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重生] 完结+番外-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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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璋柴筝不大清楚,自家的娘可是小狐狸的亲娘,只言片语就能知道柴筝是否活蹦乱跳,万一这破绽大了,她老人家说不定出城相迎。
想起家中的娘,柴筝就紧接着想到那卷传位诏书和凤凰匣,这两样东西都是能要人命的,幸好顾恨生也不傻,那天柴筝昏迷后就将东西给藏了起来,后来又直接给了阮临霜,没有第四个人经手。
顾恨生此时已经报了仇,余生没有牵挂,他对朝堂风云又根本不感兴趣,唯一上心的就是自己暗害柴筝在前,柴筝帮自己复仇于后,良心上过不去,又欠情又欠恩,所以阮临霜的差遣他也没有推却。
柴筝将纸揉了揉,又重新扔到了原处,她裹紧被子又道,“小阮,诏书你看了吗?”
被柴筝这么一扯,阮临霜也没有心思继续写信了,她将笔撂在一边,“看过了……有多少人知道这份诏书的存在?”
“我知你知,顾恨生大概也知道,戴悬就不一定了,否则他不会将凤凰匣当做单纯的杀人工具……不过就算他知道也没什么用,”柴筝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人都死成灰了。”
“京城里呢,”阮临霜道,“京城里有多少人知道这份诏书?”
就算诏书是先帝亲手所写,上面盖有传国玉玺,也需要见证人才行,没有见证人,这诏书虽然有实际效力,也没人愿意扶持赵琳琅上位……帝王不只是一个称呼和位置,也是一种实力的象征,先帝一定要留下些东西,确保赵琳琅在登基之前,不会被人篡位。
况且,大靖从未有传位女子的先例,要平定朝堂、建立威信,除了赵琳琅本身的能力之外,就是强有力的后盾,先帝浸淫权术多年,老糊涂之前也算是英明神武,他敢写这份诏书,就一定留下了后手。
柴筝细想了一会儿,“我到死都没看出这后手的影子……该不会先帝将我娘托付给了另一个短命鬼,先帝刚死他就追随脚步,或者干脆投奔赵谦,得过且过,不操这骨肉相残的心了吧?”
阮临霜给了柴筝一个“少说话,多思考”的眼神。
柴筝搂着被子靠在马车上,她垂下眼睛笑了笑又道,“先帝那样的人,若是心甘情愿为谁铺路,就算赵谦也算计不上……”
先帝若诚心托孤,选的这个人必然样样都好,千般考察之下的信得过,他会扶持赵琳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除非不存在这个人——
先帝写诏书时当然有人在场,但这些人只是做个见证,能做到守口如瓶就行,之后不管谁当皇帝继续辅国辅政。
先帝给赵琳琅留下的应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份权力,一份不管过了多久,经历怎样的变故,一旦启用,就能改变朝局的权力。
不过所有权力都要拿在人的手里才有作用,上辈子这个秘密被仔细隐瞒,连赵琳琅自己都不知道万人之上的位置原本就是她的。
柴筝想着又有点犯困,她微微闭着眼睛,呼吸逐渐放轻,变得绵长,下巴顶住被子的边缘,头一点一点的,也不往下栽,只是两颊挤出了点肉,不像几天前那么清减了。
阮临霜的眼中含着柔情,细细打量了柴筝一番,随后伸手将人耷拉下来的脑袋托在掌心中,又将被子打开一个豁口,将自己也裹了进去。
柴筝这两日虽然总是觉得冷,但体温却总是偏高,被窝里暖洋洋的,大概是感觉到阮临霜进来了,柴筝勉力挑起半边眼皮子,轻笑了声,“挤。”
“那我出去?”阮临霜拉着柴筝的手,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柴筝眼皮子掀不动了,干脆闭着又往阮临霜怀里拱了拱,“算了,你亲我一下,我的被窝可以分你一半,人可以全部给你。”
阮临霜亲了亲柴筝的鼻尖,在柴筝仰头将嘴撅起来时,她却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睡觉。”
柴筝笑着骂,“坏人。”
这是近十天里,柴筝清醒时间最长的一天,断断续续说了有半个时辰的话,随后的几天里,柴筝又陷进了漫长的昏迷中,她的味觉已经完全丧失,不管药有多苦山楂有多酸,柴筝两口就能解决,然后继续睡。
