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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刺客列传之萤光 完结+番外-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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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萎靡不振许久的天璇王大发雷霆,震得朝中诸人哑口无言。最后还是老丞相闻讯赶来,与陵光站在一道,让侍卫护送着他与公孙钤、医丞尽快回宫,这厢又再三警告在场诸人不得走漏风声。
  皇宫之中,医丞再怎么诊断也只有“公孙副相已死”这个结论,奈何不敢宣之于口,只好把那上好的人参煮了几株,熬成汤呈上来。宫中近侍照吩咐为公孙钤换下寿衣,套上了昔日他常穿的蓝衫,到了喂药时却个个一脸为难。
  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灌得进去?试了又试,弄得到处是药汁,还是半点儿没能喂进公孙钤的嘴里。
  陵光闻言大怒道:“难道就不能以口哺之,渡进唇内,让他咽下去吗?!”
  近侍们跪了一地,或是惊骇到失声痛哭,或者放声大叫饶命。
  “你们——”陵光愤恨无比,也知道自己是在为难他们。毕竟除了自己,再无人肯信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公孙钤还活着。便是知道他活着,哪个近侍敢沾染出尘璞玉般的公孙副相?
  “都下去。”沉默良久,陵光无力挥手,示意侍卫关上房门。
  房内再无他人,陵光端起药碗,缓步来到床前,坐在床榻边缘,盯着公孙钤的脸庞看了许久,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波涛翻滚。
  他真的还活着吗?还是孤王思念成狂又将他错认?
  不,他还没死,他是中了毒,尚有一口气在。
  只有如此才能救他吗?堂堂天璇王,及冠已过,却从不曾与人亲密如斯,便是对那人,也不曾奢望过。
  罢了,罢了,孤王已害死了他,难道还要失去你吗?这样的话,孤王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也没了……
  抬头,举碗,将参汤含在口中,又弯腰俯首,往下些,再往下些,陵光轻轻合眼,将微颤双唇附上公孙钤依旧泛紫的双唇……
  灯火摇曳,墨发相接,这一瞬间,恍若梦境。
  陵光几乎是逃回了自己的寝宫,匆匆洗漱完毕,他便躺在床上,拿被子蒙住了头。可是毫无睡意,只有满腔的难堪和满脑子的晕眩。不要想这个,不要想公孙钤,不对,要想想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公孙钤能死而复生,还有定要先隐瞒这个消息,对,还有遖宿,天璇要如何摆脱眼下的困境……然而,他实在太累,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
  等他被一阵轻微的异响惊醒后,陵光发现,裘振留给他的短剑,被人偷去了。


第3章 生死契阔
  “把牢门打开。”
  “是!”
  锁链在咔哒一声响之后被扯开,沉重的铁门向内开了仅容一人能过的缝隙。来着踏入地牢之后,铁门便立刻锁上了。
  怀中抱着东西的来者几步跨下石阶,沿着昏暗潮湿的通道来到地牢最深处的囚室。囚室的石壁上嵌着锁链,一个红衣男子正被囚于此,锁链牢牢箍在四肢上,让他能勉强站立。听到脚步声,红衣男子抬起头,邪魅一笑,正是假扮作慕容离模样的庚辰。
  来者乃是遖宿国太尉。他并未让人打开囚室,而是透过铁栅栏的缝隙将怀中两物一并抛入囚室内。两柄剑,一长一短,长的本属于天玑国上将军齐之侃,短的正是陵光丢失的那把。
  庚辰轻笑出声,仿佛浑身的伤痕于他而言不存在似的。
  “你好大的胆子,拿假的天命之剑来欺骗遖宿!”太尉怒道,咬牙切齿。
  “哦?我说是天命之剑,你们便信了?看来,太尉大人在乎遖宿更甚于遖宿王毓埥啊!也对,遖宿多的是王子,死了一个,再换一个便是。”庚辰笑罢,将目光移向那两柄剑。
  太尉冷笑:“我王上大难不死,但你刺杀我王上之罪,也是逃不过的!”
  “看来不仅主子低估了遖宿的兵力,连我也小瞧了毓埥的运气啊。”庚辰轻松笑问,“那为何不杀了我,以解你们遖宿如今陷入进退两难之境的心头之恨呢?”
  太尉一掌拍在铁栏杆上,盛怒的神情像是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把庚辰千刀万剐。
  “那慕容离把遖宿当做棋子,为他复仇灭天璇而大费周章,眼看我遖宿就要称雄天下便想黄雀在后!此等恶贼,我遖宿上下必杀之而后快!”
  “所以你们不杀我,拿我来引主子现身?”
