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标记的金丝雀 完结+番外-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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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闻声转头,礼貌接过高脚杯,这才抬眼皮好生看一眼这个男人,“秦先生误会了,我胃口不大。”男人眉目如刀削深刻,白鹿怕耽溺,看一眼便挪开视线。
秦冕饶有兴趣盯着不远处的男人,“太谦虚了,我看挺大的。”
白鹿一时琢磨不透秦冕所指是名流还是秦蔚,不管是哪一个他都不想再接话下去,“若是所有客人都跟秦先生一样知道保持距离的珍贵,那我们这些不自量力的人也不会有盼头。”
秦冕轻哂,“那你告诉我,这些漂亮公关里面,有一个是安分守己只想赚赚小费的老实人么?”
白鹿见他胸口的领夹歪了,也不客气,直接上手帮他收拾妥帖,抬眼时目光里是让人读不确切的复杂情绪,“秦先生若是不摘下令人盲目的有色眼镜,即便有,你也看不见。”
不晓得是他一句轻狂话还是胆肥的肢体动作,秦冕心底平滑的水平线无故多出一个波峰。
名流似是看见秦冕,拨开人群正朝这边走来。
不到二十米距离,不过十秒钟时间。秦冕优雅抿一口杯中的调味酒,戏谑,“你运气不错,这个人我认识。若是有想法,今晚我可以非义务替你递一张名片。”
白鹿盯着走过来的男人,压低声音,“可惜我今天没带名片。”
秦冕一挑眉毛,“难不成你有信心直接将人带走?”
白鹿语气自若,“那不如秦先生跟我打个赌。”
名流和秦冕打过照面招呼,似无意瞥了白鹿一眼,才又继续聊着他听不明白的高深内容。
白鹿煞有介事听他们谈话,却侧过头打了个呵欠。他默数时间,只要超过一分半钟,适时赔句‘失礼’离开的话,就不会太失礼。
名流像是看破他心思,在倒计时的最后几秒突然结束对话,硬生生转头盯着白鹿,目光沉得让人透不过气,“你果然在这里。”
白鹿勾起嘴角,让自己笑得尽量自然些,“世界真小,又遇到了。不过不巧,今晚我得失陪了。”说着,他将秦冕方才给自己的那杯酒,原封不动推到男人胸前,“祝玩儿的愉快。”
男人伸手不接酒杯反而扣住他手腕,他的语气平静,和动作十分矛盾,“你知道我是冲着你来的。”
白鹿装傻,“可是今晚我并没有时间啊。”他想把手抽出来,却挣扎不开。
“我可以等你下班。”
“我想之前已经说得够清楚,会所以外不接客,约会或者私活,都不接。”
男人突然开口叫他名字,字里强抑五分怒意,“白鹿!”
白鹿置若罔闻,反倒不知从哪处变出一把豪车钥匙,在空中抛了两抛扔给他,“差点忘了,谢谢您的车,不过我用不上。别再让人给我这种东西,太破费了。”
钥匙在两人之间划出一个让人浮想不止的抛物线。
趁男人接钥匙的空档,白鹿顺利抽回被捏痛的手。男人分明还有话说却被他无情打断。白鹿也来气,语气决绝不留余地,“先生,您该不会以为那是一把万能钥匙吧?我缺钱,可不代表什么钱我都愿意赚。”
白鹿脱身前还故意甩秦冕一个欠揍眼神,如同在说,虽然狗血,可是你输了。
秦冕:“……”
白鹿走后,名流倒是先开口,“让你看笑话了。”他指腹摩挲钥匙,揣进兜里,把毫无兴趣的酒杯递给侍者,动作依然优雅得像个绅士。
秦冕忍不住问他,“你们认识?”
“如你所见。”名流见他似要继续问下去,语气瞬间冷下来,“说来话长。”拒绝的意味足够明显,秦冕再不好开口。
这是秦冕第一次被自己素来的自负打脸,如何他都想象不到。白鹿,那个长于谄媚的男人竟如此能勾人?并且他还……挑食?
