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标记的金丝雀 完结+番外-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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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名字,你今后就是白鹿鸣,跟白鹿再也没有关系。”男人进一步解释,“两年三年太久,你也不愿意被关在家里这么等下去吧?只要同意改名,我这边直接替你换好身份。”
“……”白鹿这回听明白了,不禁皱眉,“什么身份?可以被光明正大介绍给别人的身份?”
“是。”这是两人分开的三天里面,秦冕想出的最好方法。像当年梅老板抹掉他的过去一样,直接替人伪造一个崭新的身份。假身世假学历,就算造出一本跟方书词不相上下的漂亮简历也不在话下。
至少从今以后,他能带他出去。跟人介绍的时候,对方不会夸张地张大嘴巴,“白鹿?该不会是那个出来卖过的男公关吧?”
秦冕本以为白鹿会爽快同意,就算不爽快,至少会同意。
可这人听完却一言不发,像只缩回壳里的沉默乌龟。又过了好久,才强打精神睁开眼睛,“我再想一想。”说完,他一扭脑袋,将脸转到男人看不见的方向,用力地,自嘲地,无比释然地牵起跟现实同样无奈的嘴角。
原来美好的爱情只是关在囹圄里的丰满幻影。在秦冕精心打造的笼子里,他是一只被捧在手心,可以被溺爱至死的金丝雀。可一旦飞出去就不行,要是想光明正大飞出去,他白鹿就什么都不是了。
难怪从来不被秦冕带进任何一个圈子,他用全力去爱的男人已经明确地告诉他——他不可能跟外面人介绍说,他秦冕的心上人是个辍学又入歧途,做过MB也做过公关的可怜男人。
他们的身体明明依偎在一起,却是白鹿感觉最陌生的一次。
一个月之后。
乔晏再次见到白鹿,明显感觉这人比上回过来又瘦一些。
白鹿盯着空了一半植株的窗台,目光发直,“好像……少了一盆?”
“这你都记得?”乔晏坐在桌后,依然是个捧着杯子暖手的姿势,“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养这些东西吧。听不懂它们的语言,一个冬天,已经走了第三盆。”她看出白鹿精神不好,没忍心赶鸭子上架,耐着性子多扯了几句闲话。
“最近食欲如何?”
“一般吧。”
“状态呢?”
“挺好的。”
这个月内发生了不少事情,可没有一件跟‘挺好的’沾得上边。
病好之后,秦冕又跟他提过两次改名的事情。白鹿仍然没有松口,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为了使他快些改变心意,男人甚至挑了个很少出席的冷餐会,专程将白鹿带在身边。那不是什么正经的聚会,在场多是一帮二代扎在一堆,聊买的私飞聊泡的明星。不待秦冕介绍,白鹿刚报出自己的名字,就有人‘认’出他来。
“白鹿?是不是先前会所里那个头牌之一?”
这让白鹿十分惊讶,原来记不得他漂亮长相的陌生人,却可以轻易记住一个劣迹斑斑的名字。
其间还有人打趣着问他,“‘白鹿’是真名还是艺名?”
不等他回答,又有人插嘴,“肯定是真名啊!从梅老板手里出来的,要是艺名,那也该姓‘梅’,叫梅花鹿!”
众人听闻哈哈大笑,甚至还有人当着秦冕的面调戏他,问他玩不玩儿一些刺激的东西。末了又多嘴一句,“钱肯定给够,不会亏待你。”
在他们眼里,‘白鹿’始终是个以色侍人的东西,是供人取悦的玩物——他被打上鲜明的标识,仿佛这辈子都洗不干净的记号。
别说秦冕不会,在那种氛围里头,白鹿自己都无法启齿和身边男人的炙热感情。就算勇敢地说出来,恐怕也是个没人会信的插科笑话。
事后秦冕问他,“即便是这样,你也不想舍弃现在的名字?”他将已经做好的‘白鹿鸣的简历’放在白鹿手边,“我给你的身份哪里不好?”
“不是名字的问题……”白鹿内心挣扎。他随手翻开几页,盯着那些光鲜亮丽的句子,嘴里涩得发苦,“它太好了,可它不是我。”
男人无法理解他的执拗,“你本来就叫白鹿鸣!”
“可除了‘白鹿鸣’三个字,其他都是假的。”白鹿指着精心伪造的简介,小心翼翼问他,“秦先生,你爱山,与,三,夕。的究竟是我还是想象里的这个人?”
