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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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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嗓子声音很大,几乎整个茶馆的人都听见了,就连台上唱戏的也听见了,刚才的一句唱词明显慢了一拍。
  众人纷纷向云舒歌这边看来,前面的那个男子也转过头看了过来。
  云舒歌这才看清那人的面容,那人生了一双鹰眼,眉梢微微向上吊起,皮肤很黑,嘴角上的一个大痦子格外扎眼。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长远老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男子慢悠悠地说道。
  青衣少年剑眉高挑,一脸的不屑,道:“谁是你老弟!司马安,你别和我套近乎。你说你喝茶便喝茶,看戏便看戏,若是想喝酒,出了门左转第一家就是云来集酒楼,那里好酒多的是,美姬也多的是,人家小姑娘就是个卖香炉的,你拉着人家的手推推攘攘、磨磨叽叽的做什么!”
  “顾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觉得与这小姑娘投缘,想请她坐下来喝杯茶解解乏罢了。算了算了,既然顾公子都这么说了,姑娘也不愿给司马某面子,那这茶就不喝了。”男子这才将手松开,又转过头看向女子,说道:“姑娘莫要见怪,明日可还要来此处卖香炉哦!”
  女子哪里还敢答话,见男子不再争执,赶紧跑出了茶馆。
  青衣少年本来就因为没有等着想要等的人心情有些失落,此时已经全然没有了看戏的兴致,看着白衣少年说道:“扶风,我们回去吧。”
  白衣少年应了一声,将手中的半块糕点扔进嘴里,喝了一口香茶,又拍了拍手上的饼渍,两人便一同站起了身向馆外走去,隔壁桌子旁几个侍从模样的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长远公子慢走,我这厢就不送了。”男子尖着嗓子说道。
  青衣少年没有回答,只是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中的扇子。
  男子转过脸来,朝着同桌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点了点头也起身走了出去。
  云舒歌感觉那黑衣人不怀好意,赶紧跟了过去准备一探究竟。
  黑衣人出了茶馆便向街市的东向走去,大约走了一里多路的样子,突然停了下来,靠着一处墙角向对面望去。
  对面是一家药铺,门檐的两侧各自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上面写着“悬壶济世”四个大字,偶尔还会有几个人进进出出。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竟然就是刚才那个在茶馆里卖香炉的。女子的一只臂弯上依旧挎着那个装着香炉的篮子,只是另一只手上多了一提药包。
  见女子穿过街道走进了一个巷子,黑衣人这才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脚步声极轻,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巷子里没有了灯火,月光便成了唯一的照明,好在今日的月光还算清明,好不容易穿过了曲折幽长的小巷,前面是一片静谧的树林。
  就在这时,黑衣人突然加快了脚步,一个飞身朝着女子的肩颈一掌劈了下去。
  “小心!”云舒歌大喊道,却也只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束手无策。
  篮子里的铜炉和药包掉落了一地,黑衣人让女子平躺在地上,然后向着林子深处吹了一声口哨。
  片刻过后,几个同样一身黑衣的大汉抬着一顶轿子从林子里一路小跑了过来,其中一人将女子抱进了轿子,然后几个大汉抬着轿子又朝着林子深处匆匆走去。
  云舒歌感觉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感到无助和无奈,除了紧紧地跟在后面,他什么也做不了。
  穿过那片林子,弯过几条幽径,云舒歌跟着那一行人来到一处宅院的门前。
  一个人走了上去,咚咚咚敲了两下。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脑袋伸了出来,朝着左右看了一看,方才招呼来人进去。
  那扇门并不算大,勉强能容得下抬来的轿子。
  走进了宅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半圆形的莲花池塘,花香微醺,水波微漾,一轮明月倒映水上,月光清明,上下相映成趣。
  池塘上架着一座石墩小桥,一头连着一座四角飞檐的亭子,一头连着一片墨绿的竹林。 
  一行人沿着一条小径来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屋舍前,轿子这才落到了地上。
  一个大汉将女子从轿子里抱了出来,便向那屋子里走去。
  云舒歌紧紧跟着,感觉那颗提着的心越发的沉重,直到看见大汉将女子放在了床上便关门而去,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散去,云舒歌抱着万一的侥幸希望能把女子从昏沉中唤醒,却终究还是徒劳,只能坐在一旁的椅榻上紧锁着眉头,暗自神伤。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云舒歌听见门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