他突然意识到,秦蔚会喜欢白鹿,可能真的不只是喜欢那张脸。
白鹿身上有很多肉眼难辨的东西,与他接触次数越多便越清晰。就像小学时看的第一本小黄书,重要的部位欲遮未遮,留给人无限遐想。秦冕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十分诱人。
更何况这人还有一张极其耐看的颜。
秦冕白天工作,晚上应酬,秘书进来将几页需要签字的文件放在他桌上,顺便问他晚上吃饭订哪一个餐厅的包间。秦冕以手指飞快翻阅面前待签的扉页,一目十行,“不订了,人我带去会所。”
秘书一脸狐疑,“可是秦总您不是不喜欢那里吗?今晚一起吃饭的是XX集团的X总,X总并没有提出一定要去会所的要求,所以完全可以……”
秦冕抬头打断她,一脸‘我已经决定好’的表情,“会所地址发过去,跟他们约晚上七点。”
秘书知趣退下,秦冕反而陷入沉思。会所是个销金窟,欲望赤裸,里面从不缺美人,秦冕向来都只看看,点到为止,悦目愉心就好。
可这一次,他每每一想起白鹿那张脸,想起他看秦蔚时那双眼睛,胸口就烦闷难舒。
敲着桌面的食指凌空停住,自己该是担心秦蔚过头,先是季昀又是名流,他突然非常想摸清楚白鹿的欲望有多大,他勾人的套路有多曲回。
单纯的秦蔚显然不是他对手。
思忖间,秦冕已经不自觉在搜索引擎栏里输入白鹿的名字。
有用的信息并不多,这人懒得连社交博客都没注册。一下午时间,秦冕也才找到两张似是而非的低像素照片。还是在另一个陌生人的个人空间里,照片中有四个人,男孩手搭在白鹿肩上,两人身前还站着两个老人。
另一张照片也差不多,陌生人将照片归类在‘家人’的类别里。照片的标题是:祝爷爷奶奶长命百岁,祝白鹿哥哥天天开心,祝我自己学业事成。
落尾日期是两年前。
会所今晚被一个海归富二代包下一层楼办生日party,有点吵。
秦冕从包间里出来透口气,门关上之前,房里漏出来的推杯换盏嬉笑声吵得人脑仁疼。
想来桌上佳肴吃够,黄汤也下肚七分。
秦冕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狠狠吸一口,过肺再吐出来。
他烟瘾不大,只在应酬和压力大的时候才抽。烟草的干涩辛辣有提神作用,对秦冕来说,这更像一支清醒剂。
会所门口窸窸窣窣,骚动不停,人群里甚至还听得见两声狗叫。
秦冕虚着眼,透过吞吐的烟圈,懒懒朝那处看。
目中无人的富二代牵着一只成年魏玛犬站在门口对黑服接待大吼大叫,“我的狗从来不进笼子,你们算什么狗屁东西!”
接待员耐心解释,“先生,猫狗不能进会所,我们准备好了笼子,可以暂时替您照顾它。”
二代指着魏玛咄咄逼人,“你特么见过这么漂亮的狗么?这特么是老子儿子!”
魏玛犬配合地‘嗷呜’一嗓子。
接待员词穷理极仍然对牛弹琴,富二代也烦不胜烦,索性将手里狗绳一抛,“行啊,有能耐你们就让它进去,老子不管了!”
接待员将将靠近魏玛一步,半米多高的成年犬张嘴就叫,势要咬人,根本不让陌生人近身。众人急得大眼瞪小眼,二代顶着一脸‘看谁谁傻逼’的嘚瑟样抬腿就往里边走,魏玛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将将走出几步路,白鹿迎面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二代面前。
他熟稔地一手攀上他肩膀,替他理了理折角领口,声音澄澈干净,“让我来试试好么?”
富二代第一次见到白鹿,这张漂亮的脸蛋让他没忍住当场吹了声流氓哨,“你是这里的人?”
