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青霄]故人不远游-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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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门的凄号、梦貘的吼叫从未一刻在我耳边断绝。我有心阻止,却是身不由己……这种滋味实在备是煎熬。”
云天青亦是面露不忍:“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以如此残忍掠夺的方式谋取私利……岂非已是入了邪道?”
夙玉道:“既然如此,若我们当真有心阻止此事,必然不可直接告知玄霄师兄……”
云天青点头道:“为今之计,只有一探长老们的立场。如今掌门师父仙逝,门中做主的应是宗炼、青阳、重光三位长老。若是我们得以劝服长老,此事便可迎刃而解。”
夙玉道:“没有夙玉的灵力维持,玉石台上望舒的剑柱无法维持太久。想来三位长老不久便会前来。不如现在思忖一番措辞,介时便与长老们坦诚相谈。”
云天青叹道:“但愿他们还能心存理智,莫要把事情逼入绝境。”
夙玉道:“局中之人,本身便是最难将事情看清楚的。更何况对于飞升,三位长老的期待绝不亚于玄霄师兄。”
云天青道:“不试上一试,又怎能妄下定论。”
夙玉张了张口,把话又咽了回去。
云天青轻轻拍了拍夙玉的肩膀道:“虽然我知道很多事情终究是天意难违,但是时至今日我的想法从未变过。”
夙玉笑了,轻声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么……”
云天青点头微笑,并没有多加解释,只是道:“天意难违,却要看是怎样的天意了。”
夙玉微微一愣,转头看向窗外,似是陷入了深思。
☆、逆徒
“此事绝无可能!”
“重光长老!”云天青急道,“如今再坚持所谓的飞升之道,只会徒增伤亡。更何况夺取别人的灵力决非修仙正途!”
重光怒斥道:“决非正途?那么你告诉我,何为正途?除妖卫道,便是修仙正途!”
云天青急道:“那些妖并未为恶,便要遭此无妄之灾,难道它们的性命便不算性命了吗?”
此话落在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不啻惊雷。三位长老立时都变了脸色。
宗炼一脸不可置信地道:“云天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云天青闭了闭眼,掩去双目中一丝疲惫神色:“这些妖可曾为恶?它们本与人界互不相干,却要被拉入这场无谓的灾祸里。这场争斗本就是我派为谋私欲而挑起的,若不就此罢手,琼华终将自食其果!”
重光猛地一拍手边木桌,桌子立时便被震得粉碎。
重光面色铁青地喝道:“云天青!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去思返谷!身为修仙弟子,不分是非黑白,在本派存亡之际不以身相搏,反而为妖邪辩护,若非看在太清刚故,我必将你逐出师门!”
夙玉在一旁听得面色发白。虽然两人早已料到劝说三位长老绝非易事,然而却未曾料到长老的意志如此坚决。看现在这般尖锐的局面,事先考虑的一番措辞实在太过苍白无力。
云天青亦是因为压抑的激烈情绪而身子微微颤抖。良久,他抬起头,目光直直投入重光眼底:“若长老当真要将弟子逐出门派,弟子无话可说。”
夙玉身子一颤,急声道:“师兄!”
云天青面色郑重道:“既然我的道与琼华之道不同,我何必强留?请原谅弟子不孝,无法坚守于此了。”
青阳在一旁叹道:“云天青,你不过是现在情绪激动,才会说出这番荒唐之言。你先去思返谷好好思过,待想明白了再出来吧。”
宗炼亦是苦口劝说:“天青,大是大非上万万不可糊涂啊!”
云天青张口欲驳,但是微微侧头看见夙玉苍白神色,脑海里忽然闪过玄霄的脸。当下心头一颤,有口难言,只能转头便走。
夙玉心中担忧,正欲追上前去,便被重光拦住了去路。
重光此刻的脸上亦满是疲惫,轻声道:“夙玉,若你还能支持得住,便尽快赶去卷云台吧。没有你和玄霄的灵力,剑柱无法维持太久。”
夙玉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只能眼睁睁看着云天青渐行渐远的背影,自己却无可奈何,内心隐隐生出绝望之意。
云天青急步向前,对沿路所遇之人都视而不见。他心神激荡,愤怒和失望充斥脑内。他不知道自己如今还能做些什么,却又不能真如自己所言一走了之。一方面是心中道义,一方面是同门情谊,从未有过的挣扎啃噬着他的内心,令他备受煎熬和痛苦。
他不明白为何所有人,无论是三位长老,抑或是玄霄都如此执迷不悟。难道除妖不是为了维持正义,以护苍生,若是残害无辜以图私欲,那么除妖本身究竟有何意义?
