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重生] 完结+番外-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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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柴筝笑道,“下车吧,我要赶路了。”
马车当真只是路过此处,章行钟连下马逛一圈的时间都没有,被顾恨生催促了一句,“章大夫,我们该走了。”便只能一勒缰绳,跟上了那位去做大事的人。
柴筝这里在赶路,阮临霜已经重新坐上了轿子,被抬进了深宫之中,木卿一直在后面跟着,她尚未将傀儡术解开,倘若阮临霜当街表演一个自尽殉情,那这场乱军包围宫廷的大戏就唱不起来。
阮临霜虽然举动不由自主,但意识却很清晰,否则那一剑刺出时,也不至于这么凑巧,卡着柴筝的脏器和骨缝最终只伤了皮肉,只是这种程度的皮肉伤阮临霜也没有把握对方能活,也幸好她为傀儡术所控,所有的颤抖与害怕都只能掩藏心中,长长一段甬道走下来,阮临霜心中的冷静已经盖过了担忧,只要赵谦找不到柴筝的尸体,就说明柴筝还活着。
轿子停在一个老旧的院落中,多年前应该是有风雅的人物住过,外面一丛丛还开着海棠花。
房间打扫过,虽然窗户、门与大梁都有破损,仍算宽敞明亮,月色高而远地洒满窗沿,加上点着的四盏灯笼两根红烛,一眼便能打量到底。
小莲与芸香竟然都在,小莲怯怯地跟在芸香身后,她是宫里派人来接芸香时,一并捎上的,说到了宫里仍是伺候阮临霜,小莲才硬着头皮跟过来。
到了此处,阮临霜已经身在虎穴中,木卿不能时刻将她当成傀儡看着她,于是手一松,将阮临霜的身体重新还了回去。
长久受人摆布的四肢有些微微酸疼,阮临霜将头上的喜帕掀开,那双淡漠的眼睛落在了木卿身上。
木卿“嗯?”了一声,“我原以为你与那柴家的姑娘是两情相悦,互生欢喜,现下看来只有那柴家的姑娘对你付了真心,你似乎并不在意?”
“我在意。”阮临霜平静道,“柴筝若还活着,我与她白头共老,柴筝若是死了,我做完我该做的,便去寻她……我已经将生生世世许给柴筝,并不差一朝一夕。”
阮临霜低下目光笑道,“所以我在意却并不伤心。”
木卿沉默半晌,再出声时打算将话题引开,“你先在这里住着,吃穿用度都有芸香负责,稍晚时候太子会来,你现在是太子妃,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木卿指教完正要离开,忽然被阮临霜叫住,“你明知道自己只是赵谦手上一枚棋子,他利用你,无非是要将所有罪责推到木桑,推到克勤王的身上。你的价值一旦被压榨干净,赵谦也不会放你生路,你为何还要帮他?”
“小姑娘,”木卿仍是带着面纱,她那双眼睛成熟稳重,却也饱经沧桑,“我同你一样,少年时曾爱慕过一个人,为他,我早早入了祭酒处,勤勉刻苦。我爱他如爱晨曦晚霞,我敬他如敬兄长师尊,我不求占有,只希望他能活得快乐长久,成为我对世间的牵念。”
木卿说得这个人阮临霜知道是谁,这女子看着不食人间烟火,身上却保留了太多乐清的痕迹,她的武功,她的行事作风,甚至是她的回忆……她是来为乐清报仇的,因此赵谦不是她的敌人,克勤王才是。
“你若为柴家的小姑娘豁得出去,就应该能理解我。”木卿停留在院子,夜风吹起海棠花,在她白色的裙摆间起伏,“他是中天骄阳,而我是地上尘埃,我不必被他看见,但我愿意为他而死。”
“那你知道乐清留下了一个女儿吗?”阮临霜铁石心肠,偏将人的软肋戳穿了,又在伤口上表演碎大石。
“什么!”木卿猝然回头,转瞬之间她就到了阮临霜跟前,“他有一个女儿,是谁?还活着吗?!”