  “不错。待他被抓住,你也会一并处死!”
  “可笑。我不过是一介死士,死何足惜?主子身负血海深仇,怎会为我错失良机!”
  “试一试又何妨?慕容离为了你的兄长,毒死昔日好友。他人不知,我遖宿密探却碰巧听到了传闻。”
  太尉见庚辰脸色渐转沉郁,心头浮起快意,冷笑道:“瑶光弹丸之地,如何与我遖宿相提并论?!如今天玑已灭,天枢归降,据闻天枢仲堃仪又与天璇公孙副相反目,无处投靠,不足为虑。且天璇公孙钤一死,朝臣人心惶惶,天璇王又是一蹶不振,我遖宿王上纵然遇刺重伤不能亲征,奈何军中与朝中齐心,还怕灭不了天璇,还有那些不值得一提的瑶光亡国余孽吗!”
  庚辰沉默无言,眼看着太尉愤然甩袖大步离去,顺着通道消失不见,才弯起嘴角,年轻英俊的脸庞上满是笑意——“若是天权也来搅和这趟浑水,却又如何?”
  夜幕深沉,乌云如扯碎的厚纱,将月光一片又一片遮掩。两山之间的小路似若隐若现的白练,抖开在纵马疾驰的行人眼前。
  慕容离一手握箫一手持缰绳,神色肃然。夜风拂过他的衣袖长裳,吹乱了他一头乌发,当真谪仙降世般脱俗,却又如猛蛟出涧般惊心。
  他所骑良驹到底奔波长久,疲惫不堪,脚力渐慢。慕容离催马数次,也终于不得不放弃,正欲策马转入附近山林中歇息,忽闻后方隐隐传来骏马嘶鸣。调转马头,山路转弯之处,点点火把越来越亮。慕容离立刻纵马跃过路边草丛,隐没于山林内。
  他将坐骑拴在不远处的树上,飞身踏着树干,站立在粗壮的斜枝上,隐去了身影,只待那些狂奔的路人先行走过。却不料那些人一路疾驰,还不停地吹响口哨。被慕容离拴在树上的骏马闻声躁动不安,不等慕容离赶过去设法阻止,那骏马便长嘶一声呼应起来。
  慕容离沉下脸色,飞身跃下,解了缰绳,牵上马便沿原路返回,恰巧在林中一处空地与那行人碰上了。来者为首的披着大氅,气势腾腾,映入慕容离眼中的,却是一张玩世不恭的熟悉面容。
  正是天权王执明。
  执明吃力下马,先是不动声色揉了揉腰,才欢快地跑到慕容离身边,想揽住他,又怯怯收回手,只笑道:“阿离,我们又见面啦。”
  “是啊。”慕容离声色依旧清冷,“王上这么快就后悔放我离开天权了吗?还特意跑来卖弄驯马之术。”
  随执明而行的黑衣人均带着面具,佩着长剑,闻言纷纷下马,围将过来,阴暗月色下显得煞气昭然。慕容离却毫不在意,慢吞吞再次将坐骑拴好。这厢执明已轻声喝退随从,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扯出一条薄毯,铺在了地上,眼下正示意随从生火。
  慕容离倒也不客气,径自坐了,望着忙忙碌碌捡柴生火煮茶的天权随从们发怔。
  “他们是……父王留给本王的死士。”执明在慕容离身边坐下了,小心翼翼赔笑道,“只听从于本王。”
  “是我轻看你了,真以为你是个混吃等死的。”
  “本王没有——我,我是说,他们从未被召见过。这是第一次,我叫他们来是为了帮你。”
  “……你都知道了。”
  “是,是太傅提起,遖宿飞鸽传信天权,说抓住了意图行刺的瑶光旧臣,担心他的同党会在其余各国兴风作浪……我猜阿离必会去救他……”
  “看来天璇国公孙钤的死因,你也知道了。”
  “阿离,都是太傅一直念叨你的不对——不,我是说,太傅念念叨叨太烦人了……”
  “公孙钤可谓天下之至诚君子,我却用这样的方式杀了他,王上对我难道不失望吗?”
  执明沉默不语。熊熊燃烧的篝火放出了明亮的红光,红光照进他的双眼,让他双目里盛满了温柔。无意间抬头的慕容离望进他眼中,顿时愣住,片刻之后移开视线,握着长箫的手指紧了又紧。
  几声鸟鸣打破了虫叫的单调旋律。天权死士有条不紊分工动作着,不多时便将茶水送至二人跟前,退去四周,分做两批,六人值守,六人倚着树睡了。
  执明将一杯热茶递进慕容离手里,却抓住他的衣袖,轻声道:“我知阿离心中有恨,故而情有可原。”
  慕容离握着茶杯,没递到唇边,只是望着那跳动的火焰,应声道:“王上可是想明白了,我究竟要些什么?”