一时之间,云天青竟觉得偌大琼华,已无自己的容身之处。
正当他心烦意乱之时,忽然听得前方一阵喧哗和一声幼兽的凄厉嘶号。云天青大步走上前去一看,却是几名弟子团团围住一只年幼的貘兽。这只貘兽似是战乱中兽卵被族人不慎遗落于此,却又不巧于此时破壳而出,于是立刻遭到了附近心生怨恨的弟子的围攻。这些弟子并不立即将其杀死,而是施以毒打虐待。貘兽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凄切哀嚎着,却无法激起弟子们丝毫的怜悯之心,水亮乌黑的眼中满是对于死亡的惊惧和哀痛。
云天青心头一颤,立时将这些弟子推了开来。所有人皆是满脸不可置信,其中一人大声喊道:“天青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云天青沉声道:“幼子何辜。”
另一人亦道:“师兄,这可是妖!难道你要维护一个妖的性命!”
云天青并不言语,只是身子坚定地挡在幼兽的身前。
先前的那名弟子道:“天青师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莫非你要在这个时候背叛师门吗!?”
另一名弟子斥道:“此人已受妖邪迷惑,必将诛之!”
云天青本就心中苦闷无从发泄,锵踉一声拔出寒光,口中声音到此刻却是异常平静:“无需多言,我意已决。如有异议,拔剑便是。”
几名弟子对视一眼,一瞬间欺身而上。锋利剑气破空袭来,如交织的铁网将云天青网缚其中。云天青不避不闪,如咬定苍松立身其中,并没有明显动作,周身却散发出浑厚气势。如此剑法以静制动,不讲求轻盈灵活,与他一贯所修习的功法大相径庭,而大有破釜沉舟之势。以一招制胜为上上之策,两招已沦为二流之末,若是使出三招则败象必露。显然云天青所有的愤怒和无奈都已经灌注在了这一剑之上。
这些弟子苦战至今,眼中的清明早已被杀戮和愤恨挤压得所剩无几,而满是报复的快意和嗜血的渴望,是以丝毫不顾及同门情谊,出手便直指云天青性命。
然而云天青的动作却比他们更快。他们甚至瞧不清云天青是如何动作,手中的剑便被生生震了出去,自虎口至肩胛处一阵痉挛。待回过神来,脑海中留下的却只有此人充满冷意的眼神。
素日与同门嬉笑惯了,大家早已渐渐忘记当日与玄霄一同拜入掌门座下的云天青,也绝非碌碌之辈。这一剑,褪去了他往日嬉笑随意的面孔,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云天青强大得令人不寒而栗。这种凌厉的气势,不只是缘于他的剑法,更是一个久经江湖风尘的浪子才会有的处变不惊。而这种气势,绝非这些资历尚浅的弟子可比。
其中一个人捂住被剑气所震的胸口倒退数步,面色发白道:“云天青……你既敢对同门拔刀相向,就要做好严惩的准备……”
另一人更是高声喊道:“云天青!你这个欺师灭祖的逆贼,我必将禀明长老,势必要将你逐出师门!”
这一声嘶吼灌注了真力,在上空久久回荡,引得周边其余弟子纷纷看了过来。
这名弟子冷笑一声道:“云天青,与妖为伍而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想必太清真人在天之灵也会为你痛心万分吧。”
云天青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那名弟子立时心头巨颤,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巴。
或许旁人看来,这一眼别无深意。
然而只有与云天青对视的他知道,这双眼睛中闪过一丝凌厉杀意。那是他从未领教过的可怕眼神,比魑魅魍魉更叫人畏惧。
他闭上眼缓了缓神,又睁眼喝道:“这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然而云天青却置若罔闻,将寒光插回了剑鞘之内,俯身小心地抱起了那只幼崽。那只幼貘本能地呜咽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脑袋埋入云天青的怀内。云天青眼中杀意褪去,浮出一丝温柔之色,带着这只幼兽飘然而去。
余下数名弟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许久在愣愣问道:“师兄,怎么办?”