当初巫衡罗为了保下夭夭,从未泄露过孩子父亲是谁,就连克勤王都不知道乐清与巫衡的女儿有一段情,更不知道夭夭是乐清的骨肉,木卿这样的工具自然也是全程蒙在鼓里。
之前的木卿总是给人一种沉稳却过于死寂的感觉,她永远穿着白色的衣服,像是为谁守孝,但此时,她的身上却迸发出了光彩,目光灼灼盯着阮临霜,“你说清楚。”
“乐清不惜性命也要带当年的小巫衡逃出祭司院,甚至逃出木桑,以你对他的了解,乐清会是擅发慈悲之人?”阮临霜道,“赵谦杀不了克勤王,他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去同木桑翻脸,就算推卸罪责,到最后也只会演化成一场无关痛痒的谈判。”
木卿沉默下来,她虽然早早就进了祭酒处,木桑人也很少提起这位具有高贵血统的公主,她既非皇权继承者,也与神权干系不大,不过自幼的生存环境,却注定她身在朝局之中,能看清这些居高位者的险恶用心。
阮临霜说得不错,赵谦不会选择跟木桑正面冲突,赵谦想要的,只是除去横亘在他皇位前的阻碍,包括功高盖主手握重兵的柴远道,以及拿到传位诏书的长公主,兴许赵谦还会趁此机会,对朝堂进行一次大清洗,但克勤王和木桑……
赵谦又不傻,趁着太平除掉了柴远道,军中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就紧接着去招惹外头的强敌,这不是可劲儿的将自己往枪口上送吗?
===第126章 第 126 章===
“我如何能信你?”木卿又问。
“我的本事就是乐清教的; 我与他无亲无故,他何必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阮临霜没有实据,按时间算; 夭夭此时已经快到黄海之滨了; 自然也带走了所有凭证。
但她仍然开口道,“乐清知道自己活不长; 为了给小巫衡谋长久,才留下我与柴筝。当然你若不怀疑; 我也不强求。”
无论什么话从阮临霜的口中说出来; 就先有了三分可信度; 她没有老实人的诚恳; 却恬淡稳重不争不抢; 当一个人看着什么都不求时; 哪怕说着显而易见的谎话; 都容易钓鱼上钩。
木卿最终道,“今日之事我需要细想; 你……别出这院子。”
她这句话似意有所指; 但阮临霜短时间内也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
外头还不够乱,还得乱得彻底一点,潜伏在大靖国内的木桑人也在向长安靠拢,他们当中虽有信奉巫衡的,但未曾见到巫衡之前; 内心必然左右摇摆,再次站到克勤王那头也并非不可能。
神权与皇权共治的国家,所谓忠诚是一颗心要掰两半,随时可以倾斜,临时倒戈连背叛都算不上; 他们原本要效忠的就不只一个人。
这场大戏要是真的搅和起来,赵谦必是要伤筋动骨,而阮临霜正在等一个信号,等南北两边同时放出的信号。
但此时摆在阮临霜面前的还有一个难题,她不能出宫,却必须与外面的人取得联系。
“姑娘……不对,而今该改口叫太子妃了,”芸香拿了件外衣过来,披在阮临霜肩头,“可惜您今日只穿了一件喜服,还有两件未曾动过,圣上体恤,也遣人送过来,就放在您房间中。”
阮临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她捅柴筝时避让得很快,基本没有沾上血,只有袖口与掌心各溅了三四滴,袖口上的融入红色喜袍中,已经看不清了,手心的这一片却十分刺眼。
芸香便又开口宽慰道,“太子妃放心,皇上既然将您接到宫中,就是想保全您,柴国公府势力虽然庞大,但柴筝抢亲在先,堂堂一个小公爷,怎可劫太子妃的花轿。既是她错在先,您不过是自保下手重了些,论罪……”
“你知道柴筝为何来抢我的花轿?”阮临霜轻声打断了芸香,“我已经与柴筝定了亲,只差今日这样的大花轿将我抬入柴国公府。”
芸香震住了,好半晌她才道,“可是你与她皆是女子……”大概发现自己说话僭越,芸香又低下头道,“何况您还是太子妃。”
“我嫁柴筝在前,太子娶我于后,论先来后到,当今太子可晚了柴筝很多年。”阮临霜在院子站着,也觉得有些冷了,便转身往屋子里走。
方才木卿离开时,院子的门打开了一会儿,外头站着清一色的侍卫,看起来倒像是正儿八经来保护阮临霜的,至少能瞒骗过芸香这样还算聪明的丫头,但阮临霜自己却清楚,这些护卫一来看着不让自己死,二来也不放自己离开。
阮临霜的话有些答非所问,芸香也不好跟在后面念叨,一个院子里有两个丫头其实就够了,小莲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桂花小圆子出来,口中抱怨着,“这院子看着大,厨房却丁点小。”抬头看见阮临霜,她才开心起来,“小姐!从家里给您带了吃的,尝尝?”
