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重生] 完结+番外-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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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临霜的脸色微变,“为什么,她既是巫衡,必然在木桑国内备受推崇,而克勤王近些年虽说有些暴君的倾向,但你与巫衡还是自由身,说明克勤王也未加刁难……你何必找两个外族人保护巫衡?”
乐清这次没有说话,他面色一沉,挥了挥手上的刀,示意阮临霜不要废话,快去杀鱼,而他自己则伸手在水盆中一抄,将方才还活蹦乱跳的鱼拍死在案板上。
“……”阮临霜见他这会儿忽然规规矩矩,扮演一个聋哑人的角色,不由想到柴筝也差不多,说漏了嘴或者话扎了心,她便突兀的乖巧起来,试图蒙混过关。
“还有件事我想与你说,”阮临霜已经放弃了跟菜刀的斗智斗勇,她见乐清挑眉,略有些不耐烦,便笑一笑继续道,“放心,并不是想继续窥探你的秘密。”
乐清将手中刀砍在鱼头上,挑起来的眉毛重新归于平整。
“第一件事,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最多半个月,少则几天,”阮临霜望着眼前这片海,“柴筝是来救她父亲的,若是去晚了,她会抱憾终身。”
听到“父亲”两字时,乐清的手稍微哆嗦了一下,刀刃贴着指关节滑下去,切在了鱼背上,这条鱼的肚子尚未破开,这一刀似乎是破了胆,从刀口冒出了青黄色的汁液。
阮临霜的舌根底下跟着泛起苦涩……这条鱼眼看着是不能吃了。
乐清很冷静的将刀放在手边,蘸着血在案板上写,“还有呢?”
“还有,我短时间内无法成为真正的高手,”阮临霜坦诚,“你不如放得实际一点。”
话音刚落,乐清忽然伸出两根手指,阮临霜的右臂被他反缴,绕过身子一大周,差点被当场拧断。
阮临霜额上一层冷汗,除刚刚脱口而出的一声闷哼,再不发出任何动静,她咬着牙维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直到乐清发完了神经,手一松,将她扔在了地上,阮临霜才得以喘息。
她的右手连带着整个背部都一抽一抽的疼,然而阮临霜只是缓和了片刻,便轻轻笑了声,“如何,我没有骗你吧?”
“根骨虽差,贵在柔韧和骨头轻,我能教你逃跑的本事。”
乐清比划,“你在屋中与那位小姑娘争吵,无非不想成为她的拖累,但你有这样的本事吗?”
哑巴也是会嘲讽的。
“相同的事再发生一次,你是要她眼睁睁看着你死,还是做出同样的牺牲?”乐清写字的手飞快,没有丝毫情绪,“你我现在面对面站着,我就可以随时杀了你,你满腔诡计也无用武之处……你逃不掉,就没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也没有资格谈生死与共。”
阮临霜虽然披着十岁的外皮,里面的芯却老上二十岁,乐清急于比划的道理,阮临霜其实比谁都清楚。
只是柴筝死后,她余下的十几年里就断了牵连念想,活生生一根人形的冰柱,心底里荒芜一片,风来风散毫无影响,有些记不清真正同人生死与共该是个什么滋味了。
“我将柴筝当成了什么呢?”阮临霜凉薄地想,“我所有的情绪都是因她而来,因她而往,这颗心就像寄生在她身上,汲取人世间本该有的情感,我若真在乎她,哪里舍得?”
阮临霜手脚有些发凉,“话说得冠冕堂皇,比起与她生死同穴,其实我更想柴筝好好活着,不被我,不被任何东西牵累。”
“……我在骗她。”
这个认知刹那间将阮临霜套了进去,她整个人仿佛在冰寒的海水中沉浮,完全透不上气,小姑娘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急剧的心理落差,眼眶一红,开始无意识地掉眼泪。
乐清眼睛虽然看不见,却对周围的变化更加敏感,他约莫察觉到阮临霜在哭,也不知道小小年纪哭个什么劲,却终归憋着没打断她。
阮临霜已经当了十几年不近人情的老古板,到这会儿才终于想通,比起柴筝自己更像个榆木脑袋,当然榆木脑袋中也有可爱一些的,只是自己不在此列,属于撬不动挖不走,还随时张嘴咬一口的那种。
亏得柴筝不长记性,还放在心上拖来拽去。
===第26章 第 26 章===
阮临霜的眼泪决了堤; 擦都来不及擦,她干脆直接放弃,一边哭; 一边拉了拉乐清的衣角; “我学。 ”
乐清这张脸原来也会笑,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露出一个白日吓死鬼的表情,“十天……十天之后; 我会将巫衡交托给你们; 到时候请你们尽力保护她。”
写完; 他的膝盖一屈; 竟然准备在阮临霜的面前跪下来; 阮临霜的反应更快; 她人小; 双膝落地快上一步,导致乐清只能不尴不尬地半蹲着。
阮临霜道; “世上只有徒弟跪师父; 没有师父跪徒弟的道理……我不知道你们正经历着什么,但若是有余力,我必会照顾好巫衡,可是……”
她话音一转,“柴筝在我这里是最重要的; 其次是我自己,若这两者无法周全时,巫衡生死我无法保证,柴筝与我同样。”
说完了,阮临霜仍是跪着; 并不打算起来,她骨子里也有种不屈的执着,就算乐清今日强逼,阮临霜也决不妥协——
乐清强逼,无论是什么手段,自己一个人可以担着,但若此事不留余地的应承他,那来日赔上的便是两条性命。
赵谦这皇位坐得尚稳,阮临霜如何甘心?
