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重生] 完结+番外-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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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筝是被举荐而来占名额的,她年纪小,虽然是男装打扮,却也看起来很瘦弱,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还带着单片镜作书生打扮,脸色略微苍白,气势上也不吓人,还笑眯眯地打招呼。
“……”谁都知道这忽然窜出来的人物出生富贵之家,但不清楚是谁家儿郎,不过先瞧不起就是了,考场之上拳脚无眼,想借此飞黄腾达,就让这小子好好尝尝苦头。
既然是大考,当然有规矩,将十二个人分成两组进行先后抽签,抽中哪一种考法都是随机的,旁边会有考官公证并念出来,当然,考生与考官之间差距悬殊,所以规定时间为一炷香,一炷香之内只要完成一项考核要求就算通过。
这样的大考柴筝已经参加了不只一次,而她今天也不是冲着抽签来的,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当年未点的红心。
“娘,”柴筝站在几丈开外忽然扯着嗓子喊,“您今年守哪一关?”
“守‘取子’,你要闯,就做这第一个,我不会因为你是我女儿就手下留情,”赵琳琅也毫不忌讳地回道,“但你毕竟是我的女儿,为防不公允,其它考生可以围观。”
每一年的考题虽然不变,但考官的行事作风却各有不同,因此一旦开考,排在后面的学子们都会被带离考场暂做修整……他们都是有一定武学修养的高手,就算是考官们也不敢妄自托大,一旦围观过程中被看到破绽,对前面考试的人来说就不公平。
但赵琳琅与其它考官又不一样,她并不介意在数十只眼睛的注视下同人交手,除了元巳那样的高手,恐怕天下间再没有人能看一次,就找到她的破绽。
赵琳琅的名字在江湖中也赫赫有名,江湖中人,大多出生草莽或武学世家,能登峰造极者不是天赋极高,就是勤勉且有助力,但赵琳琅是当今长公主,皇亲贵胄娇生惯养,不会有奇遇,也不必太勤奋,然而她当年尚未嫁给柴远道时,就已经闯出了名堂。
连庄丽娘都是败在她手下之后,才自愿为朝廷效力的。
四面棋盘上没有站人也不必站人,今天的五位副考官中,有两位在十几年前就见过柴筝闯“取子”,不过那时的柴筝尚不满十岁,用的也不是铁剑而是树枝一根,但庄丽娘心中却清楚,她当时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却还是让一个八岁的小姑娘险中得胜。
赵琳琅落在中间的旗杆上,手中捏一枚珠花,只要柴筝今天从她手里将珠花摘走就是赢了。
青竹剑剑身单薄,褪去剑鞘后边缘有隐隐清光,谁都看得出这是一柄好剑,只是看不出这柄剑何用之有——
太薄了,虽然锋利但容易崩毁,交手之中最忌兵刃损折。
这根旗杆被称为“三步登天”,从上到下近两丈,上面一共三根可以立足的细圆柱,寻常人两只脚都是站不住的,并且这些落脚点内部有机关,只要感受到重量立即回缩,因此只能蜻蜓点水般借力。
柴筝一抖剑尖,整个人拔身而起,她手中剑做□□用,出手就是“镇岳”!
这一招威力极大,就算是精铁打造的霸王枪也很难控制精准,时有冲力太强导致偏歪的状况,但柴筝这一招却是平平递出,长剑刺过赵琳琅耳侧,虽被让开,罡风却随后倒卷,赵琳琅的头发落了一缕在剑尖上。
柴筝这一招非常冒险,不过她骨子里就是个小疯子,在这个高度上,她的目光能够扫过所有人群,阮临霜站在最外层,带着一顶黑斗笠,此时正仰面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柴筝还没来得及笑,阮临霜就先牙疼似的撇过了头……
随后,柴筝的右肩被剑鞘砸中,赵琳琅用得是“小挽风”,剑鞘只是平平抛出,继而周遭剑影幢幢,柴筝根本躲不开,只能借力下沉,脚在最下面的圆柱子上点了一下才重新跃起。
方才那一下看起来云淡风轻没有用力,却撞在柴筝运气变招之时,直接撞得她后继无力,差点栽下去起不来。
柴筝打小就知道自家亲娘厉害,这是第一次正面体会到了这种厉害。
即便这一世元巳还活着,手把手教她将书上的内容融会贯通,但柴筝上辈子英年早逝,这辈子年纪也不大,而元巳那本书又写得如同鬼画符,重遇他老人家之前,柴筝研究来探究去,也只能看懂五六页……可见许多武学失传跟后世没什么关系,是作者自己瞎糟践。
柴筝收敛心神,将剑花一挽,她这次用的是“海上生明月”,元巳刀法中比较精妙的一招,剑锋发出悲嚎,整个教武场中起了一阵风,卷遍地枯草落叶,生无边凄凉光景。
柴筝距离赵琳琅尚有半丈,寒冷的剑锋已经延伸至旗杆顶端,柴筝极聪明的将“小挽风”用在了剑尖半寸,看着是从珠花顶端错过去,但巨力吸附,珠花猝然晃动了两下,竟似要脱离掌控。
赵琳琅先是惊讶,随后笑了笑,直接将捏着珠花的手指松开,珠花被柴筝的剑气一扫上下翻舞,紧接着直坠而下!
