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你不是好学生-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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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谢初鸿才说一个“扎”字,周什一已然抬手帮他把衬衫衣摆塞进裤腰。
仔仔细细一整圈,表情像做工艺品,哪怕从腰两侧一路扎到屁股,把人半包进怀里也是认真的,连袖扣都没放过。
然后和对着镜子转一整圈的谢初鸿一起欣赏佳作。
“有什么问题吗?”
谢初鸿心满意足:“你扎衣服手艺也越来越好了。”
工整漂亮,松紧有度,修身又自然。
周什一自己看着也满意,又帮他整了整衣领才反身抓起自己的衣服。
三下五除二,眨眼的工夫短袖和运动裤就在他身上了,根本不在意什么褶褶皱皱,套上算数,简单粗暴得和刚刚不像一个人,提醒:“过来刷牙,要迟到了。”
谢初鸿这才舍得从镜子跟前挪开。
当然,牙膏是周什一帮他挤,他只需要把电动牙刷塞进嘴里。
洗脸毛巾用完也是周什一帮他拧,他只需要弯腰闭闭眼就行。
周到细致,说是皇帝待遇不为过,一点不比谢鹤城在的时候差。
舒服自然舒服。
“就是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了当废物的快乐。”
谢初鸿说完,早餐桌上秋芸、周常德都乐了,问他:“明天十一月调考,你们白老师怎么说?”
谢初鸿:“让我去医务室。”
“医务室?”两位长辈皆是一愣,“去医务室干嘛,手不是快好了。”
“去医务室考试。”周什一帮他答,“选择题他自己做,大题口述答案,让校医帮他写。”
秋芸、周常德:“?”
秋芸匪夷所思:“这你们学校能让?”
周常德刚想附和,便想起什么般:“如果是他们年级主任做决定的话……可能真会让。”
其实这个方案还是校医自己提出来的。
学生们来她这,课间一共就那么几分钟,她每天不是刷剧、看书,就是做卫生,闲着也是闲着。
正好考试开始、结束的时间,能跟她朝九晚六的上下班时间对上,也是心血来潮提的。
哪想到唐主任听了直叫好。
他为谢初鸿这次考试琢磨好几天,早说好让他不要有心里负担,左手能写多少是多少,只三班几个老师私下给他算算分,不公开,也不计省排名。
所有老师都是希望他能多做两道本学科的题目的。其中数学老师躺得最平,解大题就是再神也得推导运算,不亲自写到最后,根本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但英语老师和文综三位老师不一样。
多个人替谢初鸿抄录,只要考试时间够用,做完整张试卷不成问题,自然纷纷赞同。
总比直接浪费一次摸底大考的机会强。
唐主任给十一月调考的宣传口号都想好了。
希望大家趁着谢初鸿缺席,抓紧机会好好努力,争取体验一把难得空出来的年级第一。
过了这村没这庙,等下次谢初鸿回来希望又开始渺茫,现在是难得的“人人平等”窗口期。
谢初鸿本来觉得这口号空,结果一宣布下去,教室里氛围都变了,像是真的只要他不在就人人有机会一样,全开始奋笔疾书。
最近大半个月,他自己做不了新的题,只能多给人讲讲题。
一到下课,他的课桌两边就开始门庭若市,一个个排着队拿题问他,几乎都是他手瘸之前课上摸鱼刷过的题。
周什一作为此福利的最大受益者,利用同桌之便,回回排在第一位。
但到后来,周什一也不跟他们抢谢初鸿课间的时间了。
不仅不抢,有时来问的题型重合度高了,他还能帮谢初鸿分担几个。
现学现卖总会。
谢初鸿先给他一个人讲,他再给别人讲,输入、输出一次性锻炼到位,对知识点没有半点模糊的余地。
“我总觉得周什一这次得上六百了。”
这是伊铭又一次找周什一讨教完数学题说的。
谢初鸿很认真让他找块木头“呸”三下:“不要毒奶。”
伊铭气笑:“就离谱,六百还毒奶?你真觉得他能考六百啊?”
