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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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歌随手翻看了几本,正如传闻中的那样,这里的书记载的都是些上古神妖、异域精怪、六道怪谈,甚至还有很多见不得光的高至庙堂、远至江湖的腥风血雨。
昨夜还如瞌睡虫附体一般,今夜却兴奋地血脉偾张,云舒歌席地而坐,将夜明珠放置在一层与眉目齐平的槅子上,拿起一本书卷,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大有一口气读完阁中一千多本奇书的壮志豪情。
云舒歌看完一本又一本,读完一卷又一卷,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读到“其声如叩门”时,云舒歌仿佛真的听到了一阵叩门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待他仔细再去听时,却隐约间听见了打更人的锣鸣。因为奇异阁地处偏僻,附近也没有宿舍,所以打更人并不经过这里。
那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若不是云舒歌有意去听那叩门声,是决然注意不到打更的锣鸣。听这锣鸣的节奏,竟然已经是五更了。
云舒歌合上书本,又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连同手中的那本一同揣进了怀里,站起身来便要往阁门走去。目光所触皆是漆黑一片,云舒歌这才想起被自己放在槅子上的夜明珠,俯身伸手去拿,却被眼前所见吓得赶紧缩了回去。自己明明只带来了一颗,怎么突然变成了两颗?
正当云舒歌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然噼啪一声仿若冰裂,其中一颗夜明珠竟然如莲花般绽放开来,中间好像花蕊的地方悠然飞起一只通体透明发着淡蓝色冷光的活物。
那活物很像萤火虫,却足有鸽子蛋一般大小。一对翅膀经络分明,犹如哥窑釉面上的金丝铁线。
突然又是一阵叩门之声,云舒歌这次听了个真真切切,那声音正是从眼前这只活物身上发出来的,猛然想起,这不正是自己刚才在书中所见的精灵——忍冬吗?!
依照书中所说,忍冬乃是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蓝血精灵,喜欢群居,极富灵性,生活在北俱芦洲的谭梦大泽。成年的忍冬会将刚生下来的忍冬宝宝放进山顶之上的一块石头中间(至于他们是怎么钻进去的,书上并没有解释),待吸足了日月精华后,忍冬宝宝便会如毛毛虫破茧成蝶一般破石而出,获得新生。
想来这只忍冬宝宝定是在还没有吸足日月精华的时候,不幸所在的石穴被人当做玉石捡了去。石穴上还被镌刻了文字,变成了人类的一本袖珍石书。而后,这只可怜的忍冬宝宝又长年被封锁在这不见日月天光的黑房子里,犹如被封印一般只能长年禁锢在石头之中。
夜明珠的光泽正是日月精华的浓缩,想来这只忍冬宝宝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借着云舒歌的这颗夜明珠竟重新获得了生命。
没有了忍冬的加持,那块刚才还与夜明珠斗艳争辉的玉石便逐渐黯淡了下来,犹如金乌东升后的残月渐渐隐去了光辉,而那只忍冬则一直围绕着夜明珠上下翻飞。
云舒歌拿起夜明珠,径直来到阁门前,那只忍冬也如影随形。云舒歌本来也是想将它带出奇异阁,放它自由的,便由着它在自己眼前飞来飞去。
出了奇异阁,云舒歌将夜明珠连带着忍冬一起收进了袖子里,然后去取怀中的锁钥,却惊讶地发现先前被自己塞进怀里的两本书竟然莫名消失了!
云舒歌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取出夜明珠,又回到自己刚才看书的地方。明明被自己塞进怀里的那两本书竟然待在原处,好似从未被人拿起过一般。难道是自己不经意间又把书放回去了?云舒歌又一次拿起书本,却没有塞进怀里,而是一直拿在手上,在迈出阁门之前,那两本书都是在云舒歌的手中的,但就在云舒歌走出阁门的一刹那,那两本书竟然就在云舒歌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云舒歌赶紧又回到原处,不出所料,那两本书果然依旧待在那里,如此再三,皆是徒劳。
“怪哉!”云舒歌心下暗忖,“这奇异阁中的书难不成还长了翅膀,自己会飞吗?还是被那清尘老道施了什么法术?若是果真是带不走,那自己就只能每天晚上都过来一趟了……”
看着门外天色渐明,云舒歌来不及多想,无奈只能先锁上锁钥,乘着大家还没有起床,赶紧溜了回去。
常人一天一般都需要睡上三四个时辰,可是慕曳白却只需要两个时辰就已足够,所以他自小便是子时休息,寅时起床。
云舒歌则既不同于常人,也不同于慕曳白。他可以睡上一天一夜,也可以三天三夜不阖眼却依旧精神矍铄。只是昨夜云舒歌睡得很早,又起得很迟,所以并不知道慕曳白的作息习惯。
云舒歌来到他和慕曳白的宿舍庭院前,除了悠扬婉转的鸟啼,他分明还听见了宝剑破空之声。是有人在庭院里练剑!