僵持片刻,乐清写,“起来吧,我知道了。”
木屋之外是安安静静的强人所难,一张皮囊将所有心思都遮盖,木屋之内却是絮絮叨叨不可开交。
柴筝将门拉开了一条缝,与夭夭分上下探着头,她那条吊着的胳膊不能用力,直接将矮一点的小女孩当成了托,手往上一架,随即卸了力,压得夭夭都快蹲下来了。
“她在哭,”夭夭眨着眼睛,“你不出去看看?”
柴筝叹口气,“看了有什么用,她的心思什么时候完整与我说过,我就像个旁观者,彼此看着好像很近,其实中间隔了千山万水,谁也不知道谁。”
夭夭的瞳孔外侧扩散开一道绯红色的光芒,似乎柴筝的选择又让她预见了什么。
末了,柴筝看着阮临霜往乐清面前一跪,海边淤泥厚重,立刻淹过了阮临霜的膝盖,柴筝的理智瞬间断了弦,踹了门就往外跑,“我家小阮的膝盖底下有黄金!谁敢让她跪着!”
“……”夭夭掐着手指在门后嘀咕,“竟又续上了。”
柴筝大刀阔斧地冲出去,临到跟前气势就弱了下来,乐清回头“看”了她一眼,空荡荡的眼眶子里有风钻过,柴筝立马拿出了恭恭敬敬的姿势,“许久等不到鱼汤,夭夭饿了。”
一口黑锅倒扣下来,夭夭有所感应般抬起了头。
“你去将缸里的鱼杀了。”乐清写道。
这条鱼凶神恶煞,浅海区成了气候,逮来很不容易,既然阮临霜拔个刀都得几天,还不如物尽其用,乐清将这活儿分配给了柴筝。
柴筝身残志坚,用牙卷起衣袖,手摸着刀柄,左右活动了一下,“噌”的刀刃出鞘,尖上一点寒芒,柴筝没忍住,低声夸了句,“好刀。”
“你们杀鱼的刀都用这么好的铁?”
“……”乐清没理她,又招了招手,示意阮临霜跟自己来。
“等等,”柴筝斟酌了片刻,“她才十岁,以前只读书不打架,你……别伤了她。”
乐清又露出了那种白日里吓死鬼的笑容。
他还记得跟阮临霜的十天约定,倒是柴筝这个身在其中的没有表现出丝毫焦急,她站在水缸前,看着里头一米来长的大鱼,以及这条鱼的血盆大口,心想,“通常长得越丑,味道越香,等我宰了你,再来搞清楚这件事的因果关系。”
“这条鱼叫‘地久’。”夭夭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柴筝被吓出一个激灵。
小女孩又道,“它是乐清养在海里的潜龙,你不一定杀得了它。”
“潜龙困于浅滩也有受人欺负的时候,”柴筝笑,“我让它一只手。”
夭夭沉默了一阵,这小姑娘总给人一种不舒服的诡异感,可又是彻头彻尾的天真,听闻了柴筝的话,陷入漫长的思考当中,也不吱声。
柴筝怕待会儿动手伤到她,不得不放下刀,将她推到了三丈开外的地方杵着。
水里的鱼大概是闻见了刀上的血腥味,竟然微微昂起头来,它的眼睛没有眼皮,微微向外突出,硕大无伦,它并没有因为柴筝的靠近惶恐,或是摆出任何的攻击姿态,反倒似个长者,若是鱼鳍再长一点,柴筝甚至怀疑它会捋胡子。
木桑国真是不同寻常,养出来的祭司能窥天地,就是一只鱼都有要成精的气质。
当然,这条鱼并不是真要成精了,它敢如此老神在在的挑衅,就说明有所凭借……趋利避害的本性让它并无畏惧。
“这口缸有问题。”柴筝心绪刚起,眼角余光就瞥见了一点寒芒照喉咙而来,猝不及防之下贴肤擦过,留下道轻微血痕。
水中光影几度变幻,柴筝纷繁的心绪瞬间沉淀,她站在离缸半尺的地方一动不动,从她这个位置,刚好能瞧见水中游鱼首尾相衔,将自己环成了一个圈,似乎在保护水中的某样东西。
正是这样东西将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机关陷阱,阳光已经转过一个角度,金屑般落在水面上,柴筝之所以不敢乱动,就是因为阳光经此物重新投射出来,竟然成了有杀伤力的寒芒,她身在其中如处樊笼,稍微晃动一下都会遍体鳞伤。
不光如此,鱼在水中瞎搅和,柴筝勉强维持的平衡并不能长久,几乎是耳中乍闻水声,这星罗棋布的光点就会随即重新排布,而柴筝得在其中求得生机!
