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之萤光 完结+番外-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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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耐?难不成……公孙钤要一直留在瑶光?他们,要生生分离不能相见?他们大婚,也不过数月而已。”
“这就要看,天璇和瑶光谁耗得过谁了。”
“……于天枢而言,瑶光不依仗天权主动惹事,也是休养生息的好时机。”
“不错。然公孙钤为瑶光出力,必也是尽心尽力的。瑶光虽小,物产颇多,粮库如丰实无缺,以后就更须提防了。无论如何,瑶光得了铸币之权,粮食也不能由着他存多了。”
孟章忽然笑了,仲堃仪看了看他,心有灵犀,想起了让天玑国粮食减产六成的往事,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瑶光与天玑国情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君臣二人少不得费了些脑筋,势必要让公孙钤在瑶光难以立足,无法施展抱负。
热茶送上来,仲堃仪亲手倒上,递到孟章手中,碰到他手指时神情诧异,等了喝了热水,便把他手掌裹在手中,为他驱走冰冷。
此举颇为失礼,仲堃仪仿若不自知,孟章也不想提醒。孟章心底有几分视仲堃仪为兄长的意思,却又想跟亲近些才好,所以对仲堃仪种种行为,甚是放任。
烛花噼啪炸响,仲堃仪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见孟章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关切问道——“王上,有心事?”
孟章犹豫再三,苦恼道:“自天璇王立了王君,天枢的臣子越来越喜欢上折子,求本王立后了……”
仲堃仪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低头翻着一本“冬日雪灾,京郊多间善堂坍塌,请拨款修缮”的折子,归类到“重要”那摞中,低头沉声道:“王上在天璇,不是说过打算立后的吗?”
“本王……”孟章皱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为何,这些天他们一提到立后,就心烦意乱。”
“那王上,心仪什么样子的人?”
“我不知道。我若立后,定是要立心仪之人。可是我从来没有……”
“王上接触的人不多,所以弄不明白感情是怎么回事。”
“我是不懂……就像公孙钤对天璇王,天权王对慕容离那样吗?若真是,那我也想拥有那般的感情……”
仲堃仪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沉思片刻,还是忍不住提醒——“公孙钤与天权王,可都是男子啊!”
孟章顿时呆住,望进仲堃仪眼中,脸上有些发烫。他干巴巴地笑了两下,小声咕哝:“我这是……举例言之。”
仲堃仪悄悄把他的手松开了。两只手轮流在他手里暖着,已经热乎乎的。他没再做声,脑海里飞快地转动,想着方才孟章所说的这番话。
王上,以前从来不说这些,好端端的怎么就羡慕起天璇王和慕容离来了?莫非是动了情?却又是对谁?难道是自己吗?可王上待自己,并不像有君臣之外的亲近。还是王上到了年纪,想要立后却苦于没有心仪的人出现?
说王上小,可很多人在王上这个年纪,已经娶妻生子了。王上此时被朝中大臣催促,也在情理之中。纵然高高在上,奈何立嗣却是朝中第一紧要事,不得不在意啊!
窗外风急雪大,隐隐有呼啸之声。窗户嘎吱嘎吱地响,丝丝凉风灌进来,吹得人浑身不自在。
孟章翻了几本奏折,批上意见,偷偷瞧了仲堃仪几眼,见他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心里忽然就不好受了。
“仲卿……为何还不成婚?莫非是因为还未曾遇着心仪之人?”