阮临霜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心里竟然一片平静,柴筝清醒时,便与她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柴筝睡着时,她便看看医书,往家里写两封报平安的信,偶尔也把玩把玩凤凰匣与诏书。
凤凰匣是个死心眼,上一任主人被反噬,柴筝恰好在旁边,喂了它两口血,这东西就死皮赖脸的跟定了柴筝。
倘若这东西单纯是个暗器,柴筝倒是很乐意收下,可惜用起来代价太大了,柴筝还不想自己缺胳膊少腿的。
===第105章 第 105 章===
凤凰匣说到底是禁术和机关术集大成者; 能达到这种程度的禁术,也非得是木桑历代大祭司的水平。
而巫衡罗活了太久太久,他活跃的时期几乎能与先帝在位的时期完全重合; 木桑是大靖的重要邻国; 若说两国之间没有交流,阮临霜是不相信的。
先帝与巫衡罗都不蠢; 两个身居高位的人一定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这协议至关重要; 否则可请不动巫衡罗这样的人出手; 还让木桑最可怕的禁术之一流落在大靖朝内。
阮临霜时常想着想着思绪就断了; 她需要柴筝在身边不经意的撩拨; 但柴筝发出的动静越来越小; 这两天就连喝药时都无法清醒; 需要阮临霜一点一点地喂下去。
柴筝从未如此虚弱过; 有时候停车稍歇,顾恨生给马车里送吃得; 都怀疑柴筝其实已经死了;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消瘦,却又时不时地咳嗽上一声,至始至终吊着气。
顾恨生从没见过这么顽强的生命力,哪怕死亡会让现在的柴筝轻松一点,她也不想咽下这口气……上辈子负了小阮; 让她一个人留在世间,受尽了无依无靠的苦,这辈子再负,可就太不是个东西了。
眼看着已经要到长安,后面跟着的尾巴也越来越多; 刚开始,阮临霜会让顾恨生不要在意,只要对方不动手,我们就按兵不动,甚至时不时还掀起马车帘,让那些尾巴看看只剩一口气的柴筝,后来这些尾巴就在自行减少,到长安近郊的那个晚上,已经只剩两个人了。
解药到这一天堪堪用完,柴筝吐血吐得很厉害,阮临霜擦都来不及,她紧紧抱着柴筝,马车一拐,径直行过田埂冲向了章大夫家的后门。
“砰”一声,加固的木板门也经不起长寿狠狠一踹,药堂多灾多难的木门再次“寿终正寝”,熟睡中的章行钟猛然惊醒,还在想“这动静好熟悉”的时候,顾恨生就抱着一个全身是血的姑娘冲了进来。
柴筝脸色惨白,血擦不干净,糊了半个下巴,整个人都疼得在抽搐,阮临霜立在马车下,手里紧紧拽着被血浸透的帕子,像是反应不过来般怔怔站着,章行钟叹了声“造孽啊”,随即将顾恨生给赶了出去,药堂的里门在阮临霜目光中关了起来。
阮临霜最后看到的东西就是一抹晃动的烛火,一个倒在床上,双手紧紧拽着胸口,蜷缩成一团的柴筝,随着关上的门,阮临霜感觉自己似乎短暂性的失明了,眼睛前面是一片白花花的空茫,有东西压在心上,倒也不疼不闷,就是觉得一切忽然失去了意义。
谋划的,算计的,希望的,触手可及的,忽然都没了意义……
这一路走下来,阮临霜总觉得自己能够调整过来,她这次有漫长的机会与柴筝告别,将满腔爱意收拢,她不想失去柴筝,但若是这一天注定来临,她也能平和的接受,她上辈子强迫自己接受了很多事,现在又有何不可……
阮临霜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做好了日后没有柴筝的准备,但此时阮临霜才发现,那些爱已经深入骨血中,柴筝这个人是刻在她生命里的目的地,她永远也做不好这个准备。
没有柴筝,她只想与这院子里的尘埃共老朽,雄心壮志不重要,万世太平也不重要,都不重要了。
“阮姑娘,阮姑娘……”顾恨生喊了很多次,阮临霜还是不见动弹,甚至连眼睛都不眨,她的眼角缓缓变红,泪水毫无征兆的往下淌,但阮临霜却没什么表情,她的那些眼泪就像是一个人无法承受太多伤痛,为了保护自己因此无意识地宣泄着绝望。
“……”顾恨生不得已,只能伸手推了推阮临霜,试图将她从出神的状态中拉回来。
阮临霜的目光猝然汇聚,刀锋般落在顾恨生的脸上,顾恨生明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并不会武功,却还是被激得杀气外扩,这就像顶级猎食者忽然成了猎物时的本能防卫。
