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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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律光的眼睛里突然透射出凌厉的寒光,满腹狐疑道:“他们来了多少人?现在何处?”
士兵道:“只有三十余人,现在山下。”
坐席之右的一个将士也站了起来,却是满脸喜色,拱手贺道:“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大将军果真是王星福佑,天命所归啊。”
忽律光道:“契将军此话何意啊?”
契河图道:“将军岂不知当年慕曳白率领大军攻打东胜部洲,黎都那边担心其他部洲会从中掣肘,便以慕曳白大婚之名引来了诸国的许多王公大臣,以为人质。而那位中扈国的大殿下正是其中之一。而后,云舒歌以一人之力挟持慕之云在太庙立下毒誓,这才除掉了黎都那边吞并四洲的野心。两大部洲虽然避开了一战,可是,昊京和黎都之间结下的梁子又如何会轻易消除呢?”
忽律光道:“可就算如你所说,我们希戎部不过只是一个南瞻国的边远藩国,他们泱泱中扈大国为什么要帮我呢?”
契河图道:“这就要问那位舒歌殿下了,只要是对大将军有利,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呢。鹬蚌相争,大将军只管做那个渔翁就是了。”
又一人道:“契将军言之有理,况且我们希戎部向来与他们中扈国井水不犯河水,云舒歌此次前来也不过只带了区区三十余人,若非真心实意,怎会如此,又怎敢如此?”
众人莫不点头称是。
这时,另一人道:“可是我们如何确定来人是不是真的云舒歌,万一是黎都来的刺客呢?”
士兵突然道:“启禀将军,来人中还有一位自称是杜嘉荣的小将,他还说自己与契将军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杜嘉荣,他也来了!”契河图哈哈笑道:“这下准没错了,大将军,这位杜小将乃是中扈国的神武大将军杜宇的次子,与末将确实有过一面之缘。末将若是见了,必能一眼识出,来人既然敢这么说,想必不会有假。”
忽律光微微颔首,这才重新坐了下来,思索片刻后,道:“若是如此,倒真乃天助我也。那便请契将军亲自走一趟,若来者真是杜嘉荣,他身边的必然就是云舒歌,将军便好生将这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请进来。可若不是……”忽律光突然目露凶光,“无论来者是谁,全都格杀勿论。”
契河图走到堂下,拱手作揖道:“末将领命。”
……
契河图带领着三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胡狼山的另一头越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到达山脚,便远远地便看见一个玄衣少年修竹一般笔直地挺立在稀稀落落的松木之间。
那少年虽是一身素衣,却也掩不住军人独有的飒爽英姿,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契河图苍鹰一般的眼睛一眼便认了出来,那少年正是杜嘉荣。
杜嘉荣的身后还有几十名武士四人一行,个个手持剑柄,成长方形整齐列队。
契河图心下大喜,加快脚步从半山腰一路小跑了下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杜小将军,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三年不见,小将军可是与杜大将军越发的相像了?”
杜嘉荣面带微笑,不失礼貌地拱手作揖道:“当年多国军士在沐秋岭联合操演,我有幸跟随父亲一同观习,这才与契将军有了一面之缘。想不到时至今日,将军竟然还能记得嘉荣,实在荣幸之至。”
“杜小将军实在是太谦虚了,我契河图不过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藩属国的小将,竟然能被杜小将军记得,实属荣幸之至!”契河图热情似火,眼睛却不时地向杜嘉荣的身后瞟去,“只是不知,贵国的舒歌殿下现在何处啊?”
面对一群虎豹熊罴,杜嘉荣并不能确定他们的计划是否真的切实可行,自然也不敢让他们的大殿下公然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下。此时见契河图似乎对他们所谓的帮助信以为真,有心想要与他们合作,杜嘉荣方才大手一挥,几十名武士立刻分立两旁,云舒歌这才从列队中款款走了出来。
无需杜嘉荣再说一字,光是看这阵势,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出来那个一袭白衣的俊秀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中扈国大殿下云舒歌。
没等杜嘉荣开口,契河图便率先迎了上去,满脸谄笑道:“想必这位就是中扈大国的舒歌殿下,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舒歌殿下果真是龙章虎步,贵气逼人,希戎部参将契河图拜见舒歌殿下。”说完,恭敬地做了一个长揖。
这个世界上最难对付的就是那些无欲无求还要抱守原则的人,而与之相反的那些贪得无厌、唯利是图之人则要容易对付的多。
在云舒歌看来,眼前的这个人很明显并不属于前者。
云舒歌故作矜持,肃然道:“契将军过誉了,本殿下实在担当不起。只是将军此行这般声势浩大,莫不是觉得我们中扈国贫弱可欺,想要给我云舒歌来一个下马威呢?亦或是压根就不屑与我们合作,急于赶我们离开呢?”
