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标记的金丝雀 完结+番外-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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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眼中的失落毫不掩饰地快要漫出来,他无奈地挑一挑眉毛,看回捧在手里走失一年的衬衫,“谢谢。”叹了口气,当即穿在身上,一副嫌弃它发黄又舍不得脱下来的爱惜。
白鹿心虚地别开视线,“走的时候最好还我,你不缺衣服,留在这里还能给真正需要它的人。”
“你吗?”秦冕故意逗他。
“……”白鹿耳尖微红,死不承认,“我才不要。”
“可以。”秦冕并不气馁,他也没奢望白鹿这么容易被他追回,“这件衣服我会穿走,我把另一件留下来。”
白鹿不解,“它都黄了,你回去还会穿么?”
“不会穿了。”
秦冕买来放在桌上的闹钟正好响起来,又到了督促白鹿喝水的时间。他拧开新的一瓶递给他,自己还沉浸在方才的惊喜中,“我觉得好不可思议,它居然一直替我陪在你身边。”男人小心搓着泛黄的领口,微有停顿,语气却真诚极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它。”
“……”
尽管九月不是非洲最烤人的时间,蚊虫却一年四季都不消停。秦冕被咬得没有脾气,把当地各种刺鼻又昂贵的熏香药水都买了个遍。可惜买完也抵抗不住早已产生抗药性的尖嘴家伙。
白鹿本以为男人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坚持不了两天,袖手旁观了快一周时间才确定秦冕是铁了心要留下来。他一颗菩萨心肠,对陌生人都好,又哪里舍得让这个男人吃尽苦头。
尽管池一鸣故意不告诉秦冕,他们自己用的都是带有特效功能的自制清凉油。可白鹿还是软下心来,趁男人给他换药的时候,把一个金属小盒塞给他,“用这个擦一擦被咬的地方,疱疹会好得快一些。”
这种没有三标的不明膏体,秦冕并不愿意尝试。白鹿只得跟人坦白清凉油的来历,甚至还主动替他擦在红肿得有些发炎的脖颈上。
“这边最凉快的季节就要过了,天气马上会热起来。”白鹿语气淡淡,让人琢磨不出他的细腻心思,“趁气温升高之前,秦先生赶紧回去吧。”
“那你呢?”秦冕目光灼灼地看他,“我走了,我们是不是又没有联系了?”
白鹿垂着眼睛,算是默认。
“连邮件都不可以吗?”
白鹿沉吟半天,“没有必要。”
秦冕叹了口气,也不再跟人讨嫌。其实在白鹿赶他之前,驻地的负责人已经下了最后的逐客令。蒯草那人说过两天还会有新的志愿者来,这边的板房没有多余的位置给一个闲人。
对方是个古板拧巴的德国佬,并非一点好处就能买通。秦冕也清楚自己能留在这边的时间不多,就算不被赶走,他也不能这样一直陪白鹿下去。
也许是即将来临的分别使得人心浮躁,像磅礴雨中被浇得毫无精神的猴面包树。
房间里的沉默不免令人失落,秦冕这趟行程铆足了力气却仍然空手而返。白鹿靠着墙壁小憩,一点余地和念想都不给他留下。
虚掩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秦冕闻声回头,见一个黑皮的小姑娘扒在门框上看他,也看白鹿。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满脑袋的小辫子甩来甩去,尚未饱满的嘴唇抹着一圈比油墨粘稠的劣质口红。
白鹿听见动静冲她一笑,说了两句秦冕听不懂的外文。门口的女孩闻言一喜,蹬了脏得看不出本色的塑料拖鞋,欢快地跑过来,挤在白鹿床上。
白鹿被她的动作碰疼,却仍然伸手将女孩小心地圈在怀中。
秦冕一愣,当即用英文冲她大吼,让她下床,让她远离白鹿。可对方哪里听得懂外文,反倒踩着白鹿的双腿躲到他身后。
秦冕凑身上来,拎小鸡似的抓住女孩的后颈,势要将人提起来一把扔开,“她太脏了,你别碰她!”
女孩被眼前目露凶色的男人吓坏,不管不顾地尖叫起来。
白鹿挡开秦冕的双手,用身体将人护住,“你吓着她了。”
“你看看她!她全身都是细菌,你的伤口是外露的,在这里感染是会死人的!”
“你太紧张了。”白鹿僵持着不让,“你先出去,你快把她吓哭了。”
正在这时,池一鸣也开门进来。他一眼看见地上脏兮兮的拖鞋,没忍住跟白鹿调侃一句,“是不是你的小娇妻又跑来了?”