顾恨生能感觉到嗓子里的干涩,他还是开口安慰道,“也别太担心,我看小将军都撑了这一路,总不会在节骨眼上放弃……何况章大夫刚刚问也没问,就将人接过去救命了,兴许真能救活。”
他说这话没什么底气,但现在也只能这么说。
顾恨生其实最能体会阮临霜此刻的感受,当年他学艺归来,就是抱着同样的心情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废墟上,但两者之间也有所区别……顾恨生并不知道,阮临霜已经失去过一次,她对柴筝是屡次的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何况柴筝中毒这件事里,顾恨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当时也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敌我之间翻了个儿,他竟能与柴筝成为同路人。
章行钟已经不是当年那位穷酸小先生了,虽然长安城里还没什么名气,但天南地北都知道这么位游方郎中,除此之外他还收了位徒弟,十二三岁,是个挺热闹的小子,他的床在药堂里,刚开始有声音还没惊醒他,是章行钟手上沾着血,面目狰狞的举着蜡烛站在小徒弟身边,将他给生生摇醒的。
这小子手脚麻利,章行钟要什么通常还没开口,他就先领悟到了,做事快人一步,章行钟这么个抠门抠到家的会收他为徒也不奇怪。
章行钟没将柴筝的外伤看在眼里,不过也是王大夫的手艺好,缝了针,针脚细密,拆线也不难,十几天虽然没痊愈,但也恢复的不错,章行钟看上的,是柴筝身体里的毒。
“长忧”凶狠,中此毒者百里留一,而柴筝更是早该死了,她全身的真气不受控制般到处流窜,在“长忧”的侵扰之下几乎呈虎狼之势,柴筝年纪小,内力之类要靠时间积累的东西相较高手还有来去,但柴筝已经算是同龄翘楚,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至少寥寥无几。
然而她此时的身体就像成千上万个斗兽场,保命的内力与“长忧”的毒素一并困在狭小空间中,已经十几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今日就是决胜的最后时机。
不过“长忧”赢,柴筝将肺腑衰竭而亡,她一身的内力要是赢了,柴筝也会走火入魔,气血衰竭而亡。
章行钟还没见过这种全方位无死角,一心奔着弄死自己而去的解毒方式,柴筝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想活,身体却忙着自杀。
“人啊,果然矛盾。”小徒弟在旁边感叹。
“去切两片千年参放在她舌头底下吊气,再将我的银针在酒里过一下……所有银针,包括针刀。”章行钟已经止住了柴筝的内腑出血,接下来却是更棘手的部分。
小徒弟应了声“好嘞”,从床底下拖出个严实的黑木箱,他一边开箱子一边道,“师父,这山参可是你亲手摘的,还差点摔死,今天怎么舍得拿出来用啊?这姐姐是您的风流债……那不能啊,您长得这么磕碜,这姐姐却是个半死不活的美人。”
“……”章行钟狠狠拍了下徒弟的后脑勺。
“她身上这伤要吊命,每天得灌百两银子,我刚刚把脉就知道,至少吃了半个月的药,你算算得多少银子?”章行钟活像个扒皮财主,“这小姑娘要是救活了,你我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师父,您是大夫,治病救人不是本分嘛,哪有这么算计的?”小徒弟嘴上虽然这么说,手起刀落,两片千年参有半寸厚。
章行钟心疼,他颤巍巍地指教小徒弟切薄点,是放在舌头底下的,这么厚舌头哪里抵得住,口中道,”大夫不要吃饭吗?我干这一行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皮,我活着,才能救更多人,我要死了,还什么本分不本分的。”
当年的小先生长了年纪,模样没有大变,留了胡子,却还是斯文清雅,他救柴筝当然也不光为了钱……游方郎中连乞丐都救过,只是能救人命的同时还能赚钱,章行钟能乐坏了。
章行钟这些年救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差点被个柴筝累死……这孩子不仅治起来麻烦,对大夫来说还有生命危险,柴筝无法收拢的内力只要察觉到银针的靠近,对着章行钟就是一抹剑气。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