契河图大吃一惊,忙道:“舒歌殿下误会了,我们希戎部的耶律大将军十分仰慕大殿下的威名,生怕怠慢了诸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这才特意吩咐末将带领众多兄弟前来迎接殿下,还请舒歌殿下明鉴。杜小将军,您说是不是啊?”
契河图一脸无助地看向杜嘉荣。
这一出大戏,云舒歌唱的是黑脸,杜嘉荣自然就得唱白脸了。
杜嘉荣道:“是啊,殿下,卑职也觉得耶律大将军是真心想要与我们中扈国合作,否则也不会让契将军亲自过来迎接,殿下定是误会了。”
“是啊,是啊。”契河图连忙附和。
云舒歌见好就收,笑道:“想来真的是本殿下多虑了,契将军切莫见怪。”
契河图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杜嘉荣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将军前面带路吧。”
“那是自然,请舒歌殿下和杜小将军随我前来。”
说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恶狼山翻山而去。
等到云舒歌等人终于来到大将军府时,距离契河图从将军府出发,已经过去了一日有半。
此时已是日落斜晖,忽律光和希戎部的其他将领已经在将军府中等候多时,见士兵来报,众人赶紧来到府门外礼数周道地将云舒歌和杜嘉荣迎了进去,一个个钩头耸背、低眉顺眼,让人丝毫看不出这些人竟是以下犯上、弑君篡位的乱臣贼子。
一行人来到正堂,忽律光迫不及待地以希戎部国王自居,半推半让地和云舒歌平坐于大堂之上,只觉得身侧这个人着实为自己增辉了不少,俨然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得志小人。
众人坐定,忽律光率先开口,试探道:“舒歌殿下远道而来,不知是为了何事啊?”
云舒歌端身道:“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大将军现有王星福佑,战神附体,运道之盛可谓是昌隆无比,恶狼山一役更是大败慕曳白,一时间名震五洲,声扬四海,大有蛟龙出海,九天揽月之势,这可是多少大丈夫求而不得的机遇,难道大将军就甘心偏居一隅,终身困守在这样一个区区藩属小国?”
“这……”忽律光心神大动,一直以来,他一心只想做希戎部的国王,还真没有想过那么多,那么远。
然而,人的欲望就像是奔腾蓄积的洪水,一旦冲破了决口,只会一发不可收拾。即便只是一场暴雨过后的峰流,也妄以为自己有一张可以吞没江海的大口。
听完云舒歌这样一番气吞山河的吹捧过后,忽律光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应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远大前程了。
杜嘉荣趁热打铁、趁水活泥:“是啊,大将军,如今我们大殿下不辞辛劳,从千里之外亲临贵部,就是为了助大将军一臂之力,好一鼓作气,直捣黎都,大将军可切莫辜负了我们殿下的一番苦心啊!”
