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重生] 完结+番外-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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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琳琅不知道她这些伤春悲秋的心思,只是继续道,“我现在说得你兴许还不懂,但我是你的母亲,这些道理就应该教给你。”
“筝儿,柴国公府之外的天空是很广阔的,譬如这两日你遇到的危险,见过的这些人,他们都是天空下的一部分。但人啊,走得太远就会岔路,会守不住本心,会将汲汲营营变成不择手段,所以你得找到一个‘锚’。”
“这个‘锚’可以是任何东西,任何你想到就会在乎,会疯狂,却也会为之冷静,会害怕失去的东西。只要它还在,你就算绝望恐惧也能义无反顾,而为了保护它,你将竭尽一生全力以赴。”
“筝儿,”赵琳琅半蹲在柴筝身前,“你要不偏不倚的快点长大,爹娘现在还有余力护着你,若是有朝一日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已经护不住了,该怎么办?”
午门外的血顺着赵琳琅这句话,重新泼洒进柴筝眼里,滚下来的人头伴着鼓声仿佛刺穿了她的耳膜,那几天的血腥气透过高高的窗户吹进狭小的天牢。
捆绑柴筝的锁链没有响,她得听清那些鼓声,而锁链之下血迹斑斑,都是她挣扎出来的伤口。
大靖的长公主,柴国公的妻子,柴筝的母亲梳洗干净了,仪容端庄的站在天牢外,当着柴筝的面喝下鸩酒。
她原本可以死在家里,却求着皇兄让她再见柴筝一面——
“筝儿,母亲死后,你便与大靖王朝再无牵连,这点血缘也就此断了吧……以后要做什么,你就去做,母亲在天上保佑着呢。”
===第18章 第 18 章===
千里迢迢,书信断绝,刚分开的几个月,柴筝还常常能听见外头的消息,譬如克勤王又掀了哪儿的风浪,被国公爷一巴掌拍得“出师未捷”差点“身先死”。
或者闻阮玉璋在两江寸步难行,即便有当今圣上的手谕,他能做到的事也非常有限,几次落入险境中。
再后来就很少有消息传回长安城了。
柴筝这六年将自己活生生憋成了积极向上的王八,每天不是在院子里练十八般武艺,就是窝在书房跟亲兄长讨论史书礼记,就连上房揭瓦这种爱好她都能够收敛。
久而久之,跟上辈子得来横行霸道的恶名不同,长安城中都知道,柴国公府的小姐知书达理,行善施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做好事,嘴里都会念叨着,“积阴德,积阴德。”
外头对柴筝的评价在发生改变,就连赵琳琅都觉得自家女儿怕是个天纵奇才。
两岁论语倒背如流,四书五经不在话下,三岁能够自己写诗,要不是小孩子专注力不够,手上没力气,单就柴筝那副准备文房四宝的气势,长篇大赋都没什么问题。
四岁启蒙开始拿剑,出手就是一套规整的挑、刺、拨、削,五岁拿枪,柴筝说是见爹爹耍多了所以了然于胸……
赵琳琅想:“你爹都离家两三年了,是在你梦里耍得枪吗?!”并愈发坚定自家女儿是个天纵奇才的结论。
至八岁,柴筝已经出落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她将长发束在脑后,红色的尾带垂落肩上,一身至脚踝的长裙,不方便的宽袖改成了如男儿的窄袖,手中拿着一枚树枝,起手便有冷簌簌的杀气惊动林雀。
柴霁坐在院子后的走廊中,背靠着柱子,正在给柴筝读《战国策》,正读到“荆轲刺秦”这一段时,面前忽然递过来一朵新开的桃花。
桃花连蒂削下,上头的露珠都还是浑圆的没有破开,几丈的距离就这么平平递送到柴霁的面前,当柴霁抬头时,桃花之后还有个比满园春色更艳烈的小姑娘,像一朵晚霞,轻盈盈落在走廊外,她的裙边此时方才缓缓贴下。
那一瞬间,柴霁的脑海中就浮现出“渊渟岳峙”四个字。
他缓缓阖上书页:“本事不错,但娘亲还是不会带你去黄海之滨的。”
“娘不带我,我却自己长了双腿,活人还能被院子给憋死吗?”柴筝抖了抖手中树枝,“桃花送你的,谢谢你大清早就来给我读书,并且……”
柴筝卖了个关子。
她将桃花送给兄长,也是希望柴家懒散散的公子哥赶紧出去逛逛,柴筝她未来的嫂子还在等着呢。
柴霁没有收,他冷漠地掀开眼皮子,“并不是我愿意大清早来给你读书,是你扬言我不来,你就一把火烧了我的院子。”
“哥,”柴筝严肃,“随意纵火在我大靖是犯法的,你休要因为是我兄长,就随意构陷于我。”
“……”柴霁没理她,转身就走。
“我劝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黄海之滨危险重重,就连娘这次出发,都事先做了很多准备,而爹那边估计比想象中更难。”
“你好好在家呆着,柴国公府天高地厚,由得你折腾,但出了柴国公府,这天下间多的是你不可去之处,不要在这时候添麻烦。”
柴筝苦笑着将桃花摘下来,拿在自己手中。
她想,“家里多好啊,只望这四方的天我就觉得心安。但爹娘与小阮都在遥远的地方,我照看不到的地方,再这么干等下去,我还不如趁早出家,说不定赵谦见我虔诚,就不计较我柴家功高盖主这件事了呢?”
