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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凤尾蕉的养护方法 番外完结-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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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点儿也不像谢霖了。
  柳南蕉撑着坐起来,谢霖看上去想伸手,但最终没有动。护士拿着欠费条进来,说是该交费了。之前的费用是同事凑的。她问柳南蕉的家人怎么不过来,柳南蕉说家人不在这边。护士很同情的样子,但还是叮嘱他尽快把费用续上。异地急诊,没来得及走医保,之后又是一大堆繁琐的事。
  谢霖默默跟着护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进来,把交费的收据放在了柳南蕉床头。
  莫名的羞愧让柳南蕉有些畏怯。
  “要给赵一铭打电话么?”
  “不……不了吧……”
  “那你怎么办?还有谁能过来照顾你么?”
  柳南蕉沉默了一下:“医院帮忙请了护工……没关系的。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你坐一下吧。”
  谢霖犹豫了片刻,放下行李箱,在他床边坐了下来。他不自在地十指交叉,盯着柳南蕉还在打点滴的手。柳南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发现谢霖真的气色很差,而且瘦了很多。他有些不安。谢霖给他的感觉一向是高挑矫健,充满侵略性的。他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是工作么?他想。还是家里?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谢霖也没说话。最后是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他出去接了电话,回来的时候深深看了柳南蕉一会儿:“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有事记得打电话。”
  柳南蕉点头。谢霖像来时一样,脚下生风,咕噜噜地拖着行李箱走了。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点滴打完了,护士来收了药袋。柳南蕉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灰霾的天空。冬天正在包围这座城市。
  方言:啊呀,蕉宝,你这个小淘气,地上湿淋淋的,不要着凉了。


第8章 
  谢霖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什么时候真正长大的。似乎就是在刚上大学的那段时光里。父亲开始把他当一个大人来看,带他频繁出席重要场合。他在那些交际里猛然意识到,谢家,谢家的产业,他的父亲,其实远远比看上去要渺小和脆弱的多。他们只是风浪里的一只小船。他也终于明白,能从小到大任性妄为,只不过是因为他一直被保护在父亲的羽翼之下。
  但这庇护不足以持续一生。谢磊已经开始有了老态,谢霖挨巴掌的时候,再也不像从前那么痛了。多年的奋斗让谢家有了令人羡慕的根基,但也消耗掉了谢磊的青春与活力。环境风云诡谲,谢霖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希望。
  有的家族一夜崛起,也有的家族一夜倾颓。这一切就发生在谢霖眼前。他几乎是震撼的。而谢家,与那些家族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
  家族企业内部的关系远比想象要复杂。谢磊与叔父一同创业,老叔多年前就退居幕后。谢霖这位叔爷的两个儿子,他叫堂伯的,多年来一直和谢父共同经营产业。余下的还有谢霖的亲叔叔亲姑姑和一众乱七八糟的姻亲们。因为早年的一些原因,谢霖在家族同辈子侄中年纪偏小。堂兄们已经开始涉水家族的生意,而他才刚刚考上大学,还有起码四年的书要读。
  谢父倒是并不很着急。他自己没有读过多少书,一直希望儿子能有机会多学点知识。磨刀不误砍柴工。谢霖自己却没这么乐观。他冷眼看着家族中那些老老少少对自己的态度,心中有着另一番感受。总之,那些人几乎是没一个盼着自己好的。
  他天生就有一股死拧的傲气,越是知道了这些,反而越是被激起了斗志。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慢慢开始成形:他想拥有只属于自己的产业。
