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重生] 完结+番外-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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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也不留孙大人了。”阮临霜又福了一礼,这才离开。
虽说她是钦点的未来太子妃,但一日未曾领诰命在身,阮临霜就坚持自己仍是普通百姓,给孙启府这么个监军行礼也是应该。
柴筝落后两步,等他两虚伪完了,这才小跑着蹿到阮临霜身边,先问了声,“吃什么”,又打了个哈欠,挂在阮临霜肩膀上轻道,“小阮,你睡觉之前想跟我说什么来着……我没听见,再商量一次呗。”
“太子妃殿下,”孙启府目送着她们的背影,却忽然开口道,“阮相这些年在京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与柴家过于亲近,在朝中受了不少弹劾,甚至有声音说,柴国公与阮相拉帮结派,一者握有重兵,一者又是重臣,就是想把持朝政……为了您好,还是与小公爷保持距离吧。”
“……”我这个姓柴的还在呢,你这么光明正大地污蔑说是乱臣贼子,是真不怕孤身一人深入虎狼之地,被直接切碎了?
柴筝虽然这么想,表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她甚至举着手从阮临霜身边退开三步,让骤然清冷下来的阮临霜对孙大人道,“朝堂之上有可言有不可言,同时参一个人的声音多了,群聚了,你猜当今圣上会不会同样怀疑这些人也拉帮结派呢?”
说完,阮临霜便连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孙启府,直接拉着柴筝道,“吃酒糟小圆子,给我加一勺桂花蜜糖。”
直到阮临霜离开许久,孙启府还站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离圣上够近,足够揣度圣意,让自己永远站在胜利方的立场上,现下却后背直发凉——
自己在圣上的眼中会不会也是蝼蚁一只,一旦发现有成气候的迹象,就会一壶热水浇下来。
可除了圣上,这个大靖朝最有权势的人,还有谁可以仰仗呢?
孙启府轻轻叹了口气。
由于柴筝常常半夜摸起来找吃得,为防她找到马厩或猪圈去,因此她的院子距厨房并不远,走两步就到了。
远远就看见王碗和张凡在挑水劈柴的打下手。
他两年纪都不大,十七、八岁,刚刚应诏入伍,还是大头兵,经常是哪里需要挥个手就能叫上,当然这些活儿也不是白做的,旁人训练时,他两就只能远远看着,久而久之都有些不满。
少年男儿,未入伍时当然希望自己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可来了这漠北之地,天天听风与人鬼哭狼嚎,心里种下了豪情,手中却仍做着洗洗刷刷的事情,或多或少觉得不服气。
都是两条胳膊一个头,凭什么他们就能拿刀拿枪,跟着将军操练,自己却得给人做饭?
王碗想着,手里的斧子抡起来,狠狠砸在人头大的木桩上,一瞬间暴露出了以后成为大将时的杀伐果断。
明明王碗距离柴筝她们更近,却是张凡先发现了人,柴筝年轻的护卫长笑嘻嘻地抹了下脸上的锅灰,“将军提前吩咐过,说大概这个时辰你们就要来吃晚饭了……没什么东西,一碗酒糟小圆子,还有两个大白馒头和一些小菜。”
张凡有些得意,“小菜是我自己腌得,好几个月了,刚好挖出来吃。”
“……”小阮确实在漠北呆的太久了,柴筝忽然生出这样的感觉,连自己爹这个凡事慢一拍的人,都能看出小阮喜欢一觉睡饱吃些什么,这不是太久,是有些过久……
“张凡,王碗,”柴筝一边往厨房去,一边道,“以后你两跟着我,这些活儿不用做了。”
沉默了一阵,外头爆发出了两个年轻人欢呼雀跃的声音。
厨房算是整个柴国公府守卫最松懈的地方,毕竟实在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锻刀都在刀口上才用精铁,偌大柴国公府,总不至于处处塞满守卫。
所以当佩年年忽然出现在窗户口,跟只猫一样蹲着时,阮临霜也没有太过惊讶,倒是柴筝因为没见过这小姑娘,手里的筷子差点作为暗器投掷出去,幸而被阻止了。
佩年年是过来传口信的,她因为昨天的事还有点不高兴,撅着嘴声音冷冷的,“我家主人今晚邀阮姑娘一聚,地点定在平垣县县衙门口,希望你能赴约。”
===第63章 第 63 章===
佩年年说完就要走; 公事公办的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
倒是阮临霜先开口叫住她,“约在平垣县?你主人有说为什么吗?”