白鹿莞尔,露出两个似有若无的酒窝,一双勾人的眼睛深情又真诚,“如先生所说,我在这里工作。”
他看他的笑容几乎看呆,竟忘记两分钟前自己还在跟人闹气。
白鹿将手自然搭在对方肩上,两人看起来似是相识多年的旧友。他又踮起脚尖凑男人脸上轻轻一啄,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毫不矫情做作,像是在行一个贵族礼节。身体将将分开一点,白鹿又扯着他的圆点领带将人拉到自己跟前,几乎鼻尖抵着鼻尖,亲昵无间,“我叫白鹿,很高兴认识你。”说话间,灵巧手指已将富二代原本系着的领带轻松解下来。他放在鼻尖优雅地嗅了嗅,“tulip的限量香水,品味不错。”
“你……”二代明显吞咽一口,这番暧昧举动竟险些让他有反应。
“得罪。”白鹿一得手,毫不留恋舍弃眼前人,他走近魏玛,用奢侈品领带当狗绳,直接将这只成年犬牵进笼子。魏玛只从喉咙发出浅浅低吟,连叫都没叫一声。
众人几乎看呆住。
白鹿将狗笼插销锁好,才转头耐心跟二代解释,“它很聪明,也听你的话。所以我得让它知道我和他的主人关系十分不错,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
白鹿笑起来时,眼神会不经意变得柔软,嘴角拉开两个讨人酒窝,这个漂亮的男人啊,真像个妖精。
烟头烧到手指秦冕才惊觉将它杵灭,他就站在楼上包间门口,置身事外看他。未名的不安分在心口蹿上蹿下,尤其是当白鹿突然抬头跟站在楼上的自己四目相触。
只一瞬间,心口就被攫住。如指间烫伤,不可名状微疼。
秦冕还来不及捕捉男人眼中惊诧,白鹿已识趣将眼睛挪开。
从未有过的冲动像一双手,在背后推他一把,不轻不重,驱使他迈开脚,下楼去,去到那个人身边。
他突然很想跟白鹿说句话,不捎情绪,不含偏见。擦肩时却听白鹿先他一句开口,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自嘲,“秦先生又来祝贺我‘生意兴隆’?”
白鹿似乎心情不错,今日并不打算与他唇枪,“听说这地方姓秦,秦先生你看,这么多漂亮的‘蝗虫’卖笑为你赚钱,‘生意兴隆’这话,我是不是该原封不动还给你?”
说话时,这人脚步不停。话未说完,秦冕视线中只余他背影。仿佛这人留给秦冕第一印象的‘汲于谄谀’都不确切了。
第八章 白鹿鸣已经死了
白鹿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那间教室。台上是个陌生男人,他说了很多话可白鹿一句都听不清楚。窗外是咸腻夏日的远空群岚,不知是谁在放风筝,墨意纸鸢打了个璇儿,正好缠上教室外的银杏树杈。身边坐着不认识的女孩,她突然站起来,问讲台上的男人,“老师,你单身吗?”
白鹿惊醒。
眼前一片漆黑,他适应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躺在床上,天还未央。
那个地方只在梦里才敢回去,这是六年来他第一次梦到学校。
白鹿重新闭上眼睛,心跳很快,快出一身冷汗。
秦冕早不是讲台上那个秦冕,自己也不是当年的白鹿鸣。美好的东西就该被留在回忆里。只有回不去的东西,才有机会永垂不朽。
天终于亮了,白鹿抱着枕头靠在床头发呆,他才睡醒不久,头上还顶着一撮呆毛。高扬腆着脸把一杯温热的牛奶递给他,支支吾吾,“哥,学校有个竞赛夏令营,报名就能参加,我挺想去的……”因为女朋友会去,不过他省略了没说。
白鹿的声音还没苏醒,懒洋洋的,“那就去啊。”
高扬耷拉着脑袋,楚楚可怜,“可是钱……好像要几大千……”
白鹿笑了,毫不客气将整杯牛奶喝个精光,留嘴角一方乳白印子,“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现在的工作养你足够。”
白鹿的回答在高扬预料之中,他咧出一口大白牙,抱着白鹿脖子吧唧亲上一口,“哥,我给你揉揉肩吧!”
白鹿闭着眼睛享受高扬只在有求于他时才会主动上门的按摩服务,嘴角不禁上翘。
这小子这么势利,不知跟谁学的。
白鹿嘴角的笑意突然又收住,他突兀地想起近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如走马观花,简直让人喘不上一口大气。
自从再一次遇见秦冕,似乎发生过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前一天在会所。
白鹿接待完两个客人正准备换衣服离开,耳麦里突然传来黑服的声音,“白先生您好,这里突然有一位先生点名要你,不知可不可以多留一会儿。那位先生说了,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白鹿也诧异,这个时间点,公关要么还在陪客,要么已经离开。一般不会再有客人点名。
时间掐得如此好,来人很可能是熟人,特地在等他。
他便拧开话筒,“请问是哪一位先生?”
那边犹豫半天,见白鹿不问清楚不松口,才坦白,“是会所的投资人之一,秦先生。”
“……”白鹿好一阵愣神,待他反应过来才说,“今天实在累了,怕陪伴不周会事得其反。麻烦转告秦先生,说我已经离开。”
要说白鹿心里不存期待,肯定是骗人的。
从大学肄业到如今快六年,他吃了多少苦,从对生活抱着期待,被打击,被打倒,险些命都没了。所有的经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