“六百不至于,你稳住上次的五百五不掉分就行。”谢初鸿是这么对周什一期许的。
但周什一现在有点膨胀:“我觉得我数学能稳定一百一往上,掉肯定不会掉。”
以前他最大的精力都花在解决自己发现的问题上,现在有了谢初鸿,重心瞬间转移,他只需要不断提出问题,永远有人给他善后。
谢初鸿在台灯下对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啾”得过去亲了一口:“我哥真不错。”
这段时间燕若若一直不愿意见他,两人较劲一样,都病着,但都不肯低头。
尽管谢初鸿有时从理性道德层面,是赞同他妈妈的。
跟父母好朋友的儿子谈恋爱算什么事,万一分手了,以后还见不见面?
万一掰弯了回不去了,以后还有没有脸?
但只要一看见周什一,他就又觉得理性道德都是狗屁。
“你要是这回稳住了五百五给你什么奖励呢。”谢初鸿坐在他边上小声嘀咕,“不然给你……吧?”
周什一看见这人“O”成一个小圆的薄唇,真是血都冲到脑子里,竟然秒懂了,红着耳朵心脏砰砰跳,镇定把摸在自己腿上的手拿到桌面:“那就从不要再摸我,放我复习做起。”
谢初鸿努嘴,这要换个人他肯定直说,考前有什么好复习的,但周什一让他很舍不得。
最近学这么辛苦,想抱佛脚就抱吧,万一踩中了呢。
人的本质是双标。
于是谢初鸿就难受,非常难受。
一只手玩手机不得劲,跟周什一待一起,他又只想玩周什一。
所以他决定去客厅,加入周常德。
今天秋芸在书房加班,周常德难得空下来也只能在客厅看看电影,境况和他还有几分相似,见自己坐下一副要久留的架势,问:“你不复习吗?”
“不复。”谢初鸿是“大考大玩,小考小玩”忠实的拥护者,“条件也不允许我复。”
“手怎么样,药都按时涂了吗?”
“涂了的,感觉最多再一个星期就好了。”
两个无聊的人凑在一起,灵魂都要从盯着电影的眼睛里出窍。
周常德忽然无厘头提议:“想不想去看看你爸爸?”
谢初鸿愣了一下:“……现在吗?”
周常德点头:“现在。”
谢初鸿当时脑子就不转了。
谢鹤城进去这么久,他心里有怨,还一次没去看过。
等他跟着人偷偷出门、坐上副驾驶才恍然:“……现在大半夜,早过探监时间了吧。”
人果然不能闲,闲了什么离谱事都能干。
结果周常德:“只是意思着去看看,能不能见得到他本人不重要。”
谢初鸿:“?”
这也可以不重要?
“那旁边有一家咖啡厅,我没事经常去坐。”店里的东西周常德都吃过,“除了咖啡很难喝,西冷、意面还可以,你等下可以尝尝。”
谢初鸿哽了一下:“……好。”
咖啡厅咖啡难喝,那还真是不错。
结果等他们开一个小时的车到地方,没想到和他们一样闲的大有人在。
谢初鸿看着前面那个从出租车下来,走进咖啡厅的背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刚进去那个……是我妈妈吗?”
第82章
谢鹤城待的这块地在郊区里都算偏僻; 开车过来必须穿过一段很长的隧道,再出来,萧索荒凉像两个世界; 街道干净得找不出人; 方圆几里也只咖啡厅这么一家娱乐活动场所; 连个多余的路灯都没有,正对面的机关牌匾上写着方正几个大字; “港市监狱第三监区”。
因为人烟稀少,燕若若那辆出租打从最开始和他们一起转弯拐进隧道,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女人今天没再穿连衣裙,从车上下来,一条纯白的高腰阔腿裤搭着薄风衣; 进店笔直走向角落最靠外的那桌。
没有其他客人; 燕若若一进去,立马受到服务员最热情的款待; 店里精致小资到格格不入的装潢; 给谢初鸿的第一反应是。
“真的不会赔本到倒闭吗?”
“老板不缺钱,这边租金也不算贵。”周常德把车停在马路对面一连串的树底下; 轮胎压在铺满的枯叶上劈啪作响,“已经开了五年了; 你爸爸进来的时候这家店就在,往后可能还得开六到八年,老板的老婆在里面。”
也就是专门为了等人开的。
谢初鸿:“这是……判了十三年?”
