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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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小心些,若是觉得有什么不适……”桃华说了半句又咽了回去,暗暗叹口气让开了地方,只盼着她确实没事吧。
崔夫人在旁边看着,直到这时才道:“郡王妃别怪我这丫头,今儿真是被吓着了。郡王妃请放心,等回了家请了太医过来,自然也会给竹青那丫头诊一诊的,只是她一个下人,不敢劳动郡王妃。”
薄荷听这话里都掺着沙子,顿时恼了:“病者无贵贱,这是医者之道!我们王妃一片仁心,夫人夹枪带棒的这是说什么呢?照这么说,我们王妃刚才就不该过来看,管谁家的马车翻了呢!”
西北那边的风气剽悍,薄荷一个江南女儿,在那边呆了半年也被熏陶得改了些脾气,噼哩啪啦地就给崔夫人回了这么一大篇,堵得崔夫人有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她是个四品诰命,薄荷只是个奴婢,以贱犯贵是有罪的。可这毕竟是郡王妃的奴婢,要教训也得桃华来教训,崔夫人倘若自己教训薄荷,那就是在打桃华的脸了。
然而桃华并没有教训薄荷的意思,反而招呼道:“跟我来看看他的腿。”
马车上四个女眷,一个竹青没有撞破头,去叫马车了。一个画眉虽然撞得重,却是已经被薄荷包扎妥当。反而是剩下崔夫人母女脸上带着血,桃华把薄荷叫走,就没有人再管她们,坐在翻倒的马车里,瞧着比丫鬟还要狼狈。
崔幼婉瞪着桃华的背影,见她径自蹲身下去给那车夫接骨,四周的路人都围着看。这会儿已经有人认出这是安郡王妃了,纷纷小声称赞:“郡王妃真是仁心。”
“可不是。一个车夫,也能得郡王妃给诊治,真是福气!”
崔幼婉气得脸都发白。然而她这样满脸带血的模样又不肯让外头人看见,只能坐在马车里头,当然也就什么也做不了。幸好车马行离得并不远,三七才从医馆里叫了两个人来抬车夫,竹青就已经带着一辆马车回来了。
崔夫人自然不肯去这街头的小医馆诊治,幸好车马行是连着赶车的一起出租,便给了医馆的人银子叫他们照顾车夫,自己坐上马车径自回崔府去了。
薄荷瞪着那马车的后影气呼呼地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白眼狼!”骂完了回头见桃华也看着马车,忙道,“王妃别跟这种人生气,由得她们去吧!不给她们诊治也好,否则若是脸上落下点疤痕,少不得又要记恨王妃了。”
桃华摇了摇头:“我不为这个。只是但愿竹青那丫头不要有事才好。”竹青回来的时候是坐在车辕上,看着脸色也正常,或许真的没事?
只是桃华这份担心,除了薄荷之外却没人放在心上。崔幼婉一路上都气得不行:“她怕是根本就不想治我的脸,还叫个丫鬟来给我包扎……”
崔夫人心里也觉得不舒服,只是在外头并不想谈论此事,便道:“不必说了,只当今日没有遇上她便是。也是今日不该出门,竟遇上了送军报的。”若是被别人惊了马还伤成这样,崔家无论如何也得找个公道,然而八百里加急这种事,撞上了只能算你自己倒霉,别说是四品知府家,就是一品大员,也不好为这事去找信差算账——朝廷军国大事,不怪你阻扰信差就算不错了。
崔幼婉却做不到。若是别人也就罢了,遇上桃华那可真是新仇旧恨,无论如何也不能当没有遇到。然而以桃华今时今日的地位,她又完全无可奈何。一口气憋着出不来,一眼看见竹青顿时迁怒起来。
这租来的马车自不比崔家的马车宽大,四个人坐在里头就有些挤,崔幼婉心里烦躁,伸脚便蹬了竹青一下:“也不知道租辆大些的车来,要你有什么用!”