  谢霖的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充实。他有那么多事要想,要忙,时间变得无比宝贵,再也无法奢侈地浪费在种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他身上所有的叛逆似乎都消失了,锐意慢慢被隐藏在勃勃的野心之下。
  创业远比想象要艰难。迎接谢霖的是一盆接一盆的冷水。最失望的时候,他总是想起谢磊。简直无法想象,父亲到底是如何白手起家的。他是绝不愿意张口去问的,倒是林燕婉不知怎么看出了他的心思,状似无意地提起了许多过往。
  谢霖这才发现,他那看似弱不经风,整日只知折腾父子两个吃穿用度的母亲,原来通透坚韧得超乎想象。这是又一种打击了。他终于沮丧地认识到,自己确实是家中最没算计,最没脑子的那一个。
  在这许多繁杂的心事里,柳南蕉是谢霖另一个无法磨灭的牵念。
  他们其实最终还是分开了。不同的学院,不同的宿舍,方向截然不同的大学生活。唯一的安慰是,谢霖总能找到他。图书馆,食堂,运动场。柳南蕉的生活轨迹几乎是完全固定的。他和赵一铭还是形影不离的,但谢霖已经能从中看出不一样的意味——倒像是柳南蕉刻意去迎合那人的时候多些。
  这场景很刺眼。越来越多亲密的肢体语言,以及那些几乎什么都没有隐藏的眼神,都让谢霖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焦虑。他再也等不及。
  告白发生在大一的那个平安夜。那次也是谢霖的第一笔正式运行的生意:代送圣诞苹果。整理宿舍地址和收件人的时候,他看见了柳南蕉的名字。
  那是谢霖人生里的第一次告白。他生得英俊高大,从来不乏追求者。但自己成为追求者,还是头一回。过程在脑海里演绎了很多遍。他想着柳南蕉如何惊讶,如何害羞,想得周身的血都热起来。当他满心期待,用汗涔涔的手去拉柳南蕉的手指时,却被狠狠地甩了开。
  谢霖,这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我身上还留着疤呢。柳南蕉声音发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人的一生可能会受到很多挫折,但对谢霖来说,感情路上的挫败远比事业上的失利对他打击更大。因为他的情路一开始就横亘着自己造就的天堑。
  有段时间他几乎是绝望的。因为拒绝是他唯一能从柳南蕉那里得到的东西。那人身边仿佛有个看不见的罩子,自己被隔在了外面。
  那阵子生意有了一点眉目,谢霖收到了很多赞扬。感情路上持续的打击让他灰心,对柳南蕉的那份心思似乎也跟着淡了。会有更好的,谢霖这样愤愤地想着,老子这么厉害。他算什么,瘦得像猴似的,明知道赵一铭在追女生,还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简直蠢到家。
  谢霖身边有了更多的追求者,五花八门,校内校外的都有。甚至,也有男的。是他们学校里艺术学院的一个男孩,学影视的。也是白净单薄的相貌,背影和柳南蕉有几分相像。谢霖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起初还好,慢慢就觉得越来越不如意。他总是不知不觉拿那男孩儿和柳南蕉比较,毛病简直能挑出一箩筐。他让对方改,对方不情愿,反过来问他是不是心里有别人。谢霖无话可说。
  舒坦的日子没过几天。竞争对手搞断了谢霖的资金链。他一声不吭地把上大学时父亲送的那辆新车卖了,从此加入了自行车党。他的小男友没了车子坐,脸色整天都差得很。谢霖的脸色比他更差。小男生很快收拾东西,和谢霖说了拜拜。走前狠骂了一通,说他脾气烂人品差,没钱硬充富二代,床上从来只顾自己爽快,简直是屌丝的范本。
  谢霖不觉得怎么伤心,甚至也谈不上生气。这很奇怪,他从前分明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阅历在不知不觉中帮他收敛了脾气。但更多的原因,或许是他一开始就预见了结局。这世上有很多真情,但更多是假意。生意场不必说,情场其实也是如此。他在宿舍楼顶喝酒,想起柳南蕉注视赵一铭的眼神。温柔又纯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过丝毫改变。
  他是真的羡慕,也是真的嫉妒。
  谢父对儿子荒唐的私生活有所耳闻。生气归生气,但总觉得这是谢霖最后的那点不定性。这些年下来,每一次的惹事生非之后,谢霖都在蜕变。他在飞快地长成一个有能力也懂进退的男人,就像父亲期待的那样。小的瑕疵似乎没有影响大的方向,他终究还是越来越优秀了。这换来了短暂的宽容。
  出身是基石,也是束缚。伴随着他的成年,婚姻的问题被提上了日程。谢父没有明说,但交际场上越来越多的同龄女孩无不在暗示着一切。背景,财富,能力,性情,容貌……谢霖听着长辈们或直白或委婉地谈论着这些,仿佛这些年轻的继承人们不是人,而是有血有肉的工具。老头子们要把这些家族的希望排列组合,争取获得最优解。
