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重生] 完结+番外-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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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只写了九个字,“山水千万重,忽然想你。”
这封信无关紧要,可阮临霜就是觉得必须写,她心是吊着的,回不了笼,偏得等鸽子飞出去,这份念想才好一点,让她终于除了柴筝,还有心思想些别的了。
“你那儿还有几只鸽子?”阮临霜问。
张凡眨了眨眼睛,“军师大人,您要喝鸽子汤我去外面给您买专门养的肉鸽,我这些可不能吃,它没肉。”
“……”晚上还挺靠谱一人,随着阳光的升起,缓缓变成了弱智。
不过这些日子所有人的精神都是紧绷的,难得快收网了,怕也只怕网中鱼垂死挣扎的最后一甩尾。
阮临霜道,“我要再给柴筝去一封信,说正经事的,你那儿究竟还有几只鸽子?”
“总共四只,前两天飞了一只去凉州,刚刚又放了一只。”张凡掐着手指。
“给王碗剩一只,刚好。”阮临霜倒是很会算账,她抬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张凡,“我与柴筝当真有要紧事说,回头我赔你一个鸽子房。”这才说动了张凡。
张凡原本不负责喂鸽子,但长安城里也没其它人会养,赶鸭子上架的事柴筝也没少做,起初买了十只备用,最后活下来的只有这四只,张凡已经将它们当成了亲生的,宝贝的很,柴筝去江南都没讨到一只,只能架着鹰拎着老鸹勉强用用。
这次去信非常快,阮临霜同柴筝公事公办远比说一声“想你”来的简单,张凡将鸽子带过来时,阮临霜正将纸条塞进竹筒中。
她抬头问张凡,“厨房还有吃的吗?”
“应该还有,”张凡忙着将竹筒绑在鸽子腿上,“不过需要热一热,我也可以叫人现做。”
“不必了,”阮临霜从桌案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有馒头就行……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若是国公爷和长公主回来,让他们不必犹豫,时机也该到了。”
“军师要去……哪里?”张凡一抬头,阮临霜已经从他视野中消失了。
厨房没有馒头,倒是有两屉糕点,底下用热水衬着,入口正好,温热软糯,阮临霜吃得不多,她经过了昨晚的事,需要恢复体力。
被焚毁泰半的宫殿即便是在白日里也并不明亮,原本采光极好的御书房总是跟蒙了一层纱似得,赵谦坐在案台后,周围半个人都没有,李端不在,木卿也不在。
乱七八糟的奏折堆在他面前,上面还盖着戳,赵谦手里拿的一封是阮玉璋一个多月前给他写的,无非是改弦更张之类的话,字里行间还给柴筝请了功,说孩子不错,离京时可以领个一官半职回去,现在柳传他们也服,算是接柴远道的班。
这奏折赵谦早就看见了,也进行了批示,只不过还是那一套,说是信任阮玉璋,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些年阮玉璋致力于肃清两江官场,然而他这边刚见了点清明,赵谦那边就会紧跟着动手脚,清来清去不过是个死循环。
当今圣上知道阮玉璋是个人才,但两江之地富裕,又是国库钱粮的主要来源,上上下下若都是阮玉璋的人赵谦不放心,可他安排过去的又是谄媚无能之徒,虽然能做到有个风吹草动就往上报,却多数时候添油加醋,两江官府这些年盛产人头,简直割过了一茬又一茬。
阮玉璋那些学生朋友,早已凋零,他渐渐也看出了圣上用心,早已失望透顶,否则手足相残,阮玉璋这样重情义的人怎会放着他穷途末路不管。
人心都负尽凉透,坐在这空旷的书房里,才恍然觉得孤苦无依。
落下的帷幔被风吹动,阮临霜站在阴影处,赵谦并不知道她来了多久,这宫里的侍卫有一半都信不过,押送柴远道去刑场这样的小任务都能出错,更遑论保护帝王。
“我还以为来的会是琳琅。”赵谦并没有因为一败涂地而露出稍许丧颓之势,如此逆境中,他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长公主殿下不会来了。”阮临霜从帷幕后面走出来,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没有任何不妥之处,甚至还将昨晚那一身湿衣服换了,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朱红色的柱子上。
她是绝顶一抔雪,在这空荡的御书房里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冰凌相撞,冷清清撒了满地。
赵谦打量她半晌,“你没有中毒?”