仲堃仪抿了抿嘴,垂眸弯了弯嘴角,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臣,已有心仪之人,只是眼下不能与之成婚。”
孟章愣住,去拿奏折的手无意中碰翻了茶杯,登时满桌子狼藉,热水弄湿了奏折,他慌忙收拾奏折,结果越忙越乱,将奏折碰掉了好多本在地上。
仲堃仪半跪在地上收拾,孟章看向他背影,眼睛难受得厉害,低声说了句“仲卿今日不妨留宿在偏殿”,就匆忙起身走出了御书房。他没有回头看一眼,故而不知独留在房间里的仲堃仪忽然露出了得逞的笑容,笑得那般痛快。
这一夜,仲堃仪睡得极好。
而孟章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一会儿梦见自己被迫娶了个粗野爱哭的王后,一会儿梦见苏翰要把苏严塞进王宫给他做王君,一会儿梦见公孙钤牵着陵光的手,后来却牵着仲堃仪,最后梦见瑶光的慕容离站在副相府的院子里,手执长箫吹奏,而仲堃仪弹琴相和……
从梦中惊醒时,寝宫里灯火通明,暖烘烘的,他甚至热出了一身汗。孟章下了床,走出内室才发现寝宫里多了两个炭炉,幽幽红光亮着,怪不得只着了层亵衣也不冷。他浑身难受,叫近侍送来了浴桶热水,褪了衣衫泡在热水里,想着近侍忙碌准备了一会儿就热得出汗后说起的那些话,一颗心又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
近侍们说,这几天太冷了,虽有地龙,王上的寝宫也算不上暖和,今天大雪初降时仲副相就叫库房的人送了两个极大的炭炉,虽说这炭炉实在费炭,但王上寝宫的确暖和多了。
孟章自幼不受重视,没有这等待遇。苏翰等人把持朝政时,他过得也清苦,不愿因贪图享受而忘了心中抱负。想不到……仲堃仪竟这样细心。
那他对自己心仪之人,是不是更用心呢?毕竟人都是自私的,最肯花心思的,还是在所爱之人身上。
也不知偏殿冷不冷。那里平日没人住,不知道干净不干净。被褥给换新的了吗?有没有茶水?
孟章猛地挥拳捶打了一点水面,水花四溅,扑出浴桶,随后他又生气自己竟如此在意仲堃仪,而对方说起不能与心仪之人成婚时竟那般遗憾。
孟章觉得有些委屈。
自打他们坦诚讲明,君臣重拾往日信赖,他对仲堃仪没有一丝一毫疑虑,谁料仲堃仪有了所爱,他却毫不知情!
是谁呢?是谁呢?
孟章快要被这个问题折磨疯了。
他匆匆洗漱,头发也懒得擦干,趴在床上生闷气,恨不得立刻冲到偏殿里责问仲堃仪,或者马上就见一见那个人。他贵为王上,给仲堃仪和那人赐婚轻而易举,为什么仲堃仪说眼下不能与之成婚!
莫非那人病了?
莫非那人家中不许?
莫非……那人不是天枢国的人?
转眼早朝的时辰到了,因这几日大雪,来往不便,孟章体恤臣子辛苦,免了早朝。但他习惯了早起,只好穿戴齐整,坐在寝宫里发呆。等早膳备好了,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就往御书房而去。
外面雪已停了,太阳还没出来,到处灰蒙蒙的,透着股阴冷。宫里的人早把道路上的雪清理干净,只是走起来有些滑。孟章不惯让近侍们扶着,只好慢慢挪动脚步。可惜到了御书房门外,还是脚下一滑,跌坐在结了冰的石板上,痛得他咬着牙,暗中叫苦。近侍们吓得纷纷围上来要搀扶,被一人挡开。
作者有话要说: #打嘴仗,who怕who!#
执明向孟章发起攻击,力道百分百——劝君更尽一杯酒,你贫穷来我富有。
孟章回击——两个黄鹂鸣翠柳,你男朋友有前男友。
执明,败。
陵光向孟章发起攻击,力道百分百——蓬头稚子学垂纶,小矮个你真逗人。
孟章回击——两个黄鹂鸣翠柳,你前男友有男朋友。
陵光,败。
毓埥向孟章发起攻击,力道百分百——此曲只应天上有,你要不要跟我走?
孟章回击——两个黄鹂鸣翠柳,你为啥没有男朋友?
毓埥,败。
蹇宾向孟章发起攻击,力道百分百——芙蓉帐暖度春宵,我与将军解战袍。
孟章回击——两个黄鹂鸣翠柳,你,你男朋友……是个小朋友!你变态啊!
蹇宾:???
仲堃仪:…………/(ㄒoㄒ)/~~…………popo十九岁,可你才十六岁啊我的王!
第22章 山盟海誓
仲堃仪弯腰将他连拖带抱地扶起来,连声问他摔到了哪里。孟章一声不吭,默默地揉了揉腰。仲堃仪顿了顿,叫近侍们去准备早膳送到御书房,孟章本想说自己吃过了,停了停便没开口,任他扶着进了御书房。
仲堃仪空着的那只手把门关上,没扶着孟章去书案旁,反而带他去了御书房用来休憩的软塌。孟章此刻根本不能坐,只好由着他。趴在软榻上,转头看见书案前也添了一个炭炉,孟章心想怪不得这里如此暖和,大氅解了也不觉得冷。
原本穿得厚些,倒没摔伤哪里。只是……
“你做什么!”
