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像傻子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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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状，顾思慈啧了一声，一脸调笑地朝着顾思仁道：“有人倒是会疼媳妇儿啊。”
　　顾思仁没有纠正她话里的错误，反倒悄悄在心里笑得挺开心，低低应了一声：“嗯。”
　　若是黄宝真没有走神，他或许能从这声含着羞涩笑意的‘嗯’里品出几丝甜蜜。可惜事与愿违。事实上，他只是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东西，像是被提前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机械地执行着“进食”这一指令。
　　看起来一切都很平常。
　　但究竟是不是平常，此时，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
　　吃完饭，顾思仁开车往家里走。
　　黄宝真坐在副驾驶，头倚着窗，目光投向路边的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顾思仁偏头看他，只能看见一个纹丝不动的后脑勺。
　　“小真？”他小声叫了声，“困了吗？”
　　黄宝真沉默了几秒才回答：“还好。”
　　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景观树被飞快地甩在后面，一段段残影连起来，像是一把模糊的梯子。
　　“你觉得姐姐喜欢我吗？”黄宝真从窗外收回视线，转头看着他，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刚好是红灯，顾思仁停下车，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笑道：“怎么？怕婆家不待见啊？”
　　这次黄宝真很快就回答道：“是啊。”
　　“傻不傻，”顾思仁低笑一声，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浸在温柔里，“姐姐很喜欢你，天霸也是，喜欢舅妈喜欢得都已经快超过我了。”
　　“那你呢？”黄宝真顾不上纠正“舅妈”这一称呼，很快地问道。如果细听，能听出他语气里暗含着的几分急促，似茫然，又似慌乱。
　　红灯过去，顾思仁重新踩下油门，闻言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黄宝真没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地提了一句：“你是我初恋。”
　　顾思仁不明显地僵了一瞬，一时没出声。
　　“我呢？”黄宝真悄然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语速很快地问。
　　又是几秒的沉默。
　　顾思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视线投向很远的地方，从嗓子里闷出一声嗯。却并非表达肯定的四声，而是二声，一个十分意味不明的音调。
　　手掌被指尖磨得生疼，黄宝真却浑然不觉。他垂眸，语气很轻地问了一句：“是吗？”说完，没再等顾思仁的回答，扭头抵着车窗，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姿势。
　　“我睡一会儿。”他很快闭上眼，生怕慢了一步，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渗出来。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只是，在大腿外侧与车门的微小间隙里，那只紧绷着的手，很久很久都没有松。


第5章　
　　跟顾思仁回家的当天晚上，黄宝真回了自己家。
　　“我哥回来了，我妈让我回去吃顿饭。”他对顾思仁说。
　　“哦，”顾思仁有些吞吞吐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说了句：“我们下次可以一起。。。”
　　黄宝真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大概是愿意和自己回家了。
　　和自己回家，也就意味着他愿意在自己父母面前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愿意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他家人面前。
　　多么让人高兴的一件事啊。
　　然而黄宝真还没来得及高兴，苦涩就先一步占据心头。