竹青本来就很有眼色地坐在门边上了,不防还是被踹了一脚,一个坐不稳就滚到了外头车辕上,肋下原本被崔幼婉手肘压过的地方恰好撞在车辕横木上,整个人都从车上摔了下去。
幸而赶车的车把式经验丰富,车在闹市之中走得也不快,伸手拎住了竹青的后襟,才没让她滚到车轮底下去。
竹青忍着疼爬上车子,就在车辕上勉强歪着身子坐了,肋下一阵阵闷疼,她也不敢出声。
这么一路回了崔府,崔夫人立刻叫人拿了帖子去太医院请人。
崔家这在京里转眼也呆了两年多,加上之前崔秀婉那“水土不服”的病症时不时的要劳动太医,也算是太医院的“熟人”。崔夫人出手大方,也结交下了几个太医,此刻恰好有一个不当值的,便跟了崔家下人过来,一见崔幼婉脸上伤成这样,也吓了一跳。
“这伤处须得好生调养,万不可沾水,也不可吃什么味重的饮食……”太医将伤处处理过后,便写下方子,并列了长长的一串禁忌。说起来这伤本身不算什么,糟糕的是落在脸上,脸面可是这些贵女们的命根子,若是有半点不好,太医就得落埋怨。
“可会落下什么疤痕?”崔夫人自己头上也撞破了,现在也顾不得,忙忙地先问女儿的事。
太医此刻已经有点儿后悔今日不该这么勤快了。这么长的伤口,要说半点儿疤痕不留,谁也不敢应承。可若说会留疤,你瞧崔家姑娘那表情,跟要吃人似的,怕是说出来转眼就成了仇。
然而不说也不行。若是这时候包拍了胸脯,到时候却留了疤,太医的罪就更重了。因此踌躇片刻,还是道:“这伤前深后浅,别的地方倒也罢了,额际处怕是……好在有头发遮一遮,倒也看不出来……”
这跟桃华说的一模一样,意思分明就是会留点疤痕了。崔幼婉又急又气,想哭又怕眼泪沾到伤处更为糟糕,真是憋屈得难受。
太医是个人精子,说完这话赶紧留下药方就跑了,剩下崔氏母女面面相觑。崔夫人自己头上还在作痛,也只得安慰女儿:“太医也没说定然会有什么,你且不要着急,好生调养着。宫里听说有极好的将养肌肤的药膏,咱家总能想法子托人讨一点来。”
事已至此,崔幼婉还能说什么,也只得点头应是,叫人赶紧去抓药。下人自然是立刻就去忙活了,今日不曾跟着出门的丫鬟石青却在门口探头探脑。崔幼婉一眼看见,没好气道:“做什么跟贼似的!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有话还不进来说!”
石青平日里也是怕她的,垂了头进来小声道:“姑娘,是竹青——她头晕,奴婢瞧着她脸色不好……”
刚才太医来了,自然没有给竹青诊治,崔家的丫鬟,还没有金贵到能让太医诊治的份儿,不过是从外头找了个郎中来看看罢了。
崔夫人皱了皱眉道:“郎中怎么说?”
“郎中说怕是碰了头的缘故……”郎中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竹青自不好解了衣裳让他看,只说了一下自己肋下被撞,有一块淡淡瘀青,按着也并不怎么疼痛。倒是额头上那块青紫愈发地明显起来,瞧着有些骇人,郎中便仔细瞧了,说是要好生歇歇。
崔秀婉不耐烦道:“既这么着就让她去歇着吧。”
石青连忙应了,正要出去,就听外头脚步声响得飞快,崔敬大步进来,劈头就道:“母亲,福州被倭寇攻打,城门都被攻破了!”
☆、第189章 危重
崔知府是福州知府,如今福州城门被倭寇攻破,那可是关系崔家身家性命的大事。崔夫人呼地站起来:“怎么回事?你,你父亲呢?”
崔敬是一路跑马回来的,虽是街上不敢纵缰奔驰,也是能多快就多快,此刻还有些微喘道:“是在城外听说有福州加急的军报送回来,才打听了几句,只知道这些,详情还不知晓呢。”
他说到这里才注意到母亲和妹妹头上脸上都包着,不由得也吓了一跳:“母亲和妹妹这是怎么了?”
崔夫人想起今日的翻车事件,喃喃道:“原来送的是福州的军报……”那个惊了他们马的信差,送的就是这个消息吧?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皮肉伤呢?崔夫人一把拉住儿子:“你快去打听打听,你父亲到底怎样了?福州可是被倭寇占了?”若真是城被占了,就是崔知府的大罪!