什么罪能判到十三年……
“防卫过当致使对方死亡; 用故意杀人罪判的。”周常德把外面的车灯熄了,只留两人头顶的一小盏; “老板以前家底薄; 夫妻一起打拼创业难免得罪人; 他老婆当年是为了救他,情急之下才失手杀的人。”
谢初鸿愣了:“那这要被判十三年?”
“正当防卫这块是近两年才慢慢调整的,以前想要认定正当防卫的条件很苛刻,加上他们那个时候没钱。”周常德跟他一起看向对面,那咖啡厅亮堂得像明灯,在夜里日复一日地点亮空荡的街,“在这开店只能做做亲属探监的生意,说是已经做好赔本的心理准备,单纯守着人留个念想,结果老板把这边的店一开好,公司的生意突然有了起色,没一年就上了市。”
老板有钱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家店面全部翻修一遍,装成他老婆喜欢的风格和样式,店里工作的所有员工也都是有亲属在狱里放不下的。
“他老婆爱吃西冷和意面,他就请米其林的厨师专门做西冷和意面。不爱喝咖啡,但又喜欢咖啡厅的氛围,所以店里的咖啡都是店员自己学着泡的,没请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根据妻子的喜好来。
谢初鸿听得有些唏嘘:“但我以为经济犯跟杀人犯会分开关押。”
“分的,但老板后来不是有钱了吗。”周常德没把话说破。
咖啡厅的速度很快。
只他们几句话工夫,燕若若已经喝上了店员的手冲咖啡,也没干什么特别的,就是望着外面的空景发呆,视线大概指向第三监,飘忽不定。
谢初鸿:“我妈妈经常来吗?”
“可能跟我差不多,偶尔。之前晚上碰到过一两次,也是她在前、没注意到我。”周常德也是像现在这样,尽量把车不起眼地停在路边。
谢初鸿有点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一面高兴或许他妈妈心里还有他爸,一面又替自己关于两人可能重归于好的不实际幻象觉得好笑。
周常德明显知道他在想什么:“鹤城自己也知道不可能了。”
当年走错第一步,就知道没可能了。
“但我妈妈经常来看他……”
十几年夫妻感情不假,理应看看,但像燕若若这样跟别的男人再婚许久,还时不时挑在非探监时间,独自一个人来看,谢初鸿总觉得有点超过。
“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有过。”周常德看了眼时间,“再等等就知道了,可能你王叔叔今天加班。”
谢初鸿“什么意思”四个字还没出口,又一辆私家车就从后面打着近光灯开来了。
停在咖啡厅门口的停车位上,下来的赫然就是他那个后爸,一路大跨步赶到燕若若对面坐下。
谢初鸿有些傻眼:“我妈过来,原来王叔叔知道吗?”
他下意识把燕若若的行为,定义成了“私下”和“偷偷”。
难怪说不可能了……
“你也知道,若若跟你王叔叔是在出去旅游散心的时候认识的,两个人都刚离婚,又正好都是港市人。”周常德记得燕若若当时没少为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提,找他们商量,“后来再三确定你不反对,她才进一步接触。”
可能正是因为都离过一次婚,两人行事更懂分寸照顾,也更珍惜,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
那一年里,谢鹤城边为自己随时可能面临的牢狱之灾做准备,边观察。
“你王叔叔人也很好,老实本分,事业稳定还有足够的上升空间,若若跟他在一起,鹤城没意见。”
但谢初鸿对他爸这么自以为是,把人推开的做法很不舒服:“他凭什么替别人做决定。”
起码……
“起码告知实情吗。”周常德声音平和落在车里,“七年太长了,他不想若若守着他。”
如果让燕若若知道实情,根本不可能动离婚、再嫁他人的心思,资产全部冻结,她拿什么养活谢初鸿?
“若若一直为当时帮鹤城补窟窿,对你觉得很愧疚。”
“……为什么?”
“因为鹤城留那么多给你们,是希望她能好好照顾你,起码不要有经济上的困难。”
也许出于情谊、道德,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但说到底,燕若若也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不管是一下拿那么多钱出去,还是把自己的孩子扔到别人家里养,都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做出的决定。”
谢初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