柴筝用得向来是剑,以轻灵见长,她手上力气虽然不小但乐清分配给她的杀鱼刀头重脚轻,别说轻灵,连“稳”都谈不上,柴筝以此护身,几次堪堪挡住要害,但步子却也乱了。
时至今日,柴筝才找到了生死一线的紧张感。
她借旋身的时机留意了一眼周围的情况。
光圈的包覆范围大概在一丈左右,边缘光点十分密集,肉身凡胎直接通过,恐怕会被削成一副骷髅骨,因此不想办法破了缸,是绝不可能逃出去的。
除此以外,柴筝还看到天边聚集雨云,惊蛰之后南方的天经常会下晴天雨,阴云太薄遮不住太阳,又太厚非得落一场雨不可,这种情况下,柴筝可不认为这场雨能带来什么好结果,说不定还助长了机关的声势,直接将这块地盖成了自己的棺材。
她心想着“时间有限”,手中长刀飞旋而出,这么近的距离,刀锋又如此锋利,按道理说一定会砸在鱼缸上,就算不能瞬间砸破,至少也会豁出小口。
谁知菜刀脱手而出后,竟在半空兜旋片刻,眨眼之间改变轨迹冲柴筝的头皮而来,柴筝折腰让开,两根手指在刀柄上一带,卸了上头的力,让菜刀重新握回掌心中。
夭夭在旁边幸灾乐祸,“我说了,你不一定杀得了它。”
“……”柴筝不与黄毛丫头计较。
“这阵法我好像见过。”柴筝身处其中,是后知后觉的当局者,两轮试探后,才发现光点的变化是有规律的,似是“燕尾阵”与“环形阵”的组合,只是规模极小,变化极快,根本不给柴筝反应的机会。
眨眼之间,她的衣服已经从上到下多了数个口子,血渗出来,又疼又痒但不致命,这东西将人困在其中,讲究的是一个“剥皮拆骨,徐徐图之”,因此这些伤会好了又破,到最后溃烂肿胀,死得面目全非。
柴筝看出了当中的蹊跷,她轻轻笑了笑,手一松,长刀坠地陷入淤泥里,随后她一跺脚,泥点子飞溅而起,成了柴筝手里的棋子。
黑白之色交织,柴筝脚下一转先堵生门,光点随即让开一寸,阵法讲求环环相扣,动一子则动全身,整个棋面都被牵引,柴筝却先下手为强,一连落三子,逼得三处光点直接消失。
水中之物终于开始焦躁不安,柴筝用仅剩的一只手将长刀从地面掀起,带起的泥点子一时如雨,搅得一缸清水浑浊不堪。她脚尖点地,轻飘飘地拔地而起,在那大鱼的头上踩了踩,而后落在缸缘上,那鱼终于瑟缩了一下。
“我不杀你。”柴筝开口道。
雨丝直直打在她的身上,起初并不大,转瞬之间却蒙了眼,缸中水浑浊,已经折射不出阳光,这一局柴筝并没有输。
她又道,“我是凭经验钻了空子,若今日我脚底下的不是松软泥地,而是风干的盐碱,刀劈斧凿不开,除非太阳落山,我才能够喘息,所以不算赢……我不杀你,明日再来请教。”
那鱼也是个聪明的,窝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