平垣县就在赊仇县附近,都属凉州城管辖; 不过平垣曾在几年前就被北厥的铁骑践踏过; 有一半土地至今还在恢复当中。
虽相较于赊仇县,平垣没有那么的热闹; 不过此县向来提倡农牧,百姓坚忍; 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重建家园; 在整个凉州都算是标杆……
贤夷作为赊仇县“无恶不作”的头领人物; 约朋友深更半夜在平垣县见面……若是不遭人怀疑; 都说明他这恶人做的还不到位。
柴筝将自己大半张脸都藏在了馒头里; 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总感觉这位蹲在自家窗框上的小姑娘全身充满戾气——
当然这种戾气是不怀恶意的; 倒像是一种随处窥伺的猛兽,永远觊觎着更强大的对手。
“主人说他知道你要做什么; 可你并没有像他一样; 从小被教导以治国之策,也没见过真正的民生疾苦,”佩年年冷着脸,“他想考验你。”
“……”
木桑国虽不算小,可惜与大靖做了邻国; 被衬托的微不足道,几百年的历史中,所谓朝代更迭,造反起义,也大多是皇族中人在自我闹腾; 再不就是祭司院出了幺蛾子,打算侵吞皇权。
而大靖朝这方土地上,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将相同的戏码轮番上演……比木桑还要丰富千万倍。
家中一亩地都没有,靠着给乡绅打短工的农民可以扛着锄头做皇上,放两头羊的小羊倌可以做皇上,讨饭的花子、拦路抢劫的土匪、寺庙里的和尚都可以做皇上……
这些人也没学过帝王心术以及治理国家的条条框框,有些却成了一代明君。
至于民生疾苦,阮临霜在官员贪腐、欺上瞒下,满目望去皆龌龊的两江之地呆了六年,又在这烽火连年不得安生的漠北呆了六年,她生在民生疾苦中,也已经死在了民生疾苦中。
她这双脚曾走过大靖万里疆土,她的眼睛已经看穿从古至今每个朝廷都将腐朽溃烂,每一个灵魂都在压迫之下发出不凡的怒吼,见过肮脏卑鄙的小人,宁折不弯的君子,受过旁人一饭之恩,一檐荫庇。
她不想坐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她谋就是谋一个最好的朝廷,相对公平有尊严的小日子,尽管阮临霜也清清楚楚,公平是有尺度和期限的,她只希望自己与柴筝活得足够久,而后死在下一轮的黑暗之前。
平平淡淡,自私自利。
“那我走了。”佩年年刚刚想离开时非常的决绝,一丝多余的目光都不想施舍给阮临霜,但被留下了这么一会儿,佩年年就犹豫了。
她莫名的欣赏这个冷静苍白,永远掩饰真心的姑娘,以至于这种欣赏让柴筝感受到了危机。
阮临霜冷漠地“嗯”了一声,“不送。”
佩年年咬了咬牙,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将馒头啃出一个窟窿的人这会儿才抬起了脸,柴筝虽说看起来豁达开朗没心没肺,然而遇事敏锐,就连阮临霜都时常震惊。
柴筝道:“她很喜欢你……你刚刚沉默了,是又回忆起了什么?”
“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像当年的你我,只是将好奇和仰慕当成了喜欢而已,”阮临霜的目光很温柔,她平静得看向柴筝,“她现在还无法给任何人承诺,但是柴筝,我却想与你同归尘土。”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柴筝透过馒头上的洞看向阮临霜,“我们才十四五岁,这么早殉情有点太过草率了吧?”
但柴筝随后眼角一弯又笑道,“小阮,我愿意啊。”
倒笑得阮临霜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给柴筝夹了一筷子的小菜,“快点吃完,我们一起去。”
从柴国公府出发到平垣县快的话只需要两三个时辰,柴筝又刚刚得了匹千里良驹,整两个时辰到也不是问题……难就难在孙启府这帮神出鬼没的老鼠身上。
孙启府说是有重任在身,但柴筝看他却成天清闲的很,连军营都不大去,最多在国公府周围逛一圈,倒是小阮有个风吹草动他循着味就来了。
不得已,柴筝使用了诈术,谎称回房睡觉,其实中途进行了身份调换,张凡跟王碗躺在两小姑娘的床上被迫装睡时心里还在想:“跟着小公爷就是干这个的?!”
