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标记的金丝雀 完结+番外-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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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的反应实在无趣,活活让他吃了颗哑炮。
陈医生走时,白鹿还单脚跳出来送他,重心不稳险些摔倒。他扶着门框一脸歉意,眼角平添两分羞赧,“谢谢医生,这两天恐怕得添麻烦了。”
病号服里的男人脂粉气全无,像个邻家不谙世事的小弟弟,让人不忍深责。
陈医生一龇嘴,啧,美色误事。
第十八章 越是至爱,下手越不客气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今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要长,以至于初冬来时,慌不择路。
前两日单薄衬衫还能御寒,从前夜里那场彻夜淅沥的小雨伊始,整个城市仿佛一夜寒冬。
会场的暖气并不充足,白鹿缩后台小憩都不敢睡着,怕感冒。
今日是活动最后一个领养环节。从各个救助机构汇总的幼年猫狗都被送到这里,甄选主人,也供人挑选。每签署一份收养合同,世上就少一只流浪动物。
白鹿跑上蹿下一整天,临近傍晚散场,人少了,才偷得一口闲适。
不知秦冕用了什么手段,那些被管理吃光的公款半月前悉数陆续退回账户,再等今日一过,今年的活动就彻底圆满。白鹿这才松了口气,至少自己没拖秦蔚后腿。
志愿者小姑娘溜达过来,见白鹿侧躺在临时支起的塑料桌上,双眼紧闭,呼吸匀称,看不出是不是睡着。磨蹭片刻正打算离开,才将将转身,就听见白鹿叫她,“有事么?”
姑娘一惊,“呀!原来你没睡着啊?”
白鹿撑着脑袋坐起来,一腿蜷起横搁桌上,一腿随意落在地上。他强打精神也遮不住眼底的倦,“是不是想偷懒却发现被人抢先?”
“……”
白鹿拍拍身边的位置,“你来吧,我休息好了。”他从桌上跃下,见姑娘不为所动,又一挑眉毛,“怎么?难不成要让我占个便宜抱你上去啊?”
小姑娘眼神躲闪,似在害羞,“不不不……不是。外面出了点状况,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白鹿从上午连轴转到现在,这是他们认识十小时后第一次说话。
他经过她时,没忍住捏了捏女孩脑后高耸的丸子头,“交给我吧,换你偷懒。”
视线礼尚往来,小姑娘也盯着他脑后的马尾,心中喁喁,这个一天都没笑过的男人,声音竟然这么温柔。
白鹿将工作牌掏出来挂上,单手撑着堵在门口的两个空心木箱障碍跳过。负责人一眼就看见他,冲他招手,“小白,过来一下!”
未见人影,却闻哭声,待白鹿走近才明白状况。
五六岁模样的男孩哭闹着不走,中年女人扯着他半截毛衣袖子,脸上为难。哈雷被绳子拴着,正冲他们愉快地吐舌头。
负责人解释说,“娃想摸狗,他妈不让,僵着呢。”
哈雷是一只八岁金毛,是这次活动的形象大使。五年前它在糟蹋一片萝卜田时被人发现,浑身伤口发炎还没了左眼,该是受人虐待又被遗弃。
金毛体型硕大,站起来时不比男孩矮。狗脸上斜带一个卡通眼罩,像个海盗。
哭声不见小,围观人群越来越厚。
哈雷看见白鹿,嗷嗷两声,尾巴摇得欢快,还原地转两圈。
白鹿脱掉臃肿的工作服,只穿一件短袖白T。他一屁股坐在哈雷面前,冲它拍手,金毛立马扑进他怀里,硕大狗身几乎把白鹿压在地板上摩擦。
“坐下!”白鹿手脚并用才勉强环住多动症哈雷,将乱刨乱摸的狗爪牢牢捏在手中。狗毛在白鹿脸上蹭来蹭去,未几,狗舌头也舔过来。
白鹿艰难抬头,冲中年女人挤出个笑容,“哈雷也是妈妈,她很温顺,不咬人。”
女人见大狗几乎被这人束缚成颗粽子,才犹豫着松手。男孩立马破涕为笑,蹲在哈雷面前,一下一下撸它背上的毛。
围观小孩不少,毛茸茸的脑袋纷纷凑上来,一人伸出两只手。
秦冕正好站在高处,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都不晓得他们是在摸狗还是摸人。