  突然,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了,刺入眼帘的竟是那张嘴角上生了一个大痦子的丑陋嘴脸。
  “司马安!”云舒歌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努力让自己保持旁观者的清醒。
  司马安一路掂着脚步来到床前,对着床上的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嘴里啧啧称赞道:“好一朵出水芙蓉小美人!”语气中极尽戏谑,手则伸向了女子腰间的衣带。
  就在这时,女子仿佛也觉察到了迫身的危险,突然从昏睡中惊醒,蓦地看见面前的这张的狰狞的嘴脸,吓得失声大叫起来,惊恐地蜷缩到床角的一边。
  司马安扯着乌鸦嗓子,狞笑道:“小美人,你躲什么呀!我们不是熟悉的很吗?今晚就让爷好好疼疼你。”说着便爬上了床,一只手抵着床榻,一只手伸了过去,想要去摸女子的脸。
  女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娇小的身子哪里是司马安的对手,一番挣扎抵抗过后,衣衫已被扒去了大半。
  突然,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力气,女子猛地推开紧紧贴着自己的司马淫贼,赤着双脚急急往门外跑去。
  司马安看着到手的猎物跑了,冷笑了两声,却也不急,整了整衣襟跟了过去。
  门外有几个大汉正围着一张石几喝酒划拳,见女子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先是一愣,又见司马安趿拉着鞋子也跟了出来。
  一个大汉笑着说道:“公子,要帮忙吗?”
  司马安一脸邪淫地扯着嗓子说道:“都给我看好了,本公子要给你们唱一出鸳鸯戏谱。”说完,一群人一齐朝着女子刚才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所宅院的后花园花木繁盛,路径曲折,女子一时间慌不择路,穿过了一个亭子竟跑上了莲塘小桥。
  几个大汉绕过池塘,如罗刹鬼一般堵在了通往竹林的小桥一头,司马安则带在两个大汉从另一头步步逼近。
  “小娘子不是挺能跑的吗?怎么不跑了!” 
  “快点跑,跑到司马公子的怀里去!”
  “小娘子这是跑累了,等着司马公子去抱呢!”
  “小娘子穿得这么少,不觉得冷吗?”
  ……
  几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污秽粗鄙,极尽戏谑。
  女子的面容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色,惊恐至极,疲惫至极,绝望至极,甚至连哭泣的力气也没有了。
  墨空如镜,不染纤尘。一轮孤月高高地悬挂在墨蓝色的中空,皎皎无言。
  月光如霰,轻抚着高高仰起的带雨梨花,女子的嘴角微微扬起,淡淡一笑,突然一个纵身,从桥上跳了下去。
  只听扑通一声闷响,桥下几乎被睡莲遮瞒了的水面并没有激起多少浪花。
  云舒歌一直紧紧跟在女子的身后,无力做出任何改变的他感觉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女子的一声声无助绝望的抽泣早已化作一条条浑身赤焰的火蛇,钻咬着他的身心,啃啮着他的灵魂。然而,此时的云舒歌却并没有感到多少震惊,他觉得与其在这狼虎窝中被□□折磨而死,自我了断或许才是更好的解脱。
  “臭小娘们,真他妈的扫兴!把她捞出来,无论是死是活,都给我抛到乱葬岗埋了!”司马安恶狠狠地说道,拂袖而去。
  接着便是一群人乱糟糟的一片手忙脚乱……
  云舒歌将头微微扬起,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即便不会有人看见,他也不想让泪水在自己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也不知过了多久,先前的一片嘈杂犹如退潮的江水逐渐散去,直至重归于深渊般的沉寂。
  等云舒歌再睁开眼时,便只剩下屋顶的井栏天花在夜明珠的荧光下清晰可辨。
  即便只是个梦,也足以让他彻夜无眠。
  

  ☆、铜里铺

  第二日清早,慕曳白和云舒歌正在房间里用早膳。
  云舒歌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虽然眼睛盯着桌上的饭菜,脑袋里却一直想着昨夜的事情,手里拿着筷子,却一口也没往嘴里送东西。
  慕曳白看着云舒歌坐在那里发呆,微微皱起了眉,关心道:“你不吃东西,怎么会有力气做事。”
  云舒歌正想的出神,被慕曳白突然的一句话兀的又拉了回来,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直到现在我还分不清楚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慕曳白淡然道:“你都说是做梦了,当然是梦境了。”
  “可是那梦也太真实了,而且我好像在梦里见到了我们昨夜遇见的那个女子,但是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她。”云舒歌紧锁着眉头,“我昨晚一夜没睡,脑袋里全都是那个女子的绝望和无助。一直以来,我以为中扈国的百姓都是安居乐业的,即便偶尔有人遭遇不幸,也会得到官府的帮助。可没想到,竟还有人遭受着如此苦难,而且就发生在这昊京城内,就发生在我的身边。”
  慕曳白叨起一根竹笋放进云舒歌的空碗里,说道:“无忧无虑,那是天人才能享受的福报。我们既生活在这人间国土,又如何能不承受苦难?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可是不吃饭并不能解决问题!”
