起来,一想到她定已脱险,他就的心就更平静,以致于能够分出些精力来和死对头逗乐,虽然他尽量不去想她,生怕自己一想,就要落泪。
“没有你,她已是我妻子。”吴德咬牙,一字字地。
“你喜欢她?”任天想站起,努力一番,功败垂成,要靠墙,就要靠出潇洒来,索性四肢摊开,听了吴德的话,诧异不已。
吴德淡淡地:“谁不喜欢美人儿,不过我更恨你从我手中夺走她。我手中的东西,不太喜欢被人夺去。”
“包括你不在乎的?”
“分类权和处置权永远在我手中。”吴德像在说多谢关心,可你的关心明显多管闲事。
任天费解地眯起眼睛:“老兄,说说你到底在乎啥。”
“权。”吴德毫不犹豫,当即坦言:“我爱权力。”
任天唏嘘,竟无语凝噎,这就是差距啊,同样是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老子咋就只喜欢女人和自由呢?
“你不喜欢,所以你输。”吴德笑道:“出来混,不成仁却一定要成功,当婊子立牌坊的好事我没见过。不进则退,自古皆然,一将成名万骨枯,一生成就只沦为台阶,别做那些枯骨。”
任天翻白眼,咋跟我那死老爹说的一个调调呢?我不烦,耳朵兄弟也该烦了:“我说,你费那么大劲不是让老子改变人生观的吧?县衙离我那黑龙山也就百来里,我是不是更该待牢里?”
“别急,做什么事,都急不得。”吴德负手,淡淡地:“抓你,是收回本金,利息,咱们也要算算。”
任天肚子里骂一声,日!不过他做人一向有个习惯,对方斯文,他得比对方还斯文,处处毫不示弱。回忆一下舒兰平日的措辞,那些咬文嚼字的强调,捏着嗓子道:“如此,在下委实想知道利息是什么。”
“为了一方安宁,和因你蒙受损失的无辜百姓,本官与府台大人决定,匪首任天游街三日,以儆效尤。”吴德缓缓道:“还请你合作。”
任天一动气,两眼发花,上半身整个儿失去知觉,好半天才恢复。老子抢劫百姓啦?老子动过善良淳朴的劳动人民一根毫毛?老子自己就是无产者的典型代表嘛,老子的财神一向都是你们这些官府走狗嘛!任天也觉得自己可笑,这种时候,竟然想这些,怪眼一翻:“合作?”
“铁链,重枷,囚笼……你不觉得很无聊吗?”吴德展望美好未来:“我要的,确切地说是府台大人要的,是真正的降伏,真心的认罪。匪首任天,临刑前的真诚忏悔。”
任天完全听不懂:“你在说鸟语?”
“人语鸟语,重要吗?希望你合作,我想你听得懂。”
任天挠头,挖鼻子,抓后背,抠脚……
“事已至此,何必呢?”吴德确定他没有动手之力,于是凑进他,几乎是鼻子贴鼻子:“凌迟改成斩首,多好。人活着是为了享福,要死,也不能任由自己去受罪。人对自己不好,是要遭天谴的。”
“你真够关心我。”任天只得谢他。
“谁让你害我出丑?从此以后,我们的生命的就连在了一起。”吴德的烧饼脸上忽然涌现出一种绝世的悲哀:“你知道娶亲那天我把舒兰送给你,回去以后别人怎么说?'3ǔωω。cōm'凡是对男人来说无法忍受的词,一个不少,统统属于我。那些人当面对我依然尊敬,背后却指穿我的脊梁骨。家里,外边,官场……一个男人被这样千夫所指,难道不该从一个十恶不赦的土匪手中讨回来点儿什么?”
任天越听越想吐,好在一直水米未进,幸免于难:“老兄,我怎么觉得你像弃妇?”
“哪怕像母猪,你都还是我的手下败将,阶下之囚!”吴德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得到以后加以珍惜:“讽刺我?激怒我?杀你?换你是我,你觉得可能吗?”
“做人不能这么没品。”任天不胜感慨:“换我是你,宁愿多花点时间陪老婆。”
吴德笑了,笑得胸有竹海,缓缓道:“我也料道了……”
“不送。”任天面无表情。
吴德开门,外边已是暮色茫茫,深蓝色的天空像千年无澜的水面,风吹来,一湖如镜,波澜不兴。临走,他回头:“只是单纯的好奇——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任天翻眼,一直翻眼。老子告诉你,那明显是废话太多。
“父母兄弟,老婆,孩子。”吴德微笑着替他答了,并笑得保留,像个猜中先生问题的学生:“对么?”
大多数人都是吧?任天对这个问题毫无兴趣,不翻眼了,因为眼皮老跳:“别说老子跟你结过梁子,妈的,丢不起这个人!他妈的就像个女人,婆婆妈妈,没完没了。”
“舒兰很美,我依然喜欢,真看不出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吴德说完,掉头就走。
任天的心“嘭”地一声,掉了出来,落到地上弹了几下:“你说什么?!”
半晌,吴德折回来,慢条斯理地:“需要重新讨论游街的问题吗?”
“舒兰……”
“别急,干什么都别急,一急,什么都错了。”吴德与其说善意提点,不如说是天生爱炫耀人生经验:“别做那性情中人,当你藐视一切感情,就能得到除感情以外的一切。”
任天度其神色,一颗心“啪”地一声,落地粉碎:“你……她在你手里?!”
“为什么不想想,我也许为达到目的,有意骗你。”吴德身后的天色已经完全黑暗,黑色的大口,跃跃欲试地吞噬一切。
相比吴德,任天更了解其父,那老东西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玩人玩到死却让你欲死不能的斯文败类,有其父必有其子,毫无疑问,吴德也是这种人。物以类聚,唯一的区别是,他更聪明外露,酷爱炫耀。舒兰在她手里,他一定忍不住不说。这事十有八九确切。任天面色渐渐恢复平静,肚子里却骂娘骂得抽筋:“没想到后崖那么隐秘的地方,你也找得到。”
“别诈我,我最喜欢真实。”吴德做禁止手势:“密道,柴房里的密道。”
任天绝望了,绝望的任天眼前一片漆黑,几乎晕厥。天啊,舒兰和孩子,他比生命还珍贵,决定用一生维护的东西。他们受一点委屈,他就比他们还难过,他愿意用一生的不幸换他们的幸福。她真傻,为什么不好好待着?一声不响地待在里面,是不会被发现的,难道她出去找他了?笨啊,笨女人!
那一瞬间,天塌地陷。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吴德踱了几步,每一下都扬起地上日积月累的灰尘:“依我说,连衣服都不如。”
任天迷惑了,搞不懂他到底要干啥,劝他?站在他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