  执明摇了摇头:“我不想知道阿离以后想要些什么。总之,我能为阿离取来的,去取了便是。不过,眼下阿离想做什么,我已经明了。”
  “是吗?”慕容离转过头,看向他,眼神瞬间变得咄咄逼人,“我眼下想做何事?”
  “阿离想让这天下,尽属瑶光。”
  执明叹了口气,把慕容离握着茶杯的手托起来,挪到他唇边。慕容离与他僵持,无论如何都不肯往嘴里喂茶。他盯着执明,像是从未认识过此人:“天权王说得如此直白,想来也该明白,天权,亦在这天下之中。”
  执明将慕容离手中的茶杯挪向自己这边,就势喝了一口,又将茶杯推过去,眼看着他喝了两口,才沉声道:“天下,我不想要;天权,我给不了。但瑶光若要复国,天权愿倾全力相助,无怨无悔。”
  他从未这般郑重其事过,倒叫慕容离无所适从,只好再一次将目光错开,无视了执明眼底炽热胜于火焰的深情。
  燃烧的木柴哔剥乍响,几粒火星迸到半空,转瞬即灭,却有几粒似乎越来越亮,渐渐移向他们,更近一些,两人终于看清,原是几只盘旋飞舞的萤火虫。幽幽光晕绕过二人,留下几分旖旎。
  慕容离欲起身,却被执明抓住了未握箫的那只手,力道之大,足以令二人心悸。
  “阿离也该明白,我是为了什么。我自幼惯受溺爱,不知愁苦,便是长大了,也只想做一个糊涂君王,并不觉得丢脸。初见阿离时,我就想护着你,把能给的一切都给你,只因为阿离在我心中,早晚是……我的人。”
  “你!”饶是清冷孤傲如慕容离,也不由得羞红了脸,顾不上端重,挣扎着要将手抽回,无奈执明不肯放,甚至固执地与他十指紧扣,直逼得慕容离不得不错开目光,再不敢看他。
  执明轻笑一声,没敢再放肆些。
  少时,慕容离低声叹道:“你若知晓我心有多狠,怕就不会再喜我这所谓谪仙之姿了。我是给公孙钤下了毒,但没有真的毒死他。他会在棺材里醒来,却因为无力求救而活活闷死在里面。然后,然后我会传信告诉天璇王,他最得力的臣子,真心爱他的臣子,其实就死在他的手里!因为是他下了谕令,将公孙钤埋在深冷的地下……”
  “我倒觉得,阿离是想给公孙副相一次机会,让天璇王和天意赌一场呢。”执明轻笑道。
  慕容离怔了片刻,忽然笑了,不是早前被执明逗弄时的浅笑,而是那种发出了声响的笑,清朗,然冰冷无情。
  他垂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要把满腹心事都冲执明倾倒——“公孙钤有一柄剑,剑鞘上刻着陵光二字。他有多大的胆子,竟把君王的名讳刻在自己的剑上?想必定是心中暗慕却不可得吧!真可怜……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他把自己的那支箫递到执明眼前,逼着他看清正中位置上所刻下的隐约浮现的两个小字:“王上早该查过,不,太傅早该告诉过你,我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吧?是阿煦替我跳下了城墙。可我,与死了并无二致。只因阿煦他不仅是我的挚友、伴读,更是……我的挚爱,是与我曾约定终身之人!”
  执明的眼中,暖意缓缓褪去。慕容离轻而易举抽出自己的手,紧握长箫,犹自发抖,一滴泪,从他眼角滚落。
  执明再没说一句话。他站起身,径自走向自己的坐骑。
  慕容离没有去看,只听到一阵嘶鸣,马蹄踏地,随后林中便恢复了静寂。
  慕容离缓缓抬头,发现天权的十个死士,五人依旧安睡,另外五人依旧值守——他走了,却只带走了两个死士……
  一道红影闪进他的眼帘。方才执明所做的位置,赫然放着那支曾被他退还的玉簪,鲜艳如血。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不作死就不会死系列之陵光篇”
  陵光:本王只知天枢王年幼,却不想竟是如此清秀的少年,难怪能迷倒仲堃仪这样的大人物。
  孟章:本王尚未长成,自然不如天璇王明艳动人,难怪公孙大人连仲堃仪都抛弃了。
  陵光:……哼!总之,本王还是比不过慕容公子倾国倾城啊!
  慕容离: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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