忽律光百感交集,直捣黎都?岂不就是要让自己做整个南瞻部洲的国王,如此大的一块馅饼掉落在自己的面前,若说不动心,那绝对是盲人说瞎话。可若说动心,南瞻国毕竟是他们的宗主国,实力之雄厚,军事之强大,绝对不是他们一个小小的希戎部敢觊觎的,当初慕曳白若非将他们逼到绝境,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与黎都公然对抗。
忽律光道:“可是我们希戎部地狭人稀,纵然举全国之力,也不过只有十万兵丁,当初若不是因为有恶狼山天险作为屏障,怕是早就被慕曳白的大军屠戮殆尽,又哪里能够敌得过南瞻国的百万雄师?只怕……”
契河图突然道:“大将军此言差矣,若论国力,中扈大国才是五大部洲的盟主国,百万雄师又岂是只有他们南瞻国才有的。当年,卑职可是亲眼见识过中扈大军的风采,那可真真是天降神兵,无不能以一当十。更何况,那个不可一世的慕曳白如今也已经死在了大将军的手下,南瞻国何惧之有……”
就在这时,忽闻咔嚓一声脆响,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寻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云舒歌手中的茶盏竟已被他捏了个粉碎。
站在忽律光身侧的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希戎部士兵更是纷纷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云舒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也不慌不忙,面色从容地解释道:“诸位莫要惊慌,本殿下只是突然想到了当年慕曳白以大婚之名将我骗去黎都,不仅将我囚禁在官舍,还险些使我丢了性命,所以一时有些激动,还请契将军继续说下去。”
契河图看着云舒歌手下的一团齑粉,愣怔了片刻,一旁的忽律光却要比他淡定得多,率先开了口,不过也只是吩咐下人为云舒歌换一个新盏。
待下人送来了新盏,契河图方才呵呵笑了两声,继续说道:“早就听闻舒歌殿下的武功出神入化,如今看来,简直就是天生神力啊!大将军,有舒歌殿下亲自坐镇,您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忽律光微微颔首,道:“我对中扈大国的国力自是不敢有半点怀疑,只是事关千秋大业,草率不得,不知昊京那边是何打算?”
云舒歌道:“想必大将军也知道,我中扈国神武大将军统帅南疆三十万大军,长年镇守西南边陲,只要耶律大将军愿意与我中扈国合作,三十万大军任由将军调遣。此外,中部大营另有二十万大军磨剑擦枪,随时准备增援。待到功成之后,我中扈国只要原属于东胜国的二十四郡,至于南瞻部洲则全归大将军所有。”
云舒歌此话一出,整个堂上顿时沸腾了起来。
当初南瞻国攻下五大部洲之一的东胜神洲,将其划分为二十四郡。从此,南瞻部洲和东胜神洲尽属于南瞻国的领土。按照云舒歌所说,他们中扈国此次出征的兵力足足是整个希戎部兵力的五倍,但是却只要一个东胜神洲,也就是南瞻国的半壁江山。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表情。
忽律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惊道:“整个南瞻部洲都是我的?”
云舒歌故意装作一副没有听明白对方的意思而略显吃惊的模样,道:“怎么,大将军莫不是觉得不够吗?”
“不不不,够够够,简直是太够了!”忽律光大喜过望,笑逐颜开,然而片刻过后,又面作难色,略带愁容道:“只是……这口说无凭,只怕到时候贵国会……”
只怕什么?当然是只怕中扈国到时候会出尔反尔,翻脸不认账,不愿意分他希戎部半壁江山。
忽律光吞吞吐吐,虽然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可是一句话愣是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完,许是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难免会伤了和气,殊不知云舒歌就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呢。
云舒歌见他为难,很是贴心地把他的话接了过来,道:“大将军请放心,我们中扈国乃是诚心诚意与贵部合作,自然不会只是说说而已。我愿与大将军歃血为盟,如何?”
忽律光自然求之不得,大喜道:“若能如此,当然是再好不过了。那我们明日便……”
“何需明日,今夜便可。”未等忽律光说完,云舒歌便表达了自己的迫不及待。
“今夜?”忽律光略作迟疑,“倒也不是不可,只是会不会太过仓促了些,毕竟两国盟誓非同儿戏。”
云舒歌铿然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今慕曳白新死,慕之云病危,黎都上下群龙无首,正是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一日也耽误不得。”说完,便向杜嘉荣使了一个眼色。
杜嘉荣心下会意,随即附和道:“大殿下说的极是。今日誓盟,明日便可排兵布阵,战求良机,兵贵神速,况且两国盟誓贵在心诚,便是仓促一些又有何妨?大将军可千万不能因为一些可有可无的繁文缛节而贻误战机啊!”
云舒歌和杜嘉荣一唱一和,引得堂上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忽律光把心一横,一拍桌案道:“好!就依舒歌殿下所言,今夜便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