“他是你!”秦冕加重语气。
“他不是!”白鹿不甘示弱,“你也觉得现在的白鹿很糟糕,是不是?”
秦冕的沉默和连日来的委屈终于使他任性地说出来,“若你觉得真实的我配不上,你大可扔了我,去找一个配得上的……就那个你喜欢的方书词,他清白,他干净,他连身份都不用专门作假!”
那是秦冕头一回扇他耳光,尽管手心刚碰到脸时,动作就已刹住大半,“胡闹!”
一两天过后,气头消了,男人又回来哄他,如以往每一次一样,将人霸道圧在身下,扒光衣服。
谁都不想让步,索性就用作爱来代替交流。像两头发情的动物,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可一旦结束,一旦停下来,秦冕穿上裤子转身离开,偌大的孤独感铺张袭人,像颗被扔进沸水中的蚕茧,缚得白鹿透不过气。
若不是那天自作主张从隔间走出来,他们是不是仍然沉溺在恩爱不疑的幻觉里?
原来现实如此脆弱,先前不过是条裂纹,一个月时间,就变成了肉眼可见的崖缝。
这回不待乔晏催他,白鹿主动开口,“乔医生,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啊?”乔晏反倒诧异,“当然可以。”
“那段时间我的状态很奇怪,好像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白鹿闭着眼睛酝酿情绪,“我和那个男人……我和骆河……我们‘作爱’的时候,他每一次都会蒙住我的眼睛。”
第九十八章 凤凰是两个男人的追逐
白鹿刚到骆家的时候,骆河还是他记忆中最好的模样。
谦谦君子,儒雅温和。
前两个月里,男人是个庄严的绅士,待他就像对待珍贵的爱人。每一个动作都合适而不狎昵,仿佛深怕吓着他似的。
他带他尝试新鲜的生活,教他红酒,教他下棋……只要不出别墅就能完成的事情,骆河从来不会拒绝。
这种发自内心的好意让白鹿很快沦陷,像第一回 跌入热恋的少女,像只失去嗅觉的蜜蜂,一不留神就迷失在男人该死的甜味里。
“我喜欢骆先生。”白鹿如是说。
“我也是。”骆河第一次将手摸进他衣服,他根本无法拒绝,“我爱你,鸣鸣。”
那时阅历尚浅的白鹿第一回 晓得,真正待他好的人应该像骆河这样,春风细雨,润物无声。而并非杜覃生那种无赖,天天把‘这世上只有我肯对你好’挂在嘴边。
他从不怀疑地笃信骆河对他投入的感情,于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心也捧出来,亲手送进对方手里。
爱会使人麻木,像温水里的青蛙。变化来得一丝一缕,当白鹿恍然回神,锅里的水早就沸了。
兴许是骆河对他的感情没了初时的热烈,暴力偏激的Alba替代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作爱’的时候,男人每一次都会仔细亲吻他的眼睛。从上至下,从左到右。
将白鹿一层层脱光之前,还一定会找个东西,将他漂亮的眼睛遮住。Alba总是病态地执着,“它们太美好了,我不能让它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再然后,那人会用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长的短的,粗的细的,替代自己勃起的阴颈,进入白鹿身体。
他执着的除了眼睛,还有白鹿一双修长的腿。
别墅里边常年都是没有外人的状态,而Alba大部分时间都不允许他穿上裤子。他说那些肮脏的布料会盖住他美丽的皮肤,尽管对方认为美丽的,是白鹿皮肤上面那些细小的伤口——都是对方在床上一次又一次折磨人时,留下的痕迹。
骆先生还喜欢养鸟,是些嗓子尖锐又有灵性的家伙。
有一回作爱之前,Alba用布条蒙住白鹿的眼睛,将鸟食均匀撒在他裸露的肌肤上面。白鹿被绑住四肢拴在床上,黑暗之中被几只嘴尖的东西啄得满身是伤。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但凡受到虐待,他耳边就会响起聒噪难听的鸟叫。
难听的除了鸟叫,还有男人对他粗俗的辱骂。
“你的母亲是妓女,你的父亲是废物!”Alba一遍一遍对他洗脑,直到白鹿能毫不犹豫地重复出来。
“我的母亲是妓女,我的父亲是废物。”
骆河除了一个比白鹿年长几岁的儿子,还有一个刚刚上学的孙子。几年前白鹿见过一眼,是个干净漂亮的小孩,像他父亲,不像爷爷。
他猜测男孩名字里也带了个‘鸣’字,因为骆河曾有一次抱他坐在肩上,无比慈爱地叫他,“鸣鸣,鸣鸣。”
就像在叫自己一样。
白鹿当时的想法却是,这样纯洁的小孩,一定不可能知道他慈祥的爷爷还有魔鬼一样的另一张脸,和那张脸孔下面极端变态又残暴的性情。
相比Alba,主人格下的骆河就温柔多了。比起用手爱抚,他更喜欢用眼睛去看。
白鹿曾被要求赤裸着站在窗边,站着,坐着,躺着,怎样都好。
骆河就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距他面前两米远的地方,不说话,不动作。将人从头到尾,身上每一处细节,从日出看到日落。
永远都是这一个兴趣,仿佛从来都没腻过。
别墅西面有一大片火红的灌木,那时白鹿还不晓得这种树木的名字。由于正好在别墅里住满一整个冬天,于是被迫看完整个冬季的灿烂火海。
他记得那是一个黄昏,骆河坐在太师椅上问他,“你在看什么?”