人堆里的白鹿素颜干净,不是常见的公关打扮。这一眼瞭去,洗尽铅华又惊鸿掠影。
救助站的两个管事围着他叽叽喳喳,感谢秦先生几年来对活动的大力支持。秦冕颇受其烦,脸色倒还客气。方才找不到白鹿他还有功夫跟他们磨嘴皮,如今见着人了,秦冕自然没了耐心。
“我没掺和过,都是秦蔚在搞,等他回来,你们谢他。”此时他眼里只装下远处的狗和男人,完全没听到身边人热情的晚饭邀约。
摸狗的人终于散场,白鹿这才觉着双腿酸麻,仅仅是被哈雷大屁股坐了半个小时,天晓得会这么辛苦。负责人将金毛牵走,白鹿就伸长腿,顺势仰躺在地上。
啊,咸鱼不想动了。
不知何时,秦冕已经走过来,就站在他身边。
白鹿偏头看见人时,一惊,一愣,想起身却腰上无力,又笔直栽了回去。
男人一身合体的深色毛料西装,白鹿似乎从没见过他穿西装以外其他衣服。
秦冕向他伸手,“做事做十成,多数情况毫无价值,八九分足够,何必这么拼。”
白鹿知道他在说自己,大费周章只为让人撸一把狗毛,听起来就可笑。
“秦先生精明,行事都过脑子计算。我们不同,反正时间精力廉价,没有价值又怎样,自己开心就好。”
秦冕难得没有异议,反而说,“是你的风格。伤好了吗?”
白鹿也不扭捏,握着那人递来的手,一借力,把自己从地板上扯下来。“有劳挂念。秦先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您该不会要说‘顺路’吧?”
秦冕俯身捡起他丢在一旁的外套,扔过去,“在附近办点事情,顺路过来看看。衣服穿上,天冷了,乌龟都知道缩壳里。”
白鹿听笑,“秦先生跟幽默感,果然不搭。”没了狗的温暖,他的确觉得冷,也不计较那人是不是有口无心,好汉不吃眼前亏,利索地就将外套当龟壳穿上。
秦冕抬手看一眼腕表,“还有多久结束?”
“已经结束了,东西拿上就能走。”白鹿转身,朝后台去。
秦冕以同一速度跟在他身后,“时间合适,一起吃个饭吧。”
白鹿脚步一顿,停下来回头看他。眼中分明诧异,又似乎很平静,“难得秦先生邀请……可是不巧,我晚上没有吃正经饭的习惯。”
再明显不过的拒绝。
秦冕皱眉,“你就不想知道那几个管理的下场吗?”
白鹿微有踯躅,口气还是生疏,“事情解决就好。”
白鹿没动,秦冕已经走到他身边。两人距离不过一尺,“可是我想告诉你。”男人语气是从未听过的诚恳。
白鹿目光不小心与他眼中深邃对上,太耀眼,险些挪不开。夷犹之际却听秦冕又说,“你的那些伤,不会白疼。”
似有一股历久弥深的暖意,不经意流回心坎。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欠这人一个大人情,假惺惺推辞不免太矫情。
白鹿脸有些红,不知是不是方才冻的。他正要开口,手机响了,负责人让他把现场落下的东西列个清单,晚些时候派人来收场。
白鹿接电话时,眼睛总习惯往下看,比如盯着鞋尖或是地面。长睫毛落下来,眼神格外柔和。
秦冕知道他这下又有借口推辞,不带表情与他面对面站着,等着他一如既往,抬头说拒绝。
刚挂电话,手机还贴着耳朵,秦冕就问他,“所以今晚你肯定没空了是吗?”
最近秦先生说话口气尤其客气,白鹿反而不大习惯。他歪着脑袋苦笑,“我又想了想,难得秦先生破例请我,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那我就应该识相,舍命陪吃才对。”
秦冕的车里有一股好闻的味道,比之香水,更接近奢侈品店那种若即若离的气味。白鹿上回坐时心思搁在别处,自然没体会到坐这车跟秦蔚的SUV有何差别。
视线小心翼翼逡巡过车内的高档配置,看得出司机平时爱惜得很好,连出风口的扇叶都一尘不染。除了秦蔚的车,白鹿很少坐别人的副驾。副驾这个位置比较暧昧,不是关系特别亲近的人,一般不会主动,也不会被邀请坐在这里。
如今脚下突兀多了张后排没有的软和脚垫,毛茸茸的,还是奶白色,白鹿踩在上面,免不了忐忑。
他甚至猜测,平时坐这位置的那个人,上车该是有脱鞋的习惯吧。
若不是秦冕主动替他开门,他压根儿也不会坐到前排。
秦冕亲自开车,余光瞥见副驾那人坐得并不踏实,“怎么?少个司机就坐不自在了?”