换了身更能适应夜色的黑色衣裳,加上一匹全身漆黑的马,有两个人静悄悄潜出了柴国公府,不久之后,另一道漆黑的影子也追了上去。
千里驹的速度极快,阮临霜的耳朵被风灌得有些生疼,这也是北厥相对于大靖的优势——
北厥的草原一望千里,又是一群马背上长起来的游牧民族,大靖虽然国土辽阔,也有专门放牧的地方,但比起北厥全民皆兵的孤注一掷以及饲养马匹的经验,大靖简直当得上“软弱可欺”。
这匹黑色的千里马放马厩中才一个白天,已经是打个响鼻,周边战马都要哆嗦的程度。
总要有所仰仗,北厥才能在更加恶劣的关外之地繁衍生存。
柴筝大概也知道这么深的夜这么快的速度,风都成了伤人的刀子,因此只低低叮嘱了一声,“快到了,我们后面有眼睛,暂时不能停。”
“无妨,我能适应。”阮临霜的话并不多。
她这会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严重的出神,也因此耳朵上遭得这些罪显得微不足道,更何况阮临霜还能将自己埋在柴筝的背上。
柴筝的背一点也不宽厚,十足十小姑娘的单薄,除了穿透衣服的热量,还能摸到分明的脊骨,一节一节相扣着前倾。
平垣县县衙已经快看见了,茫茫雾气中露着尖牙的獬豸悬浮于门上,一双眼睛端正凶猛,凝视着所有方位的行人。
柴筝有些怀疑这扇朱门是贤夷重金捐献,否则周围都破烂斑驳,却惟独这扇门干净漂亮的像是刚安上?
轻功再好的人也追不上精神抖擞的千里马,但那暗中的眼线大概是猜到了两个小姑娘要去何处,因此一路跟的很紧……他不必走官道,抄了许多近路,倒也没有相差太远。
柴筝的马尚未停下,贤夷身边就有个人化为一道闪电与她们错位而行,看样子是料理那暗中的尾巴去了。
贤夷身边有三个人跟着似乎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当其中一个人消失,黑暗中就忽的冒出另一个来,看得柴筝啧啧称奇。
当年是她让贤夷来漠北的,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贤夷经历了什么,竟长成个心眼细致又藏藏掖掖的商人,就算当着故人的面,都留有九分神秘,十几年,到底物是人非了。
守卫贤夷的人都站的比较远,给他们的主人留下了自由说话的空间,阮临霜凭借经验仔细辨认了一下——
出去的那位应该是佩庸,剩下的三位则分别是佩年年、帷幔中的另一人、以及弯腰驼背的看门老汉。
柴筝的马骤然停在贤夷跟前,为防靠得太近,让暗中守卫的这些高手将脑海中那根弦绷断了,因此造成些没必要的麻烦,柴筝下马时距离贤夷还有三五米。
佩年年就像是忽然冒出来的幽灵,贴着柴筝的脸“哼”了一声,“马给我吧,你放心,我不会喂毒的。”
说这话时,佩年年的目光一直盯着阮临霜的手,而后者就像没有留意到小姑娘的灼灼殷切,仍然挂在柴筝身上,将耳朵在她颈侧蹭热乎了。
柴筝是小阮独有的暖炉,以至于这么多年,漠北暴风雪的天气里,只要柴筝睡在府中,半夜床上就会多出一个人来,刚开始还能吓得小将军钻床底,后来逐渐心如止水。
佩年年直到将马牵远了,也没等来阮临霜一个招呼,连柴筝都觉得过于残忍,小声嘀咕着,“也就是个孩子,没必要这么狠吧?”
“她现在只是种朦胧的,想要得到关注的感情,我若给她回应,这份感情就会变质,到那时谁去告诉她真相?”阮临霜幼稚地撞了撞柴筝后脑勺,“我心里有你,不敢招惹别人。”
“我耳朵红了。”柴筝低头笑得仿佛得到了一颗糖。
她耳朵真的红了,灯光下最外面一层呈石榴色,大咧咧的小公爷在蜜罐子里泛泡泡。
阮临霜除了微微有些笑意,看起来与平常倒无不同——柴筝也常常做这种事,彼此都喜欢看千年的狐狸精因一两句戏言羞的说不出话来。
贤夷手里提着一盏粉色的荷花灯,他是真喜欢这江南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