当先一名弟子冷笑道:“云天青包庇貘兽,私藏祸害,甘愿堕入邪道与妖为伍。此事自然要禀明重光长老,想来是逃不过被清除门户的结局的。”
风雪中,云天青独自行走于山道之上。呼啸的风夹杂着细小的冰雪,吹起了他的衣袍。前路寂寂无声,雪地上空无人迹,而往后看去,也独有他一人的脚印。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流浪的感觉了。
从前被赶出太平村,独自在江湖漂泊十余年,前前后后也加入了数个门派。只是无论在哪,他都呆不长久。就如同居无定所的浮萍,独自在这漫漫风尘中流浪。
曾有一名门派长辈评价他生性不定,注定此生只能做个浪子。他曾言道,云天青可以是个侠客,但是他无法成为一名出色的剑客,更无法坚持修仙之道。
云天青却说,道不同,便不会有归属感,自然无法停留太久。既然大家都认为修仙之道最能考验一人的心性,那他又何妨一试。
于是他孤身一人来到了琼华,结识了玄霄,更拥有了许多性格迥异却颇为有趣的同门。他原以为此身终于可以有个长久的落脚之处了。可是到头来,这个念想依然化为了奢望。
究竟是他所求的道太过苛刻,还是他本身便与这世俗格格不入?
云天青心乱如麻,脑海中时而浮现出昔日同门把酒言欢的画面,忽而又转换成刀剑相向、冷眼以对的姿态,令他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梦境。都言道世事如棋,可是最莫测不过人心二字。
云天青长长地呼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寒冷的风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鼻腔之内,窜入他的五脏六腑。虽然他素来畏寒,但如今这有寒冷可以令他的头脑维持清明。
且不论今后如何,他只相信眼前所做之事便是他贯彻之道。
而云天青只会做他认为正确的事。
如今琼华派危机四伏,将貘兽带在身边显然不妥,但是派中也没有合适的可供它藏身之所。云天青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行至后山,将它带来了此处——
思返谷。
云天青苦笑一声,如今派中人人自顾不暇,想来除了自己,应是不会有人想到此地了吧。
他走上前去,拨开从前自己在此地用来藏酒的土坑,将幼貘小心安放在内。
“你且安心呆在此地,待我寻得合适的机会便会带你出去。”
那幼崽似是颇具人性,撒娇似的轻声叫唤了一声,果真便蜷缩在洞内不再动弹。只是一双眼睛依然乌溜溜地将云天青瞅着。
云天青的心不自觉地便有些发软,伸手轻轻拂过它的头顶,轻声叹道:“人人都言妖邪可怖,可我却觉得妖邪却常常比人心更易懂。”
他站起身将洞口小心掩好,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后又会忙起来了,尽量努力保持周更吧
☆、决裂
人究竟可以麻痹到何种程度呢?
云天青见过客栈里的喝得醉如烂泥的流浪客。即便喝得不是最烈的酒,或者即便喝的酒并不足以醉人,但是心若是想醉,喝多少酒都是拦不住的。
只是那些失意的醉汉们虽然颓丧,但是眼神依然还是活的。至少还有活的证明存在。
而如今,云天青重新站在卷云台上,看着与梦貘依然缠斗的弟子们,只觉身体如堕冰窖。
这些弟子的眼神已经死了。
身体依然活着,然而已与行尸走肉无异。仿佛地狱无常的傀儡,永远只重复杀戮的动作。神智早已不复清明,更听不清云天青的呼唤。
云天青苦笑一声,这样的人,便是所谓修仙得道之人了吗?
他抬头看向玉石台上一赤一蓝两道剑柱,脑中百转千回,渐生一计。
是日深夜,已经维持了整日剑柱的夙玉回房休憩一个时辰。尚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得敲门声。夙玉打起精神将房门打开,不由讶异道:“天青师兄?”
云天青脸上并没有往日嬉笑神情,只是神色平静道:“师妹,深夜叨扰,只是有要事相商。”
夙玉忙道:“既是要事,是否入房内详谈?”
云天青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师妹,冒犯了。”
关上房门前,云天青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