校武场中一片安静,谁也不敢大声呼吸,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就错过了什么,从她二人交手开始,至此已经过了三四招,但时间似乎只过去了一瞬,连“娘、女儿”这样的词汇都还在脑子里积攒着,没来得及消化。
场中凡有些身手的都绷直了肩背,考生中甚至有几个脸色憋得通红,眼睛瞪得有铜铃大,摩拳擦掌,恨不得自己上去试试。
就在珠花即将落地的瞬间,赵琳琅抄起一片刚刚卷起的枯叶自下而上一撞,柴筝便眼睁睁看着珠花从眼前擦过,又重新回到了赵琳琅的手中。
但方才赵琳琅为了将珠花重新取回,已经从旗杆的顶端下来,她的脚尖甚至在圆柱子上点了一下……按规矩,考官是不允许下旗杆的,不过这两人摆明了不打算遵守规则。
赵琳琅不是白吃这个亏,她方才那一下,直接将三根柱子中最上面的一根给踹断了,柴筝的立足之地收缩的更小,稍不留意就会从柱子上摔下去。
这母女两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赵琳琅出乎意料的严苛,宁可下旗杆也要将珠花取回,柴筝也憋着一口气,她可以却偏偏不落地,至始至终的落脚点都在这根旗杆上。
转眼之间,柴筝又出了三招,这三招流畅无比,至第四招时却倏地缓慢下来,就算是场外的阮临霜都看出了柴筝的滞涩。
这一招还是乐清当年教给柴筝的“雪落平谷”,她在木桑战舰上用时存了必死之心,所以流畅无比威力巨大,但之后抽出来再用,只能加上柴筝的变化,想还原不大可能,但今日不知为何,就连柴筝自己加入的部分也被带偏,导致破绽过于明显,又被赵琳琅戳了一下腰窝。
就在柴筝抽剑用这一招之时,远在柴国公府的雀玲珑与夭夭似是受到了感应,小巫衡方才还在院子里逗金鱼,忽然眼前展开千万里图卷,水面波光粼粼,无数巨帆停在当中,而雀玲珑中的神木籽在玩儿命晃动……
夭夭的目光一收,将手按在雀玲珑上,巫衡罗那张老脸忽的又从红色光晕中透了出来……他已经死了很多年,却三不五时诈个尸,有时候还携家带口让夭夭见见自己那难产而死的母亲,跟还有舌头的父亲。
久而久之,夭夭已经锻炼出了一副敢白日见鬼的铁打肝胆。
她的死鬼爷爷盯着夭夭看了好一会儿,“柴筝呢?”
===第117章 第 117 章===
“……”开口就问别人家孩子?
夭夭知道她这生前未曾谋面的爷爷搞了一大滩的事; 都等着后辈们一件件去弥补,因此不想多掰扯,直接道; “校武场; 在跟她娘打架。 ”
“哦……”老爷子恍然大悟般拖长了声调,“我当年看见柴筝与大靖长公主打得你死我活; 还以为是大靖王朝终于全都反目了,原来只是切磋……只是切磋为何要打得这么狠?”