云舒歌也算得上是半个剑痴,他腰间的佩剑便是一把极为难得的宝剑。因为每次剑身出鞘的声音都犹如龙吟一般,所以取名子吟。
刚才他还在为自己不能将书本带出奇异阁的事情满心惆怅,此时却已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和好奇,几个箭步加上极好的轻功几乎是飞了过去。
此时晨曦微露,朦胧的夜色还未散尽。
慕曳白的轻功也是极好,只见他不断变换着步伐,时而笔走龙蛇,时而凌空跳跃,却几乎听不见脚下的声音。手中的宝剑色如霜雪,透若冰凌,在主人的挥舞下,竟给人一种轻盈如带的错觉。
“曳白兄,看剑!”其实云舒歌就算不说话,子吟剑身出鞘时发出的那声龙吟也已经引起了慕曳白的警觉,而且他也知道来者正是云舒歌。
不像云舒歌总爱临时抱佛脚,慕曳白可是个喜欢提前备足功课的人。他来昊京之前,就已经一视同仁地对他的一百多个未来的同窗做了大致的了解,虽然其中的大多数人他根本就不屑与之交谈。
云舒歌突如其来的一剑并没有扰乱慕曳白的步伐,反而非常轻松地与他交了个锋芒,十几个回合下来,竟然难分上下。
云舒歌感觉自己周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满脸兴奋道:“曳白兄,你的剑法真是了不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与人打成平手。”
慕曳白有些无语,他这话到底是在夸对手还是在夸自己?
云舒歌继续道:“你的剑也是甚好,我从未见过这种色泽的宝剑,可有什么来头?”
慕曳白淡声道:“倒是没有什么来头,只是剑身是用万年玄冰铁锻造而成,所以看上去才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同吧。”
“不是吧,这还叫没有什么来头,曳白兄你也太谦虚了吧。”云舒歌暗自庆幸他的父王也送了一把宝剑给他,这要是换成普通的剑,哪里还需要十几个会合,便是最初的一个交锋就足以让他的剑裂成几段,“这么好的宝剑,你有给它起名字吗?”
“有,流光。”慕曳白道。
“好——名字,流贯风华,光璨如星。”云舒歌故意将好字拖了个长长的尾音,还不忘竖起两个大拇指。
慕曳白却将话题一转,道:“你为何现在才回来?”
“都怪我一时看书入了神,这才回来晚了,对不起啊曳白兄。”云舒歌这一声对不起看似突兀,实则另有深意。要知道,他现在和慕曳白可是同住在一间宿舍里,自己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就是这位南瞻国的大殿下慕曳白。
“你不用和我抱歉,只是下次莫要再彻夜不归了。”
“那是当然,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若是还有下次……我就把曳白兄也一起带上,哈哈哈……”
慕曳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扬起了难得的微笑。
云舒歌不知道的是,其实慕曳白昨夜也是一夜未睡。
昨夜,慕曳白一直坐在书案前,子时之前是为了看书,子时之后,则是为了等云舒歌回来。直到凌晨五更锣鸣,慕曳白便来到庭院中练剑了。
所以云舒歌走进房间时,发现屋内的八仙桌上的烛台里竟然满是蜡油,以为是慕曳白特意为他留的灯火,感动之余又多了几分歉意,却没有发现慕曳白的书案上也是同样盛满了蜡油的烛台。
方才云舒歌一时技痒,只顾着和慕曳白切磋剑术,竟忘了自己的袖中还藏着一只精灵。看到烛火时猛然想起自己的夜明珠和那只跟着夜明珠一起钻进自己袖子里的忍冬,赶紧伸手去取。好在这只忍冬经得起折腾,安然无恙地逐着夜明珠的光芒飞了出来。
云舒歌拿过一只茶盏,将夜明珠搭在上面,说道:“曳白兄,你看!”