凭赵谦的小心眼,柴筝就算现在改行去挖井,都会嫌她井挖的太深,不如下去填一填。
更何况柴筝三天前还收到了来自两江总督府的一封信,信是阮临霜所写,加紧加急,用的是总督府调令,借调的人直接来自于黄海守备军,信是专门送到柴筝手上的,就连赵琳琅都无法经手。
阮临霜安排了这么周密的流程,信里所说的事却不多,就算这封信半路上被谁劫走,对方也看不懂上头的内容。
阮临霜传递给柴筝的信息是,“震蛰虫蛇出,惊枯草木开(注)。”短短一句诗罢了,但柴筝却知道,今年的春天肯定不会太平。
她手中的木枝垂落在地,有几只小蚂蚁沿着前端缓慢向上爬,柴筝一动不动站了许久,身上轻薄的红色长裙被水汽浸染,都失了几分飘逸。
直到天逐渐亮起来,前院有了一些动静,柴筝才缓缓回过了神,她原本想随手将桃枝插在院子里,这东西即将滑出掌心时,柴筝又挑眉笑笑,忽然改变了主意。
桃枝在她指上转了一圈,被重新握稳了。
她一边叫着娘亲,一边推开了通往前院的大门。
柴国公府这段日子可真是热闹的厉害,时不时就有故人登门,就连赵谦都来过几次。
为的是黄海战役吃紧,请赵琳琅这位前锋大将军出山。
然而赵谦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给出的所有条件都是空口白话,虽说他是当今圣上,但谁人家管钱粮军备的可以仅凭一句话随意调度,就连赵琳琅都察觉她皇兄毫无诚意,这些天忙里忙外的试图打破困境。
柴国公常年在外,聚少离多,长安城中虽有旧部,地位却都不高,能帮忙的全部出手了,也仅凑出五大车的军备来,就停在院子里。
赵琳琅又去深宫中找她与赵谦亲生的娘哭了两个时辰,出宫门时抹抹眼泪,好歹是将援军也弄到手了。
她此时正捏着一卷黄帛站在院子当中,指挥工人们轻拿轻放,并将马车加固的再坚实些。
身后的门一响,赵琳琅不回头,也知道是自家姑娘出来了。
院子里嘈杂的声音居然中断了一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抬头看向柴国公家甚少露面的小女儿。
柴筝才八岁,但个子并不矮,同龄的女孩子中能拔个头筹,不过她最终的身高却与长公主也差不多,没抽成柴国公那样的瘦高个儿。
她的眉长且细,在鬓角擦过,因后头有个弯折的弧度,当她耸眉时,便有十分的嚣张炽烈。
而柴筝的眼睛是不够标准的杏眼,眼尾拖着一个狭长的弧度,睁开时自然无辜可爱,一旦眯上就显得狡黠而危险,似一把藏在鞘中的长剑,靠近了便会伤人。
“娘,”柴筝拖着长调子,凑到赵琳琅身边,“也带我去呗。”
赵琳琅第十九次的摇头,“你连柴国公府都没出过几趟,还想去黄海之滨,你知道那儿有多远吗?”