  谢霖对这一切感到厌烦。他似乎对婚姻有种天然的排斥。这种态度与圈内另外一些二代们不谋而合。谢霖因此意外地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圈子。接触得更多也就看到得更多,结婚仿佛真的是不可避免的一件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那一天晚些到来。
  有意无意的,他交往的对象再次换成了女性。有时候他自己也有些困惑,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可仔细想一想,又似乎都是不怎么喜欢的。因为说到底也就是那档子事,做完了之后,哪怕多躺片刻都是浪费时间。他心里空,老是有种荒诞感挥之不去。
  有人笑他是没玩儿过好的。谢霖冷哼。他见过一回所谓的“好的”:一屋子男男女女,全他妈没穿衣服。他恶心得掉头就走,从此对某些欢场敬谢不敏。
  他的取向在小圈子里算是公开的秘密。相熟的几个人看他没有鄙夷,反倒是惊奇多些。说他男女通吃,听着就牛逼。谢霖自己不那么觉得,他感到没劲透了。感情上得不到满足,他的精力慢慢就全部转到了事业上。等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
  学业几乎完全被放下了。好在谢父有先见之明,捐了个校董做,老师们倒也并不为难谢霖。何苦为难呢,他压根儿就和周围的学生不是一路人。但考试还是要考的,每到期末,他都会回学校忙上一段时间。也有心无心地,总会在茫茫人海里看到柳南蕉的影子。
  柳南蕉和赵一铭告白那个事,谢霖是从流言里猜到的。很微弱的流言,说是海科院的一个学霸连着三个晚上在院办顶楼边喝酒边溜达,把辅导员烦得够呛。谢霖那个晚上鬼使神差地找了过去,不出所料看到了柳南蕉的身影。
  那是十二月底,柳南蕉穿着一件很薄的运动服,像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白鼠一样来来回回地走。他的脸被冷风吹得发红,不停地吸鼻涕。裸露的手指里攥着半瓶啤酒,看上去可笑又可怜。
  谢霖看着他靠近围墙,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可以还没等他跑过去,柳南蕉又从围墙边上走了回来,开始绕着通风口打转。
  暴怒是谢霖的第一反应。他看不了柳南蕉这么糟蹋自己。他冲上去拽住他,一把夺下酒瓶摔在地上。柳南蕉没想到会有人来,一时懵住了。谢霖像捉小鸡那样把他轻易提起来,抱着往楼下拖。怀中的人很快挣扎起来。谢霖挨了两肘,不得不火气冲天地放开他,把人抵在消防通道里。
  柳南蕉声音有些含混:怎么是你,你又要干什么?
  谢霖没说话,把自己的羊绒大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少瞎折腾自己。我告诉你,就是你今天从顶楼跳下去,赵一铭照样还是喜欢女的。
  我没要跳楼。柳南蕉的鼻涕落在谢霖的衣服上。我在想事情。
  你想个屁。谢霖焦躁地把他拖起来。柳南蕉挣不过,只能被一路拖着走。谢霖把他送回了宿舍,看着他被室友围起来,然后默默转身走了。外套给了柳南蕉,他从宿舍出来,打了好几个喷嚏。来接他的朋友把车停在了宿舍不远处,谢霖匆匆跑上去,一上车就伸手把暖气开到最大。
  众人纷纷表示震惊,开车的罗冀鹏打量着谢霖:呦,什么情况啊谢爷,遭劫道的了?宋文远在后排哈哈笑:谁劫他啊,他不劫别人就不错了。倒是齐凯看出了一点眉目,笑道:追姑娘了吧。
  谢霖身上暖和起来,也冷静了下来。他笑了。柳南蕉和赵一铭彻底完了。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在等这么一个机会么。可是那个笑容很快淡了下去。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放弃过这个人。
  他想要他。从最初的最初,他就想要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是。
  见他不说话,损友们纷纷刨根问底,问他这回到底是那个,难道是又和系花复合了?谢霖还是忍不住笑,只是笑,不说话。笑过了就往窗外看。天上开始飘轻雪了,他想,是个好兆头。
  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柳南蕉的短信,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衣服洗好了。谢霖要应付考试,还有公司的事,已经忙了两个通宵。只得跟他说过些天再说。放下手机心情却很好,这是柳南蕉第一次主动联系他。他有心想和柳南蕉继续聊聊,看到日程表又觉得沮丧。人的精力真的是有限的。不过不要紧,他想。这就算是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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