他刚抬起头来,正好对上秦冕一双吃人的视线。
白鹿发话让他出去,秦冕不得不暂时离开。他回头瞪了一眼床上的女孩,转脸问池一鸣,“什么娇妻?”
池一鸣对这人好感不多,以为他气量狭小在吃飞醋,趁机煽风点火,用下巴指了指白鹿的方向,“她喜欢白鹿,还说再长大一点就要做白鹿的新娘。”
“……”秦冕果然生气,一砸门板关上门就走。可半分钟不到又推门进来,顶着女孩高分贝的尖叫走到床边,从下头扒拉出一瓶崭新的矿泉水扔到池一鸣手中,扯着嗓子,“他该喝水了,你盯着他喝!”稍一停顿,又补充道,“你给我看着一点,不准让她碰到白鹿的伤口!”
这回说完,秦冕是真的走了。再不回避,他一定忍不住立马将那坨会走路的‘垃圾’扔去一个白鹿看不见的地方。
再回营地已是当天傍晚,由于片区停电,所有人都挤在一个地方聊天。他转了一圈没找到白鹿,摸回房间见那人安静地躺在床上。一点细小的动静,白鹿就睁开眼睛。
“是我,吵到你了?”秦冕点着蜡烛,透过摇曳火光勉强看清对方还没清醒的脸。
白鹿揉揉眼睛,“你回来多久了,我好像睡着了。”
“刚回来。”秦冕见白鹿起身,体贴地过去帮他,“是不是要去厕所?”
白鹿摇摇头,“腰有点酸,腿好像麻了……”
秦冕被他笨拙的模样逗笑,趁给人喂水的空档坐到白鹿枕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替他按摩。对方没有赶人,他也就心安理得不走,两人借着熹微烛火,无比自然地聊起天来。
“下午你跟人说的是什么语言?阿姆哈拉?”
“嗯,但没系统学过。简单的会说,难一点就不行了。”白鹿也反过来问他,“很早之前,还在公寓的时候,当时你让方书词道歉,他说的那句又是什么啊?”
“désolé,是法语。”
“你还会法语?”
“会一些,但不够地道。”
从语言和方书词,不知是谁先带头一句打开话题,终于说回过去,说起各自最后悔的事情。
秦冕诚恳地与人道歉,他说没能第一时间得知爷爷去世的消息他很抱歉。在白鹿最无助的时候,自己却不能陪在他身边。他知道错过的事情无法追回,他已经反省,也无时无刻都在后悔。
与秦冕相比,白鹿的感情就内敛多了。那些大起大伏的经历于他,像无声的细雪,融化在平静的眼底。他说他后悔一步步走错,导致如今的每一个选择都并不轻松。他说去者不可追,来者犹可待。人呢,知难行易,不能太频繁地回头,还是得朝着前面看。
秦冕本想揉揉白鹿的头发,都抬手了才想起这人早就剪成了扎人的寸短。摸不了头发,只得捏了捏自己鼻尖,“你满足现在的生活吗?”
“嗯,很满足。”白鹿的嘴角不经意地翘起,“终于可以从那个圈子里全身而退,可以做回一个普通人,不受任何人威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秦冕试探着问他,“你想做的事情里面,就没有一件与我有关?”
白鹿竟认真琢磨一圈儿,“其实我也偷偷想过……如果我的运气能更好一点,不是以公关,而是用现在这样的普通身份和秦先生遇见。也许你就不会那么介意我的过去,我们的结局又会不会不一样呢。”
“我不会介意了,如果你希望……”秦冕见对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说到一半不得不停下来。
白鹿摇摇头,“可是若以现在的身份,我们就完全没有交集了。生活没有交集,又怎么可能遇到呢。没有缘分,那些假设都不能成立,全是执念罢了,求之不得。”
该是到了睡觉的时间,毫不隔音的隔板外边陆续响起回房休息的脚步和人声。
秦冕听出白鹿累了,以为是下午被熊孩子折腾得太狠,“早点休息。”他本想最后抱一抱他,可在意对方腰腹的伤口,只得作罢。
“你的航班是什么时候?”在秦冕起身前一刻,白鹿突然问他。
“明天晚上,不过要从这里赶到机场,恐怕中午就得出发。”估计是负责人已经通知池一鸣搬回来住,所以白鹿知道男人即将离开。
“希望一路顺利。”
秦冕被他的声音讨好,没忍住又问,“等忙过这段时间,我还能再来看你吗?如果有需要,捐款什么的也可以。”
“别再来了,你呆在这里对谁都是个麻烦。”白鹿不可察觉地翘起嘴角,“秦先生还是适合那种闪闪发亮的地方。这里的发展太滞后,不是一次两次慈善就可以搞定的事情。而是需要一代又一代的志愿者,将他们眼中的光点,带到这片还没天亮的土地上。”
“你真的不跟我走吗?”秦冕不甘心地追问,“不是说现在,等你结束这边的工作,或者告一段落,我可以过来接你。”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做梦都想要的生活,终于从过去的阴影里挣脱出来。如今还能有一个秦先生口中正经一点的身份,我很珍惜。”不能再温柔的拒绝,像极了白鹿的风格。
秦冕轻轻皱眉,“我也是你的过去吗?”