“那个树……”白鹿目不转睛盯着窗外茂盛的火炬,“过风时,树叶很美。像……像张翅欲飞的火鸟。”
骆河继续问他,“火鸟的图腾叫做凤凰,你知道凤凰是什么的象征吗?”
白鹿认真思索,“嗯……男人跟女人?”
“不对。”骆河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像肃穆的乐曲响到一个高章,“是男人跟男人。”
“男人跟男人?”
“凤是男人,凰也是。凤凰本身就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追逐,是一种非常漂亮的图腾。”
白鹿不解,“那女人呢?”
“女人没有翅膀,象征女人的,是水中的鱼。潮湿温热,才是子宫的感觉。”
白鹿那时终于明白,为何Alba总喜欢命令他弓起身体,挤出背上突兀的蝴蝶骨来。
原来对方是在欣赏他身为男人的印记,是他作为图腾的翅膀。
白鹿的声音在安静的诊室里戛然而止,忽而又换了个更低沉的口气,“如果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仍然不会产生逃离的念头,甚至认为我们之间是一种独一无二的羁绊。”
乔晏见他抬眼,手中的笔仍不停在记录,“你明知他有多重人格,也晓得自己被他虐待。这都不是你真正想要逃走的原因吗?”
“虐待?”白鹿迟滞地偏了偏脑袋,“那是他独特的爱人方式,只是痛了一点,我完全可以为他忍耐下来。”
“……”乔晏终于停下动作,“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你并不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正常的?”
“比起在按摩店里被客人抓住头发,捏着下颚,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丑陋的***顶进我嘴里。在别墅的日子,多数时候起码是平静的,温情的,不用提心吊胆后面还会不会有更变态的客人出现。”
乔晏点点头,“那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终于醒悟过来?”
“陈传承的电话来了。”白鹿闭上眼睛,脑子里的嗡嗡声又跳出来,“骆洲也来了。”
陈传承的电话在骆洲找到他半个月之前,她说白鹿父亲当年下跪换来的学校,就快被人拆掉了。
毕竟能飞出大山的孩子太少,这几年学生的人数一直在减。又逢一个加工厂老板看中那块地皮,给了不少好处买通学生家长,让山里的小孩放弃念书。
电话最后,女人在那边声泪俱下求他,“鸣鸣,回来看一看好不好?让他们见识一下飞出大山的凤凰。那些小利小惠,会耽误孩子一辈子。”
没有学校,后面的小孩,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白鹿接电话时,刚从Alba的大床上下来,全身赤裸,皮肤红肿。他盯着镜中狼狈不堪的自己,眼睛空洞,毫无一点生气,“对不起。”
陈传承不甘心,说让他再想一想,“你现在在哪里?离得很远吗?仅仅回来看一眼都这么困难吗?”
远吗?当然远。说相距一个世界都不算夸张吧。
两天之后,女人又来电话。可没说两句,白鹿就跟人急起来。
“学校是那个男人的东西。他明明什么都没有留下,又凭什么把他没完成的愿望强加给我?”比起难过,白鹿更多是委屈,是心虚,“那个人的心愿,关我什么事?他都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