“圣上亲自在我茶盏中下的毒,我能不中吗?”阮临霜笑了笑,“为了让你放下戒心,我肯押上这条命。”
“但你现在……”御书房中有回音,赵谦急匆匆一句话从中断开,与四面而来的回音撞在了一起,“原来是你,原来你都算计好了,哈……哈哈哈哈哈我竟然败给了一个小姑娘!”
阮临霜中了毒,但她现在却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就意味着她手中有解药,“长忧”解药稀少,不知药性难以配全,只有当初他给阮临霜的瓷瓶子里装着解药,但那解药又是来救柴筝的。
柴筝没有用解药——从她们到达长安城的那一刻,自己已经在算计之中。
闷沉的嗤笑声持续了很久,阮临霜也不打断他,直到赵谦自己笑累了,又冷冷道,“那些解药只能救你一时,等耗尽了你一样是要死的,小阮,我不清楚你小小年纪,为何处心积虑要害我致此,但黄泉路上,我们叔侄恐怕谁都不会落后一步。”
“圣上抬举,”阮临霜并不害怕,“我若要死,柴筝、我爹、长公主甚至是国公爷……他们都会竭尽全力来救我,但圣上,您睁眼看看,皇城百里,江山万顷,可有一人愿为你竭尽全力?”
===第133章 第 133 章===
阮临霜说话从小就能扎心; 赵谦乍然无言,冷风穿堂而过,点了一夜的蜡烛终于灭了。
“你来找我; 就是为了说这些?”赵谦这次开口的时间更久; 他就像是垂暮老人,那点强撑的精神气终于见了底; 显出疲态来。
“不只如此,”阮临霜又道; “我还为了告诉你; 我从四岁开始就在算计你; 可惜木桑祭司一直提醒你; 我与柴筝会是你最大的阻碍; 但你戒备心太重了; 总觉得她这么说不过隐藏更深的秘密; 与其除掉我与柴筝,不如善加利用。”
她轻轻叹了口气; “当年破庙之中; 你找上巫衡罗算命,算出个深恩负尽,不得好死的下场,我就是来看看而今这孤家寡人之位,不得好死之人落得什么模样。”
赵谦的目光阴森森落在阮临霜脸上; “小姑娘不要太得意。”
阮临霜欠了欠身子,恭恭敬敬给赵谦行了一礼,“圣上放心,我不是你,只要眼看着你声名尽毁断了气; 下一步就是帮助长公主整顿朝纲……好好一个江山乱成这样,骂您的人恐怕不少。”
行完这一礼,阮临霜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书房,剩下桌案后的赵谦声嘶力竭喊着,“回来!你给我回来!乱臣贼子,都是乱臣贼子!”
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乌云散开,阳光平铺进角角落落中,阮临霜站在宫门外仰起头——号角声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响彻长安城。
赵琳琅的手中有传国玉玺,这朝中文武又多是国公爷同阮玉璋旧交,禁军群龙无首,唯一剩下的几位还早早存了倒戈之心,赵谦现在也就是垂死挣扎,很快整个长安城都会被攻陷。
阮临霜知道赵谦还有底气是什么原因,一位疯疯癫癫的梅雪云至今没有找到,另外郑清和也人间蒸发。
照柴筝的说法,赵谦之所以如此迁就郑清和,就因为此人在木桑祭司的口中能杀了自己……如此想来,当年也该是他背后偷袭,才迫使自己坠下万丈深渊。
上辈子,阮临霜的轻功是采众人之所长,二十来岁逃亡过程中慢慢同江湖朋友学会的,虽比不上而今,但不是亲近之人,也休想让她失足。
都说梅雪云是个疯子,郑清和也不遑多让,赵谦沦落到这般地步,只能与疯子为伍,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一夜之间,柴远道调兵遣将,大部队退守长安城门,以防其它援军,他自己在则城中坐镇,文臣武将分为两拨,凡有继续支持赵谦的,都被迅速拿下收监,暂不予处置,并让赵琳琅带了上千人马直接杀入宫中。
宫中抵抗薄弱,赵谦手上只剩下一支禁军以及祭酒司还能调用,只是孙启府这一行人死后,祭酒司也惨遭重创不复辉煌。
这些残兵败将想要护着赵谦撤出长安城,东躲西藏整整三天才被全部肃清。