皇宫里的小院子基本都有一个开小灶的厨房,三个人进去都有些局促,但平常做些糕点或熬药、煨汤都近在眼前,也方便,当赵延迫不得已来见自己这位新娘时,远远便闻到了小米粥的香味。
不管外面有多么的混乱这一夜在宫里却太平的很,阮临霜这里需要什么,只要小莲插着腰对着外头的侍卫说一声,就会全部送进来。
小莲是个过于恩怨分明的人,自家小姐不喜欢这里的人,也不喜欢呆在这里,她也跟着不喜欢,送来的饭她都怀疑动了手脚,非得自己做。
到底是跟着厨娘打过下手的孩子,做饭的手艺算出师了。
小米粥温热,加了红枣、莲子和银耳,只撒一点糖,清甜的刚到好处,阮临霜坐在院子里,抱着碗,正与进门的太子撞了个正着。
赵延刚踏进这块地儿,以为自己走错了,又退出去重新看了一眼,见四方整肃,最近门的四个人手拿枪戟,就像这里头关着的不是他爹物色来的太子妃,而是什么凶猛禽兽。
李端原本跟在他的后头,这会儿已经停下了脚步,留在院子外面,见太子重新退出来,李端才开口道,“是这里,您快进去吧。”
“小姐,宫里还送来些桂花蜜糖,今天给您蒸个点心吧。”小莲乐呵呵地捧着杯子出来,“尝尝,刚泡的茶,配糕点最好,可比老爷府上的香多了。”
赵延原以为这里凄凄切切谈不上,至少也落个愁云惨淡,谁知推门后却有如此烟火气,阮临霜接过茶盏,又吩咐道,“小莲,给客人也泡上一杯。”
“哦。”小莲不大愿意,她挑起眼皮打量了一番赵延,“这就是皇上为小姐挑得姑爷……的确不怎么样,是比不上小公爷俊俏能干,怪不得小姐看不上。”
说完,小莲往赵延手里塞进一个杯子,烫得赵延“嘶”了一声。
“……”小丫头伶牙俐齿,前几天还夸太子爷博学文雅人品好,这会儿知道阮临霜不喜欢,便也跟着看赵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好了,下去给你的芸香姐姐搭把手,我与太子殿下有话要说。”阮临霜并未责怪小莲的出言不逊,而今这般境地,赵谦要杀谁都不会急在一时,何况太子殿下以宽宏大量闻名,不会同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计较。
“阮姑娘。”赵延将茶盏放在石桌上,与阮临霜对面而坐。
“见过太子殿下。”阮临霜还穿着一身喜服,虽不是昨日那件,但她没有带换洗衣服入宫,就只能先将就着穿。
隔着石桌,两人的距离有些远,夫妻之礼未成,阮临霜是在去拜堂的路上被劫,因此说是太子妃,却名不正言不顺。
“昨日出事之后,整个长安乱成一片,据说柴国公为了让父皇将你交出来处刑示众,已经开始集结旧部。”赵延倒是比他爹直率很多,上来也不客套,直接切入了主题,“柴筝的尸体尚未找到,长公主又失踪了,昨日父皇与我说话,眉宇之间还洋溢着喜气,今日我去见他,却焦躁无比。”
赵延终于端起了桌上的茶,凉了一会儿,入口虽还有些烫,也算能喝,他又道,“父皇担心的是尚未找到的尸体,还是不知所踪的长公主?”
“都说当今太子宽厚,”阮临霜望了他一眼,“怎么好与我这个罪魁祸首谈论家事。”
“宽厚?”赵延摇着头,苦笑了一声,“不算宽厚,姑娘若是真聪慧就当知道,我的生母是郁郁而亡,她这一生没有真正快乐过,无论做什么,都有父皇的眼线紧随其后。父皇多疑,且越发严重,我原本以为,他让我娶姑娘,是畏惧阮相桃李满天下,此时看来,被算计的不仅是阮相,还有国公府。”
赵延猜测的有些慢了,桃李满天下尚要畏惧,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如何独善其身。
到了这时,阮临霜反而丝毫不急。
她道:“听闻礼部尚书家的大小姐秀外慧中,琴棋书画就算是京中才子也鲜有能胜她的。我听闻启昭初年时册封中宫,祭告天地与先祖,谁料前一日凤冠为鸟所啄,凤目处半颗珠子阴晦。论罪,整个礼部都有责任,是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