她拍了一下柴筝的后脑勺,“乖乖在家等着。”
“可是我听说娘十六岁就当先锋官了,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嘛!”柴筝梗着脖子争取。
“我那是什么情况?你皇帝爷爷那会儿……”赵琳琅将声音一压,“听信谗言,服用丹药都快疯魔了,我要是不争,就要在宫里被困死,你与我能一样吗?”
她瞪眼,“我跟你父亲都还活着呢,哪轮到你一个八岁的孩子操心。”
柴筝不服气,“你们都要远走了,偌大柴公府就只剩我与哥哥,难不成我们两个生下来就没心没肺。路遥万里鸿雁断绝,一点消息都收不到的情况下,就能过得很好了?!”
柴筝从小就是个能惹人生气的,只是这几年收敛了不少,黏在赵琳琅身边当个乖巧的小棉袄,有时候甚至能给赵琳琅捂出痱子来。
今天这般针尖对麦芒,寸步不让的争论还是头一遭。
柴筝甚至还想说,“我要不去,爹就会重伤,会郁郁而终,你会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我们全家都会成为别人的板上肉、刀下鬼。”
但是自诩脾气好的柴筝忍住了。
沉默良久,院子里的人瞥见了母女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个个比刚刚还要勤勉规矩,并试图放轻脚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沉默了良久,赵琳琅问:“你真要去?”
柴筝猛一点头,“必须去。”
“我十六岁出征前,曾在教武场与八大军头争高低,并从你爹手里拔得头筹,才有机会离开深宫。”
赵琳琅已为人妇,多年沉稳冷静,这会儿却抿嘴笑了笑,笑得柴筝一身鸡皮疙瘩离家出走。
“你若能证明你有这个本事,可以保护自己不添麻烦,我捎上你又如何,柴国公府终归是要有个继承人。”
柴霁既然打定了主意走仕途,就不能为国公爷的头衔所拖累,更何况柴国公是以兵权封爵位,柴霁有治天下之才,却无半点带兵之能,单这一点输了柴筝十万八千里。因此只要柴筝愿意,往后长安城里的小公爷就是她。
重责大任既然压在柴筝的身上,从今天开始让她长长见识也应该。
赵琳琅道:“今日未时末,申时初,到教武场等我。”
“好。”柴筝手中树枝挽个漂亮的剑花,“这是娘亲你允诺我的,若我赢了,你可不许后悔!”
===第19章 第 19 章===
教武场在长安东郊,是专门圈出来的一块地,除了平常练武训练,基本没其它用处,但若是赵谦突发奇想要狩猎,大本营就会设立在这边,拽马拉狗都很方便。
赵琳琅身上还背着先锋官的头衔,她的职位不低,教武场中又有熟人,因此今天清了场,就为了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八大军头折了半数分四个方位站在场子中央,他们脚下各踩九个格子,状似棋盘只是比棋盘更小,而每个格子都插着三角红旗,若不拔掉红旗,柴筝便连个立足之处都没有。
棋盘的天元位置竖着一根四米高的旗杆,赵琳琅就站在旗杆上面,盘玩着一枚簪花。
柴筝提前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教武场,手里还是只提着那根树枝。
“小姐。”柳叔的胡子都蓄了起来,穿着文士袍,扎着头发,人模狗样往柴筝面前一站,他是那个负责传话的。
“这个局叫‘取子’,原本是武举的十项科目之一,有三种赢法。”
“第一种是‘走棋’,棋盘之上,双方落子,与围棋的规则类似,可以吃,可以截,但这子能不能落下去,各凭本事。”
“第二种是‘满堂开花’,那些小旗子,只要小姐能拿到九格之中的半数,就算赢。”
“第三种是‘点红心’。”柳叔抬头,示意柴筝看旗杆之上,“只要碰到簪花,就算你成功。”
“原本胜负是有时间限制,一炷香里就得分出高下,但因为小姐年幼,这一条就给抹了。”
每年武举都会设立十个项目,最后留下的五个人从这十个项目中随机抽选,胜者晋级,不过通常会全军覆没。
柴筝早就听闻“取子”精妙,今日总算得见。
“行,我知道了,还麻烦柳叔让一让。”柴筝将自己的头发高束于脑后,她手臂一震,桃枝尖端随之微微铮鸣,脆弱的像是要当场折断。
柳传看得心惊胆寒,“要不小姐,还是算了吧,您才八岁,又是夫人手把手教出来的,这又是何苦?”
“柳叔,”柴筝笑了,“您看着我长大,尚且对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