　　他们认识四年，恋爱快三年，同居差不多两年半，一点也不算短的时间，他却是昨天才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被介绍给对方的家人，今天才得到一个模模糊糊的，甚至在自己看来有些艰难勉强的“我可以和你回家”的表态。
　　以前顾思仁总说太快了，太快了，以至于他也想是不是自己太着急了，吓到对方了。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爱不爱一个人是很难伪装的。就像他，见到顾思仁的第一眼就知道完了，要栽了。在一起第一天就想带他回家见父母，见哥哥，见最好的朋友，巴不得把他绑在自己身上，最好是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自己的关系。
　　顾思仁呢？
　　顾思仁呢。。。
　　他突然有些害怕想下去。
　　再想下去，他就骗不了自己，这么久以来，顾思仁的拒绝和犹豫，真的只是因为太快了，而不是不够爱，不爱，或者爱别人。
　　·
　　顾思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再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他第一次这么讨厌安静如鸡的手机。
　　中午吃饭时，他犹豫又犹豫，最后终于忍不住，在手机上删删减减地给黄宝真去了条微信。
　　【顾思仁】：小真，晚上回家吃饭吗？
　　等了好一会儿，他饭都快吃完了，也没等到黄宝真的回复。
　　他不由皱起了眉。
　　黄宝真昨晚没回家。
　　昨天，他洗了澡，等黄宝真等到快十一点，对方才姗姗来迟一条消息说晚上不回来了。
　　从那之后，直到此刻，他再没收到对方的一个电话，一条消息。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拿起手机看了看。好吧，现在甚至连回消息也不会了。
　　本来今天星期天，他想着早点把工作做完，早点下班回去陪他，现在倒好，人直接失联了。
　　真是。。。
　　他正想不到词批评那人，安静了许久的手机终于懂事地响起来。
　　于是他瞬间忘了自己还在生气，匆忙将它解锁。
　　【黄黄黄爱思思】：不回来啦，我哥还要在家里住几天，我大概下周末回来。
　　顾思仁看着这条消息，愣了几秒，才回过去。
　　【顾思仁】：你衣服都没带。
　　【黄黄黄爱思思】：家里有，先不说了，吃饭了。
　　看见“先不说了”四个刺眼的大字，顾思仁下一秒就要按下语音通话的手指生生停了下来。
　　黄宝真有些不对劲。
　　昨天从他家出来后，情绪就一直不高。
　　他仔细回想了几遍，确定没有发生什么会让他不开心的事。
　　姐姐和天霸都明显很喜欢他，自己。。。自己应该也很明显吧。
　　所以，他为什么还会不开心呢？
　　不联系自己，还要一周不回家，真是。。。
　　回来一定要好好批评他。


第6章　
　　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二点一十八分，一向奉行早睡早起准则的顾总裁十分难得地失眠了。
　　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他已经足足酝酿了快三个小时的睡意，结果表示，并没有什么用。
　　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往旁边探去，停在空荡的床铺之上，入手一片冰凉。
　　他突然鬼使神差地想，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床竟然有这么大。
　　又闭着眼坚挺了会儿，像是无法再忍受一般，他突然动作很快地从床上坐起，一把抓过身旁那个粉红色小猫枕头，用力塞进怀里。大概是有些羞耻，他的脑袋垂得很低，前额靠在枕头边，十分轻地来回打着转摩挲。过了好一会，他抬起头，身体前倾又后撤，反复了好几次，才终于认命般地凑上前，用鼻尖抵上枕头，紧挨着深嗅了一口气。
　　明明已经很晚了，他却觉得夜还很长。
　　甚至可以说，他从来没发现，时间竟然能过得这么缓慢。不只是夜晚，还有白天。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度日如年？度秒如年？
　　似乎都不太准确。
　　总之，他只知道，不好受，很难熬。非常令人讨厌。
　　没有理由的，他突然开始回想，往常的日子，那些踏实熨帖的日子，是怎样度过的？
　　清晨爱人的呢喃，轻柔的吻，耳鬓厮磨，拥抱，带着笑意的我爱你。
　　手机里的叮嘱，不吃饭就打你的凶巴巴，左边口袋里一摸就能摸到的草莓糖，保温杯里刚刚好的温度，还有几颗甜甜的枸杞。
　　滚烫胸膛，手臂，掌，唇，耳边的晚安，以及最后，安心的相拥而眠。
　　幸福吗？
　　当然。
　　这样的生活，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
　　不过此刻，一个格外寂静的失眠深夜里，他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这些平日里的平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他的瘾，被刻进骨子里，再离不得，改不了。
　　他想黄宝真了。
　　·