白鹿没有回答,在枕边翻找半天,找到一朵纸折的玫瑰,像是要给他,“这是杰西卡……就是那个已经离开的女孩教我的东西。她跟我说,‘送人玫瑰,手留余香。’”
秦冕一眼恍惚,仿佛眼前病恹恹的男人仍旧还是那个游刃有余的公关。可仔细再看又完全不同,这是一个脱胎换骨,涅槃重生后的崭新的人。
羸弱的烛火被吹灭之前,一声温润而缱绻的‘好好照顾自己’,像深情款款的情人的手,仿佛抚平所有旧怨和伤口,带着让人惬意的温存,进入梦乡。
不求新人难舍难分,唯愿故人莫失莫忘。
第二日一早,天空还勾着一圈玫瑰色的金边。
秦冕被Tom喊去外面,说先前预定来接的司机已经一整天联系不上。对方曾有酒瘾,可能是把收的定金都拿去买了酒喝。
营地位置偏僻,若不提前预约,根本没有出行的交通工具。秦冕被迫出门重新联系,临走之前,趁白鹿还没醒来,悄悄地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白鹿在梦中皱了皱眉,不太舒服地哼哼两声。
秦冕再次回来已近中午,他本意打算跟白鹿最后告别,拿上箱子就该离开。可回到房间才发现白鹿仍然没醒,叫了几声也没有反应。
秦冕拉开被子才发现这人皮肤通红,像是发烧的迹象。一探额头,温度不低;一摸胸口,心跳过快。
他急切找到Tom和营地的负责人,告诉他们白鹿的情况不是很好。对方表示不必担心,他们这边留守了专门的医生,半个小时就能过来。
秦冕的行李已经放到车上,他犹豫不决,还是放不下心。多塞了司机几张比尔,让他再等自己半小时时间。
四十分钟左右,终于来了个黑人。负责人将对方带到白鹿的房间,跟他说了几句,黑人连连点头。
秦冕死活不肯离开,就站在一边看着。连池一鸣都在提醒他,若不赶紧出发,飞机坐掉了可别哭。
黑人医生测了白鹿的体温,用当地语言告诉他们病人伤口有感染的迹象,发烧也是由于这个原因。
秦冕自责又心疼,他昨晚跟人聊了一个晚上都没看出一点异常,今早也没留意白鹿的脸色。正在走神却见医生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一根针管。
秦冕当即坐不住了,上前两步逮住对方的手腕,用英文冲他叫喊,“你在做什么?”
那人被他吓了一跳,像是听不懂他的语言,转头跟在场的负责人求助。
负责人上来将秦冕拉开,把医生的回答翻译给他,“这是一种止痛药。伤口脏了,需要拆线清理一遍再重新缝合。”
不光秦冕愣住,连池一鸣也是。重新缝合代表着白鹿又得忍受一遍极大的痛楚,当然秦冕最在意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刚才急得六神无主,他这时恍然大悟,一把夺过医生手中已经被推进针管一半的注射药剂。是一管浅黄色的液体,没有任何详细说明,甚至没有生产日期。
秦冕挡在白鹿床前,指着门口,用英文一遍遍跟对方大吼,叫他滚蛋。
“你发什么疯!”负责人急了,若不是身材不比秦冕高大,他可能会立刻将人拖走。
秦冕也怒了,“他连止痛药和麻醉剂都不会区分!我从没听说过手术之前要打止痛药的,他不专业,我不可能让他碰他!”
“他是医生!”对方嗓门比他更大,可一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