孟章坐起来,痛得差点儿跌下床,他躲开了仲堃仪的手,又羞又气,怒视过去——“你怎么敢……你敢……”
仲堃仪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一时有些愣住。
孟章一双耳朵红得透明,一双眼中满是气恼羞愤。
这个人,居然,居然敢摸他的屁股!还用力揉了两下!
该死该死该死!
孟章从未没被这般冒犯过,恼怒得嗓音都变了。
他咬了咬嘴唇,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冷哼。
“仲堃仪!你越礼太过了!”
“……臣,知罪。”
“你——这几日没什么事,你在副相府呆着,闭门思过吧!”
“……臣,告退。”
孟章怒气减了几分,猛然间想起方才仲堃仪的神情,心中便痛了痛。仲堃仪向他跪下了,就像那日他给了仲堃仪印信,仲堃仪说了许多伤人的话之后跪在他面前,头也不抬,也不回头看一眼。
他是不是,骂得太狠了?
仲堃仪……难过了?
为什么要冲他发火呢?他也是为了自己好啊。
可他明明有心上人,还对别人动手动脚,不是太过分了吗!
孟章冲到御书房门口,差点儿跟送早膳的近侍撞在一起。早膳都是他喜欢吃的,也有仲堃仪用惯的。他起得早,仲堃仪起得也不晚,不知道吃过了没有……雪停了,可是路难走。那么冷的天,他向来都习惯骑马,也不知一路上要受多少苦。
他甚至没有穿大氅,向来昨晚淋了雪,大氅湿透还未干……
这一整天,孟章都枯坐在御书房发呆。翻奏折时,满眼都是仲堃仪那熟悉的笔迹。第一次仲堃仪代批奏折,还是在衡安城的暗室里。那时他骂他好大的胆子,连奏折都敢批阅,仲堃仪回了句“能者多劳”。可不是,仲堃仪不做,奏折就都得由他批了,说不定批到半夜也未必能批完,哪还有时间养病?
自他病好了,仲堃仪很少再代批,想来也是因为到底君臣有别,能避讳的尽量避讳。但朝中若是累积事多,仲堃仪就会来御书房,帮着一块把奏折批完,好让他早早安歇,有一次他提起让仲堃仪早些回副相府歇息,仲堃仪笑着说“王上多睡会儿懒觉,才能长得跟高些,看起来更有君王威仪”。
到底该怎么办呢?过几日就宣他觐见,说有要事商议?
可这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已经很难熬了。
入了夜,晚膳送上来,孟章食不下咽。寝宫的近侍见他闷闷不乐,以为是仲副相今日还未来陪王伴驾,就说起今日副相府的管家去了御医院,请医丞为仲副相看病。
孟章吓了一跳:“怎么不早说!他病了!可是冻着了?严不严重?”
近侍惶恐道:“副相不是冻着了,说是一早空腹饮酒,胃痛难忍,不得已才请医丞给瞧瞧。医丞已经回来了,也叫人送了药过去,好像不严重……”
“他那样的身子,都叫医丞去瞧了怎么还不严重!”
孟章发了一通火,披上大氅就叫人备马车,去副相府探病。王宫护卫迅速行动,备好了一切,甚至还贴心地拿了个热乎乎的汤婆子。孟章之前从不用这个,倒不知有这种东西。负责赶车的近侍说是之前副相吩咐的,王上以后出门都给备上,免得冻了手。
孟章抱着汤婆子,眼底瞬间湿热,怔怔地靠着侧壁,想着早晨仲堃仪离开时落寞的神情。
怎么能叫他面壁思过呢……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若是因此而被朝中大臣耻笑,不知该多么难受。
马车在宫门口迎面遇上了周丞相,周丞相见了孟章,得知他要去探病仲堃仪,捋须一笑,道:“王上关爱臣子,实在是天枢之幸事。仲副相有王上如此牵挂,也是他的福气。”
牵挂?是牵挂吗?哪个王上会牵挂自己的臣子?
周丞相本来只是想进宫与他闲聊,见他没空,就回家去了,临走又常常叹息,感慨了一番,说什么仲副相日以继夜地劳累,别因此而年纪轻轻地就落了一身病才好,像他这样有一身武艺的人病了,只怕是真的病得厉害。
孟章按着心口,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他一大早就饮酒,饮了多少竟会惹得胃痛求医?还是他一直胃痛却从不说?
孟章隐约觉得,自己的牵挂与周丞相所指的牵挂是不同的。
仲堃仪在他心中的意义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