云舒歌想让慕曳白看得当然不是夜明珠,而是那只围绕着夜明珠翩翩起舞的精灵。
慕曳白手拿着一块素白的绒布正站在兰锜旁擦拭流光剑,闻言便侧身向云舒歌看去,竟也自动忽略了桌上的那颗鸡蛋一般大的夜明珠(ps:皇室贵族就是那么霸气多金又任性),一泓碧眸微微荡了起些许惊异,问道:“这可是精灵吗?”
“厉害呀!曳白兄真是见多识广,那你可知这是什么精灵吗?”
“那倒不知。”慕曳白将流光剑插回鞘中,搁在兰锜上,缓步走了过来。
精灵既非神亦非妖,最初是由日月精华化生而成,慢慢地才有了自我繁衍的能力。精灵的种群和数量本就稀少,又因为不喜人气粗浊,大凡是人烟攒聚的地方是绝对不会出现精灵的,久而久之,精灵便成了只能见之于书本上的奇异生物,甚至还出现过几次著名的关于精灵真实存在性的学术之争。
云舒歌道:“这是忍冬,是在奇异阁中的一块石头里蹦出来的,神奇吧!”
慕曳白眉头微蹙,一副似信不信的样子。
云舒歌见他那副不信任的表情,大感失落,长叹一声,继续道:“唉!只可惜奇异阁中的书籍不知是被施了什么道法,根本带不出来。要不然我真想让曳白兄也看上一看,方知我所言非虚了。”
慕曳白听出云舒歌话中有话,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礼,道:“你说与我听也是一样,不过你准备一直养着它吗?”
云舒歌摇扇子似的摇着头道:“万物有道,道法自然,精灵也应该回归于它的自然。这只忍冬被困在石头里的时间可能是你我都无法想象的,它都这么可怜了,我哪能为了一己私欲把它留在这浊浊尘世呢!”
这些话若是出自逸清尘的口中倒也合情合理,但是云舒歌这么一说却让慕曳白着实有些意外。
意外之余,慕曳白问道:“你知道它的来处?”
云舒歌点头道:“嗯,据书上所说,忍冬乃是出自北俱芦洲的谭梦大泽。”说完顿了顿,突然起身走向书案,边走边道:“我现在就修书一封,让子都安排人手将这只忍冬送回谭梦大泽。”
写完书信,云舒歌又找来一只镂空的匣子,把夜明珠和忍冬连同书信一同装了进去,然后便让信使送进了宫里。
☆、罚抄
上午的讲学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柳道常还在乐此不疲地读着他最爱的百家经史。
柳道常是博学鸿词馆的十大博士之一,同时兼任博学鸿词馆的司正,掌管纪律刑罚,在治学上颇有威望,只是为人迂腐刻板,特别热衷于罚人抄书,而且动不动就搞连坐,深受学生们的憎恶。
也不知是哪一期的学生,从什么时候开始,给他起了个十分贴切的外号,叫做牛魔王,反正就是一路畅通地口耳相传了下来,所以大家在背地里都把他称作牛魔王。
突然,柳道常放下手中的书卷,鹰眼一般迅速扫视了一下堂上的众人,点名道:“那个泉苒吧,你来背一下后面的篇章!”
泉苒,字怀仁,是南瞻部洲分属下的一个势力颇大的藩属国楼兰国的世子,虽说没有像慕曳白、云舒歌那样的超拔之才,却也称得上聪慧机智,只是偏偏记性不好。
按他自己的话说,打从娘胎里起,他就不是背诵经史的那块料。对他来说,能完整地背下一段章节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是一个篇章或是一本书。而且昨日下午,柳道常只是简单交待了一下,让他们回去预习今日的课程,根本没有说要让他们背诵啊!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从牛魔王的口中蹦了出来,泉苒浑身一哆嗦,先是一惊,后是一吓,缓缓站起了身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吐出一句完整的章句来。
柳道常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差没从鼻孔里喷出两团火焰来,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地说道:“所有人把这本书抄写一百遍,一个月后交上来!”
话音刚落,学堂上顿时炸开了锅。
所有人?一百遍?很多人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纷纷交头接耳,满怀侥幸地相互确认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听错了。然而片刻过后,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如同描摹刻绘一般,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怫然不悦。
魏宣仪蓦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