“……”蹭来蹭去的白鹿顿时不动了,淡定扯了扯身上的安全带,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局促,“是啊,没想过秦老板这种身份的人还会自己开车。”
秦冕目视前方,耐心解释,“我经常自己开车,太久不碰的话,总有一天就不会开了。重要的技能,怎么能完全托给别人。”
白鹿觉得他说的很对,可‘经常自己开车’,和‘载着某人自己开车’是两个概念。白鹿没好意思往脸上贴金,索性也不再开口。
电台广播放的是最新的流行音乐,琅琅入耳却免不了落俗。趁红灯时,秦冕换了张CD,轻音乐,没有歌词。
千篇一律的前奏推到高潮,曲风急转直上,鲜明又张扬,识别度瞬间拔高。
白鹿一愣,“维克多·斯普尔曼?”
秦冕诧异,回头瞥他一眼,“这你都听过?”
“大学时选修过西方艺术,听过他的故事。没记错的话,这曲子是他成名作最后一首,《lastwords》。”
秦冕将音乐上调两度,饶有兴致问他,“你听的故事是哪一个版本?”
白鹿思索片刻,“我倾向他是自杀的那个版本。”
秦冕摇摇头,像在惋惜,“你还没听懂他。维克多不可能自杀。”
奇怪得很,这是两人第一次像正常人一样聊天。这种感觉不仅不坏,反而有种莫名的来之不易。
维克多·斯普尔曼是二战时期的音乐家,在华沙被一个出逃士兵所救,两人惺惺相惜结为知音。士兵不仅一路照顾他带他逃回家乡,并介绍他认识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桑德拉。
该死,维克多对她一见钟情。
爱而不得的悲哀让一个艺术家走投无路又退无可退。当他终于鼓起勇气选择背叛朋友对她坦露心迹时,桑德拉只说了一句话,几个月后,维克多就消失了。
他留下最后的惊世作品,就是这首《lastwords》,传言就是桑德拉对他说的最后那句。
是年冬天,未知名的湖畔发现一具早已无法辨认的尸体。
故事到此草草结束。
于是大部分人坚信,维克多是为爱情而死。
当然也有人执着,那具尸体可能并不是他,他只是离开了。
白鹿瞥他一眼,不以为然,“你们隔了快一个世纪,你又不是他。”
“这曲子的风格跟他前期作品截然不同,曲风成神,臻于完美,到达这样一个新境界的人,是舍不得去死的。”
“可他后面再无作品。到达新境界的人不愿去死也甘心不再创作吗?”
“不再创作的原因很多,甚至可能仅仅是由于无法超越自我。”
白鹿挑挑眉毛,“也可能是他不能再创作了。就像,被人杀了。”
秦冕即刻会意,“他的知音?”
“是啊。我救了你,你却背叛我。有时候越是至爱,下手越不客气。”白鹿语气不深,但字字都戳到秦冕心口上。
他问他,“你这是深有体会?”
“怎么可能。我连遇见爱人的运气都没有。”白鹿笑着将头扭向窗外,“不过秦先生您觉得,桑德拉她最后一句话究竟说了什么呢?”
第十九章 像一张无法被玷污的白纸
车程半小时回到市区。
秦冕问白鹿,“晚上想吃什么。”同时还体贴地将暖气调小一些。
车内暖意充足,白鹿没脱外套,脸蛋上早染开一层薄绯。他一直犯困,声音轻不可闻,“我都可以。”仿佛一安静下来,此人随时可以睡着。
这副卸下防备的温顺模样秦冕还是第一次见,不觉耐着性子又问他,“西餐?”
白鹿意识模糊,点点头,“好啊。”
“泰餐?”
白鹿仍然点头,“好。”
“或者,中餐?”
最后一次点头用力过猛终于把自己磕醒,白鹿揉着眼角,表情无辜,“师兄决定就好,我不挑食。”
“……”秦冕踩油门的脚一顿,轿车减速明显。难怪这人一副乖巧模样,原来是睡糊涂把自己当成了秦蔚。秦冕的脸色冷下来,“那就中餐吧,附近正好有一家。”
“……”这回白鹿彻底清醒,他一想起方才那声细腻的‘师兄’,突然就不敢偏头看身边的男人。
能给白鹿安全感的,如今只有秦蔚一个。方才半梦半醒间,白鹿真以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