夭夭也不打断聒噪的老爷子; 等他自个儿絮叨完了才恍然想起自己诈尸还有重要之事; 于是道; “自柴筝与大靖长公主交手之后; 未来就要发生转折了; 夭夭; 必要的时候; 你要知道雀玲珑的用处……将耳附过来。”
夭夭纹丝不动,巫衡罗自讨没趣了一阵; 嘀咕着; “脾气可真像我。”于是山不就他,他去就山,在夭夭耳边叮嘱了好一番。
彼时校武场内,柴筝短暂陷入了无我的状态中,她从旗杆高处往下落; 眼前飞过一只火红色的凤凰,凤凰尾羽炽烈辉煌,卷上她手中青竹剑,乐清站在一片青天碧海之上,穿着件白色打底的大靖长袍; 冲她微微颔首,随后踏浪而去……
柴筝猛然睁眼,耳边一片惊呼声,她距黄土地面不过半尺距离,柴筝强行拧身,扯到了肩膀上还在长疤的伤口,虽疼的倒抽一口凉气,但她脸上却带着一种笑容,剑式已尽但她接上的仍旧是“雪落平谷”……
磅礴刀气从剑尖溢出,透骨冰寒渗在夏初的阳光中,寂静温和地拥抱了赵琳琅,随后珠花散为齑粉,只剩了一根银簪坠落在地,赵琳琅的双指夹着柴筝的剑尖,龙吟尚未断,柴筝便笑着问她娘,“算我赢了吗?”
“你赢了。”
话音落下,满场兴之所至的酣畅感,就连方才还很紧张的考生们都被勾得跃跃欲试,当柴筝向外走时,他们纷纷拱手敬佩地喊一声“小公爷”至于柴筝的性别、年纪和相貌在这一瞬间忽然不重要了。
她的衣服上微微渗出点血迹,并不严重,只是将尚未长好的疤从中扯开了一条缝,柴筝此时也没什么闲情逸致跟别人寒暄,只是一心想找到远处的小阮,奈何左右一打岔,她落在平地上与阮临霜隔了太远距离,等挤到人群边缘时,阮临霜已经走了,只在校武场的树上孤零零挂着一顶斗笠。
柴筝之后,其他人的考试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半天已经全部结束,今年参加殿试的考生是历代最少,但成绩出乎意料的好,赵琳琅私以为可以全部留下,不过最终决策权不在她的手中,她也不关心赵谦如何看待这场比试。
坐在高位上的赵谦一直等到太监来报,“一十二名考生已经全部结束武考,其中仅有两位稍逊一筹。”也没给出任何反应。
他就像是被钉在了座椅上,要不是眼睛还在眨,李端都要上去探鼻息了。
从前,不管是赵琳琅还是柴筝,赵谦都不必惧怕,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彼此之间是至亲,这两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但忽然间,他亲手将这份血缘纽带毫无情面的斩断了,才意识到自己的亲生妹妹,那位困在长安城中的长公主是大靖前锋将军,更是江湖中人,而柴筝才十几岁,已经从边关要塞与北厥多次交锋中活了下来,她不是京中娇养的女儿郎,她有鱼死网破的能力。
几天之前,宫墙林立,青石板路没入黑暗中看不到尽头,他还志得意满——
只要将柴远道引回来,当阮玉璋家的小丫头杀了柴筝,整个柴国公府与相府以命相搏,他再浑水摸鱼,不管柴远道想不想起兵,都有一小支在暗中准备好的队伍打着柴家旗号,冲进长安,到时候他就能毫不费劲的将自己两位挚友送进监狱待斩,但就在刚刚,他这种自信烟消云散,只剩下心底里无尽的骇然。
而当年巫衡罗的话还在他耳边不断重复:“孤家寡人,不得善终。“
赵谦此时虽然还没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却也已经深恩负尽,成了真正意味上的孤家寡人。
“陛下,陛下……”李端原本不想开口喊醒赵谦,但这里毕竟众目睽睽,让当今皇上坐在高位出丑也不行,不得已只能提心吊胆的出声。
幸而赵谦很快回了神,他蹙着眉心道,“今日比试非常精彩,脱颖而出者不少,须得与众卿商量过后定名次或再做考核,就先退下吧。”
在场所有人一时面面相觑,但皇上都发话了,总不好赖在这里一定要今天给个结果,即便考生与考官全都意犹未尽,也只能心里骂着娘,乖乖跪着送陛下离开,并自觉主动的各回各家。
赵琳琅的身后还是跟着两个侍卫,美其名曰“保护”,但今日校武场上见过长公主身手的人都知道,十个这样的侍卫都不够长公主一个人打的,保护?是长公主劳心劳力的保护他两吧。
“你什么时候带上的斗笠?”赵琳琅与柴筝并肩走着,见自家姑娘的手里忽然多出样东西难免好奇,末了忽然想起要关心一下,又道,“肩伤要不要紧?回家换药吧……别告诉章大夫是我打得。”
章大夫除了爱钱,还很喜欢对着病患唠叨,赵琳琅也有些受不了。
“娘,这是小阮给我留下的,她来看我了。”柴筝眉飞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