　　已经快过七点，黄妈妈见黄宝真还没从房间里出来，怕他睡过头耽误上班，走到他房门外，一边敲门一边问了句：“宝儿，起床了吗？”
　　没动静。
　　黄妈妈又敲了敲门：“宝儿？”
　　还是没动静。
　　黄妈妈有点着急了，忙把在厨房里忙活的黄爸爸叫过来：“老黄，你快进去看看，我叫半天了孩子都不吱声，肯定是睡死了。今星期一，他还得上班呢，别一会儿迟到了，多不好。”
　　黄爸爸嗤了一声，一边骂着“这么大的人了连起个床都还要人叫”，一边相当快速地扭开了门。
　　“小子，嘛呢？还不起床？”对着床上捂得严严实实的粉色的一大团，他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几秒钟后，粉团子终于动了，窸窸窣窣一阵，一双眼睛从里面探了出来，红得异常：“爸，我觉着头有点晕。”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样，听起来虚弱极了。


第7章　
　　黄爸爸一看黄宝真那样，立马伸手探了探他前额，感受到手背的滚烫，不由拔高了音量，声音有些急地说：“怎么这么烫？”
　　黄宝真红着眼睛，没什么力气地摇了摇头，小声说：“不知道。。。”
　　黄妈妈站在门口，一听这情况立马急了，一边往床边走，一边语速很快地问：“怎么了宝儿，是不是发烧了？”走到黄宝真面前，她也伸出手探了探，烫得让人心惊，又见黄宝真眼睛都烧红了，难受得不得了的样子，差点急出眼泪，回过头朝站在身后的黄爸爸喊：“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赶紧打电话叫李医生过来啊！”
　　黄爸爸拍拍脑门，迅速连着应了好几声嗯，掏出手机往外走。
　　黄妈妈出去接了杯水进来，坐在黄宝真床头，声音放得很轻：“宝儿，喝点水吗？”
　　黄宝真从被子里探出头，挣扎着想要坐起，被黄妈妈一把按住了：“你起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烫！给我好好躺着休息！不许动！”
　　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大，黄宝真有些哭笑不得：“妈，不是你要我喝水的吗？”
　　空气陡然变得安静，隔了好一会，黄宝真才又听见她说：“那别喝了。”说完顿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居然带上了几丝哽咽：“总之，医生来之前，你给我躺着别动。你看看你，刚一回家就给我搞这么一出，是不是把你能死了？要不是看你这惨样，我真是想一巴掌挥你头上，非把你打疼长长记性不可。”
　　黄宝真听得心里一酸，想起自己之前为了和顾思仁住一起，不管不顾地要搬出去，撒谎，演戏，一哭二闹三上吊，软的硬的差不多都使上了，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把两个老人家气得不行。结果现在，一出点什么问题，首先想到的却还是回来这里。好像天大的事，只要回来，都能好受一些。
　　“妈。。。”
　　黄妈妈手里捏着水杯，听见这么一声带着脆弱与依赖的“妈”，心里一下又软又疼，但嘴里还是不饶人：“妈什么妈？嗓子哑成这样还叫什么妈？难听死了，给我睡觉。”说完就起身往门口走，还没走出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头问他：“你们学校，教师旷课得请假吧？”
　　“早请了。”黄宝真用被子捂着嘴，声音闷闷的。
　　还早请了。
　　黄妈妈一听，特想问合着你是早就不舒服了，但就非得等到现在，得让我们自己来发现是吧？
　　但看着床上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人，她微微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径直往厨房里去了。
　　·
　　医生没一会就到了。
　　量了温度，39度4，的确是烧得不轻。
　　“小少爷，不对啊，您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么个惨样啊？”趁着黄父黄母都不在房间里的空挡，李壹南一边甩着体温计，一边冲黄宝真打趣道，“一点儿都不符合您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黄宝真狠狠地瞥他一眼，奈何眼神有气无力，看上去一点没有恐吓的意味，反倒像只小奶猫在挥爪子。
　　“哟，还瞪我，怎么，是不是还想起来再咬我几口？跟上次，就我给你打针那次一样，往这儿咬上一大口，”边说边举起手朝自己的小臂指了指，”啧啧啧，血都给我咬出来了，简直没人性。。。”
　　“屁！”黄宝真见对方一提起自己黑历史，脸都要笑成抹布那样，心里的火嗖的一下就蹿了起来。他用力绷起脸，想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些，本就沙哑的声音此时显得更低沉了几分：“那明明是我烧晕了脑子不清醒！而且你说你是不是有病？多久的事儿了还拿出来说？说了多少次了？你说不烦我都听烦了知道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