崔敬今年春闱下场了,却没有中。若是他中了进士得个官职,这会儿倒好去打听,如今却是不行的。这两年他虽然在京城里也认识了几个朋友,但这军机大事,却是没人帮得上忙。
这会儿崔夫人叫他去打听,他自己也急得不行。可是刚刚说的那几句,还是打听了半晌才知道的,至于更详细的情况却是打探无门。所说病急乱投医,崔敬站在那里想了片刻,倒想出一个人来:“不如,我去安郡王府上问问。”
安郡王虽然也没有实职,可到底是皇室血脉,有些地方他进不去,安郡王可能进得去。再说安郡王妃如今正风光,若是说要打听个什么,少不得有人自己奉承上来。
崔夫人怔了一怔:“安郡王府?”她们母女两个刚刚才在街上把安郡王妃给得罪了啊。
崔敬可不知道有这回事,点头道:“虽说大妹妹没福气,总归曾经是有过婚约的。看在先帝的份上,只是托安郡王打听一下消息,应该还是做得的。”想当初安郡王刚回京城的时候,对崔家颇为礼遇,全是崔秀婉自己鬼迷了心窍,如今也不知跟着人跑到哪里去了。不过幸好这事没有露出去,人人都以为崔秀婉是死了,安郡王还替未过门的亡妻守了一年。就凭着这个,去求他打听一下消息,纵然打探不到,也没什么损失。
崔幼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崔夫人的嘴也像出水的鱼似的一张一合,半晌才道:“这,这怕是不成……”
“怎么不成?”崔敬还以为她是因为崔秀婉的事,忙道,“那事安郡王并不知道,有先帝指婚,咱们家总跟他还算是姻亲的。”虽然崔秀婉连门都没过,连原配的位子都没占上,这关系说起来略有些尴尬,不过总算还是有关系的。
“不是……”崔夫人艰难地将今日的事节略地说了一下,虽然她重点是说桃华不管崔幼婉的脸,但无论怎么讲,她们与桃华闹得很不愉快,这是事实。
崔敬呆站着,半晌才道:“母亲,这也——”这也实在是太巧了吧?他才想着要求安郡王,自己母亲和妹妹就把人家的王妃得罪了,而且这种事要怎么说?安郡王妃也是好心过去救人,怎么说人家也是占理的啊。
崔夫人现在也是满心后悔。当时崔幼婉赌气的时候,她不该跟着说话,若是当时打个圆场,现在岂不就好了?她固然心疼女儿,可是崔知府那是崔家的顶梁柱,若是崔知府出了什么事,整个崔家都要完蛋,更不用说女儿了。
“不然,你带些礼登门,就说我和你妹妹都在家里养伤……”做儿子和兄长的来代为致个歉,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崔敬一想也就是这个办法了:“我这就去!”
沈数的消息的确要比崔敬快得多了,这会儿已经从宫里回来,正在郡王府跟桃华谈福州之事呢:“虽是攻破了城门,但倭人并未能进城,后头陆将军带着人赶到,这些人才登船退了。”
“这是万幸。”桃华松了口气。倭人屠村是有过的,若是进了福州城,那烧杀抢掠绝少不了,“不过到底来了多少人,竟然连城门都能攻破?”
“那年他们不是在福州吃了些亏?这是纠合了数千人之众,也是利用了林默的寿诞……”
林默,就是福州一带信奉的妈祖的真名,据说生于宋建隆元年三月二十三日,死后化为神灵,在海上专事救危拯溺。
福州一带沿海,人人都在海上讨生活,自然对这样的神灵信奉极尊,年年都要拜祭。倭寇就是利用了这个空子,偷袭攻破了福州城门。
“这一次死伤不少……”沈数皱着眉,“连陆将军怕也要担着责任……”至少是个防守不利,怎么就让倭寇大白天的登了岸?不过,就因为没人想到他们敢大白天的登岸,才被他们偷袭得手了。
“沿海难道没有守军的?这可是数千人,单是船就不少吧?”这时候可没有能装数千人的客轮,一条船就能把所有人都拉过来,至少要数十条船才行,即使在海上,也是颇大的目标吧?
沈数摇摇头:“具体是什么人失职,还要再查。如今陆将军已经带着人出海追击去了,听说,福州知府在守城时受了重伤。”
“福州知府?”桃华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不是崔——”不就是沈数的前岳丈么?哦,前未婚岳丈。
沈数点头:“听说是中了倭寇一箭,似乎也并不在要害,可如今高烧不退,群医束手……送来的军报里也请朝廷派个太医过去看看。”
“从京城到福州相距如此之远,派太医可来得及?”
“似乎是人已经从福州往京城送了,如今全靠参片吊着命呢。”沈数略微有几分感慨,“据说他守城之时还是极为尽力的,身先士