赵谦是在一家人的后院中被抓住的,布衣斗笠鸠占鹊巢,好好一个五口之家上至八十祖父母,下至三岁幼童全部陈尸房中,夏日温度高,尸体很快发出了腐臭味被邻居留意,否则赵谦还能再藏两天。
曾经显赫一时的人间帝王沦为阶下囚,梅雪云与郑清和仍然不知所踪,阮临霜的解药只剩了十一颗,赵琳琅想尽办法,太医们轮番整治皆无果,阮临霜静静的将腕子收回,她日渐苍白,山上积攒的雪像是要化了。
“娘,我的日子不多了,”阮临霜显得很冷静,平淡的口吻叙述一件成为定局的事,“我想用剩下的时间再去看柴筝一眼。”
朝局未稳,还有余党在外流窜,阮临霜作为罪魁祸首之一,并不适合出长安城,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然而她却不得不冒险。
“好,你要去,我就沿路为你安排。”赵琳琅拉起小阮的手,“若是走水路,一路畅通,南下不过□□日,娘现在能做的虽然不多,但你想见柴筝,拼尽全力我也会让你见到。”
“谢谢娘,”阮临霜又道,“长安城封闭了几天,柴筝那边一直没有传回消息,兴许战事胶着,我这一趟去也想给她带点援军,江南水师附近有谁的军队可以直接调动?我让张凡跑一趟。”
“你自己都这样了……”赵琳琅叹了口气,终是遂了阮临霜的心愿。
她清楚知道,有些人即便是死,也是穷尽心力而死,阮临霜就像一只无脚的鸟,她会拍着翅膀呕心沥血,只有柴筝才能保她的命。
阮临霜猜得不错,南海战事曾经的确胶着,四天之前,木桑的中型舰冲入南海水师之中,刷满油的船沾上火焰便成燎原之势,海在燃烧沸腾,薛毓在正面战场,柴筝则率领一队小船纡回至敌后。
克勤王不是草包,他敢如此肆无忌惮的从正面攻入,就是因为有骆河为他善后,前方昏天暗地后方稳如泰山。
柴筝这几艘船全部刷成黑色,熄灯灭火,黑夜中宛如幽灵,沉郁的海面静悄悄的,她这支队伍不主攻,绕开了一切可能造成冲突的缝隙,缓慢且隐秘的向着木桑主舰靠拢。
就在这漆黑一片的氛围中,夭夭穿着一件月牙白的衣裳,孔雀的尾羽垫在边角与衣袖上,襟前墨绿色的盘扣掺杂金线,灯下观来不仅华贵还有流动感。
这套衣服是木桑大祭司的官袍,只有重要的场合才会如此隆重。
随着船靠近木桑主舰,夭夭的眼睛从边缘呈现血一样的红色,当柴筝能够近距离抬头仰望这艘停在江面的庞然大物时,夭夭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巫衡的标志,当中多少情绪漫延无人看得清。
漫天炮火就在不远处剧烈碰撞,木桑主舰在流火之下宛如神祇,柴筝他们这些船不过蝼蚁,海浪之上微不足道。
骆河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指挥着船四散而开,形成捕鱼的网,不管网住了什么样的鱼,今日都休想脱身。
前一艘船用来诱敌,很快就被发现,平静的后方被炮火声打断,柴筝事前有吩咐,就算是诱敌也要先下手为强,一旦被发现直接打他丫的不必留手。
紧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借着掩护,已经到达主舰的船飞快向上清人。
木桑主舰是帝王亲征的配置,这么多年也没用上几次,除了部分改进,外形上没有太大变化,贤夷小时候喜欢海,这艘船尚未建成还停在船坞时,他便常常到处跑,所有构造了如指掌,
柴筝他们是从救生舱潜入主舰的,救生舱内外皆可关闭,里面是三十八艘小船,体量是轻型舰的一半,外面有人把手,但救生舱中却很空旷。
这里长久不用,除了偶尔打扫也不通风换气,里面充斥着一股不见天日的霉腥味。
成功进入主舰救生舱的人比想象中少,几十艘船出发,柴筝此时点了一下人头,区区不过小一百人,除了柴筝自己的船只有一艘轻型舰没有被发现。
这些轻型舰的主要目的就是掩护,柴筝他们所乘的比轻型舰更小,与这些救生船相当,一枚炮火就能击毁,却也轻盈迅速,乘风破浪,骆河这捕鱼的网尚未张开,他们已经一溜烟的进来了。
柴筝又看了眼人员配置,宽圆和他十几个兄弟在,老三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