  慕曳白又盛了一碗添了许多蜜饯的米粥放到云舒歌的面前,继续说道:“你不是最喜欢吃甜食吗,今天的饭菜做的不错,你多吃点,吃完还要去上课。只有先把自己照顾好,才能有余力去帮助别人。”
  云舒歌被慕曳白的这一席话点醒了大半,终于将粥碗端起,大口吃了起来……
  学堂上,授课的夫子还没有过来。云舒歌拍了拍坐在前面的温如玉,问道:“如玉,你可认识一个叫顾长远的人?”
  温如玉想也没想便回答道:“当然认识,顾长远是户部侍郎顾征大人的长子,他的母亲也姓温,和我们家好像还是同宗,我和他还在一起喝过酒呢。”
  “那扶风呢?”
  “扶风?扶风?殿下说的可是秦扶风?”
  “姓什么我倒不知,不过他与顾长远好像相交甚密。”
  “那便是秦扶风无疑了,他好像是秦将军的一个侧室生的,我和他也只有一面之交,当初还是顾长远带过来的呢。”
  “那你可知司马安是谁?”云舒歌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凌厉。
  温如玉从来没有在云舒歌的脸上见过像此时这般阴郁的神情,莫名的竟有些紧张,继而说道:“也算认识,但是不熟。他的父亲也在户部任职,不过比顾征大人低了一个品级。据说此人不学无术,蛮横骄纵,欺软怕硬,是个十足的小人!我是断然不会跟这种人来往的!”
  坐在一旁的魏宣仪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恶狠狠地说道:“若是我,不仅不会和他来往,还会见他一次,揍他一顿!”
  温如玉看了一眼魏宣仪,他倒是相信在这位西牛贺洲的魏宣仪太子那里,什么事都是可能发生的,于是向着魏宣仪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继续看向云舒歌,说道:“不过他有个弟弟叫司马顿,人还不错,也很看不惯他哥的作为,我平日里和他倒是有些往来。不过殿下,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几个人来?”
  “不过是无意间从旁人口里听到了这几个名字,一时好奇,所以顺便问一下。”云舒歌顿了顿,继续道:“你和我说说那个司马安都做了哪些小人行径。”
  就在温如玉准备为云舒歌一一指摘他所知道的司马安的恶行的时候,授课的夫子突然走了进来,几个人赶紧调整了姿势,不再说话。
  因为博学鸿词馆的午饭是所有的学生在食堂里跟着夫子们一起吃的,所以早间时候,慕曳白就嘱咐过服侍他们的仆役晚上不用送晚饭过去,也不用过去服侍。因为他知道云舒歌是不可能等到晚饭过后再出去的,而且他也不会有心思吃晚饭。
  果然,一天的课程结束后,两人刚回到房间,云舒歌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急忙动身去了铜里铺。
  铜里铺是昊京东郊的一个小庄园,约摸住着一百多户人家。
  这里的很多人家在农耕之余还会烧铸铜器,而且工艺甚是精湛,在整个中扈国甚至五洲大陆都颇有名气,铜里铺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今日的课程不多,早早地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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